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殿。
谢桓立于大殿中,看着当今心中不由感慨,想当初皇上才继位时还时不时的请教育他们。而到现在,却已经能乾纲独断,经秦学文一事震慑朝堂,越发威仪加身,令人心生畏惧,不敢再如之前肆意妄为。
“微臣参见皇上。”谢桓上前行礼。
“谢爱卿平身。”萧祁道,“匆忙而来,谢卿可有急事禀报?”
“是。”谢桓抬头道,“皇上,臣确有事禀报。”
萧祁点点头,“那爱卿就说来便是。”
“回皇上,微臣是为骁龙卫的事情而来。”谢桓知道这件事情皇上早已经拿定主意,但是此事事关重大,他总不能视而不见,再三上书被皇上压中不发,他心里着急索性就直接在御前陈述。
萧祁的脸就黑了几分,看着谢桓说道:“谢爱卿赈灾银一案还未彻底了结,这事儿以后再说吧。”
谢桓心头微苦,直言道:“皇上,赈灾银一案微臣已尽全力,其中重重为难之处,望皇上体恤一二。”
萧祁凝视谢桓,“朕竟不知做皇帝的居然还要时时为自己的臣子周全错处,既是这般,朕要尔等何用?”
谢桓心中一梗,咬牙说道:“皇上,曹国公从中几次作梗,臣奈何不得,实属无奈。”
萧祁何尝不知道是谢桓的借口,但是他这般把贵妃家给搬出来,不过是拐着弯的跟他说,自己奈何不了贵妃一家,他也不敢下狠手而已。真是他的好臣子,心中哂然一笑,贵妃有孕,谢桓心有顾忌,萧祁能明白,但是不代表不生气。
此时,萧祁看着谢桓,一字一字的说道:“谢爱卿有一子听闻极善武艺,此次骁龙卫考校人才,朕竟未见其明,此为何?”
“犬子虚名在外,皇上谬赞实不敢当,臣不敢令其前来献丑。”谢桓皱眉说道。
“朕求天下英才,爱卿太过小心了,明日让他入宫觐见,朕要亲眼看一看。”
谢桓心里咯噔一声,满腹关于骁龙卫的谏言顿时都吞了下去。没想到皇上这么狠,居然猜得到他要说什么,直接把他儿子拉了出来做挡箭牌。如此一来,他难免深受掣肘……
“皇上明鉴,犬子实在是不敢在御前献丑,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天子一言九鼎,谢爱卿是要违抗皇命?”
谢桓冷汗淋淋,心中大震,连忙跪下请罪,“微臣不敢,但是皇上,微臣还是请皇上收回成命,犬子实在是不敢在御前行走。”把自己儿子送进骁龙卫谢桓这一脚可就跟皇家有了关系,以后很多事情反而更不好办了。
萧祁望着谢桓恼怒中带着惊惧的神情,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关于组建骁龙卫,这些人一拦再拦,甚至于还令苏盛扬受伤的事情。他们心里不过是不愿意他这个皇帝,为自己组建私兵而已。
其心可诛!
“此事朕意已决,谢爱卿不必多言。”萧祁直截了当的说道,瞬间又转开话头,“爱卿之前说有关于骁龙卫的事情言禀,不知何事?”
谢桓一口气几乎上不来,他要说什么只怕皇帝早已经心中有数,于是就把他的儿子拉出来,现在让他还怎么说?劝说皇帝放弃组建骁龙卫的事情已经不可能,现在皇帝下定决心让他儿子进入骁龙卫,不过是让他投鼠忌器,皇上的手段当真是让人越来越……惧……
“回皇上,微臣确有话要禀。”谢桓一咬牙,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万不能出任何的差错。皇帝要建骁龙卫就建吧,反正绝对不能让他儿子为别人流血。“年前骁龙卫选拔,微臣曾有幸一观,这些日子心中一直在想此事,以致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观骁龙卫选拔操、演,甲胄鲜明,旌旗猎猎,虽声势赫赫,似天兵神将,实则瓦合之卒,不堪大用。臣谏言,骁龙卫选拔当择天下勇士,圣天子身旁岂容愚笨之人哉?”
听了这话,萧祁当真是实实在在的吃了一惊。之所以把谢修远拉进来,不过是希望谢桓看在他儿子的份上,于骁龙卫一事不要多加伸手阻绊。然而,却想不到为了护子,谢桓居然谏言他招天下勇士为己所用,此言一出,只怕谢桓必然会被门阀世家所讨伐。
萧祁面上依旧,心中却是波浪滔天,没有一个皇帝希望自己身边没有可用之人。
骁龙卫组建势在必得,有了谢桓这个推手,这件事情就越发的容易了。
“爱卿所言甚合朕意,既是这般,这件事情就交给爱卿来做如何?”
