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压顶,闷雷轰隆,铅色的云层滚滚涌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城东苏府,一阵嘶嚎声打破了平日的宁静,正院内,窦香兰仿佛一只疯狗般揪扯着苏靳紫的发髻,狠狠将她轮在地上,紧接着抬脚,死命踹在已是满脸抓痕的苏靳紫身上,破口大骂
“我早该猜到是你这个贱奴!五年前没打死你算你命大,今天看我怎么活扒了你的皮!贱奴贱婢!狐媚妖子!就知道引男人!”窦香兰面容狰狞,睚眦欲裂,赤红的眼珠子仿佛喷火般直直瞪向苏靳紫,单脚狠踹,双手齐攻,直掐拧的苏靳紫身上青紫一片。
“坏女人!放开我母亲!”就在这时,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男孩儿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脸愤怒的冲向窦香兰,上去便是一口,直咬的窦香兰吱呦大叫。
“玉儿,你快回去,不要过来!”地上,苏靳紫忍痛抬头,双手推开跑过来的靳玉。
“小孽种,敢咬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巴!”见窦香兰冲过来,苏靳紫登时将靳玉揽在怀里,不管窦香兰如何踢踹,她都拼命护着自己的儿子。
“平枝!你还愣着做什么,过来拉开他们!”窦香兰狠戾咆哮,怒视平枝,一侧,平枝本想置身事外,可主子发了话,她显然不能无动于衷,于是上前用力扯开靳玉。
“不要......求你们放过玉儿,他还是个孩子......”窦香兰如雨点般的巴掌狠扇过来,打的苏靳紫唇角渗血。就在苏靳紫无力反抗的时候,一阵狮吼声陡然自府门传来。
“住手!”靳震庭看着眼前一幕,素来斯文的脸顿时怒浪滔天,正在众人愣神儿之际,靳震庭已然大步冲到平枝面前,一脚踹开平枝,将靳玉抱在怀里。
“窦香兰,你疯够了没有!”靳震庭低声怒吼,一步步走向窦香兰。
“老爷居然问我疯够没有?妾身还没问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呢!怎么平白就多出一个三夫人!还有那个贱种!”因为愤怒,窦香兰指着苏靳紫的手指抖的如织布机一般,脸上的表情更是扭曲的像个魔鬼。
‘啪—’的一声,没等窦香兰反应过来,左边脸顿时肿猖起来,五个指印清晰的浮在上面。
“老......老爷!你居然为了这个下贱的奴婢打我!我跟你拼了!”窦香兰愕然之际,突然发疯般冲向靳震庭,幸而被一侧的平枝拦了下来。
“窦香兰!你给老夫听好了!靳玉不是贱种,是老夫的儿子!是继承我靳家香火的长子!”靳震庭目光如炬,冷骇开口,抱着靳玉的手越发收紧。
“呸!没有妾身点头,这个贱奴永远也别想迈进靳侯府的大门!她生出来的东西,自然是个没名没份的贱种!”感觉到靳震庭动怒,窦香兰狠呸一声,却也没再冲上去拼命。
“窦香兰!别以为你在外面做的好事老夫不知道,彼此留个颜面对谁都好,你现在马上滚出去,从此以后,不许打扰他们母子,不许再踏进苏府半步!”靳震庭沉声警告。只是靳震庭不说还好,这样一提,窦香兰突然想起娄玉心的惨死,心登时一阵绞痛,怒火再次涌上脑门儿。
“你杀了玉心,我就要这个贱种抵命!”任凭平枝如何拖拽,始终没能拦下如一头疯狗似的窦香兰,只是她忘了,一个女人再怎么凶悍,又如何抵得过男人的力道。
“窦香兰!你别以为老夫不敢杀你!”靳震庭双眼如荼,单手狠掐在窦香兰的脖子上,手指慢慢收紧。
“呃......你......你放开......”窦香兰双手狠狠掰着靳震庭的手指,脸色由红变紫,眼见着翻起白眼。一侧,平枝扑通跪地求饶,只是此时的靳震庭已经愤怒到了极限,只要想到窦香兰与那个戏子的龌龊事,想到窦香兰口口声声谩骂自己最宝贝的儿子,他的手便越发的停不下来。
