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苒送郑文麒离开,本想送到院门口就回,却在准备开口时被郑文麒抢了先!
“苒表妹能否再往前送送我?”郑文麒面带笑容的转身看着段玉苒道。
段玉苒皱皱眉,虽不情愿却也不好拒绝。
“好。”段玉苒点头应下,命丫鬟碧珠跟随。
三人出了玉春堂,沿着小径往二门的方向走去。
郑文麒今天到忠勇伯府是有事要找大舅舅忠勇伯商议,但忠勇伯还未回府,所以才先向府中女性长辈见过礼,再去前院书院等候。
段玉苒以为在相送的路上,二人会尴尬沉默,但今天的郑文麒似乎很健谈!
“表妹回来前,我与三舅母聊了一会儿,才发现与普通闺阁千金可真是不一样。过去只道表妹开铺子是置个私产赚些脂粉零花,平时请了掌柜打理,自己在府中等着掌柜送账本和银钱过来就是。没想到表妹却对铺中诸事亲力亲为的把关,还时常到铺子里巡看。倒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之势。”
段玉苒对自己的娘亲真是无语,一定是被郑文麒这张脸和气度迷得失了戒心!虽说自己经常去琉光阁的事大家都知道,但诸事亲力亲为却不是人人都晓得的!也不知道三太太一开心,都跟郑文麒说了什么!
段玉苒至今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小心眼儿!自从万寿节前的龙舟赛骚乱事件发生后,她本能的对郑文麒闪避,有时自己也会觉得奇怪!很可能是潜意识里觉得“美男子身边是非多”,所以才避开的吧?
段玉苒微微一笑,客气地道:“让表哥见笑了,自己的生意当然需要自己多上心才好。表哥别嫌我一身铜臭才好。”
“怎么会呢。”郑文麒语气温和地道,“我从心底佩服表妹的果敢与认真,连我这个男子有时也是自叹弗如的。”
段玉苒淡然地笑着,并没有因为郑文麒的夸奖而得意或骄傲,反而是心中升起疑惑!
郑文麒虽不是寒冷型的美男,但几次短暂相处下来,也没发现他是这种暖男啊!
“表哥谬赞了。”段玉苒看了看前面近在咫尺的垂花门(二门),停下了脚步,微福一礼对郑文麒道,“不远送表哥了。”
郑文麒也停下脚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二门,再转头用明亮的眼眸望着段玉苒叹息地道:“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表妹对我有些疏离。是不是因为八月赛龙舟那天我未能护你周全,所以……”
“表哥想多了。”段玉苒打断郑文麒的话,微笑地道,“那天表哥也因人潮拥挤受了伤,而我又因寿兰县主相救没出什么事,我怎么会怪表哥呢?只是我与表哥平素接触并不多,又是和离大归的身份,所以在礼法上多注意些,免得招来流言蜚语。”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令郑文麒不知该说什么,他只能无奈一笑,拱手还礼准备离开。
段玉苒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想到五小姐段玉芹说过的话:文麒表哥心里的人是大姐姐!而且平日与母亲闲聊时,也知道了一些当年郑文麒与段玉蓉青梅竹马、却无夫妻缘分的事。这也是心高气傲的大姑太太段嫣最近几年和忠勇伯府疏远的原因!甚至两府有传言说,郑文麒考取功名却不入仕,也是因段玉蓉与齐远侯成亲的事打击所致,使他意志消沉……
段玉苒可不想成为谁的替代品,更不愿意与一个曾和别的女人有过刻骨铭心感情的男人有情感纠缠。
“表哥!”女孩子清脆的娇呼突然从内院方向的一扇月亮门处响起,一道大红的身影疾步走来。
六小姐段玉芸的脸上飞着红云的走过来,朝郑文麒福身行礼后抬头娇羞地道:“我听说表哥过来了,不想竟在这儿遇到,真巧啊!”
少女红彤可爱的脸上挂着赤果果的爱慕,任谁一眼都能看出她的心思!
段玉苒却暗暗吐槽:妹纸,你跑人家家门口“偶遇”就更巧了!
“芸表妹。”郑文麒如玉的面容上挂着冷淡,疏离的和段玉芸打招呼。
段玉芸沉浸在自己营造的粉红之中,完全感觉不到郑表哥的冷淡!