谢桓心里就跟吞了黄连一样,之前赈灾银一案碍于贵妃他没能顺了帝心,如若这件事情他还办不好,这以后……谢桓无可选择,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皇上信任微臣,微臣必将倾尽全力,为皇上选拔人才。”
“如此甚好,辛苦爱卿了。”萧祁总算是露出了几分笑意。
谢桓却泪流成河,他今天做什么要进宫。
骁龙卫择选天下勇士一事传出,庶民百姓欢呼雀跃,门阀士族却齐齐找上了谢桓。皆因为此言乃谢桓所出,不找他找哪个?一时间谢府访客络绎不绝,日日皆能听到府内喧哗斥骂之语。
苏盛扬受伤一事,本就是世家跟皇帝的一次博弈,万没想到谢桓半途叛变不说,居然还给皇帝出了这么个主意。如此一来,天子亲卫多选拔百姓勇士,必将获取天下民心,实乃世家不愿看到的结果。
就在骁龙卫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后宫里也出了一件大事儿,贵妃早产了。
去岁中秋之后,贵妃查出两月有余的身孕,产期本应在今岁四月左右,不想才进三月贵妃居然有了早产的征兆。姒锦听了这个消息的时候明显的愣了愣,之前因为锦婕妤的牵连,贵妃那里皇帝也使了不少的脸色给她。
作为一个现代人,其实姒锦倒是觉得萧祁也挺苦逼,给自己的妃子使脸色还得看有没有机会。锦婕妤的事儿贵妃虽未查出到底有没有指使,但是钱才人小产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锦婕妤罪证确凿,而其素来跟贵妃走的亲近,皇上给贵妃使个脸色,只是轻责几句已然是相当的给脸了。
姒锦得了消息就连忙赶往长乐宫,不管早产是意外还是什么,皇后没说不许后宫嫔妃前往探望,她就得往长乐宫走一遭露个脸,毕竟她也是一个嫔位的妃子了,场面的事情还是要应付。
姒锦特意选了一件颜色比较柔和,既不出挑也不惹眼的衣裳在身上。又在宫里稍稍等了一下,觉得这个时间差不多人已经去了半数的时候,这才出了颐和轩的大门。等到姒锦倒了长乐宫,只见里头果然已经是人头攒攒,这后宫里够得上位份的人都来了。只扫了一眼,就看到有些人打扮的花枝招展,姒锦心里轻笑一声。
贵妃早产,皇上必然会到的,这些人打扮得花枝招展来看贵妃,不知是真的来看贵妃还是看皇帝的。若是贵妃看到这一幕,只怕都要气坏了吧。
半垂下头,姒锦站在人群角落里,看着皇后稳坐高位,贵妃身边的花姑姑带着人在产房守着。隔着一扇木门,能清楚地听到贵妃痛苦的呻、吟声,太医院的人呼啦啦的也赶到了,大家让开路给人过去,就听到上头皇后说道:“诸位大人不必多礼,先去探望贵妃。”
皇后虽然有时心狠一些,但是至少作为一国之母,大面上的事情还是稳得住的。她坐在这里震慑场面,既不妨碍花姑姑伺候贵妃生产,也不插手产婆诸事,便是太医来了也先紧着贵妃,便是花姑姑也挑不出错来。
皇后坐在上头,听着贵妃的声音,广袖里握着的手微微泛白。贵妃忽然早产,这事儿让她心头总有些不安,这些日子皇上冷待长乐宫,却也没有往她的凤寰宫多走,除了初一十五点卯的日子,皇帝根本就不在凤寰宫留宿。即便是留宿,同卧一张榻,却是各盖一*被,她知道皇上引着钱才人的事情不仅恼怒贵妃,也恼她几分。
皇帝不沾她的身,皇后本身对皇帝没多少感情,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唯一失望的是,这般下去只怕她自己不能剩下个嫡子。所以,这段日子皇后不仅推着姒锦与贵妃一系的打擂台争*,还又提携了几个新人上来。个个容貌如花,身段出色,都是性子好驾驭的人。之前有了玉贵嫔牵涉钱才人一事,虽最后证实玉贵嫔清白,但是也让皇后生了戒心。
她提拔的这些女人一旦得了高位,就容易生出别样心思。且她们在御前也是老人了,思来想去还是提拔新人更安心一些。只是不晓得是不是皇上对她依旧余怒未消,她新提起来的几个人,也往御前送了,但是皇上却不怎么上心。不过皇上倒是对熙嫔一如既往的喜欢,这也让皇后松口气,至少皇上怜惜熙嫔还是给她留了几分脸面的。
正是这般,今儿个贵妃生产,皇后打定主意绝对不会暗中施黑手,不能让皇上对她再有不满之意。就算是贵妃产下孩子如何,现在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就算是男孩,她也得平安养大才是本事呢。天长日久,她有的是机会,不在这一时。
“皇上驾到!”