“父亲当真要为了这个贱女人杀了本宫的生母?”冰冷的声音蕴着幽幽的寒意,就在窦香兰奄奄一息之时,靳素鸾突然迈进苏府,身后,彩萤亦跟了进来。
靳素鸾的出现扭转了现下的局面,靳震庭犹豫片刻,终是放开窦香兰,继而走到苏靳紫身侧,将其拉起。
“民妇苏靳紫叩见丽妃娘娘......”苏靳紫原本是靳府的丫鬟,因生的貌美得窦香兰妒忌,尔后又被窦香兰发现靳震庭对这丫鬟有意,便寻个理由将她痛打一顿赶出靳府,所以对于靳家的人和事,苏靳紫皆一清二百里。
“女儿啊!你可一定要为母亲作主啊!你这个天杀的父亲,居然为了这个贱妇要杀了母亲......”此时,好不容易缓过气儿来的窦香兰突然扑到靳素鸾身边,放声大嚎叫。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劈过,空中突然传来一阵乍响,紧接着倾盆大雨铺天盖地倒灌下来,仿佛天河破裂般一发不可收拾。
靳素鸾自是在彩萤的搀扶下急急走入正厅,院内几人随后跟了进去,整个正厅的空气顺间降至冰点。
靳府梅合阁
天雷的咔嚓声惊醒了软榻上昏昏沉沉的靳云轻,纤长的眸子缓缓睁开,只见百里连城正匐在她不着寸缕的身子上,一脸邪笑的看着自己。
“朕的小妖精啊,没有朕的准许,你怎么可以睡着呢?”百里连城爱不释手的把玩着靳云轻胸前的樱桃,眼睛里充满着欲-求不满的戏谑。
“皇上......奴家累.....”靳云轻纤臂搂上百里连城的脖子,声音显得有些疲惫,这已经是百里连城第三次带着这样的目光凝视她。
靳云轻很满意百里连城的贪婪,他越是贪婪,自己的胜算就越大,所以即便很累,她还是带着那双懵懂的眸子,深深的挑逗着百里连城的热情。
“可是朕不累,怎么办?”百里连城的手掌抚向靳云轻腿上的平滑玉肌,薄唇咬上她嫣红的唇瓣,身体的某个部位火热难耐。
他无法想象这样冰清玉洁的身子怎么会带给他如此巨大的渴望,令他欲罢不能的一次又一次无度索求。
靳云轻唇齿间的芳香是他喜欢的味道,以至于他的唇留恋许久方才移开,火热的吻一路向下,只在胸前停留片刻,便向下袭去。
新一轮的抵死缠绵再度开始,百里连城迫不及待的撞入靳云轻的身子,不时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看着身上男人那痴痴缠缠的眸子,靳云轻轻吟两声以示回应,原来无需刻意讨好,他已经那么舍不得这副身子了,靳云轻樱唇划过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心,愈渐冰冷。
一道闪电划过,发出刺目的白光,伴着轰鸣的雷声,百里连城再次释放出身体的热度,满足的趴在靳云轻的身上,沉沉睡去。
靳云轻缓缓伸出藕臂,抬眸看着眼前的五根青葱玉指,涂着绛紫色胭脂油的指甲莹润饱满,在闪电的映衬下越发猩红如血,翻旋的指尖划过百里连城的背脊,在后心的地方画了个圆圈。
唇,勾出一抹肆无忌惮的弧度,闪电再次划过,靳云轻脸上的笑意陡然化作修罗般阴森恐怖的容颜。
苏府的正厅内,靳震庭再次重申了自己的态度,只要窦香兰不再打扰苏靳紫和靳玉的生活,她便还是靳侯府的大夫人,否则,为了儿子,他不在乎一拍两散。即便靳素鸾在此,他仍然坚持。一侧,苏靳紫卑微的站在靳震庭身后,颤颤的看着窦香兰凶神恶煞的目光沉默不语,她知道自己没有开口的资格。
“女儿啊!你倒是说句话啊!看看你父亲,都欺负到我头上了!”窦香兰泼妇似的拉着靳素鸾,痛哭流涕。
“父亲喜得贵子这是喜事,只不过到底是一家人,怎能让他们住在外头,这若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所以女儿觉得,该让三夫人和靳玉搬回靳侯府,不知父亲意下如何?”靳素鸾转动着精灵似的潋滟眸子,浅笑着走到靳震庭面前,玉指扫过靳玉娇嫩的脸蛋儿。
“女儿!你怎么能让......”
