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兄弟里开始有人外出,开始是小一点的孩子们,渐渐的连带着老人也一起出去。
最先全家离开村子的就是唐东山。
这年马上要过年了,唐东山带着他媳妇儿一起去了外地,说是两个闺女都在外面,一个还在上学,另一个已经嫁到了外地,两个人在家过年太冷清。
而唐金山也鲜少在街上走动,人们偶尔还会看到他,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匆匆而过,也不太跟别人打招呼。
过年的时候,去大成叔家坐会儿,听他们说起唐家的事。
大成叔说:“听说金山在城里买了房子,要搬出去了。”
然后有堂叔就跟着说:“他咋不搬哩,吓哩屎都出来了,你木看他那一家子,一家家挨着绝哩。”
大成叔说:“可不是哩,说也邪乎,一着住就是灭门,也不着他们家得罪哪方神圣了?”
一个小堂弟嘻笑着说:“人家不是都说是铜山杀了鱼精吗,鱼精要找他们家报仇。”
大成叔说:“杀不杀鱼精咱也不着,不过铜山倒是真杀过一窝野猫,听说那窝猫也是要成精了。”
小一点的堂弟们听说这么神奇的故事都伸长了脖子竖着耳朵要往下听。
大成叔却转头问我说:“鹏鹏,你还记哩你小时候跟一只叫白娘子的猫玩哩事吗?他们家就住在村西,现在也荒了。”
我小心地说:“记一点吧,那时候还小,有哩事记不住了。”
大成叔看着我说:“你真不记得了?你小时候跟它玩哩可真好,出门跟皇上似的由那老猫护着你,你也是有点啥吃哩,自己不吃都给那老猫,后来就听说它偷铜山家鱼塘里的鱼,被围在大明家的破房子里给烧死了。”
我忙问:“那它不会跑哩?”
大成叔说:“谁着哩,跑不跑得了也不清楚,反正从那儿以后倒是村里再木有野猫了。”
说完又狠狠地说:“因为这事唐家还差点把你骗到火里去。”
后面就有堂弟追着问是怎么回事,我却已经不想再听,忙说:“都是过去哩事了,就是猫成了精还能等到这会儿去报仇,怕早就投胎转世了。”
大成叔却沉默了好久才说:“不过,当时那一家人死的也是可惜,尤其是那个小闺女儿,都不着弄哪儿去了,怕不是早给人也害死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大明一家,也知道那个小闺女说的是刘欣儿,心里像被人用刀狠狠剜了一下般疼。
从大成叔家出来,脚竟然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村西。
那所青离家的旧房子像一栋里程牌,长时间地立着,记录着那个年月的一场惨案。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起来,荡荡游游地落在院子里,落在那已经干枯的草地上。
我看着房子出神,却看到的一个衣衫破烂的人从房子里走出来,他站在门口看了我一眼,就毫不犹豫地向我走近,而我本能地向后退了退。
只是他的脚步似乎快了很多,我一步没退完,他已经到了我面前。
借着雪上的一点光看见他的脸竟然有些熟悉,他也定定地看着我,过了好久才开口说:“你再不离开她怕连自己也搭进去。”
我不解,迷惑地问他:“离开谁?”
那个人说:“那只猫。”
我回他:“我们这没有猫。”
那个人说:“有,一只非常厉害的猫。”
我摇头。
他说:“不信你把这个带回去挂到你们家门前,她经过的时候就会发出猫叫声。”
我看到他递给我一张黄色的符,又抬头看他,才想起来,原来是我们去看病时遇到的那个野道人。
我生气地说:“我才不要你的这个,就是你的这个符害的唐龙家人全部死了。”
那个道士惨笑着说:“不是我害的他们,我们是要救他们,可是我道行不行,没能及时救住。”
我也冷笑道:“你既然道行不行,干吗还去插手别人的事,如果不是你别人也许不会这么惨。”
那道士便低下去了头,过了好久才又直起来说:“救人本是修道之人应该做的,我错在技不如人。”说着竟然又把那道符收了回去说:“我也不给你这个试了,反而会打草惊蛇,只是你的阳气已经越来越弱,自己要小心啊。”
说完竟自转身又进了那间破屋子。
我看着那间破屋突然想到下这么大雪,他在里面怎么防冻,于是朝前走了两步说:“你住在这里好冷的,不如去别的地方取取暖。”
说完这句话等了好久都不见里面有回应,正要转身离开,却看到白小红站在不远处。
她正定定地看着我,见我也看到了她就缓步走过来说:“跟谁说话呢?”
