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阴沉的太子看到太子妃身后的硕王妃时一愣,随后微怒地回头看向从御书房跟着自己来东宫的弟弟!
原来他不是想私下跟自己道歉或解释才跟来,而是因为他的王妃在这儿!
顾衡见太子回头看自己,就朝兄长咧嘴笑了笑。
哼!太子气忿的扭回头!
太子妃上前,枯瘦微黄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福身行礼,“殿下。”
段玉苒也福身道:“太子殿下。”
“硕王妃今日怎么有闲进宫来看太子妃?”太子淡声地问道。
段玉苒挑了挑眉,刚想说是太子妃召自己进宫的,那边太子妃便主动解释道:“殿下,是臣妾请硕王妃进宫说说话儿的。”
太子瞥了一眼太子妃,脸色稍好了些。
太子当然知道硕王妃与太子妃并不亲近,甚至还互无好感的事。但妇人间的事不值得他去关心,只要不闹得过分便没什么。太子妃做得还不错,偶尔会叫硕王妃进宫坐一坐,给人妯娌和睦的印象。
顾衡走上前给太子妃施了礼,然后笑着看向段玉苒,“王妃都与太子妃聊了些什么?可还愉快?”
段玉苒朝顾衡浅福一礼,点头笑道:“太子妃与妾身聊的都是些女人间的事,自是愉快的。”
顾衡笑笑没再往下问,扭头看向太子道:“皇兄,若无什么事,臣弟便与王妃出宫回府了。”
太子气结!敢情你还真是来接老婆的啊!
“阿衡,孤还有话要跟你说,你随孤去书房!”太子又拉长脸,沉声对顾衡道。
“是。”顾衡应了一声,然后用眼神示意段玉苒等自己,便跟在太子身后离开。
太子这是怎么了,一副气不顺的样子!莫非在政事上有了分岐?
段玉苒不解地看向太子妃,后者也是一副深思的模样。
在殿门外站了一会儿,太子妃才回过神的朝段玉苒微笑了一下道:“看来王妃还得陪本宫坐一会儿了。”
段玉苒也笑笑道:“乐意之至。”
妯娌二人又回了殿内落座,却有了片刻的尴尬沉默。
之前她们聊的是一些平、安两洲的风土人情,因为段玉苒在那里生活了六年,所以很多与京中不同的风俗说起来也很是吸引人。但现在她们二人的心思却都牵挂在太子书房内的两个男人身上!
“咳,太子与硕王的兄弟感情一直很好。今日倒是头一次见太子对阿……硕王发脾气。”太子妃忍不住先开了口,说出心中的疑问。
段玉苒也点点头疑惑地道:“王爷说话做事一向以太子殿下的利益为先,应是不会做出令太子殿下气恼的事才是。”
“他们兄弟一向是有商有量,即使有时硕王为了太子殿下做了什么莽撞或不顾自身安危的事,殿下也是因为担心他才人怒责几句。”太子妃似乎陷入了往昔回忆般淡声地道,“那是为至亲骨肉担心的责备与生气,殿下的眼中、神情中其实都透着对硕王的关心。可今天,殿下是真的生气了,不是那种因担忧与关心而生的气。”
段玉苒挑挑眉看着太子妃双眼微微迷朦的样子。不知为何,她竟从太子妃的声调与话语中听出了嘲弄、羡慕与凄凉。
“王妃可能不知道,太子殿下是极重视硕王这个弟弟的。”太子妃垂下眼帘勾唇轻笑,“以前硕王离京游历,殿下便每日在我面前念叨着阿衡在外面会不会生病,阿衡在外面穿得暖不暖、吃得饱不饱。收到硕王寄来的信后便喜笑颜开地拿到我的面前来,逐词逐句的念给我听。信中每一句话都能令殿下笑上许久,明明短短几个字,殿下仿佛能在字里行间看出山川大河、青松古寺、长街人家……殿下对硕王的疼爱,甚至比对皇长孙还甚。”
段玉苒怔怔地看着太子妃如同枯树枝般的手指紧紧的抓着膝头的帕子,对她过于幽怨的声音感到惊讶!
这浓浓的妒嫉感是怎么回事?太子妃不会是在妒嫉太子过于重视和关心顾衡吧?还说太子对自己儿子的关心都没有对顾衡来得重……
段玉苒也垂下眼帘,心底有种淡淡的纠结。
婚姻就是这样,虽然是两个人结合到一起,但婚后的生活中却不可避免的要与对方的家人、亲朋有所接触。古人更看重家族观念,男人在家族中占统领与支撑地位,女人永远是被忽略的那一部分!
