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先前东华帝的寿宴之后,宫中已经许久没有召开宴会了,就连太子继位也仅仅是白日的仪式,不知道为什么,整个皇宫好像是被一层阴霾给笼罩住了一般。
如今因为西凉的皇后到来,整个皇宫似乎又热闹起来了,至少,表面上一派和睦。
京中但凡是身处权力中心的人都知道,皇上与太子的关系并不好,随着楚家的冤案被翻,这种不和已经上升到了明面上来了。自从证明了楚家是被冤枉的,朝中就有些人心涣散,不少人对帝王这种错误不满,可是因为皇权的关系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至于那些曾经打压楚家的人,如今看来与奸佞自然没有什么差别。这种时候官员们最会站队了,所以朝堂形势倒是比从前清明不少,各方势力难得一致以秦景渊马首是瞻。
下午的时候,叶凌汐就被请入宫中,作为东华的公主,宴会开始之前,东华帝自然不会对之不闻不问。
进入皇宫的时候,叶凌汐看着站在宫门口迎接的曾公公。
“老奴拜见重光公主。”曾公公行礼说的,称呼还是旧称。
曾公公这种老人最是清楚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所以他这样的称呼必然是有缘故的,她虽然是西凉皇后,可是根子里却是东华的公主,所以回了东华,她便只能以东华重光公主的身份自处。
叶凌汐嘴角微勾,东华帝这是不高兴呢,不高兴她悄无声息的嫁给了西凉帝,罔顾了他帝王的威严。呵,一掌控欲强的人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任何事超出他的预料之外。是的,任何人,也包括从前的瑶光长公主。
“曾公公不必多礼。”叶凌汐微笑颔首,“有劳公公前来了。”
曾公公看着叶凌汐的模样,跟从前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身上的气质却更甚从前,单单站在那里就有一股威严油然而生。
要说,这位公主也真是胆大妄为,竟然在晋王作乱的那日跑出了城,最后竟然去了西凉,还做了西凉的皇后。
她知不知道那位因为他如今受尽了别人的耻笑,整个皇室都蒙了羞,偏偏如此,那人却不曾怪罪于她。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明明自小有关联,而且还是一个不错的开端,她是为何要选择那位西凉的七皇子殿下。怎么看,那七皇子与她都不甚般配。
“其实不止老奴前来,太子殿下也来了。”曾公公忽然侧开身子。
叶凌汐愣了愣,果然,在那宫门的尽头,一身明黄的男子站在那里。他负手而立,侧着身子,抬头看着天空,神色肃然,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他身上隐约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寂寥,孤独、凄茫。
而后面跟着叶凌汐的玉梓潇也看了过去,他皱了皱眉,越来越明白为何皇上要派他跟着皇后娘娘呢,这西凉有着太多她过去的记忆,这些记忆中更多的是斩不断的人情恩怨。毕竟他们相识太晚,那些记忆陛下想要阻挡也阻挡不了了。
“如此,真是有劳太子殿下了,说来上次在西凉没看到他,他就走了。”叶凌汐忽然笑着说道,她清秀的脸上含着笑意,温和极了,完全看不出任何的胆怯,愤怒,或者冷淡,如今她像是对待芸芸众生一般,平等友爱。
曾公公看着叶凌汐从容的样子,眉头微微蹙起,这重光公主难道是不知道太子殿下对她的心思吗?太后在世的时候,可是一力撮合他们的啊。
“公主请。”曾公公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不管怎么样,太子会处理好这些的。
叶凌汐点头,朝着前方而去。
玉梓潇看着叶凌汐的举措,心下了然,如今到了东华,没有什么是不能面对的,她也从不惧怕秦景渊,当年战场之上,她是少帅,他不过是跟随楚帅的先锋,如今她是西凉皇后,他是东华太子,身份地位,能力上,他们都相差无几。
“听说,太子殿下是在此接本宫入宫的?”叶凌汐走近,冲着秦景渊笑着说道。
秦景渊偏过头,映入眼底的是那清秀的容颜,他眼神晃了晃,似乎从她脸上看到了另外一张脸,她回来了。
此刻他心中忽然只有这一个想法,而她,究竟又是谁呢?此刻,他却没有精力去想。
那一日在西凉皇宫,他远远看着她,看着她身着嫁衣跟着那人齐头并进,看着他们接受万民朝拜,听着周围源源不断的溢美之词,他隐约看到了她脸上类似幸福的笑容。
而那笑容,好像他曾经也在什么地方看到过,满足,喜悦,恬静,那一刻的她褪去了身上所有的锐利,只想着当身边人的新娘。
那一刻他的心很痛,好像是属于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被人生生给割除了一般。或者,他不得不去面对一个事实,她爱那个人,并不是他想象中,或者是自以为的被强迫的。
“父皇在宫中等你。”秦景渊淡漠说道。
叶凌汐走到秦景渊身前,笑着说道:“好,本宫这就去拜见舅舅,太子要一起吗?”
