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小娇妃
第八十七章:贵妃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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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簌簌,姒锦裹紧了身上水青莲纹披风,身旁跟着提着食盒的花容,前头是提着灯笼的陈德安,身边是扶着自己的云裳。一行人踏着夜色从颐和轩走出来,凉风擦过面颊,不由裹了裹身上的衣衫。

崇明殿那边灯火通明,远远地望过去,似乎将那半边天都照亮了。

从后宫往崇明殿的路并不是只有一条,从颐和轩这边过去只是更近一些。然而长乐宫那边要去并不用走这条路,所以姒锦尽管抬头往前看,也是看不到贵妃的影子。

且姒锦特意选了天色微暗的时辰过去,纵然当时她有意跟贵妃撞在一起,总想着分出个高低上下。可是到了后头,心思渐渐冷静,就觉得自己何必置这样的气,要真比不过贵妃,岂不是丢死脸了?

所以这才决定晚过去一会儿,送个汤而已,想来贵妃不会这么晚,这会儿自己过去她应当走了才是。

姒锦没觉得自己这样有点怂,只是绝对实力下衡量而已。

可这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有那无巧不成书的偶然。

当姒锦拐过弯时,一眼就看到前头灯火通明的队伍,不免暗骂一声冤家路窄。贵妃竟然也选择这个时辰过来,两人不巧,就在这崇明殿前宽阔的院子里撞在了一起。

贵妃坐着软轿而来,姒锦却是徒步,贵妃一眼就看到了姒锦,坐在高高的软轿里,垂头打量着姒锦,嘴角那淡淡的笑容,就犹如天上的星辰般,疏远,夹着几分寒意。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姒锦心里再如何,此时也得规规矩矩上前给贵妃行礼,她可不想被贵妃扣上一个“不懂规矩”的帽子。

“熙婉仪?”贵妃的尾音拉的长长的,言语之中的冷淡透骨而来,“这可真是巧,不想在这里遇上了。”

姒锦听着这一管子声音,就觉得骨头都给冷水冲了一遍似的。脸上带着几分意外后的笑容,略带着几分慌张的回道:“是,臣妾也觉得真是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娘娘。早知道娘娘要来,臣妾就不敢来扰了娘娘。”

长长的睫毛覆住了那一双眸子,夜色里纵有宫灯在一旁照耀,贵妃坐在上头并看不真切熙婉仪的面容。只是瞧着她这紧张的模样,心里哂笑一声,这点胆子跟那老鼠一样也敢跟她争。不过都已经到了这里,贵妃也不好赶人回去了,若是被皇上看到难免会落一个不好的印象。

更何况,贵妃也想看看,皇上会如何选择。

“免礼吧,既然来了,那就一起过去吧。”贵妃转过头,再也不看姒锦一眼,让软轿继续前行。

姒锦一行人跟在贵妃仪驾后头,她甚至于能感受到贵妃身边那花姑姑冷冽的眼神如刀一般,一下一下的落在她的身上。

和时意远远地就看到了这一幕,他也万万想不到,贵妃居然跟熙婉仪撞在一起来了崇明殿。当下叫了一个小太监去给她师傅送信,梓锦赶紧小跑几步迎了上来,“奴才给贵妃娘娘、婉仪主子请安。”

贵妃下了软轿,对于御前的奴才她一向不怎么在意,不过奴才而已。此时也只是轻声应了一下,就问道:“皇上这会儿可还忙着?”

姒锦并未开口,只是对着和时意轻轻一笑,落后贵妃一步,安安静静的立在那里。贵妃家世显赫自然瞧不上这些做太监的奴才,可是太监虽小,手可通天啊,这群人不能传宗接代,一辈子只能宫里头,最是小心眼爱记仇,要是被他们记上,时不时的在皇帝面前上点眼药都够受的。

当然贵妃自然不用怕,以她的家世这些人未必敢弄鬼。但是贵妃能一辈子这么高高在上吗?等到她色衰爱弛那一日,这些只怕就加倍的还到她身上。

且,姒锦毕竟心里还是有着现代五好青年的品德,心里头也并未看不起这些伺候人的人。谁人生来愿意做奴才呢?不过都是活不下去才走这一步的,与人尊重,人家也会与你尊重,何必为难别人也为难自己呢?