“表哥这是要走了吗?”段玉芸的脸上浮起失望的表情,娇声地道,“表哥既去了玉春堂,为何不到硕丰苑(四房的院落)坐坐?”
“方才在老太太那里已给大舅母、二舅母和四舅母请过安了,因三舅母身体不便未到,所以我才去玉春堂给三舅母请安。”郑文麒解释道。
四老爷和四房的公子们又不在,他去硕丰苑做什么?难道专程去看表妹们?
段玉芸嘟起嘴有些不快,转眼又看到站在一旁的段玉苒!
“四姐姐怎么也在这儿?你不是外出了吗?表哥不知道吧?要说咱们忠勇伯府谁最忙,可不是当家的大伯母和二嫂子,当属四姐姐!”段玉芸阴阳怪气地将失望与不满撒到段玉苒的身上!
段玉苒早已习惯段玉芸的骄横和无礼,心中也不生气。但习惯并不代表容忍,所以她以冷漠和无视的态度回敬段玉芸!
“表哥慢走。”段玉苒转身就往回走。
段玉芸在郑文麒面前丢了面子,气得咬紧嘴唇!
“苒表妹请留步!”郑文麒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叫住欲离开的段玉苒。
段玉苒皱眉转身,“表哥还有事?”
郑文麒迟疑了一下后问道:“苒表妹可知道齐远侯已经回京,并进了户部吗?”
“我听说了。”今天刚从胖王爷……哦,是硕王那听说的。
郑文麒闻言微怔后垂首轻笑出声,低喃道:“难得他有心了。”
说完,他朝段玉苒点头一笑,转身朝垂花门走去。
段玉苒一脸的莫名其妙!郑文麒为什么问自己关于齐远侯的事?
疑惑间,段玉芸就凑近了段玉苒,“四姐姐刚才和表哥在聊什么?”
被彻底无视的六小姐只能眼巴巴看着喜欢的人翩然离去,气得跺脚的同时也不忘质问别人!
其实是段玉芸心虚,她之前去应国公府碰到郑文麒时没少说段玉苒的坏话!有些是她自己猜想的,有些干脆是胡编乱造的!是不是文麒表哥从段玉苒那里听说了什么,所以才对自己冷淡?搞不好是段玉苒也说了自己的坏话!
段玉苒冷瞥一眼经历了母亲与亲妹妹长时间禁足后丝毫没长进的段玉芸,懒得理她!带着碧珠转身回玉春堂。
在段玉苒手底下吃过亏的段玉芸不敢造次,只能再次用力跺脚表达愤怒!
走远些后,碧珠才开口道:“六小姐脸上的妆……”
才十四岁的小姑娘,在脸上画了一个大浓妆扮成熟!实在不伦不类!
“随她折腾吧。反正不关我们的事。”段玉苒道。
忠勇伯府里未嫁的几位小姐,除了七小姐段玉菱是个安分的少女外,其他几个是一个比一个能作!其实仔细一想,自己也挺能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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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段玉苒烦恼着如何向不知内情的大太太和三太太说明,最近的求亲者的人家十之**都是心怀不轨、受人指使而来时,久未见面的大姑太太段嫣一脸怒容来到忠勇伯府了!
段嫣入府就直奔玉春堂而来,大太太和二太太得了消息也立即赶了过来!
“大姐快请坐!”三太太没料到段嫣会“不请自来”,真不知是喜是惊!
段嫣阴沉着脸看了一眼腹部已经隆起的三太太,没好气的道:“你也别忙活了,有着身子就该注意些!”
“是,是。”三太太拘谨的笑了笑,“大姐来之前也没说一声,所以我才……才乱了手脚。”
段嫣哼了一声,脸上的阴云又加重几分。
段嫣刚坐下没多久,大太太和二太太也到了。三太太自然又是起身一番客气。
待众人坐定,大太太看向一向心高气傲、做事从来都是锋芒毕露的小姑子。
“妹妹久不过府来坐坐,怎么一来就阴沉着脸?莫不是谁惹了你?”大太太端起丫鬟奉上的茶水,淡淡地问道。
段嫣轻哼一声,也端起茶水不冷不热地道:“我来是找弟妹有事,大嫂怎么过来了?”