我看了一眼那个破房子说:“一个老乞丐吧,刚才看到他穿的挺薄的,也没地方去,很可怜的样子。”
白小红问:“是吗?我过去看看。”
我拉着她说:“别去了,他衣服都烂了,都遮不住羞的,你一个女人家看了不好。”
白小红看了我一会儿说:“那咱们回去吧,你看这么大雪,街上一个人也没有,饭都做好了偏偏找不到你。”
我说:“在大成叔家里坐了会儿,出来看着下雪了,本来想去地里看看菜棚,这不走到这儿碰到一个乞丐就停住了,刚好你又赶来,就不去看了。”
白小红看了一眼我身上积的雪,什么话也没说,跟着我一起往前走。
她脚步轻盈,走在我身边无声无息,相比我的沉重,猛一听上去像一直一个人在走一样。
我忍不住看她的时候,她也正在看我,眼神里分不清是什么东西,有点幽幽的蓝光。
我想找个话题说,便问她:“你记得这所房子吗?”
白小红点头说:“记得,你带我来过,我们上初中的时候。”
我“嗯”了一声说:“是啊,总是听说这房子里闹鬼,不过这些年倒是安静了,也没有再听说。”
她也“嗯“了一声,没有再接话。
晚上回来我一直心神不宁,吃了饭后,白小红已经烧好了热水,两个人都洗了脸和脚准备上床休息。
白小红却突然问我:“高鹏,你相信我吗?”
我没有看她,问道:“信你什么?”
白小红的声音带着点清冷地说:“相信我不会害你?”
我忙说:“你净说傻话,咱俩是夫妻,你怎么会害我,害了我哪还有人这么疼你的。”
白小红顿了一下,幽幽地说:“你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心软善良,最大的缺点也是心软善良。”
我没再说话,已经坐回到床。
半夜渴的要命,醒来拉亮了灯,竟然没看到白小红,以为她也口渴去客厅找水喝了,但是等了一会儿仍不见动静。
赶忙披着衣服下床,在屋里院里来回找了一圈竟然没见她的人,更让我奇怪的是大门仍然从里面插着,根本不可能是出去了。
我把屋里的灯都打开,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搞不清楚白小红大半夜的会去哪里,又是怎么出去。
坐的手脚都冻的像冰一样,仍然不见她回来,就起身把厨房的炉子提了过来,一边烤着手一边等,其实心里很着急,而且没来由的脑子里不时跳出那个道士说的话。
眼看着天色一点点的亮了,我站起来干脆把门都打开,看着已经积了半尺厚的雪,想知道白小红回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情景。
正自出神,却听到身后有响动,转身就看到白小红站在我身后。
她似乎很惊讶地说:“你怎么起这么早?”
我看着她好久,想不明白她是怎么又回到了屋里。
白小红却已经走近了我,把手伸进我手里说:“我在楼上看下雪,竟然看着睡着了,就在那张高峰他们以前住过的床上,连被子都没有,快把我冻死了。”
我心里的芥蒂一下就放下了,拉着她的手伸到炉子旁说:“你是不是傻了,大半夜的起来看下雪,咱又不是没见过,哪一年还能不看的。”
白小红微红着脸说:“就是看到昨晚你回来身上沾着雪花的样子特别好看,其实也想出去淋点雪花呢,就是怕你担心,所以就跑到楼上去看,结果还是吓着你了。”
我略微生气地说:“怎么不是吓着了,一骨碌爬起来媳妇儿不见了,我还能不慌的?连大门都是内锁着呢,你说我咋没想着去楼上看一下。”
白小红笑着说:“你还想我是飞出去了吧?”
我没接她这句话说:“你先坐这儿暖着,我去熬碗姜汤给你,别感冒了,你看你冻的,嘴唇都紫了。”
白小红用热手捂了捂嘴唇说:“好,真的好冷,我也怕感冒呢。”
我从厨房出来,白小红已经换了一套衣服,鞋子也已经换过,看着她把姜汤喝下去,我又忙着去厨房做早饭,而白小红却拿了一个盆子在洗自己的衣服。
我站在厨房门口说她:“快去房里,下这么大雪洗什么衣服,冷死了。”
白小红却说:“昨晚上例假来了,弄脏了衣服,不快点洗怕洗不掉。”
我看着她慌张地背着我搓衣服,心里也寒的要命。
其实她一站在我面前,我就发现了她衣服上的血迹,还有那双湿了的鞋。
如果是例假来了,怎么会把血迹弄到袖子上,而且是上袖,如果是她一直在楼上,那么鞋又是怎么湿的?还有她的头发,虽然看着是做了处理,但是被火一烤就冒出了热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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