和时意接了熙婉仪的微笑,相比之下贵妃的目中无人倒是让他心里有那么几分的不悦。若是以前,心里也不敢生怨愤,可是这世上的事情就不是不能有比较。熙婉仪跟贵妃的态度这么一比较,顿时就能感觉到不同。熙婉仪是把他们当人,贵妃眼里他们不过名如蝼蚁的奴才。

心思收起来,和时意面带恭敬的回道:“是,皇上还在正殿批阅奏折,奴才已经命人前去禀报,贵妃娘娘跟婉仪主子不如先入侧殿稍候?”

贵妃自然不乐意站在外头,就点头答应了。姒锦每次来也从不在外有等候的,此时也没有表示异议,跟在贵妃的身后往侧殿走。只是跟贵妃这样同呆在一个侧殿里,难免就有些局促,矮人一头的感觉,当真是十分的微妙又尴尬啊。

和时意亲自领路送二人进了侧殿,又忙着吩咐下头的人上茶点。

贵妃昂首阔步走进去,打眼一扫,等着雁柔给她除了披风,这才在大榻上坐了。她已经有一年多没到这里来了,以前这偏殿是皇帝临时歇脚用膳的地方,十分的冷清疏阔,怎么今儿个进来倒是觉得这里……有些不同了呢?

云裳也给姒锦除了披风,姒锦自然不会跟贵妃同坐于榻上,规规矩矩坐在锦杌上,就看到贵妃略皱着眉打量这偏殿。她一时间也没察觉出这里有什么不对劲,只以为贵妃许久不来,这才审视一番。

和时意带着小太监奉上茶来,花姑姑亲自接了过来,并不假和时意之手。和时意早就习惯了贵妃身边人的做派,待花姑姑断了茶盏,这才将剩下的一盏茶端到了姒锦身前。

和时意这一年多来跟姒锦可是太熟悉了,直接亲手递了茶盏过去。也知道姒锦饮茶的习惯,冲了她爱喝的六安瓜片。贵妃也在和时意自然不会来口随意说话,只是背着贵妃对上姒锦的眼睛时,轻轻地给她使了一个颜色,然后便不动声色的倒退出去了。

姒锦接收到和时意的信号,哟,萧祁的心情不太好啊。记得她离开这里的时候他还挺好的,怎么这一下午的功夫是谁又招惹他了?得了和时意的消息,姒锦就觉得运气不太好,早知道不跟贵妃打擂台来这里触霉头了。明儿个她还要见自己家人,若是弄出个争风吃醋的风波,惹得萧祁动了怒就不好了。

越想,姒锦就越觉得等会萧祁不来只是命人传话的话,她就立刻拔脚走人。要是萧祁来了,到时候就静观其变,反正不能惹火上身就是。

姒锦垂着头装木头人,贵妃却是打量着这侧殿越发的皱起眉头来。这临窗的大榻几乎占了这南面的一整排窗子,宽敞明亮,中间搁了炕桌,从这边望过去,就看到大榻另一边的角落里摆着一个柳条编成的针线簸箩。五彩的丝线略有些散乱的摆放在里头,上头压了一件还未完成的衣裳。明黄的衣料,一看便知道是给谁做的。

紧抿着唇,眼睛又落在了旁边的博古架上,她记得很清楚,以前这里多摆放玉器古董,怎么现在还空出一格来不伦不类的摆放了些……书?好似也不太像是书,薄薄的一册,谁家的书这么薄的?