听到管长安的声音,屋子里众人连忙起身迎驾,姒锦随着众人顿时也能行礼,眼角只看到一抹明黄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贵妃如何了?”萧祁虽然不太喜欢贵妃产下孩子,但是那肚子里毕竟是他的子嗣,心里还是有几分牵念的,看到皇后就忍不住的问道。
“皇上放宽心,贵妃妹妹已经进入了产房,里头又接生姑姑照看,外有太医随时待命,必然会母子平安的。”皇后柔声说道。
萧祁心里松口气,轻轻颔首,“如此就好。”
“贵妃妹妹身边一向有人照看着,素来又是有福气之人,想来这次生产必然会平安如意的。”皇后扶着皇帝坐下,自己在一旁也跟着坐下接声说道。
姒锦泯然于众人中,听着皇后的话心中也不禁佩服,轻轻抬起头打量着萧祁,只见他眉峰轻蹙,显然是在担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眼神太过于明显,姒锦就看到萧祁突然抬起头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姒锦微楞,又瞧着萧祁瞬间挪开眼神,心里便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女子生产运气好些三四个时辰,若是稍有艰难便要延后。皇上一国之君,无数军国大事要处置,臣妾亲自守在这里,皇上自去忙就是。等贵妃妹妹有了好消息,臣妾便给皇上送信贺喜。”
萧祁听了皇后的话微微沉吟,然后起身,“如此就辛苦皇后了。”说完扫了下头众人一眼,淡淡的说道:“让她们也都散了吧,在这里候着也不能帮上忙,徒增麻烦。”
皇后点点头,“是。”皇上真以为她们关心贵妃?还不是想在御前露露脸,谁知道皇上看也不看一眼,倒真是白费了她们的心了。
萧祁大步离开,大家恭送皇帝。
皇后看着大家笑着说道:“皇上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先都回去吧。”
“是。”众人齐声应道。
皇后看了大家一眼,随即又说了一句,“董贤妃跟曲妃留下。”
董贤妃跟曲妃都没想到皇后会留下她们,贤妃得了一个贤字,又生的端庄,倒是配得上。曲妃当年一曲高歌得了圣心,人生的虽不及贵妃冷艳,却也别有一番玲珑妙趣,巴掌大的小脸上,那双眼睛格外的引人注目。
姒锦出了长乐宫这才松了口气,她可没兴趣当几个时辰的木头桩子。皇帝瞧了她一眼就让大家散了,该不会是被他发现自己脸上的不耐烦了吧?
想到这里不由一囧,脚下也加快了脚步往颐和轩而去。
姒锦前脚刚走,后头的梅妃看着她的背影好久才转身离开。
回了颐和轩,姒锦就换了轻软舒服的衣裳,整个人长长的松了口气,靠在软枕上,想着皇后的举止,心里就叹口气,若是换做她未必就比皇后做得更好。
想来皇后对皇帝应该无男女之情,必然绝对不会这般的大方、大度、从容。又想到这段日子皇后扶持新人上位,哂然一笑,说到底皇后对自己也不是完全信任,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她跟皇后之间从来都是合作关系。
今日贵妃生产,皇帝也不会让她去崇明殿侍墨,不然后头妃子拼着命生孩子,他那边还能红袖添香,这也太没心肝了。
姒锦想的没错,萧祁果然没让管长安来请她,而且姒锦是盼着贵妃能平安生下孩子,这样一来就能借机开恩科。开恩科取士,她爹爹那迁丁司的衙门,就有人能去任职了。寒门之子进入迁丁司,这些世家必然瞧不上,也不会频繁给她家人找麻烦了。
做官这事儿不仅要靠自己的本事,还要靠有人提携,这些人上来同样毫无根基,就算是能得用也得需要数年的磨练才成。
一顿午膳吃的没滋没味,姒锦在颐和轩也有些心神不定,一直到了将傍晚的时候才得了消息,贵妃生了,生了为公主。
