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好生面熟……
花墨炎忽然转过身来看向梨晲,那双深沉的黑眸,此刻眸中闪烁着一种让人无法解说的光。
梨晲不免多看了几眼这位花家的族长大叔,她确定,自己应该是没见过这个人,可是他为什么说自己眼熟啊?这没道理!
“姑娘?”太后也颇为激动地加重了这两个字。
“呃……”花族长愣怔了一会儿后,又仔仔细细地看了梨晲一番,暗自喃喃,“真的是太像了。”
太像?太像什么啊?
梨晲在一旁听着也是干着急,很想上前去摇晃一下这位大叔。
“舅舅此话是何意?”花墨炎率先问出口。
“呃……呵呵,也没什么了,就是让我惊讶了一下而已。这是个公子啊!是我搞错了,毕竟太像了。”花族长的话,可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梨晲觉得他话中有话,可又不知道他这样说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花墨炎明显因为这样的回答而略显不满,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追问。他若是追问,就显得自己太在乎了。不问,又觉得不舒服。
“进屋休息吧,一路舟车劳顿。”族长豪爽一笑,领着他们进入。
梨晲挠了挠头,总觉得这位族长,看她的眼神,好生奇怪。是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但是也不对啊,她可和盛晚晚不一样,她确实是个孤儿,所以也更不可能有什么和这个世界有所牵扯的故事。她就是想不明白,族长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花墨炎,你这个舅舅,是不是这里有问题?”她凑近花墨炎,伸手指了指脑子问道。
花墨炎瞪了她一眼,“仔细你说的话!”
听他这般袒护这位舅舅,梨晲也就识相闭嘴了。她看得出来,这厮对这位族长表情很崇敬,和他对待灵尧的态度,还真是天差地别。
花城的都属于素净淡雅小巧型,大概也是因为这儿的人数也不过才上百号来人,加上奴仆,也不过才三四百人,这样少的人居住着这么大面积的地方,想想也是很过分。
皇家贵族,果然是不一样。
就像是曾经的琅月四大家族一般,不过终归也有没落的一天。
待安顿好后,桃花和梨晲都被留在了花墨炎的屋子里。
“咱两分配好,我来伺候陛下洗浴,你去准备晚膳,待会儿伺候陛下用膳。”桃花见花墨炎往里走,迅速压低嗓音说道。她为了不让花墨炎注意这边,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
梨晲一听,顿时不高兴了,“这不行,你一个大姑娘家的,看男人洗澡多不好!伺候陛下洗浴这事情,还是我来好了!”
“你!你虽然是太监,可是你一直未曾伺候过陛下洗浴,这种事情还是我来做吧!”
两个人,就为了谁来给花墨炎洗浴而意见极为不统一。
梨晲是绝对不会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别人的,尤其是美男出浴这种好事,难得能够让她遇见一回,她可不想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别人。
桃花更不想了,她向来都倾慕她口中的陛下,而且陛下洗浴向来不要她来伺候,今日难得遇到如此好的机会,怎么能够就放过!
两人没人愿意让步。
这时候自内室传来了一道声音:“小梨子,还磨蹭什么?”声音中满是不耐烦。
梨晲一听,对着桃花露出了一个胜利的笑容,迅速哎了一声,随即脚步极快地往内室走去。
桃花站在原地狠狠跺了跺脚,即便是再不甘心,却也不敢贸然冲进去。
她暗暗骂了一声:“死太监!”
……
梨晲关上了内室的门,依稀只瞧见了屏风上倒映的若隐若现的身影。
她咽了咽口水,这才缓缓靠近。
“撒花。”屏风后,花墨炎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
梨晲被这道声音给震回了神,瞄了一眼旁边的花篮子,篮子里都是桃花花瓣,瞧着这花,和某人的形象真是配的刚刚好。她啧啧了两声,迅速上前来给他的浴桶中撒花。
其实刚开始还是有些窘迫的,可是现在,她所有的窘迫感都没有了。
反正男人嘛,不就是多了一条“腿”而已,三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她看了又不会怎么样。
自我安慰了一阵后,她就将篮子里的花瓣一股脑地倒入了他的水中。
花墨炎那原本闭着的双眸忽然睁开来,黑瞳亮的吓人,把梨晲给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撒花都不会?”瞧着梨晲后退两步,花墨炎的语气颇为不耐烦。他真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毛病,让这么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太监来伺候自己,他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被撞了。
梨晲眨了眨眼眸,很平静地反问道:“这样不对吗?”
