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向晚睡不着,起了*,肚子饿到楼下找点吃的。
没想到燕安城在楼下,锅子里面已经煮着红豆薏米粥,空气里面都是粥的香味。
他还没走。
顾向晚心中到底有些意外,有点心疼,有些……喜悦。
不过表面上,她也没有太多的表情,静静的走到了厨房,打开了冰箱,拿出了里面的牛奶,打开了包装就准备喝。
燕安城走过来,拿掉了她手中的牛奶盒。
“空腹不要喝牛奶。”
“你不要管我,你有没有资格管我。”顾向晚抢过牛奶盒子,任性的撕开了包装,喝了下去。
燕安城看着她,看着她肆意妄为。
“还留在这边做什么?现在这个时候,你的婚礼估计已经开始了,难道你忍心让你的新娘一个人完成整个仪式?是,我是要死了,但是我不想要你的同情,我到底也是有骨气的人,之前我不知道,是向晴左右了我,这件事我会责备她!但是你,请你现在离开!”
昨天晚上,顾向晴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摁到浴缸里面,开着凉水冲着她的头。
那一瞬间,她似乎想起了所有的事情,那些快乐的,难过的,悲伤的,都想起来了。
她是顾向晚,不是别的谁,不是一个和顾向晚长得一样的女人!顾向晴是她的妹妹,不是她的救命恩人,不是!
她一把推开了顾向晴,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对她说“我是你姐姐”!
那一刻,顾向晴整个人都震惊了!
那个因为癌细胞而影响了记忆神经的姐姐,恢复记忆了?
不可能啊,医生说过的,她是不可能恢复记忆的!
顾向晴被扇懵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向晚喊她滚出去!
可是那个时候,她流鼻血了!
顾向晴自己打了电话叫了医生过来,没想到,半个小时之后,燕安城来了。
顾向晚将她的病例全部给他看了。
根本没有治愈,她身上的癌细胞复发,医生的保守估计,她还能再活半年。
半年……
燕安城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他所有的结果都想到过,就是没有想到这种情况。
他在顾家楼下抽了一整晚的烟,早上的时候,声音都哑了。
难道他不知道今天他要和苏筠笙举行婚礼吗?难道他不知道他之前在花房里面看着苏筠笙将戒指套在了手上吗?
难道他不知道吗?
他知道,他知道苏筠笙爱他,知道她早就毫无保留的交出了心!知道她就是多年前那个在马路边上被欺负却不知道反击的小女孩!
他都知道。
可是然后呢!
面前的这个女人,他曾经花了一个曾经去爱,又花了一个曾经去遗忘。
当她重新出现的时候,他问她为什么不告诉他真想,他不怕再次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只怕她从来没有给过他这个机会!
现在,似乎是重演了七年前的那一幕,燕安城怎么可能让顾向晚一个人?
“向晚,你听话,去做化疗。”他声音还有点沙哑,因为整夜都在抽烟。
她甩开了燕安城的手,“不,我不会做化疗,哪怕就这么死了,我也不会去做化疗!你没有资格再插手我的生活,除非……”
“除非?”燕安城看着顾向晚,似乎已经猜到了她的后半句话。
“算了,我从来都不会强求你,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趁着时间还早,你去婚礼。她才是陪你一生的人!”
“顾向晚,你的脾气真的是比七年前还要大!”她抓着她的手腕,将她强制的摁在了餐桌旁的椅子上面。
顾向晚动了两下,根本没能让燕安城放弃,她就只能放弃。
她看着燕安城将锅子里面的粥盛了出来,端过来,拿着小碗帮她舀了一碗起来,推到了她的面前。
“如果你的除非,是想要让我和她离婚,那么,我答应你。”
顾向晚听着燕安城这么说,眼泪啪嗒一声就掉了出来,掉在了滚烫的粥里面。
说不感动是假的,他从来都是爱她的,哪怕是七年过去了,哪怕是她做了那么多错的事情!
