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龙
第四章 往事如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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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乔问的很小心,他怕再触及老师的伤心事。虽然现在老师表现的完全超然事外,平静如湖,但是杨乔忘不了今天在地穴里发现那处刘伯温的石碑,还有困龙阵以及阵中逃出龙后,老师身上透出的那沉重的自责与伤痛感。

在老师的心里,一定有一个非常悲伤的故事,一定有一个让他解不开的心结。

鹿未玖是何等的智慧,杨乔稍微表现出一点异样,他就看出来了。

这位东晋风水大宗师,天下第一人仰天微微叹息,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掌轻抚杨乔的头顶:“徒儿,老师确实有些事应该告诉你了。”

半透明的手掌微微穿过杨乔的头发,物质与精神毕竟处在不同的法则下。一股执念穿越千年的鹿未玖,毕竟不能如当年一样,抚摸到自己的弟子。

但是他借这个动作,将心里的温暖,将对风水大道的热爱传递给杨乔,令杨乔浑身暖洋洋的,心里似乎多了些力量。

他抬起头,仰视着老师,期待老师接下来的话,能解开自己心里的疑惑。

鹿未玖缓步走到窗边,凝视外面的夜空,灯火璀璨的江城,无数的悲欢离合正在上演。他的目光仿佛透过眼前的繁华,看到被岁月淹埋的过去,那些失落的历史,不为人知的秘密。

六百余年前……

大元,青田县南田乡,武阳村。

青田县在元末属江浙行省处州路,东临温州路,境内多山。南田山在青田县城南一百五十里处。南田山的形势,乃是“万山之巅,独开平壤数十里,号南田福地”。《洞天福地记》中记载说:“古称七十二福地,南田居其一”。

此时正是大元泰定元年。

阳光从正东方照进来,显出一个少年人的身影,他的衣衫单薄,白皙的脸庞上露出一种远超过这个年纪少年的沉静气度。虽然衣着普通,但是举手投足间都极有法度,令人感觉此子颇为不凡。

少年刚从郡痒(即府学)走出来,双手捧着书本在怀里,显得极为爱惜。在他背后走出一名年长的长者,显然是此间郡痒的教书先生。

“刘基少年英俊,一般童生看书只能看书诵读,不解其意。刘基不仅默读两遍就能倒背如流,而且还能根据文义,发微阐幽,言前人所未言,真乃奇才也!”

先生心下暗想:此子恐怕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成就,以他的天份,日后必定是飞黄腾达之贵人。

唯一令他疑惑的是,刘基似乎只是将这些先圣书籍做为通读之物,似乎并未把全部心力用在儒学上。这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当今大元朝天下,汉人若想上进,无不以读书为唯一通途,刘基的心若不在此,他又想做些什么?

此时是初春,行走在山路间,还有些春寒料峭的感觉。刘基的身子虽然瘦弱,但脚步却甚稳,很快绕过一个弯口,眼前山峦起伏,天地一片葱绿,充满生机勃勃之感。

“真是好一个春景。”

刘基被眼前的春景打动。他爱这片土地,自己的父亲,祖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今后,自己的子孙血脉,也将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一代代将华夏汉人的文明之火传播下去。

“这样的大好河山,为何却落入夷狄之手?”刘基声音里透着沉重,显出远超过他这个年纪的心事。

就在这时,从他怀中隐隐亮起一道光芒。他伸手入怀,拿出一个物事,乃是一方古香古色的罗盘,上有十二天干地支,诸天星辰诸象,河图洛书诸形,背有一方小巧精致的琥珀阴阳鱼镶嵌,正是千年前东晋风水大宗师,鹿未玖的随身之物,琥珀阴阳罗盘!

没人知道方精致的罗盘经过多么悠长的岁月,又经过多少辗转,究竟是如何落到刘基的手中,这方藏有东晋风水大宗师鹿未玖一缕英灵的琥珀阴阳鱼罗盘,本身就是这天地间隐藏的一个秘密。

琥珀阴阳鱼上阴阳二气流转,光幕散开,仿佛打开一扇通向远古时光的大门。

悠扬悦耳的箫音亮起,眼前只见柳絮飞舞如棉,花落如雨,一位身穿东晋衣衫,气度直如神仙中人的白衣文士,从这片光幕中缓步走出。

东晋风水大宗师,天下风水第一人,鹿未玖!

刘基,对罗盘中走出鹿未玖并不吃惊,他甚至正了正衣冠,向鹿未玖深深一拜。

“鹿师,请教我风水寻龙之术,基,日后必匡扶我汉人英雄,重拾河山。”

少年人瘦弱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小脸冻得青白,却仍一丝不苟的行礼,眼中中充满对目标一往无前的坚定。

鹿未玖凝视着他,仿佛看得很远——

眼前的少年,和自己一样,对风水大道有着无比的决心,对华夏圣人之学,对汉人山河有着无比的热爱。他,就是自己寻觅了无数时光的人啊。

他微微颔首道:“从今以后,你便是我鹿未玖的弟子。”

轰!

眼前光阴破碎……

旷野之中,红色旌旗招展,鼓角声相连。数万大军排成军阵,显出一片肃杀之气。在中军大帐,一名白衣文士被人引进去,向着坐在军帐上首的年青将军见礼。

“刘基,见过吴王。”

年青的麻脸将军目光深沉,喜怒不形于色。见到这位闻名天下的风水玄学大师,他仍没露出半点心中想法,而是微微垂目,声音沉稳的道:“久闻先生大名,不知先生今日来,何以教我?”

他们发生这一切的时候,鹿未玖,正在旁边看着。

……

“臣,刘基,当为吴王鞠躬尽瘁,复我汉人江山!”白衣文士,刘基刘伯温向着坐在上首的将军,身为吴王的朱元璋深深一拜。

“好,好个龙飞九五,好个日月重开!”上首的麻脸将军目光一亮,放声长笑:“得先生之助,在下真如汉高祖得子房啊。”

……

时光如梭,元末至正二十三年。

鹿未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血色鄱阳湖之战。

也是以刘基和朱元璋为首的势力集团全面击溃汉王陈友谅的一战。至此,天下半壁江山已落入吴王朱元璋手中,由南至北,除了苟言残喘的张士诚,以及坐困大都的蒙元帝国,天下,谁人能是对手?

中军大帐中,只有朱元璋与刘伯温两人,展开一场不为人知的君臣密议。

“陈友谅已经完了。”朱元璋微眯起眼睛,敞开衣衫踞坐在胡床上,似有几分疲倦,但是从他眼中却透出一丝异样的亢奋。

刘伯温能够理解朱元璋的心情。

现在做的事,是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事业。

胡人无百年之运,中国有必伸之理。

现在,能看见的敌人已经消灭得差不多了,只要再前进半步,就能推翻蒙元,将华夏大好山河,牢牢抓在手中。

连日来的鄱阳湖血战,是关系到吴国气运最重要的一战,可以说是国运之战。最终,以朱元璋代表的吴国战胜汉王为结束。虽然战争时间只是短短的数日,但是双方从准备到庙算,可以说是耗尽了全部的精力。

这场鏖战数次朱元璋都遇险,最终靠着将士用命,以及刘伯温的神奇风水秘术,逆转了局势。现在,吴王朱元璋虽然看着亢奋,实则身体疲倦到了极点,全凭一口气在撑着。

刘伯温知道朱元璋在等什么,这个时候,是为下一步战略做规划的时候了。

谁是我们的敌人?

先消灭谁,后消灭谁?

鼎定下天,还有什么需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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