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所谓的骨气,都是在特定条件满足之后才有的。叶祈无疑就是这样的人,他见老郑神色不耐,当下不再犹豫,“那,谢谢你。”
几乎用抢的,他将门房端着的碗夺到了手里。
就近嘴边喝下去之前,他暗暗瞄一眼老郑,用力吸着鼻子嗅了嗅茶水的气味,确认没什么异常之后,捧着碗咕噜咕噜的一会就将满满一碗茶水喝完。
“喝完了?”门房瞟了瞟他,叶祈将碗递回去,“谢谢郑老弟。”
“别,一碗水而已,我可不敢跟叶老爷称兄道弟。”门房拿回碗,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叶祈见状,有些失望的皱了皱眉。想不到一个看门的都如此谨慎,他想套近乎再套话,竟一点也套不上交情。
心里生出颓然无力感,默了默,叶祈又准备开始继续用之前的如数,一边诉说自己目前处境多么可怜一边翻陈年旧事跟白云晞攀交情。
但他酝酿一会再开口,原本想说的是,“想当年,我和白浩风义结金兰,共同起誓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结果,真正说出口却变成,“当年,我假意和白浩风义结金兰;其实是看中他酿酒的才能,想光明正大跟他偷师。”
此话一出,叶祈自己先愕住,活见鬼,他怎么会将真正的心里话说出来?
眉头沉了沉,他心里想着又道,“后来我们相互学习……”
出口却再次变了样,“后来白浩风果然对我不加提防。”
叶祈惊住了,连忙捂嘴慌张的环顾四周。这是权贵聚居地,就算他在大街跪了两三天,也没有几个真站在附近看他热闹。顶多就是附近各家邻居有下人,偷偷躲在旁边不时偷窥他一下。
见四周没什么异样,晃了晃脑袋,叶祈将自己刚才的失误归结为跪得太久,一时迷糊。
他清了清喉咙,又道,“在他毫无保留的教导下,我原本半吊子的酿酒技术有了很大进步,我见他自己开酒坊十分赚钱,也起了念头开酒坊。白浩风知道之后,知道我没有多少银子,竟然拿出大部份积蓄给我做生意……。”
历数自己年轻时哄骗白云晞生父的劣迹,似乎说上瘾一样,叶祈刚开始尚能察觉到不对想要停下来,然后越说越多,他的嘴巴似乎变得不是他的一样,根本不受他控制一直巴拉巴拉说个没完没了。
从结拜最初,直说到经过十几年打拼,他与白浩风都成了江南数一数二的酿酒富商。
换了一口气,他又继续道,“四年前,白浩风研究酿出一种香气特别的酒,后来取名千里香。我让他教,他死活不肯还说那是打算记永不外传的秘方。因为千里香,白家酿出来的酒在南苍举国闻名,还因此成为贡酒。”
“他赚了那么多钱,却忘了我们当初结义说过有福同享。我后来又求了他很多次,甚至暗中派人进他的酒坊偷师却一直没有成功。既然他无情,就别怪我对他无义。我知道他的次子白子墨平日在书院上学,就让人暗中混进去给白子墨下毒。”
“白浩风不肯将千里香的秘方告诉我,我就让他绝后还要他家破人亡钱财尽散。”
叶祈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似乎完全不知此刻他每个句话都让人心惊肉跳。
他更不知道,不知何时起,他的周围站了很多人,一个个脸色严肃的盯着他。就连白云晞与白子墨都出到外面,静静听着他疯狂“自白”。
听到这里,白子墨再压抑不住内心悲愤,正想厉声质问叶祈一句为什么。好在白云晞早有准备,一见他情绪不对立时使眼色让顾西风捂住他嘴巴。
“哥哥,你不要激动。”她定定盯着还跪在地上喋喋不休坦白罪行的叶祈,压着声音劝白子墨,“现在这时候千万不能出声喝破他,不然我们就听不到更多秘密。”
没错,她让程素素配出来的特效药,就是一种能刺激人神经,让人不受控只想滔滔不绝将藏在心底的秘密一吐为快。
若有人大声打断叶祈,她可不敢保证之后药效还有用。
以防万一,她还是制止住白子墨怒起为保险。
至于在场其他人,白云晞已让人悄悄带了话,听可以,出声却不能。为保证效果,除了顾西风,她还叫来数个武功不错的护卫出来盯着。一旦发现动静不对,自有人会出来制止。
