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香炉胡同段宅的路上,云珠讲了这几天发生的事。
三老爷和三太太担心段玉苒,原来用七天才到香榆镇的路程,用四天就赶回了京城。也就说,三老爷一行只比段玉苒晚了两天到达。
他们进京当天晚上,硕王就到段宅来了。他向段家人保证一定会将段玉苒从宫中完整无缺的带出来!并留下王府的侍卫保护段家人。
在段玉苒身处宫中、生死不明的后两天中,应国公府的太夫人和世子夫人、姑太太段嫣、表少爷郑文麒,忠勇伯夫人和温氏都有过来探望。
这些人能够来,有些出乎段玉苒的意料!特别是忠勇伯夫人的到来,简直是天下红雨般的稀奇!因为出了这种事,一向独善其身、不愿忠勇伯府受牵连的大房应该巴不得躲得远远的才是!
“小姐,硕王还天天让太医到宅子里给太太保胎呢。”碧珠插一句道。
“怎么?娘的身子不好?”段玉苒一惊。
“不是不是!”碧珠连连摆手道,“太太虽然担心小姐,但是身体还是很康健的。那个白太医说是硕王担心太太动了胎气,才每日让他过来的。”
云珠与碧珠对视了一眼,一起看着自家小姐的脸色。
段玉苒垂下眼帘,两颊飞起红云。她又想到了昨晚做的那场春|梦!
女人在脆弱和无助的时候,如果有个男人伸出坚实的臂膀为她遮风挡雨,很容易就会被感动,甚至芳心暗许。段玉苒虽然明白自己很可能是这种情怀作祟,但两个婢女一直提到硕王对她家人的关照,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幸福的泡泡。
让云珠拨开左侧的车窗板,段玉苒向外望去。
马车左前侧有匹黑色的、格外高壮的马在缓缓而行,马上端坐着一尊白色的身影。不知从何时起,硕王不坐车改骑马了!是因为他比过去瘦了的原因吗?
仿佛感受到身后的视线,顾衡在马上朝马车这侧转过头,正好与马车里探头探脑的段玉苒的视线相对。
“啊。”段玉苒不自觉的低呼一声,将身子猛的一缩避开那两道如炬的眸光。“云珠,快将窗板拉上!”
云珠抿抿唇偷笑,将窗板拉上。
可窗板刚拉上,就被人从外面咚咚敲响。
云珠看了一眼主子,段玉苒咬着嘴唇别过头不理。
云珠笑米米的拉开窗板,就看到顾衡骑着马跟在车旁,手里握着一根马鞭。显然方才他是用马鞭敲的车窗。
“怎么了?”顾衡在马下微俯下身朝车内看着,视线自然地落在段玉苒的身上。
段玉苒的手指用力揪着盖在膝上的薄毯,低着头抿唇不语。仿佛薄毯上的花纹十分稀奇,能吸引她全部的注意力!
“回王爷,我家小姐只是想透透气。”云珠机灵地答道。
顾衡又看了段玉苒数秒,才点点头道:“若是觉得闷,车窗板拉开个缝隙便好,别让你家小姐吹到风受了凉。”
“是,王爷!”碧珠欢快地大声应道。
段玉苒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一眼喜笑颜开的碧珠,真想掐住这个丫头的脖子猛摇:你到底在兴奋个什么劲啊!
路上只有这一段小插曲,段玉苒便再没有向外偷看了。
香炉胡同段宅,温氏和段玉菱已经闻讯赶了过来,连魏倩和魏仪、定哥儿都被带了过来!
段玉苒一进门就被三太太急切的拉住,话还未说上一句,三太太就泪水涟涟了。
温氏和几位妈妈在旁安慰着三太太,直说段玉苒平安归来就是好,太太难过再伤了腹中胎儿。
三老爷和段玉杭向硕王深施一礼,将顾衡请到了外院书房去坐,女眷们则进了内宅。
女眷们纷纷询问段玉苒在宫中可吃了苦、受了罚,段玉苒笑着说“没有”,还说应国公府出去的淑妃娘娘待自己很好……
虽然在暴室的四天四夜如同身处地狱,但段玉苒并不想说给关心自己的人听,让大家后怕和难过又何必呢。
所谓患难见真情!段玉苒几次逢难,温氏都出面关心慰问,出嫁后成为齐远侯夫人的段玉菱行动自由了,也两次过来探问!她们的好,段玉苒都默默地记在心上,只希望未来的日子里她们的日子平平顺顺、永无波折!若是有什么需要她出人出力的地方,自己也应当义不容辞的倾力相助!