撒花嘛,难道不是把花倒进去就完事了吗?
花墨炎:“……”他竟然无言以对。
梨晲看着手中早已空空如也的篮子,又想了想,说:“那我帮你把花瓣捞出来,再撒一次?”
花墨炎瞪了她一眼,沉声说:“不必了,你就在外等朕。”
梨晲撇撇嘴,心想,这男人好生难伺候。
走出屏风外,就瞧见了内室的门边站着惊雷。那小子瞧见她走出来,故意抬头看天,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然而他嘴角上扬地弧度已经泄露了他的情绪。
梨晲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不过想来也是刚刚屋内的情况让他觉得好笑吧?
“惊雷,你家皇上平时都是你来伺候的?”
“是,是属下伺候。陛下不喜女人靠近,一般女人靠近都会反感,有的靠太近可能就会被杀,所以……”只能苦了他这个做侍卫的。
“不喜女人靠近?”梨晲抓住了重点。
感情那小子对女人有偏见。
“只要是女人靠近,他都会有很大的反应吗?”梨晲又问,想来自己这么一个正宗的女人靠近他,他好像也不是很大的反应?哦不,也不能这么说,过往的经历不都是告诉了她,花墨炎对女人确实排斥吗?
上次帮他搓澡,还没搓多久,就被他嫌弃地赶走了。
还有上次强吻他,暂且不论是不是她自己意愿,他浑身僵硬最后推开了她。
这种种迹象都非常清晰地表明,他花墨炎确实是讨厌和排斥女人,即便以为她是个太监,可是她的靠近他都很反感不是吗?
“是啊。凡是女人靠近,陛下都会有反应。”惊雷很诚恳而认真地回答了梨晲的话。
梨晲默默地在心中表以同情。
“陛下。”惊雷忽然唤了一声,微微低首。
梨晲也感觉到有人站在了身后,便转过身来,撇了撇嘴。
花墨炎扫了一眼梨晲,对惊雷说:“人都安排好了?”
“是,都已经安排好了。”
“明日祭拜之日,盯紧了平阳王和肃阳王。”
“是。”
不知道明天祭拜祖宗的事情,怎么又扯到了平阳王和肃阳王,不过她一个外人,不好插嘴。梨晲索性保持沉默,感觉自己站在这里有些多余。
“小梨子,替朕磨墨。”
花墨炎吩咐完,就入了屋去。
梨晲郁闷地扫了一眼惊雷,惊雷耸肩,入了屋中。
这个点,他肯定是在改奏折之类的,她百无聊赖地在一旁磨墨,一边磨一边用眼神偷瞄一眼他的侧脸。
烛光昏黄,却好似给他那妖冶的侧脸镀上了一层让人捉摸不透的银光,平日里觉得凌厉的五官,此刻顿时觉得无比柔和。梨晲想,这个男人其实也有柔和的一面……吧?
她磨着磨着,视线显然全聚集在了他的脸上,压根没有注意到,手上磨着的墨水全数洒落在了四周。
花墨炎抬眸看她,眼神带着几分狐疑。
这小太监,常常看着他,而且这种眼神,总有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痴迷?