一转头,又看到了窗台上摆着几盆开得正盛的鲜花,其中一盆绿牡丹格外的漂亮,看得出来是被精心照顾着得,修剪的很是漂亮。贵妃不记得皇上有养花的嗜好,记忆里也从不记得以前来这偏殿,能看到开的这样绚烂的花。

以前这屋子里总觉得十分的宽阔冷情,现在却觉得这屋子里好像东西多了很多,跟记忆中已经是完全不一样了。

贵妃微蹙着眉头,这一年多来,这偏殿里经常来的就只有一个熙婉仪……

想到这里,贵妃突然转过头,就看到熙婉仪正捧着茶杯一口一口的抿着。半垂的头颅,让人看不清楚她的面容,但是瞧着她坐在那里十分的放松跟惬意,贵妃的心口就跟堵了一块大石一样。

以前一直不把熙婉仪放在心上,可是现在她终于明白花姑姑说的那话的意思了。

贵妃心口起伏不定,正欲开口,就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传来,顿时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侧头一看,却是管长安走了进来。

“奴才管长安给贵妃娘娘、婉仪主子请安。”管长安行礼问安。

“管公公起来吧,皇上这会儿可得闲了?”贵妃心气不顺,这会儿开口的话也有些不怎么开心。

管长安垂着头,开口回道:“回娘娘的话,皇上这会儿还忙着,让奴才来请娘娘先回去,待皇上的空了便去看娘娘。知道娘娘送来了汤,皇上让奴才送到正殿去,今儿个要忙到很晚,娘娘那里还有小公主要照料,就不让娘娘在这里耽误工夫了。”

贵妃闻言就挑挑眉,轻轻一笑,这才说道:“照顾好皇上的龙体,也是本宫应当做的。”

“是,娘娘素来待皇上周到。”管长安笑着说道。

贵妃又看了一眼熙婉仪,这才慢腾腾的说道:“那熙婉仪呢?”

管长安继续垂着头说道:“皇上吩咐奴才将两位主子的汤送到正殿去。”

贵妃虽然还有些不悦,不过皇上也不见熙婉仪,心里便舒坦了。站起身来,就看着管长安说道:“既然这般,本宫心里记挂着公主,便先回去了。”

贵妃一站起来,姒锦也跟着站了起来,微垂着头并未出声,一副恭敬的模样。

管长安笑着往外送贵妃,就听到贵妃漫不经心的对着他问了一句,“本宫怎么瞧着这偏殿好似变了模样般,跟以前可大不相同了。”

“这不是春天到了,皇上便让奴才挑了几盆花来,瞧着也有几分春意,自然就热闹了些。”

听了管长安的话,贵妃哪能不知道他没说实话,轻哼一声,系上披风便往走。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顿脚,就看到后头熙婉仪也同样系了披风跟了出来,这才继续往外走。

姒锦自然看到了贵妃的动作,但是微微一偏头,假装正理鬓边碎发略了过去。这小心眼,生怕自己不走似的。

不过,萧祁果然是个混蛋啊,居然连面都不露,就这么把人打发走了。姒锦其实也有想过,也许萧祁会不露面,但是当他真的不露面,她还是有些失望的。

女人嘛,就算是这个男人再不是个东西,但是当需要脸面的时候,还是希望他能靠得住的。

结果,他撤了!

食盒留在了偏殿里,姒锦跟在贵妃身后,心里带着满满的惆怅,带着有那么几分的恼怒,看着管长安笑成孙子的一张脸,也只能憋气的恭送贵妃上了软轿,然后一同往外走去。

出了崇明殿的地盘,贵妃的软轿在岔路口一路往长乐宫而去。姒锦顿住脚等贵妃的软轿先走了,这才直起身往颐和轩的方向走去。

云裳跟陈德安对视一眼,两人这才松口气,刚才瞧着贵妃的眼神,都觉得有些腿软。主子垂着头没看到,但是云裳却看到了贵妃瞧见偏殿里那针线簸箩时,那脸色可不怎么好。应该是和时意瞧见贵妃的软轿到了崇明殿的时候,让人把屋子里主子的零碎东西收拾了一下,不然落到贵妃眼里的东西更多。

