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甄氏竖起双眉,怒拍凭几道,“小小年纪居然这么不学好,偷看姑娘洗澡,这像什么话?他以为这儿是他们乡下老宅子,随便怎么样都行呢!红棉,去,给把那小混蛋带到这儿来!”
“是!”
不多时,小药儿被两个护院架到了甄氏院子里。一同来的人还不少,除了红棉等目击证人,居然还有温濯冰主仆俩。温濯冰一进院子就兴冲冲地冲廊下站着的甄氏跑去:“娘!那小贼给您带来了!您可得好好收拾收拾他,太不像话了!把我们温府当什么了?”
甄氏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我是路过,听说小药儿偷看桐欢洗澡,我就过来瞧一眼咯!娘,您可不能轻饶了他!”温濯冰转身指着瑟瑟发抖的小药儿道,“这么小年纪就不学好,长大了还得了?就该赏了三五几十棍子,撵出温府去!”
“我没有!我没有!”跪在地上的小药儿痛哭流涕道。
“你还说没有?”红棉指着他控诉道,“我们几个亲眼看见你趴在桐欢房间外,对着那个窟窿往里瞧的,你还不承认?”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里头有人……”
“真是够混账的!”甄氏冷喝一声打断了小药儿话道,“不知道里头有人?那你趴窗户上瞧什么?桐欢住的那院子是丫头婆子们的居所,你一个小厮跑那儿去干什么?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温府胡来?今儿不利索地收拾你一顿,你还以为这温府是你乡下老家的蔺家老宅子!来人,先给我抽他十鞭子再说!”
小药儿一听要抽他,吓得全身抖得如筛糠一般。五娘取来了马鞭,照着小药儿的背上就狠狠地抽了一鞭子,他立刻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疼得在地上打起了滚儿。五娘正想下第二鞭子时,庭笙和云云鹏添他们赶来了。庭笙指着五娘大喝了一声:“你再敢动手试试!”
“少爷救命啊!”小药儿连忙朝庭笙那儿爬去,抱着庭笙的腿就大哭了起来。
甄氏冷眉道:“来了也没用,人赃并获,他抵赖不了!”
“什么人赃并获?我看是你们有心栽赃!”庭笙双眼怒红地朝甄氏吼道。
“有你这么跟我娘说话的吗?”温濯冰双手叉腰地站出来说道,“我娘好歹是你长辈,你娘没教过你怎么尊敬长辈的吗?”
云云摁了摁庭笙的肩头,示意他先别激动,然后走上前问道:“夫人,不知道您所说的人赃并获是什么?是有人亲眼看见小药儿偷窥桐欢吗?”
“当然,”红棉走出来说道,“我们这几个都是亲眼看见小药儿趴在窗户上偷看的,一个人或许是眼花,几个人难道都是眼花吗?”
“对啊!”温濯冰略带挑衅的眼神看着云云道,“品行低劣就说品行低劣,还找那么多借口干什么?真不知道往ri你们蔺家有多乱,这么小年纪的人就出去偷窥了,哼,还说蔺家夫人家教好,我看不过如此而已!”
“恕奴婢直言,奴婢也没见过像七小姐您这么小就出来管这种事儿的。”
“你……”
“好了,”甄氏伸手将濯冰拽了回来,冷冷对云云说道,“你再怎么说也没用,温府自有温府的规矩,决不能因为他是庭笙院子里的人而轻饶,否则,这一府的下人我还怎么管?”
云云转过身去,蹲下问小药儿道:“你真的去偷窥了桐欢吗?”
小药儿使劲甩脑袋道:“我不知道里头有人在洗澡!是九材哥说的,里面有东西瞧,我以为是什么宝贝就跟着去瞧了!”
“九材哥?是九材哥带你去的?”
“对!”
“瞎掰!”瑟瑟也站出来指着小药儿驳斥道,“我们去的时候九材哥根本没在那儿!分明是你自己干的,却还赖在九材哥的头上,真是过分!”
云云缓缓起身道:“你们没看见,并不能说明他没去过。或许你们去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人家九材哥晌午就出去了,到这会儿都还没回来呢!”濯冰身边的环儿嚷了起来,“九材哥去船坞里帮忙盘点了,晌午就走了,不信的话你问成远哥去,是成远哥把九材哥叫走的。我看他是没胆儿认,胡乱找个人来推脱罢了!”
“就是他!就是他!”小药儿眼泪汪汪地哭道,“就是他带我去那个院子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个院子里住的都是些姐姐婆婆,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不等于不罚!”甄氏冷面道,“先别管九材怎么样,你的的确确是趴在窗户上偷看了桐欢的,这一点你抵赖不了。庭笙,别怪姨娘狠心,你爹将温府后宅交给了我,我就要让这后宅干干净净清清静静。你身边的小厮犯下了大错,原本该痛打一顿逐出温府的,念在他一路跟随你来隆兴不容易,这次就不逐他出去了,不过若有再犯,绝不留情!来人,赏他三十鞭子,以儆效尤!”