大太太抿了口茶,用帕子拭了拭嘴角后轻笑一声道:“呵,三弟妹有着身孕,我这不是怕妹妹之前有什么误会、再说些重话令三弟妹动了胎气嘛。”
“大嫂还真是体贴,我以前倒没发现!”段嫣哼声道。
二太太和三太太对视一眼,颇为无奈地看着这对有嫌隙的姑嫂斗嘴。
二太太怕这样下去,大太太和段嫣真的吵起来,反倒将段嫣到忠勇伯府找三太太的真正目的给忘了!
“大嫂,不妨听听嫣妹到访的原由吧。”二太太劝道。
大太太抿抿唇,将脸扭到一边。
段嫣本来就气,刚才又跟大太太惹了闲气,脸色就更加难看了!听了二太太的话后,锋利如刀的视线就投向了三太太!
“我听说最近有多家上门给四姐儿提亲,弟妹可是替四姐儿寻得满意的人选了?”段嫣声音略尖地问道。
三太太看了一眼二太太,后者也是一脸不解,只得点头示意三太太实话实说。
“还……还没有。”三太太紧张地道,“那些人家,苒姐儿都没相中。”
“荒唐!哪有姑娘家自己选夫婿的?说出去岂不是丢了咱们忠勇伯府的脸面?弟妹未免太骄纵着四姐儿了!”段嫣瞬间像被点燃的柴禾,扬声训斥三太太道,“就是三弟与弟妹这般纵容,才会造成四姐儿的今日和离大归!当初若是你好好教导于她,又怎会……”
“妹妹这话说得可是不对。”大太太看不惯段嫣上来就咄咄逼人、训责三太太的样子!便插嘴道,“贵府的太夫人在去年的寿宴上可是说四姐儿和离得好!任家寡廉鲜耻,全家都是没规矩的,四姐儿若是还留在他家,便是糟踏了咱们伯府的小姐!怎么到妹妹这里,又成了三弟妹和四姐儿的不是?难不成妹妹对贵府太夫人的话有所质疑不成?”
大太太此言一出,就像点了炮仗,激得大姑太太段嫣腾的站起身!
“哎呀,好啦好啦!”二太太连忙站起身走到段嫣身旁安抚三句话不到就吵起来的姑嫂,“都是自家人,怎么见了面便要这样针尖对麦芒?”
真是无论年纪多大,女人们的心眼儿始终就那么大!就算是成为了公府和伯府的太太,也放不下旧日恩怨!
“是呀是呀。”三太太也打圆场地道,“大姐来问四姐儿的婚事,莫不是也有好儿郎想要说给四姐儿?”
气得头发都要着火的段嫣听三太太这么一问,原本满涨的火气冲得过了头,直接一泄到底!
扑嗵的坐回椅子,段嫣竟转过头偷偷用帕子压眼睛,似是落泪了!
这一幕令忠勇伯府的三妯娌吃惊不小!在她们眼中,段嫣可是宁可流血也流泪的人!
二太太见状拍了拍段嫣的肩膀柔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嫣妹说出来就是,吵吵闹闹终是不解决问题。”
“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段嫣忍不住轻泣出声,“我这辈子偏就生得那么一个孽障,叫他气死也就干净了!”
大姑太太这说得是郑文麒?那个对长辈彬彬有礼、对平辈与晚辈皆微笑以待的郑三爷?
三太太糊涂了,不知道郑文麒惹他娘生气,作甚他娘找自己家出气啊?
“文麒岂是那种不孝的孩子,想是嫣妹误解了他吧。”二太太与大太太对视一眼后温声道。
段嫣抬起头,双眼红通通地望着二太太道:“二嫂也是知道的,当年那孩子与大姐儿两小无猜的一块长大,原以为他们表兄妹能凑成一对儿,咱们也就没刻意拦着。谁知道有人却没看上文麒那应国公府二房嫡子的身份,将女儿许了王侯之家、攀高枝儿去了!”
一旁的大太太冷哼了一声,却是未接话!反正那亲事是忠勇伯点头应了的,段嫣要骂她的哥哥尽管骂去!
陈年旧事又被提起,段嫣真是又恨又痛!
“都已是过去多年的事了,与今日嫣妹过来何干?”二太太也是头疼这个说话爱跑题的小姑子!
真难想像,这样的段嫣可是在应国公府里掌管中馈十多年的太太!
