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厉言看着男人坐在他车子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上了车,车门关上,他并没有急着离开,反而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猩红的火光如同在夜下亮起的一点儿红芒,车厢里的气氛一时极静,偶尔有风掠过,吹过淡淡的烟草香。
男人一直没有再出声,直到厉言手中的一根烟完全燃尽,他才又出了声:“阿言,事情既然都结束了,以前的事情你该放下了,有时间回虞家一趟吧?”
“我不姓虞。”他冷冷道,似乎不愿意提起这个问题,厉言轻阖了一下眼目,掩饰住眸子里的有点儿情绪涌动。
毕竟有些事情,突然一下子然都知道了,没那么容易消化。
他这几天不眠不休的,形象有点儿狼狈,可是反倒给男人添了一抹颓废,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而他眼睛拉满了血丝,看起来有几分可怕。
虞家老二看着他这样子,倒是不介意他的态度,难得的笑了一下,把玩着自己修长如玉的手指:“厉言,其实你一直是在乎世堂的。”
如果不在乎虞世堂,那天便不会在虞世堂病危的时候,选择给他输血,而且会输那么多,后来他听医生说,厉言差点没命。
他宁愿自己出事,也不愿意让虞世堂有什么事情,这能说明什么?
“你想多了。”他依旧冷冷的,态度并没有好转一点儿:“我要回去了,所以——”他指了指车门,示意他下车。
对于虞家人,他并没有太多好感,所以也不愿意多打交道。
这分明是逐客之命,虞家老二好象没看出对方赶人的态度一样,笑的跟狐狸一样,嘴角有淡淡的弧度一掠而过,脸皮突然厚的无人能及:“其实今天这个局是世堂想出来的,不过他不方便出面,一直让我跟你联系。”
厉言眼底闪过一丝震惊,可很快又消失不见了,依旧是坦然自若的神色,其实他方才说得也不假,他这几天,确实没有怎么休息过,一直熬着,想早一点知道结果,可是又怕自己知道了,接受不了。
安宁于他,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其实他认识安宁也是因为苏惜,因为安宁跟她玩的好,他喜欢苏惜,时常碰到安宁,当时安宁是极害羞的一个姑娘,而苏惜开郎活泼,简直招了全校人的喜欢,这样的女子,天生聪明,才华横溢,又热心善良,很难不招人喜欢,包括他。
他喜欢苏惜,从追求到再到最后在一起,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他甚至想过,等毕业后,他们结婚生子,甚至有想过有朝一日他跟苏惜一定能够在设计界大展风采,成为一对人人羡慕的壁人。
毕竟苏惜才貌双全,而他从来也素来不差,两人从来都被冠有才子佳人的称呼,如果不是后来,想着后来那些事情,他眼眸里闪过淡淡的痛苦……
如果没有后来那些事情就好了,他跟苏惜说不定还能继续走下去,如果当初他肯谦让一点儿,也许苏惜就不会死了,只可惜当时太年轻。
他轻阖了一下眼目,有些不忍回忆起那些过去,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安宁会对自己那么执着,执着到甚至为了跟他在一起,不惜害了苏惜。
她跟苏惜,明明是最好的朋友,可是为什么她会害死苏惜。
厉言想不通,也不明白。苏惜走后,他一度觉得人生也就这样了,后来来到A市,再见安宁,她依旧是当年那个害羞,一激动就会脸红的小女孩儿。
想着安宁还在的时光,三个人总会碰面,他约苏惜一起吃饭,但是苏惜总会带上安宁,那时他那一生最美的时光,所以再见安宁对她不自觉有几分柔软。
他看着她慢慢褪变,不再是当初那个会害羞会脸红的跟屁虫,她慢慢变得有光彩,开始惊艳于设计界,可他对她的想法从来没有变过,依旧是妹妹,从来也是妹妹,所以他并没有多想,安宁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得到他的关注。