“母亲,靳玉到底是靳家的血脉,是父亲的儿子,难不成你要一直让他在外面飘着,无法认祖归宗么?苏靳紫是靳玉的生母,自然也该跟着回侯府!”见窦香兰心有不甘,靳素鸾登时转眸,眸色渐戾
“可是......”
“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件事本宫作主了,现在皇上还在靳侯府,本宫得赶快回去!”靳素鸾似有深意看向靳震庭,言外之意已经无需再征求他的意见。
窦香兰本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平枝拉了回来。
“娘娘的意思您还不懂么,只要他们回了靳侯府,落在夫人眼皮子底下,夫人还怕收拾不了他们!相爷现在在气头上,若夫人再不依不饶,相爷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来。”平枝在窦香兰耳边低喃着劝说。窦香兰闻声舒了口气,一改脸上狰狞的表情,眸子扫过苏靳紫落到靳震庭身上。
“既然丽妃娘娘这么说,妾身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平枝,明天你便吩咐下人打扫一下静雪轩,让他们母子搬过去。”窦香兰悻悻道。
一侧,苏靳紫伸手抚上靳玉的小脸儿,怯怯看向靳震庭。靳震庭轻拍了下苏靳紫的手背,以示安心,并未拒绝,即便他不想让苏靳紫母子搬回侯府,可靳素鸾到底是贵妃,既然她开口,自己不好拒绝。
申时已过,阴沉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滂沱大雨却没有减弱的趋势。
“娘娘,雨下的这么大,我们还是等雨小些再走吧,这个时辰,相信皇上已经睡下了。”彩萤看着外面如瀑的雨势,小声提议道。
“不行!把皇上一个人留在那里,本宫不放心。”靳素鸾柳眉蹙起,心底隐隐有些焦躁,起步走出门外之时,忽然一道闪电划过,电光石火的顺间,只见正院的一棵松柏咔嚓一声倒地,断裂处还冒着浓烟。
“罢了,还是等等吧!”眼前的场景硬是将靳素鸾的脚步逼回正厅,只是这一等,便是一百里。
翌日清晨,当靳素鸾等人回到侯府时,靳图急急迎了出来。
“靳图,皇上这一百里睡的可好?现在有没有起来?”靳素鸾抬步走进侯府,肃然问道。
“回二小姐,皇上已经回宫了。”靳图恭敬俯身,据实开口。一语毕,靳素鸾陡然一震,旋即转身看向靳图,
“你说什么?回宫了?那皇上是生气了?”靳素鸾声音微凛,有些懊恼的看向靳图。早知道,她便该冒雨赶回来的。
“那倒没有,只不过......”靳图欲言又止,眼睛下意识瞥向靳震庭。
“你看父亲做什么?本宫问你话呢!”靳素鸾急声催促。
“回娘娘,皇上没有生气,只不过皇上走的时候连同着三小姐一起带走了。”靳图据实禀报。
“什么!”靳素鸾不可置信的看向靳图,一侧,窦香兰一把推开同样震惊的靳震庭,大跨步到了靳图面前,扯住他的衣领,
“皇上为什么要带走那个傻子?你倒是快说啊!”就在窦香兰逼问靳图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青一色的枣红俊马上皆坐着威风凛凛的皇城侍卫,为首者,是百里连城身边的红人儿,安柄山。
“圣旨到!靳震庭接旨!”安柄山单手端着玉轴金卷,翻身下马,大步走入靳府,立定后双手摊开圣旨。靳震庭等人闻声,皆齐刷刷跪在地上,俯首聆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丽妃靳素鸾端庄淑睿,性姿敏慧,久侍宫闱,克娴内则,着即册封为皇贵妃......”地上,欢喜雀跃的靳素鸾在听到皇贵妃三个字的时候,脸色陡沉,皇上暗示过会封自己为后的,怎么成了皇贵妃?又为何是父亲接旨?