“前阵子,那孽障像突然开了窍,与我家老爷说想入仕!我与老爷自是欢喜不已,只当他浪子回头了。谁知前天他到忠勇伯府来寻大哥请教入仕之事回到国公府后便魂不守舍,昨天就到我那里跪下恳请我到忠勇伯府来提亲!”段嫣说得咬牙切齿、恨声地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屋里人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郑文麒竟想求娶段玉苒!?
这一消息仿佛旱天惊雷,震得三太太呆若木鸡!
三太太是暗暗想过段玉苒和郑文麒在一起的可能性,甚至还考虑要不要找段嫣透透气儿!但这一切都是在双方不挑明了说的情况下进行,即使段嫣不同意、找个托词婉拒,也不影响大家的感情。像现在这样摊到面上噼哩叭啦的说开,倒令人尴尬了!
明显段嫣对儿子想求娶段玉苒的事是一千万、一万个不愿意!甚至失去冷静、放下脸面跑到忠勇伯府来和三太太说道!
“这……这我们可不知道啊!”三太太冤枉地摊手道,“前日文麒过来时,也不见他有这意思!况且,他们表兄妹也没见过几次面,怎么就……”
大太太和二太太也是颇感震惊,但似乎又有些能接受。表兄妹之间有了感情、有意嫁娶很正常啊,倒是大姑太太的反应过激了些。
“嫣妹,四姐儿是个好孩子,连你们府上的太夫人都赞过的,文麒与她倒是般配。”二太太道。
“般配?怎么会般配?”段嫣放下拭泪的帕子忿忿地道,“我家文麒前头是没了一个屋里的,但即使他不入仕也娶得高门中未嫁过的千金小姐!”言下之意,是看不上段玉苒的和离身份!
三太太原本还对大姑太太的怒火有几分惧意,听段嫣这么说,她也沉下了脸。
“大姐这话是怎么说的?”三太太哼声道,“方才大姐还颇为不屑的说有人要攀高枝儿!临到自己头上了,却又眼睛长在头顶看不上别人了!就算大姐今天是来替文麒表少爷求亲的,我们也不见得就应下了!”
“你!”段嫣想不到平日里看着行事畏缩、被三老爷护在羽翼之下的三太太竟然也有言词犀利的时候。
“三弟妹,这个时候可不是置气的时候。”二太太转头又劝三太太道,“嫣妹也是说者无心,还是商量孩子们的事为重。我倒觉得,如果四姐儿与文麒……”
“我不会应的!”门外传来段玉苒冰冷的声音!
帘子一挑,穿着翠色衣裙的段玉苒寒着脸进来。
“苒姐儿!”三太太惊的站起来,“你怎么进来了?”
刚被三太太的话刺得恼火的段嫣听到段玉苒的声音、又看到她走进来,气得也站起身!
“看看!这成何体统!长辈们在说事,她就大剌剌的闯进来!”
大太太也不赞同地望着段玉苒,站起来无奈地道:“四姐儿,你先回避一下。”
段玉苒朝大太太、二太太和段嫣行了一礼,然后昂首走到母亲的身后站定,杏眸含火地望着段嫣冷声道:“当初被任家表面的知书达礼所蒙蔽,我误入龌龊之家!和离后,我便发誓今生再择夫婿必要我亲自考验!上看父母德行、左看兄嫂品行、右看姐妹性情、下看家中对晚辈教导,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上门提亲,我都要觉得荣幸和窃喜!方才在外面听得姑母说父亲与母亲对我过于骄纵,玉苒觉得不服!天下但凡爱护子女的父母,皆不愿儿女受苦!姑母不也是爱护表哥,才会觉得我配不上表哥,继而迁怒我们吗?既然姑母能因爱子心切闹到玉春堂来,父亲、母亲为了我后半生的幸福,便答应由我自己挑选夫婿又有何不可?”
“这……你……”段嫣颤抖着手指指向段玉苒,视线却在大太太、二太太和三太太的脸上扫过!谁是阿猫阿狗!
大太太倒没有表现出特别惊讶的样子,毕竟她自己的女儿也是一副刚强的性子。
二太太脸上的表情是焦灼无奈,却没再说任何劝阻的话。
段玉苒心里有一把火在烧!她生气并不是因为被段嫣看不起,而是段嫣处处指责三太太教女无方,还说那么多难听的话惹恼孕中的三太太!若自己不站出来顶下风暴,万一三太太被气得动了胎气怎么办?况且,段嫣还真把自己的儿子当成宝了,以为她来求亲,三房的人就该谢主隆恩不成!