当时他并没有太过关注安宁,毕竟他想替苏惜守护的是花园小珞,那个单纯执着的孩子。苏惜死后,他找到了苏小珞,几乎是病态一般的照顾她,*着她,仿佛是移情,仿佛这样做能让自己的愧疚少一点儿。
苏小珞刚出社会,狗屁不懂,但是对有能力的男人总会有一种盲目的崇拜,所以对他多多少少有点儿意思,他虽然知道,但从来没有揭穿。
大概是那样喜欢过一个人之后,再也不可能对任何女孩儿喜欢吧。
他不喜欢苏小珞,后来……后来大概是有点儿心动,当然更多的是因为跟苏小珞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虞世堂,他才会想着用什么样的办法都要把她抢回来。
而三年前的一切,仿佛昨日重现,趁着这个光景,他慢慢回顾,三年前那个夜晚,他跟苏小珞分开之后,虞夫人找到了他。
她已经很久不曾出现在自己面前了,但是那*,她却出现在他面前,后来他才知道那一晚,桑白同样没了孩子。
但是虞夫人把这一切归结于苏小珞身上,她偏执的认为是苏小珞推了桑白,导致桑白流产,而虞家的第一个长孙,就这么没了。
她说给他两个选择,第一是结婚,从今以后离开苏小珞远远的,永远不要再跟她见面,她就不追究苏小珞的责任,第二个选择是回虞家。
他死也不可能回虞家,他不知道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虞夫人是怎么开的口,他的亲生爸爸并不姓虞,她怎么好意思提出这样的建议。
拒绝了回虞家,他并不是姓虞,他不是虞家人,他不想回虞家,也不想跟那个女人有什么牵扯,可是当时的虞世堂因为桑白流产的事情对苏小珞漠不关心,而他不能不管苏小珞,他欠了她那么多,为了他的良心,他也得守护她一次。
哪怕订婚,哪怕他不喜欢那个人,哪怕只是暂时的拖延虞夫人,让她对苏小珞放下痛恨,放下丧孙之痛。
而当时刚巧安宁被逼婚,他知晓后,跟安宁约了见面。
那一晚,他们聊了很多过去的事情,像是重温了一遍大学时光,有些事情到现在他都想不起来了,他们说的最多的是苏惜,她陪他又回忆了一遍苏惜。
然后第二天订婚,没有宾客,只有安家父母,他们订了婚,然后,订婚结束之后,他去了国外。
一走就是三年,三年之后,他知道不能再耽误安宁了,于是他提出了退婚。
在看到苏小珞的时候,那些曾经的往事疯狂的暴涨,他忘了,他曾那样爱过一个女孩儿。她死时,他说过,终身不再娶。
从他回忆开始,到结束回忆,虞家老二一直没出声,似乎不忍心打破他的回忆,他从那些回忆中挣脱出来,只觉得悲凉一片。
虞家老二看着他睫了睫眼睛,有一滴泪从脸边滚落下来,男人大概是太过伤心,才有落泪,不然堂堂男儿,哪怕打落牙齿和血吞,也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流露出自己的软弱,他叹了一声,语重心常的对厉言说道:“其实世堂总是嘴硬心软,他虽然说着不愿意认你,可是他心里其实是对你有感情的,毕竟你们……”
“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却倏地开口,像是有一把剪刀突然剪碎了方才的悲凉,他不喜欢虞世堂,也不愿意承认两人之间那种古怪的关系。
这估计也是虞世堂所希望的,他生来就是天子骄子,怎么肯承认那种身份呢,而且他跟虞世堂认识这么多年,他太清楚他的性子,骄傲的近乎追求完美,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生命中出现什么肮脏的事情,更何况是那种事。
他一直恨着他,哪怕是他救了他一命,他恐怕也不会原谅他,其实恨着也好,至少说明,他曾经真真切切的讨厌过他。
没有看虞家老二的神色,厉言深吸了一口气,抑制住情绪的悲恸,他不咸不淡的开口:“你转告他,这份大礼我收下了,不过从今以后,我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们两不相欠,他是他的虞家小公子,而我还是厉言。”
“你这又是何必呢?”虞家老二难得变了一下神色,似乎还想再劝。
而厉言的脸突然转过来,那一双仿佛凉月一般的眸子似夜星一般的冷:“难道你还真想让我回去吗,虞总,我想虞家并不需要丑闻!”
