说话的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高冠长髯,一副得道高人的做派。
他所说的三种针法,其实都很了不得。
九凤齐鸣是针王桂一男的绝技,早已失传,自不必说。
七曜天衍针法,也相当了不得,七曜对的是北斗七星,须知南斗主生北斗主死,这是相当凶险的针法,尤其是再加上天衍二字。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那遁去的一,才是生机。
这针法是南杨的绝技,针灸本来是比较保守的治疗,但是南杨北柳都习惯弄险——这么评价两名大师,可能不太准确,他们只是想通过弄险,发掘出新的可以推广治疗手段。
七曜天衍针法,号称续命针,吊住一口气,就能采用别的治疗方法来治疗,当然,如果手段不纯熟,那就续不了命,倒也不愧“七曜”二字。
中土国会这个针法的,大约有二十来人,不过道行有深浅,玩得纯熟的,能保证续命的,就那么三五人。
天罡地煞针要容易一些,天罡地煞共计一百零八针,对行针时间和手法都有要求,治疗范围广阔,能熟悉了这个针法,可以称一代名医,起码在一郡之内,可以横着走了。
像博灵郡的第一号名医陈三和,能用天罡地煞针行针。
李永生淡淡地看此人一眼,“这三种针法,我都……略有涉猎。”
“略有涉猎?呵呵,”高冠老者笑了起来,笑得非常地……挤眉弄眼,略有涉猎四个字,弹性可是太大了。
“这是我请来的张大师,”梁庭长淡淡地发话,只是眉眼中,有掩藏不住的得意,“南杨的大弟子,一身医术,尽得南杨精髓。”
汤师姑微微点头,“看得出来,是高人呢。”
梁庭长笑一笑不再说话,她的心里却是有点嘀咕了,于是低声发问,“永生,你行吗?”
李永生本来有点腻歪了,听到这网红脸师姑的问话,忍不住生出了点促狭之心,他微微一笑,“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
汤师姑可是没有经过网络段子的洗礼,她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她抬手拧一下李永生腰间的软肉,咬牙切齿地低声发话“你个小混蛋,说什么呢?敢调戏师姑……信不信我找孔舒婕告状?”
“师姑饶命,”李永生低声求饶,“我就是觉得,不想给这人治了,这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啊,怎么这么大阵仗,”汤师姑犹豫一下,低声发话,“其实……唉,我早该猜到的。”
原来这治疗伤患,是叶院长在法院内部发话,说自己有个亲戚病重,经阴大师诊断,需要九九归一针法治疗,你们要是认识好的医师,尽管来尝试。
这种求医的事,大家见得多了,谁也不想死,遇到疑难杂症,总要四处求告。
但是说话的人是叶院长,这就不一样,他那个地位,等闲难得求一次人——对大部分人而言,是发愁怎么给叶院长送礼,该送点什么稀罕东西。
尤其是叶院长说了,能救治了我这个亲戚,我亏不了他!
这话传出去,法院有太多人动心了,名医的范畴,这个不好界定,但是谁还不认识两个医术高超的人?
汤师姑确实是受过叶院长的恩惠,她有报答的心思,如果能帮一把,就算不亏欠他了。
而且她在法院,也面临升迁的问题,需要叶院长的继续扶持。
不过眼下看来,这么想的人太多了,所以她带人来,不怎么受重视。
尤其那梁庭长,简直视她为寇仇!
叶大少的仇视,她有点意外,不过现在看来,叶院长的这个亲戚,应该是比叶家的来头,还要大一点。
看一下在大厅里的十余人,明显地分作了四五堆,其中有几个上年岁的,一看就是多年的医师,汤师姑想一想身边的李永生,只能暗叹自家这个师侄卖相不好。
错了,李永生不是卖相不好,其实他的相貌还是很不错的,只可惜太年轻了。
过不多时,大门处传来一声轻响,门口出现一个中年妇人,高阶司修,她冲着大厅里的人一招手,“都来看一看,我先明说,切勿发出声音……冒犯之处,还请诸位海涵。”
叶家大少走上前,低声发问,“舅妈……里面没效果?”