梨晲哪里会知道,在这个男人的眼中,她的眼神竟然会变成了痴迷,知道后定是要吐血。她默默地瞟了他一眼,这才低下头来装模作样地继续磨墨。
花墨炎也淡淡收回目光来,可是耳边传来的声音,让他无法静下心来。
梨晲又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见他皱着眉头的神情,顿时觉得,极有可能是遇到什么难题,好心说:“陛下,需不需要我给你参考参考?出点子是最擅长。”
“你?”这一个你字,带着强烈的怀疑。
“不过当然是有要求的啊,一个点子算一个价钱,你若是采纳了,就必须付钱给我。”梨晲也不是吃素的,不可能平白无故地给他出主意,更何况这小子平日里对她也不见得是多好,她怎么能够这么好心地给他出主意。
听见她这话,花墨炎一脸鄙夷,嗤了一声:“好。”果然是个下人,如此财胆包天,恐怕是很缺钱吧?
他鄙夷的目光被梨晲自动过滤,她迅速抓过花墨炎手上的奏折,也不等花墨炎出声,她就开始细细读了起来。
花墨炎手上一空,奏折易主,表情微微怔了一下,很快就平静下来。他想,这么一个小太监也成不了多大的气候,更不可能提出什么有建设性的建议,索性便静静等待着。
看着梨晲的侧颜,才发现她的眼睫长长翘翘的,煞是好看。伴随着她眨眸的动作,那如蝶翼一般的睫羽轻轻闪动了一下,莫名地仿佛撩入心扉。
他这么静静看了许久,竟是盯着她的眼睫看了许久不曾挪动分毫。
梨晲忽然将手中的奏折放下,啧啧了两下,问道:“陛下是因何事觉得棘手?”
花墨炎挑眉,反问:“你觉得,朕因为何事觉得棘手?”
听他这没有营养性的问题,梨晲很不给面子地朝天翻白眼。这奏折上的字就这么短短的几行,大概意思是说建议皇帝陛下推行新政,进行改革,尤其是在用女子为官方面,必须要学习琅月国。
梨晲将这奏折迅速扫了一眼,觉得奏折上的话说的也完全没错,采纳女子为官,这事情很靠谱啊!
“陛下,难道你对女子入朝为官有意见?”瞧着花墨炎这种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极有可能就是反对女子入朝为官,他们对女人有极大的歧视和反感。
梨晲已经完全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和猜测。
“女子入朝为官,史无前例,朕觉此事不予考虑。”花墨炎一把抢回梨晲手中的奏折,瞥她一眼,缓缓阖上。
梨晲觉得,这丫的简直是榆木,不会变通。
“陛下,琅月摄政王早八百年前就接纳女子入朝为官了,虽然几次科举下来,都未曾有女子能够入的了摄政王之眼,可是人家有这个政策在啊。炎曜为什么总是被琅月打压,就是因为不会推陈出新,总是墨守成规,这样只有退步不会进步!”
“看来梨公公对治国也有自己的见解?”花墨炎皱眉,这小太监一副说教的口气,让他非常不愉快。
最过分的是,她用他和轩辕逸寒那丫的来做对比,这是他花墨炎人生中最为讨厌的事情,没有之一!
梨晲感觉他那双眼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凌厉之气,之前淡淡的柔和之感,顿时全数不见了,她迅速闭嘴。她觉得,对一块榆木,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
翌日天色还未亮之时,梨晲就被人急招走了。
看着走在前方脚步极快的严魄,梨晲睡意也被消退了一大半,毕竟是面对这个叫严魄的人,她就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对待。
“严公公,因何事如此急切?”再说了,看他这模样,万一半路上想要弄死她可怎么办?