靳震庭闻之,心中微沉,正欲起身接旨时却被安柄山拦了下来。
“靳相着急了,杂家可还没念完呢,靳府三千金丽质轻灵,风华幽静,性情温良,深慰朕心,着即册封为贵妃,赐字,靳!钦此,谢恩。”安柄山宣读完圣旨后,堆满皱纹的脸上透着讨好的笑,旋即上前一步将圣旨递到靳震庭手里。
这一刻,跪在地上的靳素鸾双目陡睁,眸间赤红如荼,身子仿佛是被天雷击中,血液骤凝,皇上居然封了那个傻子!为什么!一侧的窦香兰早已按捺不住,只是有安柄山在,她不好发作而已。
“恭喜皇贵妃,恭喜靳相爷!杂家厚脸朝相爷讨个赏,这是喜事儿,也好让杂家沾点喜气儿!”安柄山笑脸看向靳震庭。
“这是自然。”靳震庭强忍住心底的震惊,侧眸看了眼靳图,靳图自是心领神会,将平日里揣在袖内的百两银票恭敬递到安柄山手里。
“到底是相爷,出手就是大方,那杂家就先告退了。”安柄山瞄了眼银票上的数字,旋即笑着离开。
就在安柄山迈出靳侯府的下一秒,靳素鸾登时夺过圣旨,细碎念叨着,上面果然有封靳云轻为靳妃的旨意。
“皇上怎么可能封那个傻子为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窦香兰急急走到靳素鸾身侧,惊呼道。
“靳图!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皇上不会平白无故的封那个白痴!”靳素鸾妒火冲天,厉眸看向靳图。
“老奴当真不知啊!”靳图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看向靳素鸾。
“彩萤!摆驾回宫!”靳素鸾猛的甩手将圣旨扔到地上,满身戾气冲出府门。眼见着靳素鸾愤然离开,窦香兰不解看向靳震庭。
“老爷,这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我靳震庭的女儿,不止靳素鸾一个!哼!”靳震庭狠瞥了眼窦香兰,大步走入正厅,只留下一脸错愕的窦香兰原地杵在那里。
雨后的空气散着淡淡的泥土芳香,靳云轻抬眸凝视着眼前‘关雎宫’三个大字,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初升的阳光温柔的洒在她的倾国容貌上,仿佛镀了一层光辉,美的宛如画中仙。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三小姐,皇上似乎很喜欢你呢!”身侧,汀月看着关雎宫,有感而发。
“以后称本宫娘娘吧,这是皇宫,莫坏了这里的规矩。”靳云轻淡漠开口,脸上透着难掩的疲惫,一百里的折腾,终是有了成果。只是她没想到成果会来的如此快,如此突然。当百里连城说要带她入宫时,她甚至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回应他,最后,她点足在百里连城的薄唇上亲了一下,之后傻傻的点头。
“嗯,汀月遵命!”见靳云轻走进关雎宫,汀月自是欢喜雀跃的跟了进去。关雎宫的装潢虽不比长乐宫奢华,却也不失雍容华贵,即便在侯府见过不少珍稀宝贝的汀月,还是看的眼花缭乱。
“汀月,你还记不记得,刚刚我们经过御花园的时候看到的那只仓鼠?”靳云轻慵懒的倚在雪狐皮铺盖的贵妃椅上,美眸微闭。
“记得啊!也不知道是谁养的仓鼠,怎么把它挂到凉亭里了?”汀月收回视线,小跑着到了靳云轻身边。
“御花园离这里不远,你去瞧瞧,它还在不在?顺便打听一下,这是哪个宫里养来玩的?”靳云轻眯着眼睛,气定神闲的嘱咐道。
“好,奴婢这就去!”汀月闻声搁下手中包裹,旋即小跑着离开关雎宫。