“主子。”云裳低声开口,“贵妃那边怕是会从偏殿瞧出些什么。”

姒锦侧头看了云裳一眼。

云裳就把自己看到的讲了一遍,“今儿个贵妃娘娘问了管公公那句话,可见是对偏殿的摆设起疑心了,在那里主子的物件可不少。奴婢瞧着应该是和公公提前让人紧着收拾了,只是贵妃去的突然,并没收拾干净。”

姒锦之前满心里都是萧祁躲避的事情,现在听着云裳提到这个,眉头先皱了起来,顿了顿这才说道:“贵妃出了月子,早早晚晚都要去偏殿的。”又停了停,“明儿个你便去偏殿那里,把我的物件都收拾回来便是。”

姒锦心里堵了一口气,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但是就是觉得不开心。

主仆几人又往前走了十几步,突然旁边隐着的暗影里跳出一个人来,把姒锦一行人给吓了一跳。

“奴才和时意给婉仪主子请安。”

姒锦被唬了一跳,看着和时意就问道:“和公公这也太吓人了,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应当在崇明殿伺候吗?

和时意笑米米的上前一步,弓着腰回道:“是皇上让奴才在这里候着主子,让奴才跟您禀一声,今晚皇上会去颐和轩。”

陈德安跟云裳闻言顿时开心起来,这可真是天大的脸面,方才的不安全都烟消云散了。

姒锦抿着唇,心里一跳一跳的。就知道耍小聪明,躲着贵妃不见面,偏要半夜三更的偷着见人,什么毛病。不过,心里到底是舒服了那么一点,就看着和时意说道:“知道了,和公公辛苦了。”

“不敢言辛苦,这是奴才应当做的。”和时意笑米米的回道。

姒锦从云裳那里亲自拿过一个荷包递给和时意,“多谢公公之前的提点,有心了。”

和时意付出的一番心意被姒锦明白知晓,可比拿到这个荷包开心多了。结果荷包塞进袖子里,对着姒锦一弯腰,“夜冷天寒,奴才就不挡着主子的路了。”

姒锦笑着点点头,这才带着人走了。

和时意等熙婉仪离开了,这才抬脚往崇明殿走。走到半路又回头看了一眼,熙婉仪一行人已经走远,只有那盏灯火还能瞧得分明。慢慢的回过头来,和时意再一次认定,这熙婉仪待他们这些小太监可真是和蔼,比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主子们强多了。他们虽然低贱,却也是人,谁还能没个自尊的……

颐和轩里再度忙碌起来,皇帝要来过夜,自然是要好好的准备的。

但是姒锦还未吃晚膳,就先吃了一肚子气,回了颐和轩,就先叫陈德安去御膳房传膳。

陈德安得了吩咐就往御膳房跑去了,云裳带着人开始准备晚上的事情,里里外外的都忙了起来。姒锦靠着软枕瞧着窗外廊檐下挂着的一溜宫灯,将这夜色都映照得红火起来。

陈德安的动作极快,很快的晚膳就送来了。岳长信现在已经摸得准颐和轩饭菜的口味,这里没有特别吩咐的时候,多数送上来的菜色都是姒锦喜欢的口味。她这里才提起筷子,那边萧祁就来了,一阵风般的冲了进来。

黑着一张脸,跟她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这节奏不对啊,黑脸的不应该是她吗?

姒锦满肚子的火一下子就没了,因为她看出萧祁现在的确是心情很不好。心里仔细思量一下,不会为了个送汤就把他气成这样,不然他也不会特意让和时意半路上等着自己传信了。

那既然不是她惹得他生气了,姒锦心里就先松了口气,看着他说道:“皇上用膳了吗?没有的话,我再添筷子,饭菜刚上桌,一口没吃呢。”

萧祁听到姒锦开口,就侧头看了一眼,紧抿的唇微微松缓几分,就点点头。

姒锦连忙让云裳送上筷子来,她心里琢磨着该说点什么才能比较安全呢?她虽然是想闹闹小情绪,但是明显在萧祁黑脸的情况下,她可不想去试探他的耐心。

亲手给他盛了粥,又给他布菜,姒锦看着他的神色慢慢的缓和下来,也不多问一句,两个人沉默中慢慢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姒锦忽然就听到萧祁问道:“贵妃没为难你吧?”