“我看你们谁敢动!”庭笙护着小药儿喝道。
“还愣着做什么?将四少爷拉开!”甄氏指着那两个护院喝道。
那两个护院果真上前将庭笙拉开了,五娘走到小药儿身边,举起鞭子正要挥下去时,一旁的云云忽然夺下了鞭子,自个朝小药儿背上抽去!众人顿时都愣了。
“云姐姐……”正在挣扎的庭笙也不挣扎,一脸惊愕地看着云云。
抽完十鞭子云云就停手了。她转身将手里的鞭子丢给了五娘,面对甄氏肃色道:“夫人,小药儿已经受了十鞭子的罚,余下的二十鞭子就由奴婢来替他受吧!他年纪尚小,三十鞭子挨下去,恐怕伤了筋骨遗害一生。我家夫人临去前交托奴婢要看好小药儿,如今小药儿犯事儿,奴婢难辞其咎,替他受二十鞭子也是应该的。”
“云姐姐……”
“云云姐……”
庭笙和小药儿感动得一塌糊涂!
五娘望向了甄氏,用目光询问打还是不打。甄氏没立刻说话,颦起的眉头说明她正在犹豫。她是还在犹豫,可有一个人却按捺不住了,那就是温濯冰。
不等甄氏发话,温濯冰冲了过去,一把夺过五娘手里的鞭子,扬起来正想抽时,云云又说话了:“七小姐不必着急,待奴婢把话说完您再罚也不迟。”
温濯冰满脸鄙色道:“你还有什么废话想说?”
“今晚之事奴婢觉得疑点甚多,譬如府中明明有给奴婢使的沐浴室,为何桐欢不用,偏要在自己房间里擦洗?再者,那江九材虽晌午出去了,可谁能保证他半道儿上没回来过?各位是亲眼看见小药儿趴在窗户上瞄,可谁又能说江九材绝对没到过那儿呢?”
“说到底,你就是想说是江九材引了小药儿去偷窥的,所以小药儿是无辜的对吧?”甄氏傲然道。
“小药儿当然有错,他不该受人引诱前去偷窥,挨罚也是理所应当的,但反过来想想那江九材,听说他在府中多时,且又是个成年汉子,倘若真是他引诱小药儿去偷窥,奴婢以为,这绝非是第一次!”云云说到最后三个字时,微垂的目光缓缓抬起,毫无惧色地直视甄氏道,“夫人若不彻查,仅仅是责罚了小药儿,恐怕往后府里还会有姐妹遭人恶意偷窥,试问如此的温府后院,怎能叫人住得放心呢?”
甄氏眼中瞬间多了几分凌厉:“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是在指责我管制温府后院不力?你自己出去问问,从前这后院可从来没发生过偷窥丫头的事情,你家这小药儿犯下的还是头一遭!咱们这温府里的人个个都是有规有矩,知羞耻懂礼数的,谁会去干那档子事儿?也只有你家这药儿才会起了那种邪心思!”
“或许不是没有,只是夫人从未察觉罢了。夫人,今晚之事,倘若您不将江九材叫回来当面问个清楚,就这么把小药儿罚了,奴婢实在难以心服口服。”云云目光清冷道。
“娘,”温濯冰没耐性地叫嚷了起来,“还跟她啰嗦什么呀?人赃并获,抵赖得了吗?先罚了再说,看她能怎么样去!”说罢她又再次举起了鞭子,可这一回她也没能得手,因为院门口传来了温濯熙的声音:“哟?这么热闹啊?七妹这是干什么呢?莫非二娘正在教导七妹如何执行家法?正好,我也随带学一点,二娘不介意吧?”
甄氏斜眼向温濯冰瞪了一眼,示意她放下马鞭,然后缓步走下台阶,目光冷冷地看着温濯熙道,“这大晚上的你不在自家院子里待着,跑这儿来干什么?也是特意来为小药儿求情的?”
温濯熙浅笑道:“路过而已,说不上什么特意。刚刚从爹那边接了我们家小青安,本想过来跟二娘说几句小话,谁知道就撞上七妹动家法了。七妹好生威武啊!真不愧是二娘教导出来的女儿,才满了十三岁就会亲自动家法了,也不知道将来什么样的人家能有福气收了七妹这样会持家的姑娘呢!”
“她不过是跟邬云云闹着玩儿,谁会让她动家法?”甄氏脸色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刚才有人看见庭笙院子的小厮小药儿偷看桐欢洗澡,我正在这儿罚他呢!可邬云云心疼她这个小地弟,非要替小药儿受罚,
就在这儿没规没矩地跟我嚷嚷上了,濯冰因为她对我大不敬所以才举着马鞭子吓唬她的。”
“小药儿偷看桐欢洗澡?”温濯熙脸上露出了一丝颇值得回味的笑容,“这小屁孩子不过十一二岁吧?也知道偷看姐姐们洗澡了?”