脚步声渐远,靳云轻缓缓睁眸,看着汀月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皇宫素来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如果想要在这里立足,单靠皇宠是不够的,她还需要一个得力的帮手。她让汀月做的虽是小事,却可能见微知著,继而判断汀月将来是否能在皇宫这些宫女太监里如鱼得水。
或许是真的累了,靳云轻思忖之时竟睡了过去,直到汀月拿着袍子盖在她身上,方才醒过来。
“回来多久了?”见是汀月,靳云轻狠舒口气,旋即起身走到桌边,斟了杯茶,自饮着。
“才进来,见娘娘睡着,没敢打扰。”汀月谨慎回应,彼时靳侯府,她从来不知道自家三小姐竟还有股子不怒自威的劲儿,此刻,即便靳云轻面色无波,她还是有些小小紧张。
“事情打听的怎么样?”靳云轻单手握着茶杯,手指捏着杯盖,将上面的几叶浮茶拨开。
“回娘娘,奴婢到御花园的时候,正看到一位御医拿着银针不停扎那只仓鼠,嘴里还数着数,奴婢没敢打扰他,直等他扎了五十下收起银针后,奴婢才敢上前。那御医嘴严的很,奴婢没问出什么,倒是之后过来的一个宫女,奴婢使了银子,方才从她嘴里知道,那仓鼠是大小姐......是皇后生前养的宠物,皇后过逝便由皇上养着,依皇上的意思,仓鼠得了恶疾,不仅须挂在凉亭通风,每日必用银针刺身五十下才能活命。”汀月将打听到的消息悉数禀报。
茶杯碎裂的声音陡然响起,靳云轻静静坐在桌边,眸间光芒明暗莫辩。心,却化作一片火海。百里连城,纵是一只仓鼠,你都不肯放过么!
“娘娘?您没事吧?”汀月只道靳云轻心疼那只仓鼠,忧心唤道。未等靳云轻开口,靳素鸾暴戾的步子已然踏入关雎宫。
“靳云轻!你给我滚出来!你这个庶出的下贱胚子到底是怎么勾皇上的!”眼见着靳素鸾如一头凶猛的老虎般冲进来,汀月登时拦在靳素鸾面前。
“二......二小姐!你要干什么?”未等汀月说完,耳边突然嗡的一声,紧接着一阵火辣的痛感涌了上来,汀月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挡本宫的路!滚开!”靳素鸾狰狞的眸子如野兽般散着幽绿的光,就在靳素鸾再欲出手时,靳云轻悠然起身,摇曳生姿的走到汀月身边。
“汀月,婉儿好无聊啊,帮婉儿买只猫回来玩好不好?”靳云轻双手似撒娇般拉着汀月,天真的模样让汀月不由一怔。
“娘娘......”汀月疑惑看向靳云轻,此时的靳云轻便如过往一般天真的有些痴傻。
“去啊!去帮婉儿买只猫,你若找不到可以叫着刘醒一起去的。我有二姐陪着,不会有事!”靳云轻笑着将汀月推出关雎宫,汀月虽不理解,却也知道主子这是有意支开自己。
“靳云轻你给我过来!”汀月前脚刚走,靳素鸾便如拎只小鸡般将靳云轻拽到自己面前,凶神恶煞般看着靳云轻,怒声低吼。
“小贱种,你说说,昨晚是怎么引皇上的?皇上为什么会封你为妃?”靳素鸾自小便没正眼看过这个痴傻的妹妹,更没想到有一天,会与她共侍一夫。
“二姐,你的样子好可怕啊!”靳云轻眨着清澈的眸子,双手捏着衣角,畏缩的看向靳素鸾。
“叫皇贵妃!你以为这里是靳侯府么!快说,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看着眼前这个只有七八岁智商的靳云轻,靳素鸾怎么都想不通她能有什么通天的本事。
“昨晚......让筱萝好好想想.....哦,筱萝想起来了,是父亲说二姐没空,所以让筱萝去陪皇上玩的,二姐,皇上平时都那么和你玩吗?”靳云轻素净的脸上,那双眼晶莹纯澈,宛如不染尘俗的仙子,随便一眼便可勾人心魂。那张脸,是所有男人趋之若鹜的对象,亦可招致所有女人妒忌的目光。
“怎么......玩?”靳素鸾柳眉紧蹙,狐疑看向靳云轻。
“就是把衣服脱掉,然后亲亲啊!皇上好有体力啊,亲了筱萝一整百里,弄的筱萝现在还累的很。还有......那里还很疼......”靳云轻羞羞的凑到靳素鸾耳边,低声呢喃。