虞家老二脸色僵了僵,一时没说话。
虞家确实不需要任何丑闻,光是这段子桑白跟虞世堂闹得离婚的事情已经弄得沸沸扬扬了,如果再折腾下去,把老大的光辉历史再闹腾出来,恐怕虞老爷子真的会弄死他们几个了,所以,他也真没有打算揭开那些事情。
而厉言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并没有太过悲伤的感觉,也许是方才的悲伤已经让他痛彻心扉了:“我这一生对不起的人很多,我恨过的人也很多,不过现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竟然露了一个悲凉的笑。
虞家老二并没有看错,那笑确实悲凉,放在厉言这样一个三十出头,事业有成的男人身上,有些不太合适,但他确实真真切切的看到了。
男人的眼眸布满了灰,如同乌云遮住了星光,只剩下冰雪般的沉,他平平静静的开口,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也算是给我的一个终结,我会离开A市,有些秘密,就让它永远成为秘密吧!”
虞家老二走了之后,厉言阖上眼眸,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缓解心底的那股子锐痛,他睁开眼睛,却看到虞世堂从楼道里走了出来。
男人穿着一身黑衣,长身如玉,带着一种干净的冷,却有一种极致的禁.欲之美,可是他的眉眼却温和如同朝阳,唇边笑意点点,正握着电话跟对方说什么。
他想,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吧。
他没有再停留,踩了刹车豪不犹豫的离开了原地,再后来,安宁提出要见他,他只让人给她带了一句话,我永远不想见她,永远都不见。
安宁如何反应,他是不知道了,不过据说很不好,很久以后,他听说安宁在监狱里断了一条腿,而安家自从她入狱之后,刚开始还想法设法替她减刑,后来虞家施压之后,安家生意上出了点儿问题,安家自命难保,就再也没有管过她了。
可想而知,安宁在监狱中的日子有多么难过,一个女人没有了自己的腿,又在那种地方渡过余生,个中滋味恐怕只有自己想象了。
据说,她疯了,当然,这些只是听说,真实的情况厉言并不知道。
苏小珞到了医院之后,并没有看到虞世堂,问过医生才知道他今天请假出去了,苏小珞给他打电话,第一遍,没通。
第二遍,依旧没通。
她脸色登时沉了下来,这个混蛋,医生可是再三叮嘱,让他安心在医院里休养,这会儿却突然不见了,苏小珞真恨不得抽这家伙一顿。
想着那天晚上,下着大暴雨他跑到她家楼下,如果不是她半夜醒来看着他在楼下,他难不成打算守到第二天,对于这种不听话的病人,苏小珞都想着替医生收拾这家伙一顿,连续打了几次电话,那边依旧没有人接。
苏小珞心慢慢软了起来,这家伙到底干什么去了,不接电话,该不会是有什么事吧,她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一点儿。
大概自己想多了,虞世堂好端端的能有什么事情,她一定是太在乎他,才会这么患得患失,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苏小珞正准备离开医院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几乎是手机铃声一响,她已经接了电话:“你在哪儿?”
“老婆,你是不是想我了,我在医院呢。”虞世堂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稳,可是呼吸有些急促,苏小珞明明就在医院里,听着他在那边撒谎,再加上他不正常的呼吸,她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虞世堂,我现在就在你病房里。”
那边似乎静默了一下,虞世堂的语气软了几分:“老婆,我出来买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你今天来这么早,是不是想我了?”
“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想你。”苏小珞反驳,她才不承认自己想虞世堂。
“老婆,没关系,你承认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小小堂可是每天都在想你,老婆,你要不要感觉一下?”虞世堂开起荤腔来简直是停不下来的节奏。
说到最后苏小珞都面红耳赤了,恼羞成怒的说了句:“我挂了!”
挂了电话之后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有什么事情给忘了说了,一拍脑袋,她又被这丫带进沟里了。虞世堂回来得很快,苏小珞一杯咖啡还没有喝完,他已经回来了,男人因为走得急,脸色微露了一点儿潮红,眼角流露出几分柔软的情意,看到苏小珞就把人给抱了起来,苏小珞完全没防备,猛地被男人这么一抱,语气急了:“虞世堂,你放开我!”
“老婆,我好想你!”他还真像模像样的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说,女人身上有一种味道让他分外喜欢,干净清新,没有那么浓重的香水味,但是却透了一点儿微甜的味道,不知道用了什么沐浴乳,这么好闻。
“快放开我!”苏小珞怒了,觉得这人真是不分场合。
虞世堂哪肯放,逮着人就开始亲,苏小珞只觉得自己要疯了,最后踩了他一脚他才松了手,倒退两步:“老婆,你谋杀亲夫啊!”
