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看守所出来的梁锦天没有回招待所,他先是坐着本地警察局安排的车回到市区,然后就在一条街上下了车。
“听说这里的牛肉面很有名,我去尝尝。”梁锦天故意笑着跟自己的搭档吴晓丽说,“你先回去整理一下今天的收获,明天我们再想办法。”
吴晓丽会意,“首长,不请客可不厚道啊。”
“改天一定,”梁锦天打着哈哈,跟在看守所审讯室里判若两人。
关上车门以后,梁锦天找了一个公共厕所。
再出来的时候,他戴上墨镜,衣服也换了,就连头型都略有些改变。
在街上随便拦了一辆出租车。
“锦江苑,谢谢。”他报了一个地址,好像自己就是南海市人,连口音都跟本地人极像。
司机答应一声,开走了。
锦江苑算是一个中档的小区,在工作时间这里通常比较幽静,又是位于南海市南边的城乡结合部,除了上下班的时候稍显热闹,平时基本看不到人,除了几个溜弯儿的老头儿和老太太,就是多条狗在街上叫两声都算很稀奇的事儿。
梁锦天在小区门口下了车,甩给司机两张红票子,把头上的一顶鸭舌帽拉得更低一些,朝着里面就走。
值班室里的一个保安趴在桌上,睡的哈拉子都流出来了。
躺在人行道上的一条流浪狗睁着无神的大眼睛看了他一眼,旋即闭上,起都懒得起来,继续在阳光下打盹儿。
染锦天七拐八绕地走过几栋楼,在32号楼前停下,再次左右看看,进了二单元。
在二楼西侧的保险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咔——”
门打开。
梁锦天闪了进去。
何梅有点儿苍白的样子,把背后的手放下来,手里攥着一把水果刀。
染锦天看了她一眼,把心里的抱怨又憋了回去。
“都过去了,”他说,“你的卧底工作完成了,可以回去上班了。”
何梅没精打采地把自己缩在沙发里。
这间房子不大,最多只有四十五平米。
“真完事儿了?”她像是在跟自己说话,又好像和梁锦天说话,“没抓到大鱼,只有一个替罪羊,还是救了我一命的恩人,这也叫结束?”
“唉——”
梁锦天叹口气,坐在她旁边,看着她憔悴的脸。
“你没说错,是没完成,”梁锦天说,“这个金泰一看就是临时抓来顶包的,我们本来想着抓住吴朋军,可是他也失踪了,你不该选这个时机,这根本不是抓捕的最佳时期,就是你回去,上级也不会给你嘉奖,你什么都得不到,说不定还要背个处分。”
何梅似乎并不惊讶他会这么说,她抬起头,指着自己的脸,“我今天,差点儿被捅死,你觉得那是意外吗?”
梁锦天没说话。
何梅接着又说,“我来卧底的事儿,只有几个人知道,可是今天有人要捅死我,你来解释一下。”
“唉——”梁锦天再次叹气,“好长的手,你确定没有露出破绽吗?”
“我确定,”何梅不加思索地点头,眼光不离梁锦天的眼睛,“金泰刚来的时候,我一直很照顾他,他就像我的弟弟,你还记得我有个弟弟的是吧?这孩子懂人事儿,明白知恩图报,不像某些人,把我从警校里拎出来,像用王八蛋一样使唤,临了还泄露情报,把我往刀口上送。”
每一句话都像锤子一样敲在梁锦天的心上。
梁锦天只得再次用手抹了一把脸。
“这就是卧底工作,”梁锦天硬起心肠,“干得好,怎么说都行,干不好,所有的黑锅都你背,现在你只要一句话,我替你恢复警官身份,去档案室管档案。”
“然后一辈子不见人?”何梅眼中恢复点儿神采,“那不是我想要的,要是我真想那样,我家里的钱足够让我过这种生活,甚至现在我就可以脱下警服,去国外定居,虽然我爹妈没有很多钱,可是他们有一个很大的农场,我去种地养牛都比在这儿过的强。”
“再卧下去你会死的,”梁锦天提醒她,“他们发现你了,虽然还不知道是谁,可是他们已经发现你了,再有一次,你就完了。”
“把金泰放出来,”何梅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这个公司太大了,我听财务部的马艳丽说,跟这个公司有财务往来的公司加起来有上百个,我随便在哪个公司呆下去,不会有人注意,但是金泰得出来。”
“干嘛是金泰?”梁锦天不解,“他已经没用了,再说我怎么放他?从飞亚公司查到的单据上全是他的签字,这么放人也太假了吧?”
“会有人让你放人的,到时候你别一直顶到底就行。”何梅看着他,眼中有嘲讽,“你还不知道他们的能量有多大?就算你爸爸也未必扛得住。”
“他是他,我是我,”梁锦天脸色一变,闷闷地顶了一句,但是底气不足。
“切——”何梅不屑地撇嘴。
“叮铃……”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梁锦天和何梅都吓了一跳。
“我的,我的,”梁锦天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手机。
他拿起来,才听了一句,马上就怒吼起来,“你说什么?放啦?哪个傻笔干的?谁下的命令?艹!”
他恨恨地挂上电话。
何梅斜睨着他,“金泰被放出来了吧?”
“嗯,”梁锦天霜打的茄子似的,“马了个巴子的,证据不足,我顶头上司让放人,抓捕证人的队伍全都扑空了,只有物证没法儿起诉,甚至没法儿证明金泰签字合同的有效性。”
“呵呵,”何梅瞅着他,“这么快就蔫儿了?你可是外号叫鬼见愁。”
“水是挺深的,”梁锦天眼中利芒一闪,“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要查下去,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些蛀虫一个一个挖出来!”
染锦天发下宏愿的时候,金泰是没看见。
“哐啷——”
看守所的大门打开。
金泰从里面走出来。
天儿快黑了,金色的夕阳只差一步落在地平线以下。
门口有一辆奔驰轿车,律师跟在后面。
“上车吧,”律师是个戴眼镜的男人,三十多岁,工作能力很强的样子。
金泰还跟梦游一样走到车前,突然打了个冷颤,他转过身去。
那个冰冷的大铁门外站着一个武警战士,墙上的电网嗡嗡地响着。
他没有在里面看到任何犯人,只看到了狱警和两个警官。
再有——
就是黑漆漆的墙壁,带霉味儿的被褥,嘎吱嘎吱响的铁架床。
谁再他马把我往这里送,这辈子我跟他死磕到底,金泰心里发着狠。
“上车吧,”律师倒是挺客气,“金泰先生,听道上的人说刚出来的时候不能往后看,不吉利,会二进宫。”
进你妹!
金泰拉开车门,坐进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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