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第一〇四五章 征程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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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让人难忘的中秋节!

独自对月浅酌,喝得小醉,正要蒙头大睡,本以为能一觉睡到大天亮,结果半夜被拉到皇宫……晴天霹雳,皇帝下旨,领兵往西北赴任延绥巡抚。沈溪只能感慨:“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折腾啊!”

朱祐樘亲自下达的命令,沈溪根本就不能违背,所以西北他非去不可,兵马数量定下来了,六千步卒,但皇帝似乎没有打算给沈溪一些关于西北战事的详细战报,好似要将前线情况隐瞒到底。

对此,沈溪只能感慨皇帝不负责任……把责任交给你,却不告诉你实情,不知道是喜欢自欺欺人,还是说压根儿就没期望能扭转战局,只是找个人撞大运,如果运气来了或许就能解困,但如果没撞对就让沈溪连带六千兵马为大明社稷贡献热血和生命。

在沈溪答应下来往西北履任延绥巡抚后,朱祐樘心情终于好了些,不过恰好此时病翻了,在龙椅上抚着胸膛剧烈咳嗽起来。

众大臣面露关切之色,最后朱祐樘在刘健的建议之下,回寝宫休息,而沈溪则领下王命旗牌,准备一日后,八月十七领兵上路。

好歹皇帝手下留情,如果沈溪领命后马上出发,沈溪会感觉到自己相当于被人架上刑场,只等明正典刑。当然现在的情况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延缓一天出兵,但最终的结局或许依然是在荒郊野外撞上鞑靼人的骑兵,全军覆没。

一干重臣离开乾清宫,沈溪紧随其后。

谢迁有意避开沈溪,是他将沈溪带进宫来,也是他在面对皇帝的震怒和其他大臣的诘责下,将之前所有事情推到沈溪身上,这样一来除了折了他的面子,还让孙女婿往西北送死,谢迁这会儿其实是所有人中心情最郁闷的那个,甚至比沈溪本人还要难受。

刘健、李东阳和张懋都没有主动跟沈溪说话,尚有一天的准备时间,如果朝廷对此战有什么交待,自会择机言明。

张鹤龄故意走得靠后些,来到沈溪身边:“沈中丞,你领兵出征在即,明日本候在府上设宴践行,顺带谈一下京营兵马调度之事,是否赏脸?”

沈溪八月十七出征,寿宁侯在八月十六晚上设宴践行,京城除了张鹤龄外,别人都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公然拉拢统兵大臣,莫非想造反么?

沈溪打量似笑非笑的张鹤龄,心中揣度张鹤龄有什么打算,最后依稀明白过来,张鹤龄似乎还没断掉拉拢自己的心。

沈溪暗忖:“当初张延龄用毒计陷害我,双方已成水火之势……现在张鹤龄居然依然不忘拉拢我,是他觉得自己是国舅,我不敢记恨他们兄弟,还是说他弟弟做的事,兄长并不知晓?”

“寿宁侯既然有公事交待,下官明晚一定登门拜访!”沈溪拱手道。

沈溪不想跟张鹤龄过多纠缠,现在他奉皇命去三边办差,临行前一夜,张鹤龄、张延龄两兄弟行事必然有所顾忌,沈溪猜想张延龄多半是想拉拢他,或者举荐一些人到他身边,一方面是监视,另一方面则是捣乱。

在很多人眼中,此番沈溪往西北去基本上是送死,但也不排除平安归来的希望,虽然机会很渺茫。

如果沈溪能从西北胜利凯旋,必然会是大明功臣,前途不可限量。

张鹤龄这时候拉拢很有意义,沈溪死了他没损失,沈溪若崛起也会承他的情。

从乾清宫出来,张懋和张鹤龄出宫而去,皇帝已下令京城戒严,二人现在一个负责领五军都督府,一个领京营,需要安排戒严事宜,沈溪则跟随三名阁臣往奉天门而去。沈溪没准备走左顺门到内阁,而是由午门、承天门和大明门出宫,因为他觉得就算去了文渊阁,面对三位阁老也没什么可说的。

到了左顺门,刘健、李东阳和谢迁招呼都没打,直接去了。沈溪稍微等了等,确定自己被三位阁老遗忘时,才安心继续往出宫方向而去。

一路没有阻碍,沈溪直接出了宫门,很快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原本是乘坐谢迁的马车到的宫门,这会儿大明门外并没有自家马车,从大明门回昭回靖恭坊的家,恐怕要走十里路,沈溪的腿已经有些走不动了。

“怎么,这就想走了?”