中年妇女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正是该集思广益之时,你莫要乱说话。”
紧接着,门就被打开了,映入大家眼中的,是一个极大的阳台,差不多有半亩地大小。
阳台中央搭着一个小小的雨棚,雨棚旁边,有诡异的灵气波动。
雨棚中央是一个软榻,软榻上端坐一名年轻人,他双目紧闭,呈打坐的姿势,不过脸色蜡黄,胸腹间也看不到起伏,仿佛没有生机一般。
有两根丝线,悬挂在他的两腕上,牵引到丈许开外,显然是要医师悬丝诊脉。
雨棚旁边,站立了四五人,其中有两名化修,一名是个初阶的中年男人,另一个则是中阶化修,是一个头发花白的瘦高老者。
看到大厅里走出十余人,初阶化修眉头一皱,眼中略过一丝不快,“奉贤真人,我实在是力有不逮,不如看看这京城里,有多少藏龙卧虎之辈。”
“不平真人海涵,”奉贤真人歉然地回答,“老夫实在是心急如焚,内火发于外,冒犯之处,还请谅解。”
“呵呵,”不平真人嘴角扯动一下,不再说话。
看到悬丝诊脉,后来的医师们并不奇怪——这点手段都没有的话,敢来这里?
但是张大师一见,脸色一沉,转身就向外走去,“这人我不治!”
“大师留步!”前方身影一闪,却是刚才那个待客的初阶化修,他面无表情地发话,“为何不治?”
“态度不好,”张大师淡淡地回答,一点不在意对方是化修,“悬丝诊脉……呵呵,他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我何必凑这个热闹?”
梁庭长着急了,南杨的大弟子,可是他请来的,“张大师,您肯定会这个的嘛。”
“我隔着半里地都能望气色治人!”张大师冷哼一声,“但是悬丝诊脉和亲手诊脉,效果能一样吗?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贵人既然信不过我们,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好张狂的小辈,”远处的不平真人轻哼一声,却是只有他身边的奉贤真人听得到。
张大师这么一折腾,就坏了不许说话的规矩,不过他的气愤是有原因的,就算不平真人看他不爽,也不能否认人家说的有理。
郎中治病本来就是这样,求我治病,就不能藏着掖着,不能最大程度了解病情,不但是对病人不负责任,也容易坏医生的名头,对很多名医来说,这是一种羞辱。
眼前这位又非女眷,看都看到了,还要悬丝诊脉——莫非担心我加害于他?
张大师心里有气,就不想治了,别的医师心里也不高兴,但是大家都是受请托来的,多少要注意点面子。
中年妇人和初阶化修也愣了一下,梁庭长见状,赶忙上前去哄这位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张大师你给我个面子,成不?
众人交涉几句,张大师终于冷哼一声,“行,我可以诊断,但是绝对不悬丝诊脉。”
中年妇人和初阶化修低声商量了一阵,终于答应了他的要求,不过他们也提了一个条件——那你最后出手好了。
梁庭长还有点犹豫,最后出手的话,万一被别人诊出,岂不是失了头功?
张大师却看出了他的犹豫,傲然发话,“别人能诊治了的病,我不治也罢。”
别人都道南杨北柳,但是他自问自己的医术,已经比肩师尊,就算是柳云鹏、阴九天当面,他也不怕比试一场。
说话间,旁人就开始悬丝诊脉了,一个个都非常娴熟,其中一个医师,更是双手诊双脉——敢这么做的医师,起码能分心双用,若是能双脉合一来辩证,那是绝对的大国手!
三名医师诊断完,就轮到李永生了,汤师姑上前去拿丝线,被他伸手拦住,然后摇摇头,“不用了,无须诊脉。”
“不会悬丝诊脉就让开!”梁庭长不满意地发话,他心里原本就有火,总要找个地方发泄不是?“年纪轻轻,还是脚踏实地做点事情的好。”
李永生没说话,王志云却是火了,扭头张嘴就骂,“妈了个巴子的,就听你**了,不说话你会死啊?”
“你!”梁庭长做梦也没想到,猛地冒出这么一位来,“你算什么东西?”
“你又算什么东西!”王志云看起来脾气偏软,事实上,在军役部里厮混的,不少人还是习惯直来直去,“惹火了老子,带兵抄了你家!”
梁庭长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个军人。
他正要反唇相讥,却见那初阶化修发话了,“吵吵什么?不诊脉的赶紧走,诊脉的上来!”
李永生转身就走,王志云狠狠瞪梁庭长一眼,也跟着走了,汤师姑左右看一看,低头跟着离开。
进了大厅之后,她才怯怯地出声发话,“永生,能下针吗?”
李永生摇摇头,脸上若有所思,“不是下针的问题。”
“九九归元针就能治的嘛,”不知道何时,叶家大少走了过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不是中土国第一高手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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