“岂有此理!你走开!”嫉妒的火焰咻的射向脑门儿,靳素鸾厌恶的推开靳云轻,额头顿时青筋迸起。一侧,彩萤闻声,不由脸颊泛红,偷瞄了眼靳云轻,除了痴傻,眼前的女子的确有更胜自家主子和已逝皇后的资本,彩萤如是想。
“二姐,你好凶啊!皇上不喜欢凶女人!皇上说他就喜欢筱萝这样温柔的!”靳云轻踉跄着险些跌倒,待站稳后,赌气看向靳素鸾。
“呸!你那不是温柔,是傻!你就是个傻子!”靳素鸾破口大骂。
“可皇上说就喜欢傻子!”靳云轻顶嘴看向靳素鸾,眼圈儿泛红。
“你!咳咳......刚刚你说昨晚是父亲让你去找皇上的?”靳素鸾忽然发现自己竟跟一个傻子吵架,着实跌了自己皇贵妃的身份,于是轻咳两声,冷静看向靳云轻。
“是啊,皇上还没来的时候,父亲就告诉筱萝,二姐没时间陪皇上,可能是父亲觉得二姐要为大姐守灵,所以才没时间陪皇上吧?”靳云轻煞有其事的回应着靳素鸾的质疑。
“哼!要本宫替那个贱妇守灵,她也配!父亲真不愧是宰相......”靳素鸾咬牙切齿低喃,眼底迸发出幽幽的寒意,难怪母亲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偏在皇上到靳侯府的时候发现苏靳紫和靳玉的存在,原来这一切都是父亲的安排,我的父亲大人呵,你该不会觉得这个傻子能为靳家扳回一局吧?素鸾会向你证明,靳家的荣辱只能我靳素鸾一人担得起!
就在靳素鸾陷入沉思时,身体突然趔趄着后仰,如果没有彩萤扶着,她一准会跌在地上。
“靳云轻,你疯了!干嘛推我?”靳素鸾看着一脸气鼓鼓的靳云轻,恨恨吼道。
“二姐干嘛说大姐的坏话?筱萝虽然不懂事,可也知道姐妹情深,大姐待我们那样好,当然配得起你给她守灵啊!倒是二姐,嘴巴这样臭!”靳云轻狠瞪一眼靳素鸾,嘟囔着开口。
“你一个傻子懂什么!滚开!”靳素鸾自觉无意与一个傻子周旋,既然知道这一切的主谋是自己的父亲,以后多长个心眼儿便是,至于靳云轻,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皇上不过当她是个暖床的工具,若说她能与自己争宠,那便是天大的笑话。
眼见着靳素鸾转身离开,靳云轻天真的眸子倏的划过一抹绝寒的冰冷,唇角微微勾起,若有似无。
只是靳素鸾还没走出关雎宫,便听外面传来安柄山尖细的声音。
“皇上驾到!”靳素鸾闻声一震,登时转身回到靳云轻身边,也不管靳云轻愿不愿意,倏的拉起靳云轻的手作亲昵状。
“筱萝啊,你初来皇宫,以后要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来华清宫找二姐,若是谁敢欺负你,二姐定会给你作主!”靳素鸾变脸的速度当真让靳云轻叹为观止,彼时便是这张纯净又虔诚的笑脸蒙住了她的眼睛,让她硬是将一头豺狼养在身边,呵护着,关心着。所以说,人若不重新活一次,便不知道自己贱在哪里。
“那二姐知道错了?”靳云轻挑眉看向靳素鸾,撅嘴问道。靳素鸾本想发火儿,却在看到百里连城迈进宫门处时,狠狠点头。
“这才是筱萝的好二姐嘛!”靳云轻双手牵住靳素鸾,眼睛眯成月牙。
“什么事笑的这么开心?”百里连城至今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这样眷恋靳云轻的身体,刚刚在金銮殿上,他脑子里竟还是与靳云轻一百里缠绵的画面。尤其是那张素净清丽的脸蛋儿,白璧无瑕。或许因为靳云轻身上散着的气质,是他百里连城求之而不得的,所以在看到靳云轻的第一眼,他便打定主意要将这个女人圈养在他的领域里,直到他厌倦为止。
“臣妾叩见皇上。”见百里连城走进来,靳素鸾登时双手叠于腰间,俯身欠了个安,一侧,靳云轻却直直站在那里,丝毫没有问安的意思。