先是愣了愣,姒锦这才笑道:“没有。”是没为难,但是态度也不怎么好就是了。不过你要跟一个皇权为上的男人说态度不好什么的,有什么用呢?

“我没出面也是为你想,落了你的面子朕不忍,抬举了贵妃,朕又不乐意,更何况你没必要跟贵妃闹得这么难看,再加上当时确实在忙。”

萧祁是在解释?

姒锦真是吓了一跳,听着他话中我都用上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姒锦作为一个现代人,都有种受*若惊的感觉,皇帝这种生物,生来就是高傲无双的,你让他自称我,这可真是……

而且人家给出的解释确实给力,姒锦一下子就开心了。

“我现在不生气了。”萧祁辣么坦白,姒锦觉得自己应该也回报人家几分,于是坦白了几分心迹。

萧祁闻言,就放下手中的筷子,抬头看向对面的姒锦。他虽然是夹着怒火来的,但是也能感觉到姒锦其实并不开心,他又不傻,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作为一个皇帝,他需要跟别人解释他为什么做什么事情吗?可是不太愿意看着她难过。

萧祁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让姒锦很是有些不自在,她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看着她。一时倒是有些害羞起来,顿了顿,这才说道:“女人家有时候就是因为一件不起眼的首饰都能叫起真来,所以其实这也没什么,你别放在心上。”

他都自称我了,这么个拉近距离的好时机,姒锦哪里能不好好的把握机会。当然,她也不傻,才不会在这种时候告贵妃的状呢。贵妃再怎么不对,那也是跟了萧祁数年的人,所以姒锦也不愿意枉做小人。

一个人好与不好,时日一长,自在人心。

“你这会儿倒是想开了。”萧祁摇摇头。

“你来了,我当然开心了。”姒锦笑米米的说道,他来这里其实就是一种态度了。

萧祁神色又缓和几分,姒锦瞧着他没什么说话的意思,也就不再开口,两人吃完了饭,萧祁就捧了一卷书半歪在榻上。姒锦就进了内室让云裳给她拆了头发,发髻松开了,整个头皮都觉得松缓了,人也舒服了几分。

瞧这架势萧祁晚上肯定不会走了,但是他这半黑的脸也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姒锦知道他不是个嘴碎的人,他不想说她自然也就不问他,反正估摸着这肯定是件恶心人的事儿,不然萧祁不能这样说不出口。

姒锦散了头发,自己径自去洗漱了。萧祁看了看她,想了想也放下手中的书跟了过去。两人洗漱完毕上了榻,萧祁拍了拍姒锦的肩膀,“明儿要见家里人,早些睡吧。”

早就知道萧祁不是个纵欲的人,这人守着满宫的嫔妃都能素上一年多,这会儿被人气大发了,还有心情做那种事情也就怪了。姒锦点点头,就闭上了眼睛,今天累了一天,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萧祁听着姒锦轻缓的呼吸声,深深地吸了口气,想起曹国公上书,隐约提及曲洲苏回京一事,无功无劳,居然还想让他赏赐高官,简直是胆大妄为。当年曲洲苏家有长辈去世回乡丁忧,也是他家运气不好,丧事连续,这才十几年未曾回朝。他父皇活着时就想打压门阀世家,因此并无特旨夺情宣召回京任职。

后来他父皇过世,他自然是秉承父志,京里有曹家、楚家、谢家还有李家势大,怎么会愿意再把曲洲苏召回京,因此在这件事情一直装聋作哑。他不提,下头的人自然也不会轻易提及,现在要不是姒锦得*,想来曹国公也不会想着把曲洲苏弄回来。

不过是想着利用曲洲苏本家压制姒锦一脉。那苏家先是丁忧十几年,后来在他特意的打压下,曲洲苏这些年一直没能回京。恩科再有几月就要大考,迁丁司大批岗位等着这些寒门学子充任,朝堂上这些世家怕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自然不愿意自己这样做。于是就要拉出曲洲苏制衡苏兴禹,想要从根本上毁了自己的这一系列行动。

其心可诛!