姒锦只觉得心口一下子松了口气,面上也浮出几分笑意来。虽然她是希望贵妃这一胎能顺利生下来,但是要是生个儿子难免是个麻烦事儿,如今生个女儿是极好的。想来皇后,也应当如她一般松口气,毕竟钱才人肚子里可没孩子了,贵妃生下个女儿对于皇后的位置可没什么威胁性。
贵妃产女,皇上大悦,赐名玉珍。就算是生了个女儿,这也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皇帝欲普天同庆,并恩泽天下大开恩科。因此事借着小公主的名义,所以贵妃一系便没有强力阻拦,谢桓之前有了骁龙卫的事情,这次也是顺应龙心,虽并不支持但也没有出反对之言。皇后之父倒是劝谏几句,但是一来皇帝意决,二来曹国公与之针锋相对,势单力薄之下,此事便已板上钉钉。
开恩科的消息广布天下,一时百姓欢呼雀跃,大呼皇帝仁德,民心归附,四海皆欢。
眨眼间已是春暖花开,玉珍公主满月,皇后一力主办满月宴,命后宫嫔妃全部参加。
“小主,童姑姑来了。”云裳掀起帘子放轻脚步走进来禀报。
姒锦手里的针线一顿,抬起头看着云裳,“快请进来。”说着就把手里的明黄衣裳放回簸箩里,并拿过旁边的粉色缎子盖上,猛一看去,好似她在做自己的针线般。
这一月来萧祁忙着开科取士之事,并未踏足后宫,她已经一月未见他。说起来萧祁倒真是个勤政的好皇帝,于女色上显然并不怎么贪心,守着这诺大的后宫,里头各色佳人齐全,还能如柳下惠般一心勤政,倒是让姒锦觉得他毅力十分坚强。
只是他人虽未来后宫,但是管长安那边可没少来颐和轩拿萧祁的衣裳,尤其是她亲手做的中衣。也不知道这人有什么怪癖,自打她开始给他做中衣,这人竟是赖上她了,如今他身上所穿中衣大多是她所做。
“奴婢给熙嫔主子请安。”童姑姑笑着盈盈福身。
姒锦亲手扶起她,笑着说道:“姑姑不用多礼,坐吧。”
说着,云裳已经搬了绣墩过来,就算是姒锦有意抬举童姑姑,她也没有资格与她同坐。搬个绣墩过来请她坐下,也是极大的脸面了。
童姑姑忙笑着告了罪,这才偏身坐下。一坐下,就抬头打量了熙嫔一眼,心里越发的满意。再过半年熙嫔就该及笄了,如今瞧着着一张脸当真是如出水芙蓉般娇嫩无双。这五官如今就好似那花骨朵绽放开来,眉宇之间已然不见当初肖似贵妃的模样,虽然有几分遗憾,不过这般容貌放眼后宫,也就只有贵妃能与之匹敌,真真是千娇百媚,倾国倾城啊。
童姑姑其实心里挺不是滋味,若是皇后娘娘能有这样的姿容,又何必苦巴巴的捧着熙嫔跟贵妃争*。
“姑姑今儿个过来,可是娘娘有事情吩咐?”姒锦看着童姑姑一直盯着她的脸瞧,心里不由有些忐忑,索性先开口问道。她也知道自己这张脸有些长的……太娇媚了些,也不晓得原主这五官一旦长开了,怎么就往那祸国妖妃的路子一去不回头,明明原来还有些清纯的味道。想她一直秉持贤惠淑德要求自己,偏偏生了张妖媚脸,姒锦已经极力做出一副稳重大方的姿态,往贤良的方向使劲跑,奈何这张脸的基因太强大,往往照着镜子,就要叹几口气。
童姑姑闻言收回自己的心思,看着熙嫔神色和善笑意盈盈的说道:“明儿个就是玉珍公主的满月宴,贵妃娘娘即将出月子,想来这宫里又要不太平了。”
贵妃出了月子自然是要亲自上阵争*,姒锦早已经想到,童姑姑开口说这个当真是不足为奇。只是这个时候她却不能主动说什么,只看着童姑姑做一副天真无邪的小白花模样,“皇上待贵妃姐姐本就情深意重,如今贵妃姐姐又有玉珍公主傍身,皇上喜爱贵妃姐姐也是应当的。”
听着姒锦这样说,童姑姑心里有些着急,知道熙嫔还没有尝那男女之事,也不晓得男人榻上的厉害,若是这次再被贵妃夺了头筹,拢了帝心,这以后这宫里娘娘只怕又要为难了。
想到这里,童姑姑就看着姒锦道:“主子如今已十四岁,也该想着侍奉皇上的事情了,贵妃娘娘当初入宫承*也正是这个年岁呢。”
皇后这是要她在满月宴上跟贵妃抢皇帝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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