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梅遇笙便神色从容的出了翎竹苑,不过他走的时候,还不忘拉上了正准备落座用膳的东方旬和禾煜。
晚膳过后,裴苑被连贺拎去了官媒衙门处理庶务去了,东方旬和禾煜还没回来,赵卿欢和云千素有了难得的清净,便靠着窗煮了茶聊起了闲话。
赵卿欢是知道云千素心里肯定已经如同被猫爪儿挠过似的生了痒,便也没有卖什么关子,三言两语的就把昨晚和方才的事告诉了她,然后又说道,“我心里确有百般好奇,可也觉得不愿他犯难涉险。禾煜此举虽有鲁莽,但于我而言也是解了疑惑,所以我才会点头让他们住在翎竹苑的。”
云千素静静的听她说完,一边用指腹在杯口转着圈儿一边眨了眨眼道,“你也觉得沾琉台一事并非偶然?”
赵卿欢摇了摇头,“我不肯定,若说偶然,那也未免太巧了,但若说是禾煜故意说给我的听,那只能说第一,他耳力极佳,早已听到了我的脚步声,第二他时机拿捏的正好,什么该让我听到什么不该让我听到他格外有数。”
云千素闻言,双眸微敛,“我与十一郎和禾煜的交情是源于九郎,后来反倒是明柳和他们走的更近。我对禾煜此人向来褒贬参半,若往好了说他确实机智过人,若往坏了说,那就是他心思古怪。不过不管他这一次让你知道九郎的秘密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我都觉得你和他还是要保持一些距离才好。”
“娘子放心,我心中有数。”赵卿欢看了一眼云千素,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在此番相谈以前,赵卿欢还在犹豫到底应不应该问一问云千素她是不是一息阁的人,可她的话还不曾出口,云千素这里却已经给了她一个模糊的回答。如果按照云千素所言,那她与禾煜和十一郎的关系也不过就是相熟而已,这样看来,云千素十有**应该和一息阁并无关系。
“小欢。”可就在赵卿欢陷入浅思之际,云千素突然搁下了手中的杯盏说道,“你可知,九郎很喜欢你。”
赵卿欢诧异微怔,她没有想到这被自己和梅遇笙刻意回避的话题会被云千素这般轻巧的说出口,当下她就惶惶的摇了摇头。
云千素见她神色慌张,不由失笑的站起了身,然后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像是在鼓励赵卿欢一般说道,“我与九郎自幼相识,情同手足,他儿时跌宕,身世悲苦,慢慢的便就让他养成了心思不露的脾气。你且看他平日端着一副吊儿郎当不见正经的模样,但其实他比谁都看中相爱相随白首一生这件事,所以……他才会那么厌恶明柳对我的态度,也所以对他来说,既认定了你,想来你应该是躲不过了……小欢,若他日,九郎离宫恢复了身份,你,会点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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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赵卿欢是日上三竿了才和禾煜打上了照面的。眼见禾煜眼角边上一块血肿淤青,嘴角也破了,眉梢上面还微微的鼓了起来,她便佯装正经道,“煜郎入了夜还是不要出门的好,先不说长安城宵禁严苛,若闭门鼓响了以后还在街市游荡有所不妥,就单说我这宅子在胡同的最里面,那天黑路窄的也确实容易摔跤。”
云千素当时正在院子里摘花,听了赵卿欢的话,她一阵轻笑就溢出了唇齿间,扭头去看的时候,就看到素来伶牙俐齿的禾煜正抿着嘴,欲辩不辩的模样也是有些憋屈的,便好心的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转口问道,“十一郎呢?”
“一早有些事儿,他出去了。”禾煜知趣的回答了一句,然后看了看云千素道,“我同赵娘子有些话要说,素素你……”
“我正要出门。”云千素笑着摇了摇手中刚剪下的花枝道,“若论资排辈呢我还比你早在这儿住下呢,你可别向我摆那反客为主的架势哦。”
“不敢不敢!”禾煜连忙朝云千素行了虚礼,然后恭恭谨谨的送云千素出了院子。
赵卿欢笑在了心里,待禾煜折身返回时,脸上已没了戏谑之意,只正声问道,“煜郎要问什么?”
禾煜目光微闪,左右看了看后便径直开问说,“不知,裴掌媒现在还有在给人配阴婚么?”
