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中午十二点的时候。
吴星月在自己的“星月精品服饰店”里送走了又一拨叽叽喳喳的顾客，用手揉了揉自己笑的有点儿发酸的脸。
她回到收银台后面，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赶紧站起来穿外衣。
到了接孩子的时间了。
但是她才刚刚穿好衣服，还没等出门的时候——
一辆黑色雪佛兰SUV停在店门口的路边，后车门拉开以后，一个酷酷的男人穿着一件绿色的风衣从车上下来，紧接着，他抱下来——一个孩子。
吴星月的心咚咚地跳起来。
“妈妈！”
小囡囡叫着，推开店门朝吴星月扑过来。
吴星月有点儿呆呆地抱住自己的女儿，“囡囡，你怎么——”
“对不起，吓到你了吧？”风衣男走进来，虽然他的面部表情不是很友善，说话还是挺客气的，“我是金泰的朋友，叫冼周，来这儿看他，是他告诉我囡囡上学的地方，就抽空去接他，可是听囡囡说他不在大辽河了。”
“哦，是吗？”吴星月的脸色和缓下来，但是警惕心十足，“真不凑巧，他前几天刚走。”
“那真是太遗憾了，”冼周轻轻拍拍囡囡的头，“去把书包放下，我拎着都沉，我跟你妈妈说几句话。”
“好咧——”囡囡显然对这个叔叔的印象极好，兴冲冲地把书包放到收银台后面，跑到卫生间去了。
吴星月热情地招呼着，“坐吧，地方有点儿简陋，怠慢了。”
“没事，”冼周四下看了看，点头赞道，“很有品味，是针对大学生设计的吧？没花多少钱，风格一下子就抓住年青人的眼球，不简单。”
吴星月有点儿害羞地点头，“您真是行家，是啊，我学过一点儿室内设计，以前在外地也卖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服装，懂得现在年青人的需求。”
“没碰上阿泰真是有点儿遗憾，”冼周惋惜地说，“好久不见了，一直保持着电话联系，好不容易从南海抽空儿来一趟，结果电话还死活打不通了，再有两天就得回去了，唉……”
“哦，是挺可惜的，”吴星月欲言又止，“他最近——好像惹上点儿麻烦，所以就离开躲几天……”
“我来就是为这事儿，”冼周目光闪动，“听说是因为他一个客户，因为意外死了，叫项怀章是吧？他跟这个人有点儿业务往来，怕跟警察说不清楚，这不我家里吧，有点儿关系，上下活动打听了一下，跟他把大概情况交待一下。”
“是跟项——”吴星月大吃一惊，“这人，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跟我说呀。”
“您也不用急，”冼周反倒安慰起她来，“没他什么事儿，这小子胆子有点儿小，不禁吓，我打听过了，人家压根儿懒得提他这茬儿。”
“哦，那还好，”吴星月拍拍胸口，她是真被吓着了，最近一段时间项怀章被杀案传的满城风雨，都有点儿邪乎了。
一段简短的交谈，让吴星月放下了心防，“那个——你真是他朋友吗？”
“当然了，”冼周上下打量了一下吴星月，眼含笑意地，“他还说新交了个女朋友，正准备努力攒钱，过段时间带着去让妈妈看看，说实话，弟妹，你可比照片上漂亮多了。”
吴星月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个透，“这臭小子，净瞎说……”
“啊？那我认错了？”冼周故作惊讶地，“您告诉我他现在跑什么地方去了，我去问问，这小子不地道，我红包都给了，结果不是！”
“哎呀，不是……”吴星月脸更红了，跺着脚，“这——他都没跟我说，我——我还没答应他呢。”
“那你不愿意？”冼周打趣着。
“愿意，”吴星月说完就后悔了，这也太不矜持了一点儿。
“哈哈哈……”冼周大笑着，手在风衣兜里掏出一个红包，拽过吴星月的手，拍在她手上，“愿意就行，红包我可给你了，弟妹，我跟阿泰的交情不是一天两天了，办婚礼的时候要是来不了，你可别介意。”
“不会，不会，”吴星月已经方寸大乱，“那个，他现在在我老家的房子里，吴公村，离这儿也不远，开车的化，两三个小时就到了。”
“这样啊，那行，”冼周收起笑意，“踩个油门儿就到了，正好去看看，马上就得赶飞机回去，还有好多事儿等着呢，弟妹，别太介意年纪和孩子的事儿，阿泰这人心地善良，他妈也可开明了，看你这性格也挺好，肯定能相处的不错，到时候一大家子，多幸福啊。”
“是吗？”吴星月心更乱了，平时也算伶牙俐齿，这会儿也不会说话了，“那就好，那就好……”
一直到冼周的车开走，吴星月才从刚才有点儿心慌意乱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她也算是在商场打滚过好些日子的，因为涉及到金泰的事儿，有所失态，等冷静下来，不由得有些不安。
金泰要真是跟项怀章被杀案扯上关系，几句话就跟一个才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说出他的去向，似乎有点儿不妥。
吴星月急匆匆地返回收银台，看正在翻书包的囡囡，“闺女，刚才那个叔叔在学校门口接的你吗？”
“是呀！”囡囡奶声奶气地，“他知道我叫囡囡，还知道妈妈你叫什么名字，还知道金爸爸，他还有跟他的合影呢，在一个老大的办公室，里面有老大——的一张大桌子……”
吴星月脸又有点儿发烧，“囡囡别乱说，什么金爸爸！叫金叔叔。”
“哦——”囡囡很不情愿地答应了一声，低声嘀咕，“反正我觉得他当我爸爸可好了，不会打我，也不会骂我，还陪我玩，还会保护妈妈和我……”
吴星月的心又乱了，眼角有点儿湿润，连忙拿起手机，躲到卫生间，平息了一下情绪，拨打了她早就记在心里的手机号。
“咦？真的关机？”这回吴星月都觉得有些意外了，她又打了两遍，还是关机，于是只好发了条短信过去。
“小金，你一个叫冼周的朋友来看你，还给我一个红包，现在他去吴公村找你了，记得一定带回来，请他吃顿饭，表示一下谢意，不能失了礼数——”打到这儿，她想了想，面如桃花地补上一句，“想你了，阿月。”
“妈妈！我饿了，什么时候吃饭呀？下午还要上课呢。”外面囡囡嚷嚷着。
“哎，来了……”吴星月连忙关上手机，推门出去。
出城的路上，冼周把后车座打开，从里面把从不离身的手枪和枪套放回肋下。
“你可真能忽悠，”开车的加内特用生硬的中文说，“我在耳机里听着都快吐了。”
“那是你不懂中国人的客套，至少刘晨光的情报还是挺管用的，一千块的红包没白花，”冼周不以为意，从下巴底下的衣领里翻出一个空气导管式耳机，揣回兜里，“事实证明，他一直很合作，对于这样识实务的人，我们以后可以考虑善加利用。”
“这么个小地方的警察，能有什么用？”加内特不屑地说。
“这么详细的情报，可不是一个小地方的警察能打听出来的，”冼周看看后备箱里放在一边的骨灰盒，眼中黯然之色一闪而过，“所以要么他们俩很熟，要么他们同属于一个更大的组织或者集团，前一种可能性对我们的确没什么价值，后一种就很值得考虑一下了。”
加内特注意到了他一闪而逝的眼神，“你跟你弟弟不是已经至少十年没见了吗？看不出你们的感情深厚到这个地步。”
冼周沉默了一会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加内特，就好像你喜欢你的狗，愿意在它死以后花两百万美元买一块墓地一样。”
加内特也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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