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赵卿欢打算的好,却好不过宋瑶闺宅的门锁。
这闭门羹她是吃的理所当然又着实让人恼火,但不管赵卿欢如何好说歹说的挨着门扉讲了个口干舌在,那守在门口的小侍女却始终低眉顺眼道,“赵掌媒,我家娘子真的不见客。”
说赵卿欢不气是假的,即便她知道宋瑶分明是有心不见她的,可她却只能束手无策的干瞪眼。
而就在这时,三夫人也闻讯而来,眼见赵卿欢被直接拦在了门外,她怒目一瞪,厉声冲那守门的小侍女呵道,“放肆,养了你这么个不长眼的贱婢,竟敢把媒官大人拦在门外。”
“夫人息怒!奴婢……”
“三夫人。”见小侍女皱着一张欲哭无泪的脸,赵卿欢也知今儿就算是真责了这个丫头其实也无济于事,便不由提高了声音刻意说道,“算了,既某今日见不着宋娘子,那方才那两张郎君图您一个人来看也是一样的。
三夫人闻言一愣,定睛却见赵卿欢正无声无息的冲自己微微一眨眼,她当下心中一片了然,随即便用似早已和赵卿欢商量好的口吻回道,“如此赵掌媒便随我去书房稍坐片刻吧。”
“好。”赵卿欢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回身看了一眼那门窗紧闭的深闺,便就跟着三夫人一并出了宋瑶的小院。
三夫人带赵卿欢走的小径果然直通内宅书房,两人直走进了屋,落了座后三夫人就歉意满满道,“本知道这孩子倔,却不知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今日,让您为难了。”
“只怕宋娘子是有心结啊。”赵卿欢直言不讳,觉得在宋瑶的娘亲面前,本就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三夫人一愣,倒是笃定的摇了摇头,“若说心结倒真的不像,只是这孩子被我和三郎从小给养坏了,如今这般咬着牙根在和我们斗,也不知最后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早知今日见不着娘子,我本也应该把郎君图带来给您先过目的。”赵卿欢觉得自己有些失策。
“真有郎君图?”三夫人吃了一惊,不由笑道,“我还以为是你故意说给阿瑶听的。”
赵卿欢一听也有些尴尬,连忙说道,“自然是有的,毕竟我登门造访,为的就是说媒保亲,不过左右和宋娘子是旧识,公主又关心此事,我才想是不是应该先问一下娘子的意见,但若搁在别人的府中,这样的事儿,其实还是应该以长辈之意为重的。”
“是了是了!”三夫人听完也频频点头道,“你瞧,咱们都被阿瑶这性子给折腾的本末倒置了,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老祖宗的话不就是这样说的么?只要我和三郎点了头,阿瑶便是不喜欢也还是要嫁的对不对!”
赵卿欢说道,“理是这样没错,所以……郎君图我是早就备好了的,回头就能让夫人挑一挑。”
“还能挑?”三夫人闻言眼前一亮,“那就说明赵掌媒选了不止一个人?”