那边,叶祈还在继续坦露罪行,“他的千里香不是成为朝廷最受欢迎的贡酒吗?我就想办法让这贡酒成为假酒,果然没过多久,就有旨意传回江南要将白家抄家查办。”
“哈哈,老天有眼。白浩风这个江南首富做到头了,抄家时我还去劝他将秘方交出来,以后会替他发扬光大,他还固执死守不肯交。我一气之下命人在他家周围泼上火油,我要将他们一家活活烧死。”
不肯将秘方交给我,那就带着秘方落黄泉继续酿酒去。“
白子墨浑身激动抽搐,泪无声横流满面。直至今天,他才知道父母兄长意外身故的真相。
叶祈还在疯狂大笑,仿佛沉浸在自己阴谋得逞的快意中根本无法自拔,“我要让白浩风家破人亡,连那个哑巴残废的女儿都不留。他所有家财都是我的,酿酒秘方没有又如何,他挣再多银子也是给我叶祈挣的。“
“谁知道那个又聋又哑的臭丫头,最后竟被那个我下了三年毒的白子墨救出火海。”
他晦暗的脸现冷酷之色,“好在老天还是偏心我叶家,白子墨冒死将那个臭丫头救出来,最后他也被砸成瘸腿的残废,这对兄妹还在望州苟延残喘。白家被抄,所有财产被没收,那两个兄妹只能拖着残驱在望州乞讨度日。但我叶祈既然决定要白浩风家破人亡,岂会让他留后。在我暗中唆使下,债主日日逼问他们,驱赶他们。我放出风声不准望州任何一个百姓给他们兄妹一口吃的,我就是要让他们活活饿死。”
“谁知这两个真是命硬,饿了几天都不死,还逃到京城来。”
他哼了哼,满脸阴鸷的想像着什么,“就算他们逃到京城重新再赚钱又如何?有我叶祈在,他白浩风的子女休想有好日子过。”
“白云晞那个又聋又哑的臭丫头突然变得能干了,短短一年就在京城赚得盆满钵满。又建工场又开酒庄,嘿嘿,能赚钱好,我们叶家举家迁到京城,她挣下的财产迟早也是我的。”
“白子墨那个半死不活的瘸子,就算遇到大罗神仙下凡,他身上的毒也解不了。让我想不到的是,白云晞那个臭丫头命好,竟然成了未来宁王妃。不过我叶祈要做成的事,从来就没有做不到的。”
“白氏名下所有香醇酒铺日日生意火爆,我就让它集体发生毒酒害人命事件。”
他冷冷一笑,神情狠戾又得意,“白氏酒庄酿出的酒水远近驰名,畅销南苍。那臭丫头赚钱的本事甚至比她那个死鬼老爹还厉害,我看中白氏酒庄,让人潜进去散播疑似“疫病”的毒药,差一点就成功将酒庄夺到手了。”
“可惜,到头因为南宫无殇那个死小子弄到功败垂成。”
叶祈现在这张嘴,就像缺了堤的大坝,根本想关也关不上。
“不知白云晞那个臭丫头跟南宫无殇那个死小子搞了什么鬼,这些日子竟令得我叶家生意一落千丈,我没办法只好硬造一份假订亲婚书,想逼白云晞这个臭丫头就范……。”
“西风!”白云晞忽一声低喝,“你过去点住他哑穴。”
所有罪行,叶祈已经交待得够清楚了。现场这么多人都可以作证,她容忍这个老不修跪三天骂三天,现在已经得到最丰厚的回报。
西风人如其名,绝对来去如风。别人连他的影子都看不清,只觉空气微动,就见叶祈憋得老脸通红,嘴巴还在一开一合,却完全发不出一点声音来了。
没有注意,顾西风一阵风一般,去点了穴道又回到白云晞身后待着。
“郡王,热闹看够了,接下来该你付点看热闹的费用。”少女缓缓走到人群中那嘻皮笑脸的男子跟前,掠了掠木然跪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叶祈,道,“跟官老爷一起护送他回衙门。”
说罢,她又转身往不远的官差走去,“刚才的话,想必姚大人你都听到了,劳烦你将人押回去好好审问,状告他害我父母的状纸稍后就会呈送到衙门。”
为了让最多有用的人见证叶祈吐露“心声”,白云晞不仅约齐附近关系不错的街坊邻里,更连官差都请到场。
一切处置完毕,众人便散了。
白云晞看了看泪光蕴蕴的哥哥,长叹一声,轻轻走到他面前,“哥哥,爹娘他们人死不能复生,今天叶祈自己吐露罪行,定罪问斩是迟早的事,我们也算给爹娘他们报仇雪恨了,你就别太难过了。”
然而,叶祈被押回衙门之后,竟等不到开堂审问,当天就在大牢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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