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整洁的房间被城北翻得到处都是狼藉一片,她把橱子中的衣物全都拿出来,放到早早就已经摆在桌上的布衾上,麻利地打包成包袱,而后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接着转身在梳妆台翻箱倒柜的找一些什么。
而城南则和城北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坐在凳子上,冷冰冰地看着城北忙的热火朝天,说实话,她和城北一起长大,城北做什么事情都是有条不紊的,这么慌张还是第一次。
城南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起身拦住了找东西的城北,没好气道:“行了,你别忙活了,我早就说过,我是不会走的。”
城北看着城南的小性子又上来了,她也不跟城南解释,直接把身上所有的盘缠往包袱上一塞,扔到城南的怀中,冷漠道:“你当我想管你,这次你真的是闯下大祸了,如果昨晚不是宋伯陵替苏姑娘挡箭的话,你早就被公子大卸八块了,你知不知道?”
一提到这件事情,城南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的箭从来就没有失手的时候,眼看就要成功在即,可偏偏跑出来一个宋伯陵,破坏了她的计划。
城南索性把怀中的包袱扔到地上,不屑道:“我知道,我城南向来做事光明磊落,别说昨晚没有成功,就算是成功了,我也没有想过要逃,我要等公子回来,我的命早就是公子的了。”
城南的脾气就像是牛一样的倔强,城北好说歹说,城南就如同泰山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说什么也要等温子然回来。
城北知道公子去卫国接苏灵芸回来,白虎的速度很快,想必晌午必会回来,如果城南犯得是小事,或许公子好不会放在心上,可这丫头动的是公子心尖上的人,公子就是再念及旧情,这次恐怕也不会轻易饶过城南了。
城北自小跟城南相依为命,偌大的天下,她只有城南一个亲妹妹了,说什么,她也不允许,城南出任何的差池。
城北正想着如何让城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出去躲一阵子,忽的就听到城南传来喃喃的声音:“她苏灵芸哪点比我城南好了,我城南又哪点比那个苏灵芸差了?她不就是凰族灵女,会点巫术吗?可到头来,她帮助公子什么了?尽给公子添乱不说,还脚踏两条船,我真不知道,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值得珍惜的,我杀她,难道就不应该吗?”
事情的缘由,城北比城南要清楚,苏灵芸这样做,实则就是在帮助公子,可这样的真相,她实在不能说出口。
“城南,我们是公子的死士,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为公子卖命,你这样做,不是更往公子心上插刀吗?”
城南冷笑了两声:“城北,你别总是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其实最能装的人就是你了,对,我是对公子动情了,可你就敢保证,你心里就一点都没有喜欢过公子?”
面对城南那犀利的目光,城北有点不敢面对,可依旧波澜不惊地回道:“城南,你还记得,公子留我们在身边,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吗?”
已经过去了这么长的年岁,城南有点记不清,可城北却提醒道:“公子说,自此以后,我们的命就是他的了,再也不可有情有心。”
城南微微怔住,脸上的神情忽的变得有点复杂。
城北将地上的包袱捡起来,轻轻地递到城南的怀中,柔声道:“城南,明明是你先错了,听姐姐的话,走吧,等到公子的火气消减了一些,我再接你回来,好不好?”
手中微沉的包袱,让城南僵硬的手指有了一点微蜷,她缓缓抬眸望着一脸平和的城北,忽的觉得,或许自己根本就不适合做公子的死士,而城北才能安分守己地守护在公子身旁。
她想到这里,蓦然心中一紧,她认命了,也想明白了,就算是她将这条命搭上,她也没有办法阻止公子的决心。
城南将包袱慢慢地背在身后,站起身来:“那……那我就先走了,你要多保重。”
这犟丫头终于听劝了,城北欣慰地点点头:“你放心,我没事的。”
城南收回视线,低头与城北擦身而过,走出了房门,可这刚刚跨出了一步,城南就僵在了门口,难以置信地看着前方。
城北转身发现城南怎么还愣在门口了,她走到城南的身侧,刚想问一句“怎么了?”,蓦然就发现那抹熟悉的身影此时就站在院中。
衣袂翩然,像是掩尽了日月之光。
万物顿时静止成了一副水墨画,漫天绿意中,唯有他白的不染尘埃的身影。
如同从画中走出,让城北和城南骤然呆住。
公子怎么会提前回来了?