可他还是准确无误的说出了她心中的坏主意。
是的,她希望他离婚,她希望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只是燕安城,不是谁谁谁的丈夫。
“可是,我只能……活半年……”顾向晚低着头,她不舍的,真的不舍的。
如果是这样,她宁愿不要恢复记忆,宁愿什么都不知道,做一个被顾向晴控制的傀儡,等到死去,所有的记忆都被带到了尘土里面。
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想起来呢?
燕安城伸手,宽厚的大手扶着他的脸颊。
“所以,我陪着你。”他眼中都是柔情,从未有过的温柔。
他拂掉她的眼泪,想要让她的脸上,重新浮现笑容。
“对不起……对不起……”她自私了,将应该出现在婚礼上的燕安城留在了身边。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一碗粥喝得磕磕绊绊,到底是下了顾向晚的肚子。
但是顾向晚还是看到了燕安城在不断的看时间,心不在焉,他却将这种感情隐藏的很好,他以为他隐藏的很好。
可他们是在一起五年的情侣啊,是要准备结婚的,就算分开了七年,但是当所有的记忆都涌上脑海的时候,面前的男人,就是七年前的那个男人!
她到客厅里面,打开了电视,铺天盖地的都是轰动全城的婚礼。
而新郎,现在就在她的身边。
“据本台记者前方报道,新郎燕六爷并未出现在现场,伴娘忽然间满身是血的出现,最后带走新娘的是前不久与新娘传出绯闻的燕六爷的外甥陆少爷,听闻,一行人去了医院,新娘最后被送到手术室……”
燕安城怔住,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他以为,只要他不出现在婚礼上,婚礼自然会被取消,为什么筠笙还会去婚礼,为什么还满身是血的被送进手术室里面?
他已经站了起来你,下一秒,是不是就要迈出家门,往苏筠笙那边去?
顾向晚调着电视台,从家庭电视剧到法制节目,到动画片,她没有停过。
余光之中看到了燕安城并未离开。
索性,她关掉电视,站了起来。
站在他的对面。
这个样子的顾向晚,真的是七年前的那个嚣张跋扈的她,张扬,从来不知道收敛她的性格,她的美!
她踮起脚,慢慢的靠近他的唇,目光一动不动,直视着他的双眼。
他亦看着她,她要亲过来!
是的,亲过来了!
然后,他别开了头。
空气似乎在那一瞬间停滞,燕安城听到了顾向晚几不可闻的笑声,绝望,空洞。
“如果你是用这样的心情陪在我身边,那么我不要你的施舍。”她推开了燕安城,带着三分的抗拒。
燕安城目光晦暗,刚才为什么会躲开?明知道对顾向晚会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可他还是躲开了。
他似乎记得筠笙的那句话——别用你碰过顾向晚的手来朋友,别用你和顾向晚说过话的嘴来和我说话!
戛然而止。
“她在医院,我必须去看看她。”燕安城语气沉重,说到底,苏筠笙是他结婚证上的太太,是他……愿意交给她戒指的女人。
“去吧,我从来没有阻止过你。”顾向晚转身,往楼上走去。
燕安城看着她的背影,微叹一声,转身,离开。
关门声响起,顾向晚顺着楼梯扶手滑在地上,脸上早已布满泪水。
……
筠笙觉得她做了一个老长老长的梦,可是梦里面,什么都没有,她站在一个一望无际的地方,白色的,周围全部都是白色的。
在那个惨白的世界里面,只有她一个人。
没有人要她。
没有人。
她在那个地方走了很久,很久,觉得身心俱疲。
无边的白昼让她心生恐惧,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她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母亲,没有孩子,没有丈夫……
筠笙蹲在地上,太累了,她想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可是心里太难过了。
就是想要说出来,周围却没有一个人。
哭吧,孩子。
哭出来就会好一点的!