萧祁强按下怒火,但是那股子郁气怎么也压不下。

这群老匹夫,总有一日,总有一日,镇定要他们知道这天下姓萧!

第二日一早姒锦就醒了过来,身边早已经没了人,姒锦打起帘子喊人进来。

云裳跟花容带着金织玉绣进来服侍,她就开口问道:“皇上什么时候走的?”

“有半个多时辰了。”

姒锦就抬头去看时辰,卯时二刻了,她起得有点晚了。还要去皇后那里请安,姒锦就赶紧洗漱梳妆,等到忙完了,外头也摆好了早膳。匆忙吃完,姒锦这才急匆匆的往凤寰宫去了。

昨儿个晚上萧祁宿在颐和轩的事情并不是秘密,索性今儿个早上并未见到贵妃前来请安,说是小公主有些不妥,姒锦松了口气,这会儿对上贵妃与她也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

皇后早早的就然她们散了,姒锦纵然听了几句酸言酸语,也用一脸懵逼的表情假装没听懂,说话的人倒是被她气了个唇白脸青。

回了颐和轩,姒锦想着今儿个要见苏家人,脑里头不停地再想着原主的记忆,待会一定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不过她进宫也有两年了,向来就是有些变化,家里人也是能体谅的。

深宫磨人嘛。

姒锦专门让云裳去前头迎人,也是给苏家的体面,不一会儿花容就掀起帘子进来,“主子,苏夫人跟苏少夫人到了。”

“快请。”姒锦连忙说道。

“是。”

花容退出去,很快的,帘子再次掀了起来,云裳亲自扶着苏夫人走了进来。苏夫人是个面容和善的人,姒锦的容貌倒是跟她有五六分相似,其余的大概是随了苏大人。苏展氏是个身量娇小的夫人,柳眉杏眼,肤色玉白,是个美貌的少妇。

“臣妇苏氏参见熙婉仪。”

姒锦忙伸手把苏夫人跟苏少夫人扶起来,“母亲跟嫂嫂无须多礼,快快请起。”

本人跟苏家人并无感情,但是原主跟家里人感情特别好,姒锦一看到苏夫人对着她行礼,这眼眶就忍不住的红了。

苏夫人是个极有规矩的人,纵然姒锦扶了一把,还是恭恭敬敬的行完礼这才起身。姒锦这眼眶里的泪珠都要忍不住了,原主这心酸啊,姒锦也跟着心酸起来。

分宾主坐下,云裳等人上了茶点,便弯腰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苏夫人抬起头打量着女儿,眼眶也早红了,苏少夫人含着笑也把姒锦打量了一番,心里就松了口气,瞧着小姑子气色不错,回头也能跟丈夫说一说好放心。

“婉仪主子在宫里一向可还好?”苏夫人开口问道。

姒锦知道她是个守规矩的人,这称呼上怕是不肯改了,也就没再多费口舌。轻轻颔首,便道:“女儿一切都很好,母亲跟父亲身体可还好?哥哥嫂嫂侄儿侄女也都还好?”