苏小珞脸色绷得紧紧的,露出几分不悦来:“你今天到底干什么去了?”
一大早的不在医院,穿的这么冷艳,其实苏小珞很少见虞世堂穿这么沉的颜色,他的衣服一向色系比较浅,又因为皮肤较白的缘故,显得矜贵无比,而那一双风情的丹凤眼里,风情流淌,有几分说不出的颜色。
却分外招人眼目,苏小珞本来有点儿生气,但是看着他半是委屈半是无奈的样子,心里的气消了几分,虞世堂直接一句:“老婆,我不能说。”
苏小珞瞪了他一眼:“你说不说?”
“不说!”他倒是挺坚定的,如果是平时,苏小珞如果说什么,他肯定是豪无节操的附和,讨好起自己的女人来豪不嘴软,但是今天,这么任性,还真真是两人复合之后第一次啊。
“真不说?”苏小珞眯了眯眼睛,露出几分危险。
“真不能说,老婆,我改天再告诉你好不好?”虞世堂的语气又软了几分,可怜兮兮的眨了眨眼睛,分明是勾人用的。
那漂亮的丹凤眼里流淌着醉人的光芒,苏小珞哪怕是见识了虞世堂千娇百媚的颜色,却不足这会儿无意识流淌出来的风情,他长眉入鬓,墨色的瞳仁因为太过漂亮生出几分让人不敢逼视之感:“小珞,我保证改天我一定说!”
苏小珞觉得虞世堂不对劲,尤其是看着他的动作,仿佛故意在逃避什么一样,她突然往前一步,抓住男人的手,想看看他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
虞世堂哪肯从了她啊,于是想躲,而苏小珞顺势扑了过去,将虞世堂结结实实的扑在了*上,然后从他手中夺走了藏着的东西。
等那个锦盒落入自己眼底的时候,她愣了一下,那是一个极为高贵的锦盒,深紫色,上面有蝴蝶结,显得高贵典雅:“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虞世堂还被她压在身下,这样看来是女上男下的姿势,再加上两人离得近,这么一来显得更加暧.昧了,可是苏小珞浑然不觉,目光全被那个锦盒吸引住了,盒子很小,她心里觉得这是戒指,但是又不敢肯定。
虽然虞世堂嘴上说了不少次要两个人早点结婚,让她成为合法的虞太太,他以后就睡得光明正大,虽然他现在也睡得挺光明正大的,可是他怕苏小珞跑了,想给自己找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虞世堂长臂伸出来,覆在她手上:“真的不打开看看吗?”
“还是不要了。”她想躲,作势要下*,可是虞世堂这会儿哪能这么容易放过她,他伸手一勾,苏小珞又重新跌落在他怀里。
说真的,苏小珞长得并不美,可是虞世堂觉得她在他心里却是最美的,大概这就是喜欢,喜欢一个人,觉得她所有一切都是好的。
喜欢一个人,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给她看,喜欢一个人,恨不得把世间最好的都给她,让她开心,让她笑,让她得到最好的一切。
虞世堂脸色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嬉笑,反倒是有几分正经的意思,他望着苏小珞,声线平静,可是情绪却有几分起伏:“小珞,我一直没有正式的跟你求个婚,买个戒指,今天我买了一个戒指,想再跟你求一次婚,我这个人脾气不好,一无是处,犯浑起来很可怕,但是我想照顾你,你再给我一次照顾你的机会,好不好?”
苏小珞感觉他的手覆盖在她的手上,那种温度快要灼痛了他,她想抽手,可是她动不了,最后索性任由男人包裹着她的小手。
见她不说话,虞世堂又开口了,这次还是同样的语气,可是语调却有点儿微变了,目光微远,像是穿透时光看到那些从前:“小珞,我从来没有讨好过女孩子,所以我不知道怎么讨好你,怎么让你开心,可是我想让你开心,让你下半辈子跟我在一起每天都开心,我以前很多地方做的不对,你告诉我,我都改,小珞,你一定不知道吧,这个世界上女人千千万,可是却只有一个苏小珞进到了虞世堂心里,他喜欢了她三年,可是这三年,他却没有跟她说过一次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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