“请姑母无需担心和有顾虑,玉苒从未想过与文麒表哥结为夫妇!虽然文麒表哥有着天人之姿、才学过人、待人又知礼,但玉苒并不想嫁个鳏夫,更不想未来的夫婿空有才华却只能在家吃干饭!那和废材又有什么区别!”段玉苒冷笑地道,“姑母也不必恼怒玉苒的不敬!母亲这个年岁怀有身孕,本就是不应情绪起伏过大,姑母进来就风雨雷电、不管不顾的砸下来,数落母亲的不是,玉苒作女儿的若不挺身而出护住母亲和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想必父亲回来也会责怪于我的!”
段嫣此时只有猛烈喘息的份儿,硬是找不出话来反驳和痛斥段玉苒!
段玉苒的战斗力爆表,这几个月来经历的惊险、承受的压力也在此时爆发出来!
“大伯母与二伯母,玉苒无状了,还请二位长辈恕罪!”段玉苒朝大太太与二太太福了福身,然后又道,“还劳请二位伯母送姑母离开,玉苒要安置母亲休息了!”
二太太眼角余光扫到大姑太太段嫣的身子晃了晃,连忙伸手扶住她,“嫣妹?”
段嫣被气得眼冒金星,险些厥过去!
大太太见此情景心下痛快,面子上却还要拿出当家主母的样子责备段玉苒道:“四姐儿,你今日实在是失礼,改天要向你姑母敬茶请罪才是!”
段玉苒知道大太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便应道:“大伯母教训的是,玉苒记下了。”
大太太向二太太使了个眼色,又让二太太带过来的婆子扶住自己的主子,一行人急匆匆的出了屋子。
段玉苒扶住三太太的手臂,感觉到母亲身体僵硬的同时还在微微颤抖!
“袁妈妈,快让人去请大夫!”段玉苒害怕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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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熙堂的太夫人日夜盼着齐远侯再进忠勇伯府,同时也不忘让布坊送流行的布料入府供段玉芳挑选,还偷偷用私房给这个庶出的孙女打了几样首饰!为的就是让段玉芳能入了齐远侯的眼,将来四房有个依仗!
四太太一直冷眼作壁上观,只要不是让她生的女儿去搅那烂摊子,管太夫人多大方的往外掏钱!反正花的也不是她冯氏的钱!最近她可是在暗中给两个女儿相看人家,太夫人不注意她们才好呢!省得看好哪一家,又将那小践人推上去!
呸!先是看中东盛郡王府庶出的公子,后惦记人家嫡出的世子爷!现在又朝齐远侯继室的位置使劲了!这等跟下贱地方的鸨母与伎女般一样的行径看得四太太恶心!
就在太夫人和四房私底下互相嫌弃的时候,三房那边就发生了大事!
“大姑太太被气走了?”太夫人瞪圆浑浊的老眼看着通风报信的婆子,“是什么事儿,你可知?”
“回老太太的话,奴婢也只是看到大姑太太怒气冲冲的离开,打听之下才知道之前大姑太太是去了玉春堂。其他的……却是不知。”那婆子道。
太夫人失望的靠回大枕里,摆摆手让丫鬟赏那婆几个钱打发了。
段玉芳坐在碧纱橱里在绣花,方才婆子进来说事时她竖着耳朵听了几嘴。
三房那位四姐姐可真是让人羡慕!不旦父母和哥哥疼她、护着她,还在很多事上由着她自己作主!
虽然王姨娘得四老爷的寵爱,但终究是个以色示人的姨娘!说难听些,在主母们的眼中,姨娘就是个玩意儿!段玉芳小时候由王姨娘教导着如何博得父亲的疼惜,可随着岁月流逝、王姨娘虽在四老爷的心中依旧是特殊的存在,却也日渐不如颜色正好的通房丫头们得注意了!
看着姨娘的费尽心机,最终还是这样的下场,段玉芳心中就想自己这辈子是不能作妾的!可是以她庶女的身份,如果想嫁人当正妻,就只能嫁给同门第府中的庶子,而这些庶子分家后生活如意者太少!再有就是高嫁给人当继室和低嫁了!后者和嫁给门当户对的庶子没什么区别,很可能未来的日子会过得不怎么样!所以,她甘愿被太夫人一次次的利用,反正这也是互利互惠的事儿!