女眷们正说着话,三老爷走了进来。因段淳余是长辈,所以温氏和段玉菱并未避开,与段玉苒一起站了起来。
“爹。”段玉苒望着眼下明显黑青的父亲,心中愧疚不已。
段淳余点了点头,对温氏和段玉菱道:“侄媳妇儿、七姐儿,你们先坐,我有些话要与苒姐儿说。”
温氏和段玉菱看向段玉苒,段玉苒握了握她们的手,跟着父亲走出正房。
段淳余不好进女儿的西厢闺房,就迈步进了段玉杭的东厢房。段玉苒见状,猜想父亲要说的话恐怕很重要,不宜被旁人听到。
段玉苒进了东厢房的堂屋,看到三老爷负手背对着门而站。
“爹,又发生什么事了吗?”段玉苒的心又提了起来。
“咳。”三老爷清咳了一声,转过身来,但双眼却看着地面,没有与女儿的视线相对。“苒姐儿,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咱们也不再啰嗦的多说了。总之,齐远侯和东盛郡王世子的事,使你成了卢贵妃和卢安伯府、东盛郡王府的眼中钉!他们这些黑心肠的小人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段玉苒皱眉道:“这一点女儿也想到了。在香榆镇,那个劫持我的人曾说过,是有人花钱让他们趁乱将我劫持走的!如果不是硕王及时赶到救了女儿,恐怕女儿此时已经身败名裂!”
身败名裂都是轻的,没准对她作出什么龌龊的事,或是将她卖到烟花之地!
三老爷叹了口气坐到堂屋的椅子上,视线依旧不看向段玉苒,沉声道:“此次不成,恐怕还有下次!而且防不胜防!万一下次……”
“爹?”段玉苒扬扬眉,才发觉从方才开始就一直躲避着视线不看着自己说话,难道是有什么不便启齿、或是怕自己听了不高兴的话要说?
“方才硕王跟我和你大哥说了一个保全你不再受那些小人迫害的法子……”三老爷艰涩地道:“硕王说,准备将你接进硕王府去,这样……这样卢贵妃等人就不……”
“爹!硕王真这么说?”段玉苒没听完就炸了毛!“他的意思该不会是让女儿进王府给他当妾吧?”
三老爷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他就知道段玉苒肯定是这种反应!
“眼下能保你之人也只有硕王了!你大伯父那边斗得过卢安伯府、压得住东盛郡王计,却拿卢贵妃完全没办法!其他两府使什么诡计,咱们防着躲着,顶多是小心些、累了些!但卢贵妃一句话就能左右你的生死啊!”
段玉苒眼圈一红低下头,胸口扭绞的疼!
心里为他悄悄蠢动,但段玉苒从来没想过要做顾衡的妾室!当然,她也不敢肖想硕王妃的位置!她在马车上曾想过,她与他今生注定是有缘无分的!
“苒姐儿,爹知道你是个作任何事都有自己主意的聪明女子,爹和娘也一直对你行事很放心。所以才在亲事上未逼迫过你,也希望你再嫁的男子是个优秀的、与你能够情投意和的人!只是……”三老爷说到这里,连叹数声以示无奈~!
段玉苒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个不停,但她却没有发出任何啜泣的声音。
此时,她倒情愿自己没对顾衡动了心!这样即使以妾的身份入了硕王府,她也是出于对自身安全和利益考虑的虚与委蛇!她也不会在意他会娶正妻、不会在意他有多少姬妾!也不会有成为“小三儿”的负罪感!
“爹。”段玉苒吸了吸鼻子,双眼通红地道,“硕王的好意,女儿心领了。可女儿不能进王府为妾,女儿愿意出家了却红尘,从此长伴青灯古佛!这样,那些人也许就能满意了吧!”
“糊涂!混话!”三老爷闻言气得跳起来,“出什么家?你才十九!”
段玉苒抹泪幽幽地道,“这是女儿惹下的麻烦,何必转嫁给王爷?不如就让女儿自己承受了吧!只是连累了父母与兄长,且不能在爹与娘的身边尽孝,是女儿的不孝。请爹向硕王道声谢,只说玉苒会记得他的大恩大德,将来在佛前也会多多为他祈福的。”
有了情,便不能坦然处之!她怕自己成为硕王的妾室后会因为妒嫉而令自己疯狂!会变成一个心肠歹毒的内宅妇人!
听了女儿的话,三老爷也红了眼圈。
父女二人正相对落泪,突然屋外传来男子有些愠怒的声音!
“你宁可出家,也不愿嫁给本王?”顾衡也不管失礼与否,挑开东厢的门帘子就闯了进来!“光记得本王的大恩大德有什么用?段小姐当以身相许才是真的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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