苏夫人笑着点点头,“家里都很好,让主子忧心了。”

姒锦又想落泪了,这情绪来得太汹涌,实在是有些把持不住。

互相问好后,叙了叙这两年的离别之苦,彼此之间又回到了往昔家中的亲热之感,慢慢的这才讲到了职务上去。

“皇上属意开设迁丁司,这是功在千秋的大事。爹爹对这事儿可有什么想法?”姒锦现在也还摸不清楚家里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才开口一问。

苏夫人显然也有话说,看了姒锦一眼,顿了顿这才说道:“这件事情你父亲确实有话想要问一问你,当初从曲洲调往京都,你父兄心里就惴惴不安。然后又接了这个差事,在朝中是千难万难。”

姒锦明白家里人的意思,就看到苏展氏似有话要说,她就问道:“嫂嫂有话直说就是。”

苏展氏素来跟姒锦亲近,这个时候微微一笑,这才说道:“我不过一介内宅夫人,外头的事情也不懂多少,不过你哥哥上次受伤的事情我一直心中不安,也不知道以后……”

姒锦沉默了下,这件事情她还真不能保证,便看着苏展氏说道:“嫂嫂,以咱们家现在的情况,想要在皇上跟前,在京都里挣出一份体面来,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苏展氏自然知道,只是担心丈夫再遭不测,闻言面上一哂,“我也知道,只是心里终究担心。”

“我也担心,那回知道哥哥受了伤,我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出宫去瞧一瞧,恨不能以身替之,可我什么都做不到。”姒锦想起这件事情也是深感愧疚,若不是她,家里人也不用受这般的苦楚,可是这也没办法,情势逼着他们不得不继续往前走。“皇上雄才大略,千秋明君,如今不过是小人当道,总有一日会拨开云雾,乾纲独断。”

苏氏婆媳闻言俱是一怔,抬头看着姒锦,心中自有思量。

姒锦想了想就直接说道:“迁丁一事,皇上心意已定,既然点了父亲接管此事,不管如何一定要做出成绩来,方不负圣恩。皇上不是不识民生艰辛之人,爹爹忠于皇上为君分忧,为民请命,乃是我苏家之幸……”

苏夫人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侃侃而谈,不想进宫两载,却已让她磨练成这样沉稳的性子。也不知道在宫里受了多少的磋磨,才能有今日的她。一时心里酸楚,面上却还不敢露出来,只觉得心痛如绞,难以言喻。

苏展氏跟小姑子相处时间虽不是很长也并不是很短,早就知道她聪慧过人,常有惊人之语,此时听着她谈论朝政倒是跟夫君寻常偶尔跟她所言对的上,心里对她更是敬佩。小姑子这样的人,她是拍马难及,便静静的听她所言。

“曲洲苏即将来京一事,你可知道?”

“女儿从皇上那里知道一些,母亲不必担忧,这几日我思来想去,唯有先发制人,才能不落下风。不知爹爹有何想法?”姒锦也是担有此事,虽然萧祁说他自有办法,但是她还是想尽自己的能力。

“你爹爹也是这般想的,只是这事儿却有些难度,你也知道不管我们内里如何,外人看来我们都是姓苏的,杀敌一千,也自损八百。”

古代就是这点不好,宗族之间的牵连比她想的还要深。

轻轻叹口气,姒锦也有些头疼,就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让曹国公跟本家先出手,不然我们本就处于弱势,届时只怕更加举步维艰。”

苏夫人对本家的厌恶已经深入骨髓,“我会跟你爹爹转达。”

姒锦的位份不过一个婉仪,还不能留家里人在宫中用膳,不好耽搁太久,她从袖笼里拿出自己这几日写出来的迁丁攻略,递给苏夫人,“母亲把这个交给父亲,这是我对迁丁一事的些许看法,许是会对父亲有所帮助。”

自小苏兴禹就把女儿带在身边教养,所以女儿如此行事苏夫人倒是不意外,但是还有些担心的说道:“这样会不会惹怒皇上?”