城北心中一沉,本来想让城南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这样悄然离开,可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温子然的双眸仿佛含着一块万年的玄冰,直直地盯着城南,好像要将她彻彻底底地看化一般。
周围的气氛蓦然就变得紧张了起来。
城北瞥了一眼城南,只能上前走到温子然的身侧,颔首道:“公子,你回来了,要不要先回寝殿,我泡了好茶,正好给公子解乏。”
温子然却一扬手,否了城北,而后径直冲着城南走去,城北衣袖下的五指紧握成拳,心里的忐忑就像是盛满的水,溢了出来。
城南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来临的,她索性就坦然面对。
“公子”城北仍然不放弃,可温子然的开口却打断了她:“城北,芸儿奔波了一夜,很累了,你去看看她吧。”
城北现在一颗心全都在城南身上,根本就无暇顾及别的:“公子,城南她……”
“你先去吧,城南的事情,我自会处理。”
不容置疑的回答,让城北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的理由,温子然的话,她不得不遵守,她最后望了一眼城南,悻悻地离开了。
院落中顷刻间就静了下来,阳光打下,明明是特别恬静的画面,可两人之间的目光却皆都冰冷彻骨。
“城南,那箭可是你射的?派去卫国的五千精兵也是你交给宋伯仁的?”
温子然的语气出奇的平静,可在城南看来,这一切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安静而已。
事情都做了,压根就没有再瞒着的道理:“对,都是我做的,要杀要剐,城南任凭公子发落。”
说罢,她就跪在了温子然身前,包袱遗落在一旁,露出衣物的一角。
温子然微微闭眼,幽幽道:“好,既然你承认了,那我就没有好说的了。”
剑声如同霹雳,响在城南的耳畔,此刻寒光闪闪的软剑就在城南的一侧,手起剑落,结束一条性命在温子然眼中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可他视线垂下,手中握着的剑柄却再也提不起丝毫的力道。
他心里明白,城南犯下的简直比死罪还要重,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就擅自调动兵力以援助宋伯仁,将陈国五千将士的生命弃之不顾,只为能趁机取夺苏灵芸的性命,这里面拿出任意一条,都可让城南死无葬身之地。
他一向杀伐决断,可这一刻,他突然就发现,他竟没有办法下手。
城南双眼紧闭,等着最后的一剑,可等了许久,她发现,自己的心还是跳动的,眼睛也是可以睁开的。
她不由自主地抬眸,望向犹豫不决的温子然,眸动倾人,声音也不知不觉地软了下来:“公子,城南自知是犯了不可饶恕的死罪,不敢请求公子原谅,可还是希望公子能保重身体。”
她眼中的诚恳,让温子然眉头微蹙,他不能心软,他何曾对任何人心软过?
蓦然,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城南还没有来得及眨眼的瞬间,剑身就擦着城南的耳畔,劈了下来。
一缕青丝,飘飘悠悠地从城南的肩旁落下,像是一片落叶,可怜地躺在地上。
生死一刻,城南前一刻以为自己死定了,可当看到散落在地上的发丝,本来心如死灰的心又瞬间活了过来,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收回软剑的温子然,轻声唤道:“公子”
温子然侧过身去,再也不看城南一眼,不带任何感情地丢下冷冰冰的话:“从今以后,你自由了,你不再是我温子然的死士,现在起,速速离开陈国吧。”
城南眼眸放大,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温子然要放她走,这简直是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公子,你杀了我吧,城南不要离开公子!”
温子然抿紧了双唇,并没有再给城南任何的答复,径直离开了院落。
“公子!”城南跪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温子然欣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当中。
她突然慌了,挺直的身体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视线渐渐模糊,直到现在,她才突然明白,原来从小时候开始,那抹可望不可即的白色身影就已然是她城南的天下。
走?离开陈国,那就意味着离开温子然。
天下都已经丢失了,她城南还能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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