“就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要严加管教。这么小就不学好,将来大了还了的?这儿的事儿我自会处置,不必濯熙你费神,你还是回你院子里去照顾青安吧!”甄氏略带不满的口吻下逐客令道。
“三小姐……”
“邬云云你到底有完没完?”
云云刚想上前说话,甄氏忽然就甩过脸来,目光尖锐地瞪了她一眼,呼喝道:“你以为温府是你们蔺家,什么事儿只要敷衍两句就行了?你自己也认小药儿有错,那有错就该罚,你在这儿呱唧什么?温府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主事了?再有,主子们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婢女来插嘴了?蔺碧儿难道就是这样教导你的?来人,给我将四少爷和邬云云先送回玺园,再对小药儿执行家法!”
小药儿一听这话,吓得又在庭笙的怀里大哭了起来。甄氏又喝道:“多来两个人,将他们主仆送回去!温府竟没有规矩了是不是?庭笙你别瞪着我,这事儿就算是闹到你爹那儿,他也不会心软的,给我拉走!”
话音刚落,云云忽然跪了下去,对着温濯熙道:“请三小姐为小药儿做主!”
“邬云云……”
“二娘动什么气呢?”温濯熙瞟了甄氏一眼,缓步走到云云跟前,弯腰将她拉了起来道,“二娘实在不必如此着急,我很清楚,我在您眼里也就是温府的一个住客,论及管治温府后院,我是没份儿说话的。所以,您爱怎么罚小药儿我管不着,但我听云云说两句话不碍事儿吧?我也觉着疑心,小药儿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去偷窥桐欢呢?”
温濯冰嘴快道:“粗鄙无耻的乡下娃子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温濯熙带着不屑的笑容瞥了她一眼,问云云道:“云云你说吧,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我虽不主事儿,但温府还有我爹在呢,说吧!”
云云点点头,转身蹲下去对小药儿道:“如今三小姐肯为你做主了,你今晚干过什么都得一一说出来,别瞒着,否则谁也帮不了。我问你,真是江九材引你去看的?”
小药儿连连点头道:“是九材哥带我去的……他说那地方有宝贝,看上一眼保准你还想再看一眼……”
“然后呢?”
“然后他就带我去了那个院子,可我……可我真的不知道那是姐姐婆婆们住的院子,”小药儿眼泪横飞地摇头道,“我要是知道,打死我我也不敢进去呀!”
“别哭,”云云安慰他道,“接着说。他带你去后,是直接去了那间房还是别的房也窥过?”
“是直接去了那间房,窗户上抠了个洞,就趴上面看了,我起初……我起初以为是……是府里放金银财宝的地方,所以也跟着去瞧了瞧……”
“瞧见什么了?”云云接着问。
“瞧……瞧……”小药儿胆怯地低下头去,不敢往下说。
“瞧见什么就说出来,男人大丈夫,干过什么就不怕认!听姐姐的,说!”云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道。
鼓了好久的劲儿,小药儿才声音怯懦地说道:“我看见一个姐姐的背,光光的……什么……什么都没穿……”
“听见了吧?”温濯熙像得了头奖似的冲过来指着小药儿,大声说道,“他自己都招供了!他真是偷窥了桐欢的!娘,这种人还能留在咱们温府吗?留下这种人,咱们温府成什么了?撵他走!撵他走!”小药儿又羞又害怕,又将脸埋进了庭笙的怀里。
“邬云云,满意了?”甄氏鄙夷地瞟着云云问道。
云云一点都不慌,嘴角反而勾起了一丝略带余味的笑容。缓缓起身后,她问旁边的红棉道:“你们向来都是在自己房里擦洗的?”
红棉道:“有时候是去沐浴室,有时候是在自己房里,这得看情况说话了。”
“若是在自己房间里擦洗,是怎么个洗法?”
“这话倒问得奇怪了!你自己也是姑娘家,姑娘家怎么洗澡你不知道?”红棉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她怎么问你就怎么答,啰嗦什么?”温濯熙白了红棉一眼道。
红棉不敢得罪温濯熙,只好如实答道:“那自然是端盆子热水擦洗了,还能怎么样?”
“端盆子热水在哪儿擦洗?”云云继续问道。
“在哪儿,房里呗!刚刚不是说过了吗?”
“就房里桌边?把热水放在桌上,再把自个脱得一干二净就开始洗?”
“当然要去屏风那儿了!谁就那样洗啊?不害臊啊?”
云云嘴角的笑容更浓郁了,她再次低头问小药儿道:“你看见桐欢的时候,桐欢是在屏风后吗?”
小药儿低声答道:“不是……就在屋子正中的那桌边……”
一听这话,甄氏忽然明白了什么,脸色微微变了。可向来不怎么动脑子的温濯冰却还是没明白,问道:“问这些有什么用?反正小药儿就是看了!桐欢要是在屏风后面,他能看着吗?这不就更能说明小药儿看了桐欢吗?”
“濯冰!”甄氏斜瞪了她一眼,轻喝道,“有你什么事儿?闭嘴,不许再插话了!”
“本来就是啊,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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