“太后说了,今日有赏花会,太后已向陛下事先说了,你今日负责全权伺候太后。”
伺候太后……
梨晲扶额,不知道这位皇太后又是抽的什么风找她来。按照她对这位皇太后的了解,对灵尧大叔应该是用情至深的人,花墨炎既然对自己的母后说了自己的身份,太后肯定会给这个面子的。
那……
很快,就被严魄带至了远处的园子中。
一只小巧的拱门连接着园子之中,园中笑语连连,不过从声音上进行辨识,都是一群上了年纪的妇女。
“人来了。”一人瞧见了梨晲,忽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一脸热情至极。
梨晲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看着她一副兴奋异常的表情,再仔细观察着,院内坐了五个女人,其中最为中间的就是皇太后。
她站在这儿,竟然还有些懵懂。
“小梨子,过来哀家这儿。”皇太后和蔼可亲地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去。
梨晲的心中满是怀疑,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往皇太后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开始往四周观察,想着待会儿要是情况不对,就赶紧找个方式逃跑的好。
“这就是小梨子?”靠近太后身边的一个妇女,身上是艳丽的玫瑰红,红的刺眼,亦如她的声音,也是刺耳地难听。
“是啊,有她在,一定有法子的。”太后的脸上闪着几分笑意。
看不懂,最让她无法理解的是,这些女人盯着她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那眼神,恨不能将她身上给八光了去才甘愿。
梨晲觉得……好诡异。
“小梨子,过来见过这四位夫人,这四位夫人可都是我们花家举足轻重的人。”
太后这么客气地夸赞,显然也是有些身份的。
梨晲相当乖巧地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今晚上啊,还要靠梨公公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了!”
“美言?”梨晲重复了两个字,心知,一定是不好的事情。
“可不是啊,陛下至今未娶,我们女儿都是未嫁的姑娘,梨公公聪慧过人,应当知道要怎么做吧?”
感情是希望她去找花墨炎说几句话,劝说花墨炎来纳妃啊?问题是这烫手山芋好端端的怎么就又扔到了她的手上,她也很无奈啊,明明这事情是花墨炎该做的,她一个贴身侍卫,能做什么啊?
“行了,你们别在这里吓着她了,剩下的哀家来说。”太后看着梨晲,眼中满是意味深长。
四位夫人脸上依然还是热情的笑容,不过齐齐站起身来告辞。离开时,看着太后时,那眼神皆是兴奋而感激的模样。
梨晲觉得这种事情,为什么偏偏就摊上了她?她不过一个小太监,应该没这么大的能力来劝说这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纳妃吧?而且这儿皆是花家的人,不都是近亲了吗?
乱到不行啊!
四位夫人一离开,院子里的下人也皆被屏退。就连刚刚还站在一旁的严魄,也略微不甘心地离开。
“小梨子,哀家也听闻炎儿说起你的事情,知你是炎儿的朋友。”
一上来就套近乎,梨晲的眼神越显警惕。
“你也知道,炎儿如今已是二十有五了,换做是平常人家的男人,这个年纪成家立业,孩子都一大堆了,可他这孩子,不管哀家怎么说都不听,实在是让哀家头痛。”
哇靠,皇太后一脸哀愁的模样,还真是让她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拒绝的话。本来吧,花墨炎的婚事,她一个外人也没什么资格插手,可是花墨炎死活都不愿意纳妃,母亲劝不动就只能让旁人来劝。她活生生就成了一个炮灰了。
“听闻你与炎儿交好,既然如此,你就替哀家这个母亲劝劝他吧!”她说到激动的地方,竟然还伸手握住了梨晲的手,那一脸郑重和拜托的神情,一览无遗。
梨晲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看得出来,太后显然已经没有把她当成下人了,这种语气,完全就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在央求似的。可是这位太后是不是太看得起她这个人了,花墨炎凭什么要答应?
“这……这事情,我会尽全力劝说陛下的。”她说出口这话的时候,真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说什么不好,偏偏说这样的话,怎么不知道拒绝呀?
“劝说朕什么呢?”然而,这突兀的一道声音,让院子里越显安静了。
太后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却有几分无奈和窘迫。她这个做母亲的,居然去央求太监来劝说自己的儿子纳妃,说出去恐怕都要天下人耻笑了吧?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
花墨炎已经走近,目光扫了一眼梨晲,又将目光落向自己的母后,“母后,若是真的要如此,直接与儿臣说便是。”
梨晲在一旁听着,颇为认同似的点头。
啥事不能好好商量,非得绕过这位皇帝陛下来,亲自与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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