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你个挨千刀的兔三呀!你撞了什么邪风了?你凭什么来踹我老婆子的小摊呀!”老婆婆稍愣片刻后,起身大呼小叫了起来。
“凭什么?”那年轻衙役眉横眼竖地拍了一下心口道,“就凭爷现下是衙门里的人了!老货,昨日有人说你卖的炸豆腐是馊的,害人家吃完拉了整整一日,本打算告你的,幸好爷劝住了,你才幸免去衙门里挨板子。速速给我收拾起你这些破烂玩意儿,立马滚!”
“你……你……”老婆婆气得整张脸都紫了,拿一双浑浊的小眼往年轻衙役身上的衣裳仔细看了两下,然后猛拍了一下大腿叫苦道,“这是哪位不长眼的让你做了衙门里的差爷呀?就你兔三这德行配做差爷?打死老婆子我都不信!”
“管你信不信!立马收拾东西滚!以后再敢在这条街上摆小摊,爷见一回踹一回,滚!”
“哎哟喂!这也太没天理了呀!我寄在别人棚檐下,又没占你半分地儿,你说来赶就赶,就算是个差爷也没这么横的呀!你说昨日有人吃了我老婆子的炸豆腐拉肚子,你且去把他叫来,我与他对质,我老婆子的东西向来都是干干净净的,就没出过差错!”老婆婆连声地叫起了屈来。
“谁有功夫替你叫人去?别人没拿你去衙门你就该偷着乐了,还敢对质?再不走,这些火炉沾碟我全都给你扔阴沟里去……哎哟!”那叫嚣着的年轻衙役话还没说完,忽然就捧着腮帮子痛叫了一声。松开手来时,他那腮帮子上立刻起了一团小红点,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弹了。
老婆婆忙往后一步,略带怯色道:“你干什么?我可没动你半分毫!”
“谁?”年轻衙役一脸火大地扫视周围道,“刚才他娘的谁暗算我?”
话音刚落,又一颗小东西朝他脸盘子飞射了过去,正中鼻梁梗上,疼得他又哎哟了一声,捂着鼻子大喝道:“你他娘的到底是谁?给老子站出来!”
四下无人应声,都退避三步观望着。窗内,阿箫弹了弹溅落在衣袖上的油炸颗粒,口气淡淡道:“你他娘的是谁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刚才有个瞎眼兔儿给爷泼了一身油荤,爷拿两颗油炸花生米酬谢他,他还不乐意了?哦,兔子是吃萝卜的,看来是爷用错东西了。”
原来刚才那年轻衙役一脚踹起的油炸豆腐块儿们全都如雨点般地扎在了阿箫头上。只因坐在窗边,阿箫就没由来地淋了一场“炸豆腐”雨,把他出门时才穿的一身新衣裳弄得油迹斑斑,箫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是你?”年轻衙役火冒三丈地指着阿箫喝问道,“你小子有毛病啊?打本差爷做什么?你居然敢当街殴打衙差,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王法吗?”
“打兔子也算犯法吗?顶多算狩猎吧?”阿箫调侃了一句。
四周立刻响起了一片哄笑声。年轻衙役气得两个鼻孔呼啦呼啦地出着气儿,扭身进了酒馆,冲到阿箫跟前大声嚷道:“好你个嚣张的家伙!一听口音就不是本地的,本差问你,哪儿的人?来城里做什么的?来了几日了?要是说不出来,本差立刻就把你拖回衙门先挨上几十板子再说……”
“温府的。”
“温什么府?本差不管什么温府……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你是温府上的?”
这年轻衙役仿佛是猴子派来搞笑的,刚刚还理直气壮义正言辞,一听温府二字,声音立马降了八度,连脸色都变了。
“对,温府教习,不信的话,你可以甩着你那四条兔腿儿去温府问问,爷在这儿等你。”阿箫一脸清闲地抿着酒道。
“温府教习?什么教习?”年轻衙役有点心虚地问道。
“不是让你去问吗?爷要喝酒,别耽误爷的功夫,自己问去!”
“这……”年轻衙役有些尴尬了,旁边人都窃笑了起来。刚才还惊魂未定的老婆婆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指着年轻衙役嚷嚷道:“去啊!去啊!赶紧甩着你那四条短腿儿去问呀!人家这位先生是温府上的,好好在这儿喝酒呢,结果你看,你自己看看,把我那一簸箕炸豆腐块都扎人先生头上了,我倒不心疼我那些不值钱的小东西,我替这位先生心疼,好好一身干净衣裳给弄得油乎乎的,这还怎么走出去?”
年轻衙役斜瞪了那老婆子一眼,然后冲阿箫拱了拱手道:“这位先生,刚才确实是我失手了,没想到居然踹到你这儿来了,脏了你的衣裳实在抱歉,你要不介意,这顿酒我请!”
“酒钱爷还给得起,就是想求个清静,”阿箫不屑道,“但要是明天爷来喝酒的时候你还像个乌鸦似的聒噪,那爷就把你扔阴沟里去,听明白了吗?”
年轻衙役脸上泛起了一阵臊红,气得捏紧了双拳,想发作又短了一截胆肠。正在这时,酒馆门外走进来一个捕快模样的人,手搭着腰间佩刀,趾高气昂地问道:“兔三,怎么回事啊?这儿出了什么大事了吗?”
“甄二爷!甄二爷!您来了就好!”那年轻衙役像蜜蜂见了花蜜似的,急忙迎了上去,哈腰点背道,“这儿的确是出了点小事儿,有个自称是温府上的人,小的不知道真假,还请您来辩一辩,您跟温府可是一家人呢!”
“是吗?”这腆着一张圆肚子的男人傲慢地扫视了一眼,问道,“谁啊?我瞧着这儿没有温府的人嘛,是谁又在这儿冒充温府的亲戚了?怎么一年到头总会遇上那么几个不要脸皮子的啊?谁?给本捕快滚出来!”
“就是他!”年轻衙役连忙指向了阿箫。
男人虚眯起小眼瞧了瞧阿箫,慢条斯理地走到了小桌前,将腰间那柄大佩刀重重往桌上一拍,啪地一声,震得桌上那酒盏和花生米儿都抖动了起来。他略显傲慢地问道:“哪儿来的啊?是温府上什么人啊?”
阿箫丝毫不惊,继续淡然地抿着酒道:“不是让你们去温府问吗?怎么这么啰嗦?你以为当差就是别把大刀在街上晃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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