“筱萝,见了皇上要施礼的,像二姐这样,快些!”靳素鸾佯装焦急,催促道,实则巴不得靳云轻冲撞龙颜,落得和靳表姐一样的下场。
“哦!”靳云轻狠狠点头,之后学着靳素鸾的模样,只是身子才一弯下,整个人就倒了下去。如她所料,百里连城的大手预期的扶在了她的腰间,那张脸,透着说不出的温柔。如果不是有那样惨痛的经历,靳云轻或许会和其他女子一样,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可现在,她只觉得恶心。
“筱萝,你怎么......怎么那么不小心呢!”在看到百里连城的表情时,靳素鸾口中的‘笨’字硬是噎了回去。
“罢了,既然靳妃学不会,那就不用学了!”百里连城轻轻扶起靳云轻,双手却舍不得从靳云轻的纤腰上移开,身体隐隐的开始火热。
“皇上,那怎么行,这是皇宫......”百里连城挥手断了靳素鸾的话,宠溺的看着靳云轻。
“皇上,肃亲王还在外面候着呢......”安柄山寻个空档,低声提醒。
“咳咳......宣肃亲王进来。”百里连城轻咳两声,这才松开靳云轻的纤腰,却不甘的拉起她的水嫩小手走到正座。一侧,靳素鸾忽然有种化身空气的感觉,自百里连城进来,他甚至没正眼瞄自己一下。
依旧是一身白衣,如雪的颜色衬的百里玉儒静高雅,如晓月清云般自回风流雪中踏尘而来,墨发一丝不乱,倾泻而下,齐至腰间,俊美的五官仿佛倾注了上天所有的心思,刀削的剑眉下,那双秀目如月百里寒江,冷的让人不由战栗。即便如此,那张脸依旧有着不可抵挡的魔力,让人不知不觉中沉醉,无法自拔。
靳云轻忽然想起一件事,她记得百里玉最喜欢的颜色是湛蓝色,而最讨厌的,是与降旗一样的白色,彼时他曾解释,白色在他眼里,象征死亡。而现在,他身着白衣,又意味着什么呢......
“微臣叩见皇上。”清越的声音如雨打青瓷,即便无甚感情,却也让人觉得悦耳,贪婪的想再听下去。
“百里玉啊,你虽人在皇城,可总是将自己憋在肃王府,害得朕难得见你几面,今晨朕在殿上也提过,索性让你搬进皇宫,你我兄弟之间也好热络一下,毕竟在皇城的兄弟,就只有你我二人。”百里连城眸底微暗,语重心长开口。
按常理,百里玉喝了十几壶的御赐供酒,早该卧床不起,如今他却能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想来已经发现酒中端倪,为防百里玉再搞小动作,百里连城干脆将他禁在皇宫,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量他也耍不出什么手段。
“百里玉遵命。”没有反抗,没有拒绝,甚至没有过多的言辞,百里玉淡漠开口,在哪里于他而言都一样,没有靳表姐的世界,只剩下黑白。
“嗯,只是皇宫暂时没有空余的宫殿,你便先住在关雎宫的东厢房,至于膳食么,便与靳妃一起罢!”百里连城一语,靳云轻顿时一震,须臾间便读懂了百里连城的心思。
他将百里玉软禁在皇宫,利,可以时时刻刻防范百里玉,弊,为表清白,不能轻易要了百里玉的命。可他又不甘心将自己的路堵死,所以将百里玉安置在一个痴傻的妃子宫殿,一旦他容不下百里玉,便寻个由头,以百里玉勾靳妃的罪名将他斩首,毕竟一个智商低下的妃子是不懂得引男人的。
靳云轻忽然很想笑,这就是百里连城,自私自利到无所遁形,此刻,就算他再宠自己,可骨子里,自己也不过是他正玩儿的起兴的玩偶罢了。只要他需要,随时可以像抛弃件衣服一样,将自己置于死地。
“皇上,这怕是不妥吧?”一侧,靳素鸾惊愕之余,简直嫉妒的要死,眼见着靳云轻得了皇宠,如今又可以与素有大百里第一美男的百里玉朝夕相对,这样的好事,真不知道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靳素鸾就只差喊出,她是一个傻子啊!
