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工啦!招工啦!”
一大早,一辆农用拖拉机就开进了吴公村,一个拿着高频喇叭的胖子站在车斗里起劲儿的大声嚷嚷着。
金泰打着呵欠从一间有八成新的大瓦房里走出来,扬手洒了一把小米在院子里。
“咕咕咕……”
几只鸡拍打着翅膀聚拢过来。
在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接了些水,金泰带着不满的表情瞅院子外面正在扰民的死胖子。
他的身边已经聚了一些人,正在询问着什么,还有更多的人从自家出来,朝那边奔去。
“他大哥,不去看看?”
“大辽河煤矿招临时工?”
“那大单位哪能轮上咱们,是附近一个私营煤矿,反正都是一个矿脉。”
“那就是小煤窑了,听说可不安全。”
“这年头儿,哪儿来的安全,给钱不就得了。”
“倒也是……”
支言片语飘进院子里。
金泰是昨天中午到的这个村子,不出意外的,这里并不欢迎一个外来人,可也不会有太多的排斥,在看到他大摇大摆走进吴星月家的院子以后最多也是嚼嚼舌头。
城市化的脚步正在吞噬着中国农村很多旧有的传统,其中包括对邻居家陌生人的八卦和好奇。
冰凉的水泼在金泰的脸上,让他精神一振。
蓦地,他突然发现好像有人盯着他。
篱笆门外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站着一个提着锄头的老头儿,草帽底下是一张晒的黑红色的清瘦脸颊。
“你好,”金泰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老头儿“嗯”了一声,“小伙子,阿月还好吗?”
阿月?
金泰随即想到可能说的是吴星月,“哦,她在大辽河,正在——处理和亲戚的官司。”
“唉——”老头儿叹了口气,“老吴家那几个姑表亲还是不愿意让步吗?”
“嗯,”金泰想想也觉得吴星月挺不容易的,事儿都赶到一起了,先是被丈夫暗算,血本无归地带着孩子回老家,接着又被亲戚告到法院,只为了一栋房子,听说当初她可没少给这些亲戚好处,“我凑了点儿钱给她,打算调解解决,毕竟是亲戚一场,能不闹得不可收拾,还是留一份情比较好,您是——”
“她舅公,”老头儿这才面色稍缓,“唉,时代变了,我这老头子说话屁用也不顶了,还是钱儿好啊……”
说着,他扛着锄头离开了。
马的,这叫什么话?
金泰听着那叫一个别扭。
大喇叭声停了下来,看样子招工要结束了。
金泰收拾了一下,到厨房下了包方便面,顺便查看了一下手机。
有一个短信,是刘晨光发来的。
“兄弟一向可好?住的还习惯吗?”
金泰正想把自己临时改主意的想法告诉他,打完几个字,又删掉了,改用一句简单的回复。
“凑合过吧,城里怎么样?”
“风云变幻。”
四个字,有点儿意味深长。
金泰收起手机,把大锅里的方便面捞起来,稀哩呼噜地吃着,很快鼻尖上就见了汗。
“有人吗?”
浓浓的东北腔。
金泰从厨房探出头。
一个五短身材很是粗壮的中年汉子穿着一身儿有点儿脏的迷彩服,扒着篱笆门朝院子里喊。
“哎,老乡!”看到金泰,他热情地问候着,“有水吗?我打点儿。”
“哦,行啊,进来吧,”金泰指着院子里的水龙头,“自己装吧。”
“谢谢啊……”
迷彩服乐呵呵地进了院子,开始装水。
“看兄弟不是本地人啊?”这家伙的眼光挺毒,一眼就看出来金泰是外来的。
“嗯,”金泰往嘴里扒拉着面,“来看朋友,这是招工去煤矿干啥啊?”
能少说就少说,能不说就不说,能转移话题,就转移话题。
经历了那么多,金泰的成长很快,多了一些世故,少了一些天真。
“哦,是啊,咳——别提了,”迷彩服拿着一个已经看不出白色的塑料桶放在水龙头下,“大矿占了矿脉上最好的地段,我们只能捡人家挑剩下的,这样伴生矿就多,时不常的就得雇人把那些伴生矿捡出来,光是选矿机,忙不过来。”
“伴生矿?”金泰哪懂这个,他把碗里的东西吃干净以后,随手把碗放在窗台上,“都是些啥东西呀?”
“黄铁矿,还有铝,锰啥的……”迷彩服随口一答。
本来金泰也是随口一问,可是听到黄铁矿,他心里的一根弦儿被拨动了。
黄铁矿?铝?这不都是金属吗?
在南海的时候,他吸收了金矿中的成分,然后就可以吸收黄金,让自己的异能升级,体能和身体的强度都得到了提高。
别的金属会不会也有这种作用呢?
“大哥,你那儿还招人不?”金泰厚着脸皮问,“不要啥工作经验吧?”
迷彩服上下打量了一下金泰,“兄弟,那儿又累又脏,你这身儿——”
言外之意,多少有点儿信不过。
金泰的外形也确实不像个干力气活儿的。
“没问题呀,”金泰套着近乎,“我在城里干过好多的工作,还真就没干过煤矿,多难得的实践经验哪。”
迷彩服一准儿是觉得这货是没吃过苦的城里娃,虽然有心不答应,可是拿人家手短,心想着没准儿干一天这小子就受不了跑路了,对煤矿也没什么损失。
“行吧,可是小兄弟,到那儿可得听话,别乱跑,不是机械就是石头,一不小心会死人的。”
“放心吧,你让打狗,绝不撵鸡。”
“那行,跟着我走吧,”迷彩服心里一定是在说这小子有病。
“哎,行咧,我来提着,”金泰上前,一只手就拎起了那个25公斤的大塑料桶,像拎起一袋桔子一样,瞅的迷彩服眼睛都直了。
“大哥怎么称呼?”
“马彪,你叫我老马就行,小子,有把子力气啊。”
“那赶情,不唬你,也是苦出身哪,哎,老马,打这么多水干什么?矿山没水吗?”
“有是有,就是味儿不对,洗矿的时候都给污染了——”马彪很谨慎,说到这儿有点儿警惕地看了金泰一眼,“你不会是记者来暗访的吧?”
金泰乐了,“老哥你真逗,我得是闲成啥样儿来这儿暗访啊,再说你看我这一身儿,能带相机啊,还是录音机啊?”
除了一身的灰红色冲锋衣,再就是一双黑色特步运动鞋,而且暗访也没这么高调的,一帮老农民里就他一个那么显眼。
“谁知道呢,这年头儿,啥事儿都说不准了。”马彪低声嘀咕了一句,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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