于是,她哭了出来,无声的落泪。
可是呢,在这里又没有别人,哭出来也没有关系,脆弱也不会被人看到。
陆锦晞守在筠笙的病*边,看着眼泪从她的闭着的眼睛里面流出来,打湿了枕头。
他抽了纸巾,将泪水给她拂去。
还不醒来,手术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她却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各项生命体征都正常,可就是不愿意睁开眼睛。
或许,她这样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她太累了。
陆锦晞给她掖了掖被子,调了点滴的滴速,轻声的出了病房。
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谨年,你那边,有没有安静的地方,我想送两个人过去。”陆锦晞目光深谙,却有一种坚定不移的感觉,“谢谢,过两天再和你联系。”
对方是商谨年,南城出色的脑外科医生,他在国外读高中的时候认识的朋友,两个人很有默契,就算后来一个回国,一个继续在国外读书,也没有断了联系。
南城,一个离秦城遥远的城市,陆锦晞还不相信燕安城的手脚能够伸到那边去,他要保护筠笙,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想到这个人,他就马上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陆锦晞从未想过自己和燕安城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情况相对,他对他已然没有当初的尊重,燕安城看着他,也没有了昔日的长辈对小辈的关爱。
现在,更像是两个大男人的对峙,谁也不肯让步半分!
燕安城看了眼病房门,也没有再看陆锦晞一眼,准备绕过他往房间里面去。
陆锦晞跨过去,挡住了燕安城的去路,手,抓住了燕安城的手臂,陆锦晞手背青筋暴露,足见力道有多大。
“如果你不是我六叔,我刚才会狠狠的揍你一顿。”
“如果你不是陆锦晞,你现在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燕安城侧目,冷然道,“你看清楚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记者在外面围得水泄不通,如果不是私家医院的安保力度强,恐怕早就拍到他们这一幕,秦城明天就真的不缺头版头条了!
“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陆锦晞回以燕安城同样冷然的目光,“我早就和你说过,如果你敢让筠笙伤心难过,我就会将她从你身边带走!不管你是不是我六叔!”
“你要疯,就一个人去疯!别拉着苏筠笙!”燕安城甩开陆锦晞的手,一把将他摁在了墙壁上,“滚。”
别说燕安城现在情绪不稳定,陆锦晞现在就好了吗?
看到筠笙一个人在婚礼上被燕家的人欺负,在手术室里面流产!可是燕安城呢,陪在别的女人身边,现在凭什么让那些对筠笙好的人滚呢?
“最该滚的人难道不应该是你吗?”陆锦晞一把推开了燕安城,“你知不知道筠笙一个人在婚礼上孤立无援的样子?你知不知道她在母亲去世之后的伤心难过?你知不知道她失去孩子之后的痛不欲生?她现在不愿意醒过来!你说该滚的人是你还是我?”
燕安城:“!”
“咔擦——”病房的门被打开,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我那个病房门口看去。
穿着蓝白条病号服的筠笙撑着墙壁上的扶手,缓缓地往外面走着。
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表情低沉,眼里是深不见底的悲痛。
“筠笙!”陆锦晞两步走过去,扶着她,“你出来做什么,回到*上去!”
陆锦晞带着三分的责备,七分不忍地说道。
筠笙却没有管他,只是固执的要出病房。
她茫然的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该往哪个地方走,才可以去见到母亲?
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她不能这样的,她是个不孝的女儿,如果今天不结婚,是不是就不会遭遇这一切?
母亲没了,孩子没了。
她的身上一下子背负着两条人命!
她要去赎罪的!
往前走着,可是身体太虚弱了!
燕安城的视神经被狠狠的冲撞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刚刚失去了母亲,也刚刚,失去了她的孩子……
他们的孩子?
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孩子的事情!
“阿笙……”燕安城唤出筠笙的名字的时候,声音都是沙哑的。
筠笙怔了一下,好像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很近,又很远,她往四周看去,目光毫无焦距。
看到了燕安城,好熟悉的一个男人!
她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便没有再看,那种轻描淡写的扫过去一眼,就再无感情的那种。
“妈……”筠笙慢慢的往前走,手术室在哪里来着?
她不知道,只知道在手术室里面看到盖着白布的母亲,她连揭开白布的勇气都没有!