赵卿欢摇了摇头道,“她是没有再做了,不过上次与你们有过一面之缘的连掌媒倒是时不时还会遇着有人上门请媒的。”赵卿欢口中的这个“媒”,自然说的就是“阴媒”。
禾煜闻言略有所思,“那娘子可曾听闻连掌媒有说起什么古怪的事儿吗?”
赵卿欢想了想,便回道,“自从上次裴苑的牌子被你们收了一回后连贺做事也格外的小心,他自己也说,上门来寻他做媒的都是由熟人介绍的,且那些来请媒的人的底细连贺事先也会去探查一番,要说有什么奇怪的事儿,还真不曾听他提过。”见禾煜闻言了然一笑,赵卿欢又问道,“怎么,你们到现在还不曾抓到那个叫翻山雀的人?”
禾煜苦笑了一下,“这事儿比想的还要棘手。”
“你们上次就已经追到了这里,就是说他在长安城已经差一点被你们抓到过一次了,这天子脚下,他还会再在这里犯案吗?”赵卿欢不解。
禾煜道,“他为人谨慎,其实现在作案的次数已经比年前减少了好多,不过听闻黑市中,他为人买命的价格也翻了一倍。你也知道,小门小户做阴媒的出的银子本来就不多,可这事儿,其实里头油水却是大的很,但凡能把这事儿做成排场的,家里是非富即贵的,若一单做成了,就是真金白银,其实还是很让人眼红的。”
“那这次你们来,可是确定他又回了长安城?”赵卿欢觉得心里有些不安,这种杀人买命的事,不知道也就算了,若是知道了,寻常的人都会觉得有些异样。更何况她虽不做阴媒,可这行里头的规矩却是清楚的,阴阳双媒皆讲究命格,这个翻山雀的做法,无疑是逆天而行的,这种人,折损的不只是别人的命福,更是他自己的命福,赵卿欢由衷的希望禾煜他们能快一点将他绳之以法。
禾煜郑重的点了一下头,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色,肃然道,“并不是非常确定,所以我和十一郎还要在娘子这里叨扰数日,若给娘子带来什么不便……”
“不便是没有的,你们也看到了我这宅子说大不大,可住你们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赵卿欢见不得向来言辞滑头的禾煜突然一本正经了起来,便连连摆手打断道,“不过呢你们住这儿,有人心里总是不舒坦的,回头他若是刁难了你和十一郎,你们且不能殃及无辜呢。”
见赵卿欢嘴角微微一扬,禾煜心中也格外的坦荡,突然对赵卿欢又生出了几分好感,正想顺着她的话再诋毁两句梅遇笙时,裴苑突然气喘吁吁的从外头跑了进来。
“师姐,师……那个……咳咳咳……”本来裴苑一看到赵卿欢就准备喊的,结果视线一转,又见到了赵卿欢对面还站着一个禾煜,她当即就收了口,干脆站在原地大口大口的顺起了气。
禾煜见状,知趣的冲两人友善的一笑,然后借口有事便转身出了园子,见他缓步走远了,裴苑才赶紧拉过了赵卿欢道,“师姐,南诏使者今日到长安了!”
赵卿欢心跳一顿,紧张问道,“你从哪儿知道的?”
“是小良子来衙门寻的我,话是梅公公让他带的,想来应该不会错。”裴苑说着也不由好奇道,“说来也怪,若换成别国使者入宫觐见,那消息应该早已经传了遍儿,都不需外人费神去打听,可这次南诏来使却神神秘秘的,若不是梅公公来说,宫里头是一点消息也不曾出来的。”
“梅公公可还有带什么话?”赵卿欢沉着的问。
裴苑闻言便连忙道,“有,小良子说,公公让你等他消息,稍安勿躁。”
赵卿欢点点头,想了想还是细心的吩咐裴苑道,“如今衙门不比从前,你和连贺为人处世要格外的小心,方才禾煜和我说了一些事儿,是关于给人配阴婚的,若连贺得空,你让他亲自过来一趟。最近如果不是特别知根知底的人来寻他,阴婚的事儿,你且让他一概推了,少这些钱总比日后惹了什么麻烦要更妥当。”
“是不是和之前那个万年县的邱家一样?”裴苑小心问道。
赵卿欢并不想瞒她,点头道,“是,牵扯到活人死媒的事儿,咱们自然不能昧着良心,阴媒之道本就是慰藉为本,逝者天灵又岂能和活生生的人命牵扯上关系,这根本就是触了大忌的,所以连贺那儿,你让他暂且收手吧,回头闹的不好,很可能要出事的。”
裴苑闻言,便知此事轻重,随即就认真的点头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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