“嗯。”秦景渊点头,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这一刻他多希望这笑容是真的,她是真的对他笑,可是他知道不是。
见秦景渊一脸淡漠的样子,叶凌汐也懒得跟他寒暄,她跟他从来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说来楚家的冤案被澄清还真是多亏了他,不管他是什么目的,至少她这次来莅阳城没有听到旁人说楚家坏话了。
两个人一起往前走,谁也没有说话。
玉梓潇看着秦景渊那挺拔的身影,眉头微蹙,这位西凉的太子单从气势上不输陛下,而且他比陛下有更丰富的领兵经验,就连北燕那位鬼才都将他视为对手。可是今日看到他,他从他身上并未看到多少锐气。大概是见惯了朝中风云,他理想中的太子不说锋芒毕露也该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可是这位景太子太静了,甚至说是一种死寂,这具身体仿佛并没有什么凌云壮志一般,这是他的伪装吗?
而后面曾公公也跟着心塞上了,这两人为何都如此平静,难道太子殿下不知道她嫁给了旁人,难道重光公主不知道太子对她的心思?
一路无话,只能听见人群的脚步声,走在后面的玉梓潇都有些尴尬了。当年东华最有名的两人如今齐聚一起,却无话可说,枉他们这些人曾经还臆想过两人出自同门,私交必然好过旁人。一个是楚家少帅,一个是东华战神,都代表着东华兵力的强悍。
可惜一场冤案,让那天之骄子蒙尘,而那东华战神也不幸卷入其中。听说是景太子杀了当年呼声最高的皇长子,又对身处绝境的楚家军见死不救,也勿怪两人关系冷到极点。
“西凉的都城今年好像没下雪。”旁边,秦景渊的声音忽然传来。
叶凌汐愣了愣,眉头微蹙,没料到秦景渊忽然会跟她说话,她应了一声,“嗯。”
“莅阳城今年的雪很大,前几日的时候,整个皇城都被冰雪覆盖,看上去白茫茫一片,很美。”秦景渊看着前方,继续说道。
叶凌汐瞳孔微紧,没有说话。她不想接他的话,因为她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是的,她对他从来都是戒备的。
没人搭理他,可秦景渊的话匣子却像是开了一般,“过年的时候,明瑜来过了,她跟司南珏两人的关系不错。”
“这次,明瑜听说你要来莅阳城,要赶过来,却被我阻止了。”秦景渊叹息说道,“在南疆,明瑜才能做她自己,这京城会折了她的翅膀。没能让你们见面,你不怪我吧。”
叶凌汐还是没有说话,如今的傅明瑜对她而言也不过是故人罢了,她有她的立场,而她在她的对立面,她们注定回不到从前。
“你走的那一天,皇祖母去了。”秦景渊说到这里的时候,那刀刻般的脸上虽然平静,可是眼底却是露出一抹怅惘来。时间总是在消逝,身边的人也终会一个个离开。
这件事她知道,叶凌汐眸色晦暗,个中恩怨,她已经不想深究了。也许她命中注定与东华皇室水火不容,所以连那最后的温情也变成了假的。
“别怪她。”秦景渊忽然停下脚步看着身旁的女子,“她也有自己的不得已。”
感觉到他的目光,叶凌汐也停下脚步,与他实现对视,她忽的一笑,“我为什么要怪她?当亲情、人情没了之后,剩下的也就只有立场了,这个你比我清楚。”
她的神情极为平静,平静的秦景渊很想抓住她的肩膀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不伤心不难过,太后可是曾经对你最好的人。
当一个人能平静面对另外一个人带给自己的伤害时,只能说明她已经不将那个人放在心上了。一如她现在平静的看自己,看东华所有人一般。而当这种情绪出现,那就代表剩下的只有立场。
如今,她是西凉皇后,他是东华太子,他们代表的是西凉与东华的立场,中间就差一个宣战,然后就是仇敌了。她痛苦迷茫之后,总是清醒的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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