脚下一滑,身体太虚了,刚刚才做了清宫手术。
陆锦晞加大力道,扶着她。
与此同时,另一双手伸了过来。
淡淡的迷迭香的味道,混杂着烟草的味道。
筠笙只觉得恶心,好厌恶这样的味道。
她往后缩了一下,抗拒他。
彼时,护士站那边走出来两个护士,其中一个护士抱着一捧婚纱,上面还有暗红色的血迹。
“听说啊,这套婚纱价值百万,真可惜,燕少奶奶才穿了一天,就变成这个样子,这么多血,估计是洗不干净了。”
“婚纱贵又怎么样?还不是在婚礼的时候被丈夫独自留在婚礼上,你是没看到她满身是血的躺在手术台上面的样子,太惨了!”
太惨了……
那两个护士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径直往前走了。
但是声音还是在T形走廊里面回荡着。
太惨了!
是啊,新娘穿着婚纱,满身是血的躺在手术台上,在承受了失去母亲的痛苦之中的同时,还要承受失去孩子的悲伤。
嫁入豪门又有什么意思呢?
燕安城心里一紧,也根本没有在意陆锦晞的手还扶着筠笙,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筠笙皱眉,用她陌生的双眼看着抱着她的男人,无声的抗拒。
燕安城只看了筠笙一眼,只一眼,就不敢多看。
亏欠她的,就是亏欠了。
当他抬步要往病房里面走去的时候,陆锦晞将手放在他的手腕上。
“你放开,她!”陆锦晞绝对不可能给燕安城任何伤害筠笙的机会!
燕安城并不想和陆锦晞废话,正准备抱着筠笙离开的时候,却不曾想,筠笙忽然间伸手,身子整个往陆锦晞那边去。
她伸手环着陆锦晞的脖子,要从他的身上离开!
陆锦晞顺势,去接着筠笙!
燕安城不放手,筠笙要过去陆锦晞那边,陆锦晞准备接着筠笙。
“锦晞,带我去看妈妈……”筠笙低声说道,孱弱,单薄的声音,声声戳中燕安城的心。
她在,怪他。
陆锦晞成功的将筠笙从燕安城的手中接了过来,抱着她,都没有再多看燕安城一眼,就往……停尸间走去。
燕安城的双手保持着抱着一个人的动作,等到他转身的时候,走廊里面哪里还有筠笙和陆锦晞的身影?
“六爷,终于找到你了!”连年肆跑过来,一脸的一言难尽。
燕安城回过神来,看着“都发生什么了?”
连年肆一惊,他们家上司竟然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他就只能事无巨细的讲给了燕安城听!
那么这么一听,燕安城的脸色一点一点的沉了下来。
“那个,老爷他们正在来的路上……”连年肆这话刚一说完,燕平生他们就过来了。
以燕平生为首的,燕学文尤甯跟在身后,还有他的叔叔伯伯婶婶,那些看热闹的同族兄弟。
也好,全部来了都好!
他们都不知道刚才燕安城听到连年肆跟他说现场的时候,心底到底有多少的火气!
却没想到,燕平生走过来,扬起拐杖,重重的往燕安城的身上打了去!
所有人,都震惊了!
没人想到一向爱面子的燕老爷子竟然会在医院这种地方对燕安城动手,虽然这里并未有外人,但是不保证忽然间出来一个路人甲将这件事曝光出去!
但是燕平生还是动手了,一拐杖打在了这个三十四岁的,燕飞的首席执行官,这个以后会成为燕家家主的男人身上!
多少年了,燕平生都没有这么动气过!
可他好像还像没有消气一样,扬起拐杖,想要继续抽在燕安城的身上!
尤甯都想好了,要是燕平生继续打,她就过去扑在儿子身上!
而后,燕安城单手接住了即将落在他身上的拐杖!
“你——”无人能够忤逆燕平生,就算是当年的燕北庭,也没有办法忤逆这个说一不二的燕平生!
但是,燕安城接住了他的拐杖!
“如果一棍子还不够,明天我会召开记者会,澄清今天的事情,但是请您,更阿笙道歉。”
燕安城无法想象自己一向敬重的爷爷究竟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态让筠笙这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子一个人去面对那样的婚礼!
而他,却是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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