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队伍转到了另外一条道路上,皇甫瑾的脸色依旧阴沉着,路上回眸看了几次夜怀,目光叵测难料。
面对突然出现的雾瘴,高冉冉百思不得其解,雾瘴的形成原因虽然复杂难辨,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需要茂密的山林树木,所谓雾瘴,就是山林间湿热蒸发的能致命的气体,但是四周都是丘陵地貌,缺少形成雾瘴的条件,其次,现在是大冬天,雾瘴多发在春季和秋季,冬季因为天气过冷,水气无法形成雾状。
她适才闻了一鼻子那胡太医口中所谓的雾瘴,与山林间的瘴气是不一样的,带着些药物的痕迹,虽然很像,但是仔细分辨,还是可以分辨出来的,她不禁看了看胡太医,还是那般小心翼翼的样子,缩手缩脚的,伸长着脖子盯着灵辇,生怕再出现差池着,一丝其他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她不禁想,难道是自己多疑了?
这个时候,安慕白也似乎发现了什么,朝着她看来,也觑了胡太医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
“夜怀,这里山小树小的,这雾瘴到底怎么来的,真是耐人寻味啊。”高冉冉以密室传音之法向夜怀问道。
夜怀表情淡淡,伸手揉了揉额角,颇有些无奈的意味:“估计是天意,天意难测。”
哪里是天意,分明就是人为!高冉冉鼓了鼓腮帮子哼了哼,反正她也看老皇帝不顺眼,谁让他死了还想着给夜怀塞个王妃的!
队伍重新回到了芦殿,也就是沿途设置的专给皇家停灵的地方,与前面的几处一般模样,都是巍峨庄严,朱碧交映,很是华丽着。
“停灵,在这里休息片刻。”皇甫瑾下了命令。
“摄政王,方才折返回来已经耽搁了不少时辰,若是再休息,恐怕就赶不上吉时了!”礼部侍郎见皇甫瑾下令队伍原地休息,慌乱的跑了过来拦住那些杠夫。
“本王说了原地休息片刻,不会耽搁太久。”皇甫瑾看了夜怀一眼道。
“摄政王心里有数就好。”礼部侍郎诺诺的道,反正他已经提醒过了,回头误了时辰也不算是他的过失,想着就慢慢退到了一边休息去了。
“来人,去探路。”皇甫瑾再次挥手,点了几人起码去探西北边的大道。
陆远风愁眉不展:“宣王,你觉得方才的雾瘴是怎么回事?”
夜怀语气凉凉:“先皇送葬的路线是陆相制定的,本王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晓那雾瘴是怎么回事。”话题被轻巧的抛给了陆远风着。
“宣王的意思是说那雾瘴是天意?”陆远风眸光微沉,大有深意的问道。
“陆相觉得是人为?”夜怀笑了笑。
“不是没有可能,不是嘛?如果是宣王,不管是绵延几百米甚至十几里的雾瘴对于宣王来说也应该不费吹灰之力才是。”陆远风阴沉着脸看着夜怀,他从心底已经认定了那雾瘴就是夜怀搞的鬼。
不少人面色齐齐一变,陆远风的话初听着有些荒唐,怀疑的也有些毫无根据,但却有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这种力量不是来自于陆远风,而是来自于夜怀。
“胡太医,我看陆相好像被那雾瘴荼毒的不清,你赶紧给他瞧瞧得好,免得他不知还要怎样胡言乱语,污蔑我家王爷呢!”高冉冉原本璀璨的小脸也沉了下来。
“冉冉姑娘还是未嫁之身就如此护短,真是让陆某刮目相看,只是今日的事情本相不会善罢甘休的,这里面到底是谁在搞鬼,相信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的。”陆远风转头看向夜怀,辞色凌厉无比,带着不少怒气。
“那就去查吧,反正我相信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天意,绝非人祸,我也相信这件事情与我家夜怀无关,你们最好是能查出一个结果,还我家王爷一个清白。”高冉冉耸了耸肩膀,表示无所谓着,她一口一个我家王爷亲热的叫着,让皇甫瑾和陆远风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许多。
“陆相的直觉一向敏锐无比,本王相信陆相不会无中生有,当然也不会冤枉了宣王,雾瘴的出现究竟是天意还是人祸,本王自有论断!”皇甫瑾沉着脸,话里有话的道。
他熟读百家书籍,对于雾瘴的形成原因,他又怎会不知,若不是为了顾全大局,怕误了先皇入灵的吉时,这层雾瘴他一定会去里面探个究竟,看看这里面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
“报!”探路的人马扬尘而归。
“启禀摄政王,前面路途平坦无垠,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侍卫长风尘仆仆的从马上飞身而下,跪地抱拳道。
皇甫瑾看了礼部侍郎一眼,礼部侍郎会意,手上白色的方巾朝天一扬,高喊道:“先皇送葬,起灵!”
