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卿欢是被一阵腿麻的感觉给闹醒的。她只觉得睡的不太舒服,却又觉得精神好了一些,正当她想抬起头的时候,却莫名的感觉到了在对面的黑暗处,似有一道目光正盯着自己。
这种氛围很诡异,以致赵卿欢的脖子一僵,人就跟着想站起来。
“你真是够宽心的,这样也能睡着。”
突然,一记轻笑从黑暗中传来,赵卿欢呵了一声,刚使了劲的小腿骤然发了软,就这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头也“当”的一声碰到了冰冷的砖墙,疼的她眼泪瞬间就溢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两天见着我都要哭一回么?”随着脚踩草垛的“嘎吱”声,梅遇笙笑着走近了赵卿欢,然后蹲下了身子与她平视,视线一溜儿在赵卿欢的身上打了个转。
“你……你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赵卿欢吃痛得都结巴了,好半天才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自己还在牢房中。
“有一会儿了。”梅遇笙伸手揉了揉赵卿欢额前的碎发,举手投足间竟透着一丝怜惜。
可是赵卿欢却没察觉到梅遇笙的异样,因为听闻了他的话,她脑海中的记忆瞬间全涌了上来,便是干脆就这样坐在地上也不管姿态雅不雅观的,一把揪住了梅遇笙的衣襟就问道,“是云娘子让你来的是不是?有没有查出什么?真的是宋瑶上吊自缢了?人呢,她人没事吧?”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的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一个?”梅遇笙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她这样揪着自己,反而还顺势更靠近了赵卿欢一些,笑道,“来以前我本是要想法子快些把你弄出去的,不过看你在这儿能吃能睡的,想来再待上两日应该也无妨。”
可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梅遇笙话音刚落,赵卿欢的肚子就发出了一阵“咕噜噜”的饿鸣,响得正合时宜恰到好处,让赵卿欢“滋”的一下就涨红了脸。
梅遇笙也是愣住了,半晌才闷着笑意道,“恩,我收回能吃这一句。”
“梅遇笙!”赵卿欢气急败坏的伸手抓起了脚边的稻草就往他脸上扔了过去,“你若不愿救我现在就可以滚了!”
“想我大老远来御史府,也不是单单来参观御史府的大牢的。”梅遇笙拿下了粘在头上的几根草,这才定睛看向了赵卿欢道,“宋瑶是上吊了,不过没死成,事实上她也死不了,不过这一招棋她下的有点险,据说差一点那一口气就回不来了。之所以她不愿意嫁,是因为她早已经和莒王府的一个幕僚好上了,这事儿她瞒的很紧,要不是她自己险些把自己的小命给赔了进去,这会儿只怕咱们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咱们……”赵卿欢慢慢的琢磨着梅遇笙的话,忽然敛了神色,“所以宋三郎和三夫人是知道的?”她问这话的时候,心里一阵寒凉,想她是真真切切的在替宋瑶寻媒的,可不曾想到头来竟被她摆了一道。
梅遇笙闻言点了点头,“知道的也不早,不过肯定在你前头了。”
“你也早知道了?”赵卿欢瞬间起了疑心。
梅遇笙听罢佯装无辜的举起了双手道,“你别忘了,因为衡阳公主的事儿,宋家这媒,我本也没打算参和了,自然就没有再去探宋瑶的底细。今儿之所以会知道,全是因为宋瑶自己说的。”
“自己?”赵卿欢眨了眨眼,不由糊涂了,“之前不管我旁敲侧击也好,直言明问也罢,她就是一副打死都不说的模样,这会儿为何又自己说了?”
“她人一醒,就找了蒋拾遗参了你一本,说你仗着官威强行逼婚,不视婚约,牟取暴利,明着是媒官,私下其实做着人牙的勾当,一心帮贵胄结党,以权谋私。”梅遇笙细细的将宋瑶呈上御前的奏折默背了一遍,然后话语风凉道,“最后她还加了一条,草菅人命,恩,大抵也就这些了。”
赵卿欢气的双眸骤瞪,闻言就冷笑道,“宋瑶落笔竟也不心虚,强行逼婚不视婚约?我何时逼过她的婚?她又是何时有的婚约?这样的空口白话,皇上也信?”
谁知梅遇笙却郑重的点了点头,“皇上信了。”
赵卿欢愣住了,满肚子的牢骚就这样统统的被压回了嗓子眼儿里。
“你知皇上为何会信吗?”梅遇笙并没有卖关子,“因为吐突承璀跟着蒋拾遗一道也参了你一本。”
“为何?”赵卿欢的声音有些虚,思绪也跟着打了结。
吐突承璀,宋瑶的事儿前后好像和他根本没有一丁点儿关系,为何在这个时候他会突然站出来要跟着参自己一本?