“皇贵妃难道有比朕更好的主意?”百里连城微眯眸子看向靳素鸾,声音隐隐透着寒意。靳素鸾闻声噎喉,遂不再言语。
“婉儿啊,让肃亲王和你住在一起,陪你用膳好不好?”百里连城冷瞥了眼靳素鸾,转眸看向靳云轻,手指情不自禁的划过靳云轻娇美的侧颊。靳云轻的痴傻便与靳表姐的睿智一样,天下皆知,所以他无需怀疑。
“皇上是找他伺候婉儿的吗?好啊!可是婉儿不想和他住在一起,床那么小......婉儿只想和皇上住在一起!”靳云轻眨巴眼睛,狠狠点头。
“哈哈!朕的小傻瓜啊!好!朕现在就带你去瞧瞧,这关雎宫的床到底有多小!你们都退下吧!”百里连城灼热的眸子毫不避讳的落在靳云轻雪白的玉颈上,大手一挥,猛的将靳云轻横抱起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进朝内室而去。
“皇上......”靳素鸾满目幽怨,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百里连城抱着个傻子去合欢,却把她这个刚刚晋升的皇贵妃晾在这儿。
“肃亲王,东厢房已经收拾妥当,您若累了,可去休息。”安柄山皮笑肉不笑的走到百里玉身边儿,恭敬俯身。
无语,百里玉冷漠转身之时,眸子若有似无的扫过内室的房间。他不止一次在靳表姐口中听过关于靳云轻的一切,他不怀疑靳云轻的痴傻,却很想知道那个曾为他研墨的静心是谁?这世上,会有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吗?
床榻上,靳云轻扮演着天真无邪的角色,任由百里连城如一匹恶狼似的啃咬着,发泄着,两具身体如影随行,直至傍晚,再至天明,百里连城终于满足的走下床榻,轻捏了下靳云轻的脸蛋儿,方才大步离开。
脚步声渐远,靳云轻收起那副讨巧的模样,慵懒的躺在榻上,单纯的眸子偏生闪烁出复杂的光芒,拜自己所赐,百里连城的江山坚固如铜墙铁壁,并不是轻易可以撼动的,这条路任重道远。而她现在能做的,便是充当一只白蚁的角色,在其里慢慢啃噬这棵参天大树的根部,直至它轰然倒地。
思忖至此,靳云轻轻吁口气,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下床榻,看着地上被百里连城撕扯零碎的华裳,不由冷嗤一声,旋即到衣柜里选了件色彩明艳的宫袍套在身上,之后简单整理了发髻,方才走出内室。
靳云轻才坐下来,便见汀月怀里抱着一只毛色雪白的猫儿走了进来。
“娘娘,这是您要的猫。”汀月双手抱猫,低头走到靳云轻身侧,声音有些沙哑。
“抬头。”靳云轻的视线从那猫儿转到汀月脸上,眸,微凛,“哭过?”靳云轻不问还好,这一问,汀月倒忍不住低泣出声,眼泪啪嗒掉在猫儿身上,惹得猫儿在汀月怀里躁动的鼓弄着。
“发生什么事了?”靳云轻面色凝重的看向汀月,与汀月相处的这段日子,她了解汀月不是一个随意表露情绪的人。
“娘娘......刘醒......刘醒在宫外,正等着娘娘召见......”汀月哽咽开口,双手紧抚着怀里的猫儿,生怕它跑出去。
“刘醒也来了?你怎么不把他带进来?快叫他进来。”靳云轻暂且压下心底的质疑,淡声吩咐。汀月闻声,默默走出宫门。
当看到刘醒着一身红领黑褂的太监服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靳云轻终于明白汀月为什么会流泪,纵是她,亦气的眼泪盈在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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