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内部借款全部收回来了,将近四十万。不但该报的票报销了,还支付了几笔紧急款项,就这样还有一部分结余,正好用做近一阶段的流动资金。为此,楚天齐很高兴,在会上表扬了大家急局里之所急,想局里之所想,表扬众人有集体观念。
另外,楚天齐还专门单独找过张伯祥、曲刚,赞赏对方有大局观,起到了好的示范带头作用。他半开玩笑的表示,要在全局系统表扬对方,张伯祥和曲刚当然是推掉了这种表扬。
三年多的借款,历经前面三任局长,几乎没有一分钱回帐。而楚天齐到任仅四十多天,就要回了这将近四十万块钱,不由人们不佩服他的魄力与决心。一时间,楚天齐在公安局系统名声大振,那些基层干警都称赞楚局长办实事。
当然,也有些借款人在心里骂楚天齐,觉得他就是为了显摆自己,就是在沽名钓誉。
大多数借款人倒想的开,以前总觉得不借白不借,也想跟着占点便宜,最起码不愿吃亏,其实心里一直有这么个事,不是很踏实。现在好了,自己就借了几个钱,还了也省心。尤其那几个借好几万的局领导也都还了款,人们觉得这事很公平,心里也就平衡了。
虽然这事发生在公安局内部,其实早已经是许源县政界的一个公开秘密,好多人对于楚天齐的这种做法持赞赏态度。当然也有人不以为然,只不过是闷在心里不说,或是小范围喷喷而已。
既然政界人都知道了,那他们的家属、亲戚、朋友也就听说了,最起码全县城的人几乎都知道了。对于楚天齐的这种做法,百分之九十多的老百姓都伸大拇指,都说这才是干正事的官,顺便再骂骂那些吃人饭不拉人屎的赃官。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也有说风凉话的,也有把人往坏处想的。不过整体来说,正面评价要远远高于负责影响,同时人们也知道县公安局有一个年轻的局长,听说这个局长还是从外地交流来的。
既要回了借款,解决了局里的实际困难,又赢得了广大干警和社会的广泛赞誉,楚天齐在这场战斗中取得了全面胜利。按说他应该高兴才对,但他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有着深深的忧虑。当然他的忧虑有好几方面,其它方面先暂且不说,就是他自身的处境就不容乐观。
楚天齐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个厉剑,还有一个隐在暗处的周仝,这两人肯定是帮他的。厉剑就是追随楚天齐而来,和他是共荣辱的,维护楚天齐就是维护厉剑自己。周仝虽然和厉剑情况不同,但由于她和楚天齐有党校同学这层关系,又有过共同对付恶人的战斗情谊,同时有个局长同学也可以借力。因此,二人都没有不帮他的理由。
除了厉剑、周仝,身边再没有一个可信任的人,楚天齐感到势力太单薄。就拿这次催要借款的事来说,他就深深意识到了这点。
总体来说,张伯祥平时对自己是善意的,不管是真的也好,装的也罢,最起码没有当面唱反调。可在这次借款的事中,他就和曲刚等人站在了同一个战壕中,要不是自己态度坚决,要不是自己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他肯定会装糊涂、不配合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就是这应该做的事,就因为触及到了对方自认为的利益,马上就不再装的大义凛然。这要是碰到大的事,在关键时刻就更靠不上了。
楚天齐根据观察,再结合周仝的介绍,他发现县局主要就是两大势力:曲系、张系。曲刚一系势力略大一些,但张伯祥势力也不小。还有类似孟克那样的“中立派”,根本就称不了派,只是几个单独的个体而已,左右不了大局。
现在张伯祥和自己在互相利用,一旦曲、张二系结成联盟,那自己的处境可就更艰难了。尤其现在自己在明处,他们却相当于在暗处,他们的眼线众多,早已经延伸到公安局之外。
二十四号下午的事,就说明了这一点。当时楚天齐故意磨蹭时间,想等着对方先低头,可对方就是那样耗着,不表态,即使你姓楚的进了政府大院,对方也假装不着急。只到楚天齐走进政府大楼,只到楚天齐离五楼还有一层的时候,曲刚的代言人贺敏和张伯祥本人,才打来电话。这说明什么?