一个声音从沈溪身后传来,沈溪转头一看,只见到谢迁那略显苍老和佝偻的身影,缓步走来。

谢迁形单影只,身后并未见到刘健和李东阳的身影,估计两位阁臣留在宫中议事。

沈溪苦着脸道:“晚辈后天就要领兵出征,不休息好,上了战场也没精神!”

谢迁叹了口气:“急什么?京城距离战场远着呢。”

“在晚辈看来,离开京城,甚至不用出居庸关,处处都是战场……六千兵马能做什么?前途渺茫,实在难以预料!对了,敢问阁老一句,陛下调拨多少军械与我这六千兵马?火炮有多少门?”沈溪谨慎地问道。

谢迁没回答,变相回答沈溪的问题——火炮那是一门都没有。

沈溪在东南平匪,有自行铸造的佛郎机炮,加上从佛郎机人那里搜掠和敲诈来的,可谓兵马、粮草、兵器、火器充足,甚至还有沈溪制造的没良心炮助阵。但现在就算给沈溪一支六千兵马的队伍,却连一门火炮都没有,或者会装备些火铳,但沈溪却对大明的火铳没多少信心,否则后来在辽东战场,也不会被满清虐得那么惨了!

“早知道的话,真应该提前研究黄火药和后膛枪,何至于现在即将上战场了还什么准备都没有?”沈溪这会儿有些郁闷了。

谢迁道:“先到我家一趟,有事与你商议!”

沈溪直接回绝:“阁老见谅,学生如今实在困顿,有事的话来日再谈,学生这就回府歇息了!”

说完沈溪不再理会谢迁,直接顺着皇城根,往紫禁城北面的昭回靖恭坊而去。就算走十里路又如何?总比被谢迁利用完还要假意交待几句要来得痛快。

虽然沈溪也知道这事怪不到谢迁身上,当初谢迁为了保他还得罪了弘治皇帝,还有将乖巧可人的谢恒奴许配给他的恩情。可沈溪想到自己此行可能葬送性命,穿越十一年的努力经营付诸东流,心中着实气不过。

沈溪回去的路上想:“或许不该逞能,给谢老儿写什么建文旧事,也不该逞强写什么西北平夷策,更不该跟谢迁走得太近,如此也就没这么多破事。”

但想想谢家天真可人的谢恒奴,再想想因为认识谢迁而获得的建功立业机会,沈溪又无法怨恨谢迁什么。

事情就是这样,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当初认识谢迁时,没想到会认识谢丕,更没想到会跟谢恒奴相识、相知到相爱,跟谢迁有了这么多渊源。

从皇宫回家这条路,沈溪走了很多次,可这次再回京城,却第一次走这么长的路,还是夜晚独自步行,中秋佳节,天空中一轮明月照着前路,沈溪倍感凄凉。

一个不好,此番西北之行,他无法归来,与他陪葬的就是那六千名不知道自己处境的京营士兵。

京营士兵有多窝囊,早在弘治十三年沈溪带兵押送火炮去三边的时候就见识过了,不过运气好,就连宋书等人也建功立业归来,如今宋书已经成为张鹤龄的左膀右臂。

沈溪相信来日在寿宁侯府的践行宴中,应该能见到宋书,但宋书多半不会陪同他往西北,因为张鹤龄不会舍得把心腹爱将推到西北送死。

“老爷,您回来了?”

走了一个多时辰,差不多已经是四更天了,沈溪回到家门口时,云伯提着灯笼等候在那儿,大概是家里那些女人通知了云伯,云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赶紧连夜赶了过来。

“嗯。”

沈溪神色平静,“收拾一下吧,我后天要领兵往西北,这次一去不知要多久才能归来,家里的事情暂时交给你处置!”

云伯惊讶地问道:“老爷,您不是才从南方回来,怎么又要……”

沈溪摆摆手:“朝廷的事,还分时候和地域?哪里有需要,为人臣子必须无条件前去,现在消息尚未公布,不过明日一清早就清楚了……西北有大事发生,你只管准备,我现在累了,回房休息!”

累了一晚上,此时沈溪浑身乏力,只想躺回高床软枕上好好睡上一觉,管他娘的家国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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