在芦殿歇了半晌,长如马龙的队伍再次出发,这次没有再走西边的大道,改走了西北边的一条同样开阔的道路,大约去往骊山要绕些路程了。
重新出发的队伍比之前要小心上许多,每到一个转弯的路口都会有人打起三分警惕,高声喊路,后面队伍里哭灵的妃嫔和皇子此刻都静悄悄的,经过之前雾瘴一事,一双双眼神都紧紧的你盯着前头,生怕前头再出现什么危险之类的。
出人意料的,这行队伍很顺利的抵达了骊山脚下,就在众人松上一口气的时候,太阳也从云朵后面露出了半张脸,突然,抬着灵辇的杠夫经太阳这么一照,个个脸色瞬间铁青起来,手脚都相继开始抽搐,灵辇又再次的砸到了地面的乱石之上。
随着“咯吱”一声响,巨大的金丝楠木材质的深黄色棺椁侧身从下往上裂开了一条缝隙,露出里面被裹着的半角黑金色的檀香木的棺材板子。
“檀香木!”人群之中不知谁惊呼了一声着,接着离着棺椁最近的一批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皇帝的棺椁外面一层用的是二级棺材材质的金丝楠木的料子,不想里面睡着的棺材板子用的却是顶级的帝王棺木料子——檀香木,裂开的缝隙中深黄与黧金色的鲜明对比,就像是在打老皇帝自己的一张老脸!
高冉冉初看也是诧异了一番,犹记得夜怀与她说过皇家连棺木的用料也是严苛讲究的,檀香木的料子是圣君才能用的,皇甫一脉也就始祖一人用过这等料子作了棺木,其他诸位先皇用的都是清一色的金丝楠木的料子,德行缺失些的皇帝用的则是红木。
这金丝楠木棺椁套檀木棺材的方式还是头一次见着,本来这里面棺材木裹着外人是根本看不见的,可不想天意昭昭,老皇帝机关算尽却不想死后会留下这一千古话柄,今日这颜色相悖的套棺的事情传了出去,恐怕会惹来天下人的耻笑了。
后面的众人看到露出的里面的檀木棺材也是大惊不已,皇甫瑾的脸也阴沉到了底,陆远风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两位帝师的容貌被遮挡住了,看不清他们的神色,但他们身上让人退避三尺的阴暗气息也昭示着他们此刻的脸色也不好看。
“怎么会是檀香木!”有肱骨老臣看着那裂开的缝隙里露出的一角黑金色的檀香木的棺材也是面色一变,一颗赤诚之心也跟着寒了寒,成何体统啊,成何体统啊!
“是啊,先帝不是说过下葬的棺椁和棺材都要用金丝楠木的料子嘛?怎么里面的棺材用的料子是始祖才能用的檀香木的料子,这是犯了大忌啊!”有老臣开始阐述自己的想法,这不符合祖制啊!
“怎么会,李大人,你是不是看错了,先皇的棺材怎么会是檀香木的料子,这可开不得玩笑的,明明棺椁都是金丝……”站在队伍后边些的柳尚书越过众人,看到黑金色的边角的时候脸色也是一僵。
“众位同僚不要误会,朝廷新得的这块金丝楠木的料子有些非比寻常,普天之下也就独这么一块,因着在水里泡久了才会变成了黧黑色,诸位同僚千万不要误会,这制作棺木的料子的的确确是金丝楠木,老臣可以作证!”夏侍郎看着老皇帝的棺木,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以前他因为帮着太子,少不得开罪了皇甫瑾,如今正好是自己在皇甫瑾面前表现的大好机会。
“这是……”前头有资历的不少老臣看着那黑金色的棺材木,面有迟疑,他们虽然不了解金丝楠木,但是从来都没有金丝楠木是黑色的,夏侍郎真当他们是傻子不成?这分明就是檀香木。
“诸位大臣,这件事情老夫也是知晓的,这块料子还是从江南运回来的,众所周知,江南多雨水,这块棺木就是从泰山脚下的一个村庄的池塘里面发现的,大约泡了千年才泡出了这样好的色泽,如果不仔细辨认,寻常人都会认为这是一块檀香木的料子,在场的大臣们若是不信,可以在先皇下殡之后回去查访钦天监的案底就一目了然了。”林太尉也为夏侍郎打着圆场,帮夏侍郎就是在帮着皇家啊,也就是在帮着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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