这充分说明,对方的眼线一直在监控着自己的运行轨迹,类似于定位系统。包括仇志慷头天晚上到了自己办公室,第二天张伯祥和曲刚都说起了乔丰年被打一事,也值得怀疑。这是非常非常麻烦的。
因此,要想在局里站住脚,要想打开局面,必须要有自己的势力团队。楚天齐不是要组成利益团伙,而是要有一支可在关键时刻执行命令不走形的队伍,这样才能够保证重大任务的圆满完成。
现在要想从曲、张二人的团队拉过人来,很难,也容易弄巧成拙,只能是徐徐图之。因此,从他们团队之外选人,才是目前最佳方案。这一段时间倒是有几个人进入了楚天齐视线,但他还需要慢慢接触,还需要了解。
楚天齐已经和高峰有过深谈,再结合当年对方放下手枪之举,他觉得对方善良、正直,资料显示专业能力也较强,可以考虑适当使用。
另一个经过初步考察的人,就是仇志慷,对于仇志慷还需要继续考察。仇志慷属于前任局长的人,为曲刚、张伯祥所不喜,这是可以考虑收编对方的前提。但对方的人品、能力还需要慢慢去看,还需要经过几件事去识别。那天已经对仇志慷施放过一丝善意,对方看来也明白,就看他会怎么做了。
还有谁可以考虑呢?这没人可用太难了。那些天还可以问周仝,这十来天周仝在省里培训,自己就更没了可问之人。饶是厉剑侦察兵出身,但是面对他人有目标的严防死守,也是很难得到有用的信息。还拿乔丰年被打一事为例,公安局楼里的人肯定几乎都知道了,而厉剑还是偶尔听到路人电话才知晓。对厉剑都这样严防死守,对自己这个正主就更是如此了,大概好多人都在默默执行“防火防盗防局长”吧。
哎,没有自己的团队,什么事也干不成,人才是最重要。可又不能操之过急,否则泥沙俱下,又会失大于得的。
……
就在楚天齐为自己没有团队而苦恼的时候,有一个人比他还苦恼,就是曲刚。本来以前在局里一直拥有最大的地盘,就是前两任局长也不敢轻捋自己虎须,尤其在临时主持行政工作期间,不说是一言九鼎吧,最起码能做七成的主。现在倒好,成天被一个小毛孩子算计,而且还是一个以前没当过半天警察的新兵蛋子,要多窝囊有多窝囊。
他自己正在窝囊的时候,张天彪又来了,进门就添堵。
“曲哥,你这是怎么啦?又被那小子刺激啦?”张天彪大咧咧的坐到沙发上,打着哈哈:“我怎么发现你现在变的患得患失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曲刚无奈的一笑:“还不是被那小子搞的?我们发动了一轮又一轮攻击,到头来全都把绳套勒到了自己脖上。”
张天彪咧嘴一笑:“又在心疼那十几万票子呢?”
曲刚瞪了对方一眼:“说正经的,别没个正形。”喝斥过后,他缓缓的说,“我在反思,反思我们为什么这么被动,为什么总是被对方得了先手。现在我有点明白了,咱们身边有叛徒,有他的眼线,他提前获得了重要情报。”
“怎么说?”张天彪追问,“何以见得?”
“他以前没在许源县工作一天,就是定野市可能也没来过几回,但他虽然到局里时间不长,似乎东西可掌握的不少。”曲刚笃定的说,“他来的时候就带了一个司机,按说即使他看了一些文字资料,也不应该掌握那么多东西。何况有些东西本身那些资料上就没有记载。”
“我怎么没注意到,平时你也没和他接触几次呀?”张天彪不以为然,“还不是那个老白毛给他打的小报告,就像个跟屁虫似的。”
“那个老家伙肯定是经常给咱们说坏话,这不用说。这次乔丰年被打的事,就是他捅给那小子的。妈*的,这个老不死的。前几天还款的事,又玩两面三刀,跟我说的挺好,到头来数他积极。”曲刚骂过后,又说,“不过,除了他之外,我总觉得还有暗线。”
“嗯,极有可能,要不他就是再能耐的话,也不能什么都未卜先知吧。”张天彪说到这里,咬紧了牙关,“奶奶的,老子要是找出这个奸细,非骟了他不可。”
“行了,别说这没用的。”曲刚阻止了对方,然后问道,“你来有事?”
张天彪叹了口气:“唉,还不是那个女人闹的?这几天一天好几个电话,问我破案情况,我都被她烦死了。”
“烦也不能呛他,那娘们可是县里有人的。”曲刚说这话的时候,想到亲耳听见乔丰年老婆电话中骂他胡吃海喝一事,忍不住骂了句,“这个背兴娘们。”
张天彪垂头丧气的说:“十天过去了,到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真是邪门了。怎么办?”
“怎么办?先去跟小屁孩汇报一下吧,明天可就‘五一’放假了。”说着,曲刚向外走去。
“他懂个屁。”张天彪不屑的说着,跟了出去。
“行啦,你我倒是懂,到现在不也什么进展都没有?”曲刚抢白了一句,然后低声道,“人家即使不懂,可是人家狗尿苔长在金銮殿上,位置在那摆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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