段玉苒曾在顾衡拿回来的武侠话本子里看过这样一段故事:一家遇歹人夜袭,家中二弟弃瑟瑟发抖抱作一团的妻女于不顾奔去长房相救!他救出了兄嫂与侄儿,妻女却命丧歹徒刀下!劫后,族人都赞其大义。后来,有某大官闻其大义之举,特派媒人到此男子家中提媒,愿将女儿嫁给这位重情重义的男子为继室……
看完这个话本子,段玉苒整个人都不好了!郁闷了整整三天,烧了那个话本子不说,还派王壮暗中查那个叫什么岳岸生的混蛋作者是哪个!她要揪出这个脑残作者套上麻袋暴打一顿!
可从那个话本子中的故事便可看出,世人、特别是男人,他们更将父子、兄弟情义放在首位,夫妇之情可能还要排在忠君、朋友义气的后面!嫁个男人还不如特么养条狗有用了!难怪后宅女人一个个为了掌握持家大权而斗个不停!实因男人靠不住!
太子妃怨恼太子对顾衡太好,忽略了自己和皇长孙,似乎也情有可缘。自己不也曾气顾衡将东宫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不准自己开花容云裳坊安置那些针线娘和绣娘吗?只不过,后来顾衡还是向自己妥协了。
“兄弟情固然再好,却也抵不过夫妻间的相濡以沫。”段玉苒抬头看向太子妃开口轻叹地道,“真正陪伴一个人度过一生中最长时光的人便是枕边人,连儿孙也要随着长大、各自成家而分开。太子妃才是陪伴太子一生一世的人,王爷终究是兄弟而已。”
段玉苒也看开了,她不可能斩断太子与顾衡的至亲血缘关系,只要顾衡心中有自己就好。一心只扑在小家上、毫无斗志与野心的男人,也不是她欣赏的男人!
太子妃诧异地迎视段玉苒,疑惑地问道:“难道王妃不在意王爷眼里只有太子殿下与东宫,则忽视了你吗?”
段玉苒弯唇一笑,明眸晶亮地道:“臣妇也是最近才想明白一件事,臣妇嫁的不是一个普通男人,而大荣朝的硕王爷。想明白了这一点,便也对一些事释然了。”
太子妃定定地看着段玉苒,似乎是想从这位硕王妃的脸上看出她所说的话是真还是假!是装模作样、还是真的胸怀大义!
段玉苒镇定地由太子妃打量自己,同时也真的心中坦荡宽敞起来。
是啊,她嫁的男人可不是普通男人!虽然他心中有大业,难免有时候不能顾及到自己,但他已经在尽力弥补和疼惜自己!看到他的用心,这就足够了。如果有一天,他像话本子中那个男人一样抛下自己和孩子,去成就大义,她也会自救!然后……然后看情况再说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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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衡,你可知北漠现在各部族间动荡不安,屡有内乱发生?这个时候你竟请命要亲自去乌突利购买马匹,实在太危险了,你知道吗?”太子的手啪啪地拍在书案上,表情和语气都十分的激动!“父皇竟然还答应了你!你若出事,孤怎么对得起……”
“皇兄。”顾衡皱眉打断太子激动地话语,淡声地道,“皇兄,臣弟今年已经二十有七,不是七岁的孩童了。”
“……”太子被噎得一滞,瞪着高大、俊朗的弟弟。
“臣弟知道,那年臣弟落入鲤池中的事令皇兄至今难忘。从那时起,皇兄看臣弟就像易碎的琉璃般时时担心。”顾衡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道,“皇兄可知,为何臣弟向父皇早早请封为王、出宫开府,又请命四处游历吗?”
太子的心一颤,干涩地问道:“为……什么?”
顾衡抿抿唇,抬眼望着太子认真地道:“就是为了避开皇兄您的呵护。”
“……”太子的身体颓然一堆,泄了气般驼背坐在椅子上。
书房内陷入沉默,兄弟二人谁也不再说话,只有火盆子里的炭不时跳起几簇火星儿。
良久,太子沙哑地开口道:“阿衡……你是长大了。”
其实这个弟弟早已经挣出了自己的羽翼保护,翱翔于空!这些年来,是自己还在掩耳盗铃地想着阿衡需要他的关心与保护……
顾衡垂首向太子拱手,“皇兄,臣弟离京前还有很多事要办、要准备,就先告退了。”
太子僵硬了片刻,才抬起手挥了挥,并未说什么。
顾衡从太子的书房退出来,深吸了一口外面清冷的空气,抬头看了看天空的太阳,脸上露出笑容。
命东宫的内侍去太子妃处请出了硕王妃,硕王夫妇又去给淑妃请了安才出宫。
顾衡也上了马车,揽着段玉苒靠在自己怀里,低声道:“半个月后,我又得离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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