那婆子说得含糊,也没个有用的,被打发走之后,段玉芳放下手中的针线从碧纱橱里走出来。见太夫人靠在湘妃榻上闭目养神,后面有个丫鬟轻轻揉按着她的太阳穴。
段玉芳上前换了那丫鬟下来,最近用油膏子保养得滑腻柔软的小手一按上太夫人的太阳穴,老太婆就舒服的哼了哼。
“是八姐儿吧?”太夫人也不睁眼,闻着熟悉的油膏子味儿就知道是谁了。
说到这抹手的油膏子,还是太夫人派人从段玉苒开的琉光阁里买来的!起初是想看看段玉苒的铺子到底在卖什么,如果是容易寻得的,就在四太太名下的胭脂铺子里也卖!可拿到那油膏子用了几次就明白,与外头卖的不一样!价钱也是贵得没边儿,一个小得还没小婴儿巴掌大的铁盒子竟要三钱银子,赶上一个丫头的月钱了!
“是,祖母。”段玉芳躬身讨好地问道,“这样按着可还行?”
太夫人脸上的褶子向上扬了扬,“行,行着呢。”
段玉芳按了一会儿,才说到那婆子传话的事儿,“姑母此次过来,又生气的离开,孙女猜可能因四姐姐的缘故。”
三太太是个时强时弱的女人,即使是强硬时说话也多是据理力争,很少会说些重话气人!但段玉苒不一样,那就是一把开了刃的利器!跟人对掐时专往肺管子上捅!有时候干脆上全武行,连话都省了!四房三个年龄相近的嫡庶姐妹,哪个没让段玉苒收拾过啊!
“哈哈,活该!段嫣那泼货总算也遇上对手、吃了瘪了!”太夫人幸灾乐祸的笑着坐起身,拉着段玉芳坐到身旁道,“她们再闹腾也不过是狗咬狗一嘴毛的事儿,八姐儿你只管好好打扮着自己,争取引起齐远侯的注意,剩下的事就有祖母来帮你!”
段玉芳绯红着小脸垂下头,小声地道:“玉芳明白,全凭祖母作主。”
齐远侯不知什么原因,回京后只来过伯府三次,便不再见踪影!太夫人久等不见,干脆派人给魏辰阳送了信,请他明日入府有事相商!
至于是什么事,太夫人想了想决定用魏氏姐妹的教导当借口!
“趁着三房老的有孕、小的惹祸,无暇分心勾搭齐远侯的时候,你一定要压过七姐儿!”太夫人拍了拍段玉芳的手叮咛道。
当初段玉苒也是齐远侯继室后选的事,太夫人还记得呢!不过最近总有人上门给段玉苒提亲,太夫人就放心了许多。反正那人说是不让段玉苒和齐远侯凑成一对,又没说伯府其他女孩儿不成!
太夫人虽然私心极重,但她也不是个愚蠢到帮着外人踩忠勇伯府的人!反正一切她都算计好了,只要三房那个泼货不来捣乱就阿弥陀佛了!
且说段玉苒气走了大姑太太段嫣,又命人急找大夫入府给看着不太好的三太太看诊!
大夫来给在太太把过脉后说了句“无大碍,但不可再激动”的话后,就开始伏案写安胎的药方子。
段玉苒坐在三太太的chuang边,心中对郑文麒升起了怨恨!
好端端的他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跟大姑太太说要求娶她?这都是哪跟哪儿的事?
三太太被大姑子看不上自家闺女的话气到,但女儿很快就扳回一城,她就好受多了!所以,也没有想像中那么生气就是。
见段玉苒还黑沉着脸,三太太反过来劝女儿道:“算了,大姑太太就是那副性子,说话不给人留余地。不然,数年前也不至于和你大伯母闹得那么僵,连伯府也不来了。”
“哼!她性子不好,就当别人也是泥捏的不成?”段玉苒恼恨地哼声道,“就算是泥人,还有几分土性子!不分青红皂白跑到玉春堂大呼小叫、跳脚指责,真当咱们好欺负呢!”
