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和朱厚照进去面见天子,至于说了什么,弘治又交待了什么,只有当事者知晓,就连刘健、李东阳等重臣也不知具体情况。
等李东阳和刘健闻讯从文渊阁赶到干清宫时,皇帝的召见已宣告结束,太子先回撷芳殿休息去了。
李东阳想问谢迁,但谢迁沉着脸,面色不善。李东阳知道自己不同意出兵之事得罪老友,他也就不再说话,让谢迁一个人生闷气。
此时城外大明勤王军大营中,沈溪正指挥麾下官兵安营扎寨,他要用天黑前这两个时辰,在京城西直门外修筑一个可以防守鞑靼人进攻的营寨。这营寨将作为以后一段时间他安身立命的根基,在鞑子自京师撤兵前,他不准备进京城九门。
沈溪安排修筑营寨,最着急的人是张永。
张永作为监军太监,这些天没少在沈溪面前唠叨,沈溪一向左耳进右耳出,今天沈溪更没空搭理老太监说什么了,他接下来要实现的目标便是帮朝廷击败鞑靼人,顺利完成京师保卫战,然后跟家人团聚。
“……沈大人,这都到了京城,从咱这地儿到西直门城门可没一个鞑子阻拦,为何不索性进城去驻扎?到了京师城下都不进九门,若朝廷知晓,我等该如何自处,这可是勤王兵马所为?”
张永给沈溪摆事实讲道理,既然是勤王兵马,到了京师自然得进城去,统一服从兵部的调度。
沈溪站在由挖掘出的泥土垒砌起的小土丘上,打量周围正紧锣密鼓修筑的防御工事,压根儿就没正眼打量张永,随口回道:“虽然张公公言之在理,但你可听闻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张永摇头苦笑:“沈大人此话颇令人费解,这都京师脚下了,还什么将在外?兵部调令随时会来,沈大人是否会遵命带兵进城?”
沈溪看了张永一眼,反诘道:“张公公又如何知晓,兵部来的调令一定是征调我等进城驻防?”
张永稍微一琢磨,顿时醒悟过来。
兵部那边或许真不会调沈溪兵马进城,沈溪部最大的麻烦是辎重多,火炮、骡车等等一长串,人员复杂,若是进城时遇到鞑靼人偷袭,这么多人堵在城门口,进退不得,京师城门反倒可能会失守。
如此一来,不如让沈溪继续留在城外,就地驻扎,这样既对鞑靼人形成威慑,又降低城破的风险。
朝廷可不管沈溪以及他麾下将士的死活,如果在意的话,早就该出兵援救土木堡,结果土木堡之战还是靠沈溪指挥调度得力再加上阴谋算计,最终拿了下来,现在沈溪到了京城也没见待遇得到提升,之前苦战两三个时辰城内没有兵马响应就是证明。
张永道:“那沈大人,为何不马上进城?非要等兵部的调令?”
沈溪微微摇头,道:“一切,还是等具体命令到来后再说吧。来人,送张公公到寝帐休息!”
他实在不想听张永嗦,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人把这吵人的苍蝇送走,而沈溪还要继续监督扎营和埋灶等事宜,之后防御安排也需要他规划,不能掉以轻心,因为鞑靼骑兵最多撤出四五里,也就在骑兵一轮冲击范围之内。
……
……
随着西直门大战结束,大明跟鞑靼间的战事暂时进入短暂的调整期。
鞑靼人连日来勐烈攻城,就是为了能抢在大明边军回撤前,一举拿下京师,结果沈溪所部一路驱逐鞑靼兵马,顺利抵达京城,对京城防守形成强有力的支援。
更可恨的是,沈溪打了胜仗还不准备挪窝,就在京师城外驻扎下来,威胁着鞑靼兵马侧翼安全。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夜幕降临。
京师西直门外,勤王军大营在两个时辰内扎好,士兵们开始分批埋灶生火做饭,而其余官兵不得休息,有的严阵以待,准备跟进犯的鞑靼骑兵血拼,有的则继续修筑防御工事……之前在土木堡的时候挖坑填土的事情他们可没少做。
胡嵩跃、刘序、朱烈等人相继来见沈溪,他们作为步兵领军将领,此时领到的任务就是挖沟。
对于这活,他们再熟悉不过,而且京师外的泥土还松软些,挖起沟来相对土木堡那边简单多了,唯一的问题是天气严寒直逼冰点,地面结冻后不经过烘烤难以开凿,所以还是折腾得够呛。
一直到二更时分,鞑靼兵马都安安静静,沈溪有些心绪不宁,出了中军大帐来到旁边的望楼上,查看营地周边的情况。
等沈溪从望楼上下来,林恒已等候在望楼旁,奏禀关于夜间巡逻的事宜。
沈溪道:“预计鞑靼兵马不会再出动了,今夜暂且将营寨外的兵马调回营内,让骑兵好好休息,马匹不能过于劳累,明日或许又是一场苦战!”
林恒问道:“沈大人,不怕鞑靼人夜晚攻城,亦或者前来袭我营地?”
沈溪想了想,摇头道:“鞑靼人即便攻城,也不会是我们当前的西城,只能在东城或者南城,而以东城的可能性比较大。”
“至于袭营,那就更不用担心了,我等尚未驻扎时,鞑靼人已不敢与我们正面相博,现在他们更不会在黑灯瞎火的情况下主动前来送死。只要将两道堑壕守住便可保营地安然无恙!”
林恒领命,道:“是,大人!”
……
……
一直到后半夜,沈溪仍旧没休息,他嘴上说不担心鞑子袭营,但心底依然有所防备。
毕竟鞑子的心理沈溪并不能完全把握,否则他就不是人,而是个能掐会算的活神仙了。
沈溪所做推测,都是基于现实的合理推演,属于逻辑思维范畴,既然是揣摩别人的心理,当然就会有正反两种结果。
用沈溪的话说:“鬼才知道鞑靼人是否会来袭营!”
如果鞑靼人就是想打他一个措手不及,顺带不怕葬送大批骑兵,夜袭还是有一定几率发生。
过了后半夜,营门口的卫兵突然来报:“沈大人,城内派来使节,说要见您!”
沈溪眯着眼想了想,城内派来的人,多半是代表兵部来送调令来的,调令只有两种结果,要么自己率领勤王兵马留在城外,要么进城,除非朝廷疯了才会做出第三种决定,那就是让他领兵跟鞑靼人拼到最后一兵一卒。
“不见!”
沈溪当机立断,“就说本官已经休息了,让使节先回城去!”
不管兵部的指示是什么,沈溪都不想知晓,只要他没接到兵部调令,那他做事就不用考虑朝廷的“大局”,可以随心所欲安排作战。
卫兵离开不多时又折返回来,比起刚才更为紧张:“大人,城内使节非要见您,还说有圣旨在手!”
沈溪站起身来,背着手来回踱步,皱眉思考:“好大的来头,圣旨?怎么不说是陛下亲临?我说不见,就不见!等等……来人可有通报姓名?”
沈溪原本不打算接见城内使节,但一想,既然皇帝找人出来传达圣旨,必然不会随便找个无名之辈,来人一定有来头。
果然,卫兵有些局促不安,道:“是当朝谢阁老!”
沈溪摇头苦笑,如果换作别人,他还好应付,唯独谢迁上门他不知该怎么应对。
怎么说谢迁也为他出征争取到不少资源,还是爱妻谢恒奴的祖父,无论如何都需要照顾一下老人家的面子。
沈溪一摆手,道:“好吧,传使节进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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