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有些说动了夏洛侯,她再接再厉着道:“再说凝霜的事情,那都是高冉冉那个贱丫头害的,沐家与高家是亲里关系,向来同气连枝,我看老爷方才说是沐奕轩带走了凝雪那丫头,最近也有不少人见着沐奕轩与凝雪来往密切,我想那沐奕轩定然是对凝雪那个丫头有意思。凝霜的事情我们决不能就这样算了,我们想要给凝霜报仇,不如就从凝雪的身上下手,那个沐奕轩不是喜欢凝雪嘛,自古姻缘向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又何不利用这一点,好好的在凝雪的婚事上做些文章呢?”眸光流转间,眼底是极其怨毒得意的光芒。
高冉冉,你毁了凝霜,我不能让你痛苦,那我就让你的亲人,你的表哥痛苦,让你也尝尝更为心痛的滋味!
“你的意思是?”夏洛侯有些心动。
大夫人附耳轻声着道:“老爷,你不是要将凝雪那丫头许配给程胜嘛?”
“我是有这个意思,可是如今凝雪那丫头压根不服管教。”夏洛侯沉吟一声,他原本是打算着将凝雪当做一颗棋子放在程胜的身边牵制着他。
“不许配给程胜,那也可以许配给其他人,我听说皇上这次为了镇压北疆那边的叛军,还特别把镇守边塞的威武将军招了回来。”大夫人阴森森的道,眼底闪过一抹狰狞神色。
“威武将军?据说此人勇猛非常,为人凶残暴戾,但是因为有着一身蛮力,再加上显赫的家世和军功,才会被皇上器重,你说将凝雪许给他,我背地里可是听说这个威武将军最是喜欢折磨女子。”夏洛侯有些犹豫,夫人的这个主意是不错,可这个威武将军太过残暴了,就连他都十分畏惧这个威武将军,凝雪好歹是他的女儿,嫁过去被凌辱的太过了,他夏家的面子也不太好过啊。
“老爷你放心,这个威武将军还是很有分寸的,我与他娘亲是熟识,我会让他娘亲关照他的,不会让夏家的面子太难堪的。”大夫人给夏洛侯吃下一颗定心丸,什么认识威武将军的娘亲,那都是骗夏洛侯的,她巴不得夏凝雪嫁过去受尽屈辱的好,她要凝霜今夜受的苦楚让凝雪,让沐家,让高家千倍百倍的还回来!
高府。
天上的月亮高悬,月色悄然泠泠穿过高家的院子,在高冉冉的身上投下一道浅驳的影子。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爹爹和娘亲还有二娘真的都离开她了,不,她不相信。
她对于前世没有得到亲情耿耿于怀,这一世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好好珍惜一番,就突然天人永隔,这是她对于亲情的执念,也是她对于高家人的特别执念。
高冉冉慢慢的往爹爹和娘亲漆黑的院子走去,总觉得那院子里有些袅袅的影子,恍惚中又看到了爹爹和娘亲坐在那石桌前对弈,二娘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指点一二,他们看到她来,抬起头对着她纷纷露出一个恍惚的笑容。
娘亲对着她笑的面容格外的温柔,虚空中,沐灵溪对着她温柔的伸出手掌,想要轻轻的安抚着她,高冉冉露出一丝甜笑,娘亲没有死,她伸出手,想要紧紧的握住那一方温情,握住的却是一方虚空。
娘亲!不要!
夜怀跟着高冉冉一路来到了高赫生前住的院子,即使中间隔着四五米的距离,他都能从前面消瘦的人儿身上感受到那浓浓的悲伤之情。
突然,前面的人儿似乎是承受不住,身子恍恍惚惚的往地上栽去,夜怀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下落的身子,面色大变,焦急的喊了一声:“冉儿!”