梅遇笙闻言,眉眼尽冷的摇了摇头,抿嘴道,“我没查出来了,不过其实也不难猜,卿欢,你可知你暗中已断了他两次想结党的路了。”
赵卿欢糊涂的摇了摇头。
梅遇笙失笑道,“第一次是李家,第二次是娄家,据我所知,吐突承璀想和归德将军交好许久了,好不容易想着可以走个亲上加亲的法子,结果让你给捷足先登了。若是这样看,他也是有理由厌恶你的,正好,我记得在宫里,有看到过他和宋瑶私下相聊甚欢的,宋瑶的事儿他或许真没有参与其中,但借着宋瑶的这股东风,若是能绊倒你,他自然也是乐意的。”
“我一介小小的媒官,也真是难为他了,如今他贵为国公,虽不过是个虚职,可到底也是皇上器重的,现在竟劳驾他这般颠倒是非的来对付我,可见他吐突承璀也是狗急要跳墙了。”赵卿欢闻言轻蔑的笑了一笑,眼里透出了一丝无奈。
“你当他是对付你一个,你也未免太小看他了。”可梅遇笙却好心的继续和她解释道,“他是谁?皇上登基以后,他从一个官宦能做到手握兵权的国公爷,你当他的目光只有你一个媒官这么短浅?早些年,他以利谋权,一路走来,左右都是自己的心腹,可这些年,皇上根基渐稳,各方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以利结党这条路不是说不好走,却也没有以前那么顺畅了,所以他才看中了联姻之法。不过别看官媒衙门不过是个末流小府,但里头的关系确是层层绕绕的深的很,吐突承璀要想完全把握住,其实很难,所以,他正好可以借你的事儿清一清整个官媒府,找一找还有什么人是可以为己所用的,这才是最说得通的。”
“这是你猜的?”赵卿欢闻言就问,见梅遇笙点了点头,她便继续反问道,“既你都能猜到,皇上难道猜不到他的用心?现在扣在我身上的本就是明摆着的欲加之罪,皇上为何不下令彻查?”
“你也说是欲加之罪了,何患无辞?”梅遇笙看着赵卿欢,“若说彻查又怎么没有?不然你以为你现在为何会身处御史衙门?”
“我……”赵卿欢一愣,这才明白了梅遇笙的意思,御史台监察弹劾诸司百官,看来皇上是铁了心要从她这里开始查官媒衙门了。
“这样合适么?婚配令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想清楚了这一点,赵卿欢整个人顿时就泄了气。
“你还有闲心管婚配令?宋瑶这样一闹,我敢保证,你头上的乌纱帽肯定就保不住了,你还不赶紧趁着这两日好好想想以后的出路?”梅遇笙伸手戳了一下赵卿欢的眉心,气她到这会儿了竟还没开窍。
“我大不了回江陵府,不过就是被师父责罚一顿,但我自问坦荡,也不怕师父重责。”赵卿欢骨气倒是挺硬,可言辞间却多少带了一丝不甘心。
“你心思倒是真宽。”梅遇笙摇了摇头,这才四下环顾了周遭一圈道,“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来御史府的大牢呢。”
“对了,你怎么进来的?”他这样一说,赵卿欢才觉出了不对劲,猛的回头看去,却发现之前狱卒坐着的地方只剩下两条空空的长凳,外头的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和顾容云谈的条件。”梅遇笙说着便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依然坐在地上的赵卿欢道,“本我是不想沾衡阳的事儿的,不过因着你,我倒还要想法子让顾容云和衡阳公主见上一面。你说,这个人情你要如何来还?”
赵卿欢仰着脖子,费力的看了一眼梅遇笙,忍着饥肠辘辘的感觉突然好奇道,“九郎,你既不愿帮衡阳,那又为何要帮我?”她这话问的格外的小心翼翼,好像有种窥探梅遇笙内心的局促感。
而梅遇笙闻言却扬了扬嘴角道,“估摸着你还要在这儿待上一日半日的,牢中无趣,不妨你就猜猜我为何要帮你?你若猜得中,也就不枉我的一番苦心了。”他说罢,就对赵卿欢摆了摆手,然后反手推开了牢门就走了出去。
赵卿欢怔怔的看着梅遇笙在门外头熟稔的给牢门上锁抽匙,心里忽然没来由的一慌,顺势站了起来就跑到了门边,巴拉着木门眨着眼睛就问梅遇笙,“真的……一日半日就能出去?”
隔着木门,梅遇笙伸手就拍了拍赵卿欢微凉的脸颊,笃定道,“是,到时我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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