“不会,不过此事也不宜宣扬,到时候父亲也不可说此乃我的想法就是。毕竟我身处后宫,太过张扬并非好事,且外人知道咱家女子参议朝政也不妥当。”

苏夫人将册子收起来,就道:“我晓得,你放心就是。”

姒锦又看向苏展氏,“嫂嫂,母亲年事已高,家里诸多事宜拜请嫂嫂多多费心。却记得咱们家现在处于风浪尖上,一言一行不好被人捉住把柄,低调做人,高调做事。你转告哥哥,他既然做了骁龙卫的统领,一颗心就只忠于皇上,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与他无关。这是皇上亲手建立起来的第一支亲卫,不可令皇上失望。”

“我记得了,回去后必然会转告你哥哥。家里事情你也放心,这几年母亲一直教导与我,我自然会为母亲分忧。”

“我信得过嫂嫂,我这里还备了给侄儿侄女的礼物,嫂嫂替我转给他们。待我在这宫里能舒缓些,便接他们进宫玩耍,侄儿可开蒙了?”

“去岁就开蒙了,家里请了德高望重的老夫子,夫君说茂儿的性子随了姑姑,脑子里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主意,与学习上倒也沉得下心,虽不敢说过目不忘,老夫子也言是可教之才。”说起儿子,苏展氏面上的笑容就多了些。

姒锦点点头,“这就好,家族兴旺,全靠子嗣成才,嫂嫂与学业上切勿做慈母,需要严格教导才是。”

苏展氏自然应了,“你哥哥也这般说,怕我心慈手软,学业上都是他盯着,不敢懈怠呢。”

苏夫人看着时辰要到了,就起身告辞,握着姒锦的手,“你在宫里照顾好自己,不用挂念家里,你放心,你爹爹跟哥哥会给你撑起腰来的。你年纪还小,子嗣上不要着急,身体为重。”

姒锦哽咽应了,亲自送了苏夫人婆媳出去,回来后想起苏夫人的话,心里唏嘘不已。原主家人待她确实好,谁家不是巴着女儿入了宫就赶紧生下孩子,他们却先让她身体为重。他们为她这般着想,也不枉她为家里筹谋。

姒锦见了家人的事情在这宫里也不是秘密,不知多少人羡慕嫉妒。待到下午齐荣华来访,却给姒锦带了一个惊骇的消息。

小公主有些不好,贵妃查出小公主的襁褓被人动了手脚,闹到皇后那里去了。

姒锦心口忽然涌上些不安,这件事情来得突然,令人措手不及。

长乐宫里,谁能插进手去,贵妃意欲何为?

长乐宫里,谁能插进手去,贵妃意欲何为?

“这可是真的?”姒锦看着齐荣华问道,“长乐宫里素来水泼不进,谁能有这样的本事敢伸手进去?”

齐荣华冷笑一声,“这宫里能人辈出,贵妃自进宫以来不知道得罪了不少人,谁知道哪位高人呢。”

姒锦蹙眉,看着齐荣华道:“这宫里怕是要起风了。”

“这才好,贵妃那人,无风还要起三尺浪,也该杀杀她的性子才是。”齐荣华说得咬牙切齿,“更何况,皇后娘娘未必不会推波助澜。”说到这里看着姒锦,“婉仪妹妹可要当心。”

姒锦明白齐荣华的意思,是怕皇后拿着她当枪使。皇后为了对付贵妃,自然不会可怜她一个婉仪,没了她还能扶持她人,对付贵妃的时机可不容易找到。

谢过了她的一番好意,这才说道:“若真有皇后娘娘的旨意,我又怎好不遵。”

齐荣华便看着姒锦,“所以,妹妹今儿个不当心受了风寒,连门都出不去了。”

姒锦一怔,齐荣华竟是要让她告病躲开这是非?

看着姒锦微楞的模样,齐荣华半垂下头,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若是贵妃有醉翁之意,妹妹可是首当其冲,,昨儿个的事情贵妃可是丢了些许的颜面,自她进宫来就没受过这些委屈,妹妹何苦搭上自己呢?”

昨日送汤一事并未保密,更何况萧祁留宿颐和轩,贵妃当然丢了颜面,宫里知道实属正常,贵妃自然会恼怒。齐荣华必然还知道了些别的什么,但是她不肯明言,姒锦也不好追问,只道:“只怕御医来扶脉,躲也躲不过去。”

要真想病一病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姒锦还是想试一试齐荣华,她如此建议,只怕还有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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