夜怀连忙将伤心过度的高冉冉拦腰抱起,疾步往宣王府飞去着,路上遇到了看戏回来的苏浅与冷寂,那二人也立即跟着夜怀往宣王府飞去着。
来到宣王府,夜怀将高冉冉放在了自己住的房间的*上,苏浅和冷寂走了进来,两人对看了一眼,彼此眼中都含着一抹担心。
“高太尉和高夫人还有二夫人的尸体我已经派了影杀的人偷偷运到了高家了,他们三个人的死是掩饰不了的,估计明天就会传遍京城了。”冷寂站在*前,看着*上躺着的人儿因为伤心过度而苍白的小脸,脸色也变了变着。
“事情的真相,你告诉高宇哲和高宇晟吧,他们二人处事有分寸的,这三日,本王不会让她出宣王府的院子的,你就这样去告诉他们二人。”夜怀坐在*前,紧紧的握着昏死过去的高冉冉,紧张的脸色竟然比高冉冉还要白上几分。
冷寂点了点头,高冉冉的这个样子的确不适合再回高家,宣王这样安排也是为了高冉冉好,他思虑了半晌,再次对夜怀道:“这些事情我会安排好的,只是,你也知道她的性格,你不让她回去守灵,只怕她这辈子都会怨着你。”
高冉冉的秉性他清楚着,敢爱敢恨,除了夜怀,她最在乎着的就是她的亲人,夜怀这样做是为了避免高冉冉再次触景生情,可如果高冉冉不能送高太尉和高夫人还有二夫人最后一程,她必然会怨恨这样安排着一切的宣王的。
“就算是让她怨我也好,也比她再次受伤好,不是嘛?”夜怀紧紧的握着高冉冉的手,一口一口的给高冉冉冰冷的小手哈着热气,努力的想要给予她温暖。
“走吧,别打扰他们了。”苏浅拉了拉冷寂,夜怀对高冉冉的深情,她能理解。
与其是让高冉冉再次受到离世的打击,倒不如关着她,就算是她将来会恨他,他也不愿意让她再次伤的百孔千疮。
高冉冉一连在宣王的寝殿睡了三日,她睡了几日,夜怀就在*头陪了她几日。
第三日,她在一片淙淙的流水的琴音之中醒来,她醒来的时候天刚刚初亮,宣王府的菖蒲早已经换成了满院子的梧桐,泠泠的微光透过窗柩撒在*前,有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在那梧桐树上欢快的鸣叫着,似欢愉,又似是在悲秋。
高冉冉如木偶一般推开那扇泛着微光的窗户,鸟儿被突然的声音惊得翅膀扑棱作响,她跟着琴音,抬头望向外面的院子,正看到梧桐树下夜怀盘膝盖而坐的身影。
他逆光而坐,有微弱的晨光顺着他的背影打下一片朦胧的阴影,头顶的梧桐树开出了几朵动人的小花,有小鸟在枝丫间伴着悠扬的旋律轻轻跳跃,泠泠微光洒在夜怀抚着的七根琴弦之上,随着夜怀指尖的跳动,绽放出一个又一个跳动的光芒。
夜怀弹的曲子很悠扬,曲子里没有悲情,没有伤痛,一切都是那么柔软又美好,就如同这个初秋的清晨,淡淡的,跳跃着点点的希望。
随着最后几个音节的跳跃,琴声戛然而止,夜怀收了琴音,逆光中,仍旧能看出他似刀裁的眉鬓,那墨色的眉,冷然的眼,冷傲的气质,与记忆中的美好样子重合,还是那般的美好。
可是,为什么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朦胧中,似乎听到夜怀轻声的开口:“冉冉,我以琴声唤醒你,仅仅是因为,今日是你爹爹和娘亲还有二娘的出殡之日,你若是现在去,还来得及。”目之所及处,他目光中写满的沉甸甸的东西,她不是不懂。
高冉冉心情复杂的看着这样小心翼翼的夜怀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微弱:“不必了。”
背后,是一阵风声,随之而来的是夜怀温热的怀抱。
“冉冉,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些。”夜怀轻轻抱着高冉冉,连声音都不敢用力。
这几日,他将高冉冉的痛苦看在眼中,她昏睡了三日,他便陪着她在*边等了三日。
原本他是想用一些能够令人昏睡的药物让她睡上三日,三日过后,一切天朗气清,干干净净。
今日是高家出殡的日子,本来过了今日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可他却改变了心意,不想她自己一直在睡梦中不愿醒来,不去面对,继续逃避,故而他以琴声唤醒她,而她平静的选择还是让有些意外着。
身前,高冉冉的抽噎声近在咫尺:“夜怀,这几日,我在梦中,梦到了很多,梦到爹爹和娘亲还活着,梦到二娘也还活着,二娘没有中蛊,爹爹和娘亲也没有带着二娘去外面求医;也梦见我告诉了爹爹和娘亲,我其实会医术的事实,他们并没有怪我,他们选择了相信我,原谅我,这三日,我们做了很多事情,赏花踏青,一起过节,一起赈灾,梦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生活是那么幸福,每一个的脸上都没有悲伤,看起来都无忧无虑的。”
“你的琴声穿透我的梦境的时候,我看到他们每个人脸上的无忧无虑都迅速的消失了,那份伪装的快乐与美好,迅速的在你的琴声中剥落开来,露出了每个人里面狰狞的面貌,露出了每个人的痛苦。”高冉冉哭着说出这些话,眼中滚烫欲落的泪珠慢慢地倒回到了眼眶里,她看着蓝天上面的白云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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