“罢了,你这性子也是了不得!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姑母,哪有你这个晚辈跳出来训她的道理?”三太太叹了口气,冷静下来倒也有些后悔当时没让人将段玉苒拖出去或捂了她的嘴!“你大伯母说得对,改日捧了茶去给你姑母道个歉。不管怎么说,你爹能有今日,全仗大姑太太跟你大伯说了情的。”
段玉苒抿唇不语,她以前就知道段嫣不是个善类!就算是当初出言帮了自家,也不见得是出于姐弟亲情,恐怕是怕三房倒戈,便宜了太夫人和四房!但不管怎么说,有段嫣这个在应国公府能说得上话、又时不时能打压太夫人气焰的姑母坐镇,倒也是好的!只是这一次后,他们三房与大姑太太可能连面子情也没了!
对自己所说所做,段玉苒并不后悔!三房之前忍让了那么多年,只被人看低和欺负了,反倒是现在强硬起来才让人忌惮!是真亲人,就不应该像段嫣摆出看不起和拉拢两副嘴脸来!
三太太知道女儿倔强,又在气头上,便不多劝。
“娘,我真的对文麒表哥没心思。”段玉苒沉默了一会儿后对三太太道,“正好姑母也没看上我。您以后就消了想搓合我与表哥的心思吧,也不必怕今日我得罪了姑母会对我和表哥之间的事有什么影响。若他郑文麒还愿意认我们三房这门亲戚,我见了他就叫一声表哥,若他心里不舒坦、不愿认,从此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是!您和爹别为此事上火发愁。”
三太太被段玉苒的体贴和匪气十足的话逗得展颜,“你呀,打哪儿学来这些话的?私下和家里人逗逗趣就罢了,当着其他长辈和外人的面可不能说。”
段玉苒点点头,也不知是否将三太太的话放在了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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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衡从段玉苒所说的话中参透齐远侯很可能为了前程,放弃对段玉苒的一片心意,决定迎娶忠勇伯府其他小姐为继室!
对于魏辰阳的这个决定,顾衡只是冷笑以对!若段玉苒不是他所认识、又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女子,没准顾衡还得赞一声齐远侯是个聪明人!但有了段玉苒的存在,顾衡就转为鄙视齐远侯了!
啪!六张银票拍在了桌上,每张银票都是五千两银子的面额,总共三万两!
明明天已经冷了,却还是不舍得放下扇子的简文植一愣,抬头看向最近明显瘦了许多的硕王。
“王爷这是……”
“这是当初齐远侯投到本王船舶上的本金和盈利,你拿去交给他吧。”顾衡又从谋士陈先生手中接过两本帐本扔到桌上,淡声地道,“这是帐本,一并带过去吧。”
简文植看看银票、又看看帐本,最后还是看向硕王挂着冰的脸。
“王爷这是为何?”简文植用扇子点了点银票道,“我听说齐远侯进了户部,但这并不影响他与您继续合作吧?”
魏辰阳会与硕王一起去监督开采银矿的事还未公布,所以简文植还不知道一切。
“合作?明明是本王带着他赚银子!”顾衡冷冷的、傲娇地哼声道,“他投七千两,不到一年的工夫就翻成三万两,差不多就收手吧!”
赚银子哪有够的时候啊!简文植觉得不对劲儿!隐约猜到与齐远侯突然返京任职的事有关!但他也知道,问了顾衡也不会说!
伸手拢过银票和帐本,简文植嘿嘿笑道:“我在其中搭桥才帮他赚了这么多银子,可得让那小子请我吃顿好的!或是分我一些红利也好!”
顾衡知道简文植与魏辰阳之间友谊深厚,跟自己虽是表兄弟却也是从先太后那里论的,并不是很亲近。所以,也不甚介意简文植偏向魏辰阳多一些。
收了银票和帐本后,简文植又抖开扇子扇啊扇,凉风阵阵也不嫌冷!
“话说,王爷什么时候有空儿,陪咱们寿兰县主在京中逛一逛啊?”简文植笑嘻嘻地道。
顾衡嫌弃地斜了一眼简文植,没好气地道:“少往本王这里推人!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
当他是瞎子啊!简文植对寿兰那点儿小心思早被顾衡看穿了!
难得的,一向皮糙肉厚、不知脸红为何物的简文植竟尴尬的红了脸!
“王爷别误会,我与寿兰县主只是表兄妹,表兄妹啊!寿兰她喜欢的是……”
“你们那个表亲都远得从后脑勺扯到脚后跟了!”顾衡不客气地道,“丑话说前头,本王没有你的耐性容忍寿兰的纠缠!要么你自己处理好,要么我就说几句狠话,让她以后再也不会想来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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