“是,我之前算过,和宋娘子八字相合的郎君有五人,里头有两人相较出众,一个是御史中丞莫公之侄,一个则是国子监林少监。”赵卿欢并未卖关子,将之前已准备好的人选直接说了出来。
“林少监!”三夫人似很意外,眼沾笑意道,“三郎年前还有提到过他,说他是国子监少有的俊才,没想到赵掌媒竟会算到他?三郎定是喜欢的。”
赵卿欢笑道,“年纪相仿,八字相合,我算到林少监的时候也觉得单从面相上看,他与宋娘子也是般配的。既三夫人还算满意,那明日我就先把郎君画送到府上来,三夫人和三郎也再商量商量,咱们不谈林少监,莫十郎也是万众挑一的好男儿,又或者,能让宋娘子也过目过目自然是更好不过了。”
不过这一回,三夫人显然很决绝,闻言就一挥手斩钉截铁道,“无妨,她看不看都不要紧,三郎已是着急的,我也被这丫头磨得没了耐性,待明日赵掌媒你郎君画一送到,三日后我和三郎就能给你答复,婚姻大事,理应由父母做主,这点还轮不到她一个小丫头来闹什么的。”
赵卿欢听罢,黛眉微蹙,总觉心中有一股隐隐的不安,随即无意识的转了头朝着宋瑶小院的方向望了望,然后叹了一口气道,“好,那明日我再来一趟吧。”
赵卿欢说罢就起了身,推了三夫人执意相送之举后便簌簌的出了内宅的书房。
院子外头,有侍女正依墙而立静候着给赵卿欢带路,见了赵卿欢踱步而出,那侍女便迎了上来,正要顺势迈步,却听赵卿欢忽然唤住了她轻声说道,“出去的路我认识,你不用送了,便就烦请帮我给宋娘子带句话吧。”
那侍女一愣,随即点头道,“掌媒请说。”
“你和你家娘子说,我一会儿要去莒王府见一见莒王妃,明日过后,许王妃会来找她,若有什么想说的,就让她千万说明白了,不然错过了这个机会,后面的事儿,便是谁都帮不了她了。”赵卿欢细细的斟酌了一番措辞以后便将话转给了那侍女。
那侍女一一记下,正要转身,却听赵卿欢又吩咐了一句,“这些话,不要和你家夫人说了。”
侍女见赵卿欢目光流转语气微凝,就猜其中定有什么无奈,便知晓轻重的点头道,“掌媒放心,奴婢知道。”随即她人便在赵卿欢的道谢声中悄然转身去了宋瑶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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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侍女果然言之有信,径直从书房走至宋瑶的深闺后便一字不落的将赵卿欢的话带给了宋瑶。
宋瑶的屋里近日来都浮着一股不见欢悦的闷气,因和双亲僵持的闹了十来日,虽说不上茶饭不思,但她到底心事重重胃口见小,所以脸色也不大好看。
不过在听了那侍女的话以后,宋瑶神色还是一僵,似骤然又沉了几分,然后压着声音问道,“她还说了什么?”
那侍女摇了摇头,“没有了,赵掌媒嘱咐让我不要告诉夫人后就走了。”
宋瑶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忽而又心焦的问道,“那刚才她和我娘亲在书房里都聊了些什么?”
“隔的远,奴婢听的不清。”那侍女常年待在内宅书房,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中早已有了一张谱,“不过赵掌媒和夫人确有提到什么郎君画的,赵掌媒应了夫人明日会送来府上。”
宋瑶眼睫一颤,半晌才故作镇定道,“行了,没你的事儿了,下去吧。”
那侍女应声而退,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反手将门扉给轻轻的合了个严实。
屋子里顿时一暗,在那侍女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中,宋瑶和站在一旁的贴身侍女这才面面相觑了一番,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娘子……”宋瑶的贴身侍女犹豫了一会儿,终忍不住开口道,“那个赵掌媒她……她为何要去莒王府找王妃?”
“我不知道。”宋瑶幽幽的开了口,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
宋瑶住的其实是间单屋,想方才赵卿欢虽被强硬的挡在了门外,可她左右和在屋子里的自己不过就隔了一堵窗墙,而且赵卿欢的声音并不轻,所以她和三夫人的那几句对话,宋瑶之前是听的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即便宋瑶听出了赵卿欢言下之意中故意为之的姿态,却赌不准赵卿欢究竟能不能说动娘亲。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桩她还拿捏不定呢,那一边,赵卿欢就突然主动告知她要走一趟莒王府了。
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宋瑶很想弄明白,却又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着了她赵卿欢的道儿。
但遥想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生生的撑到这里了,其实不管是她还是霍晏都已经走投无路了。
霍郎为了她,已经私下变卖了所有值钱的家当,只要她一点头,他就会带着她一路往西穿城越国,赶赴异乡,从此浪迹天涯。可她却点不下这个头,并非她不能跟着心爱的人一起吃苦,而是她太清楚霍晏的满腹才学,也清楚他的一身正气,她能走,却不能断了他的路,所以,她只能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
宋瑶想着,头微微一转,视线便看向了手边的一个木托,那托上,端端正正的放着一绸白绫,双掌见宽,色泽灵润,叠得四方整齐,生生的透出一种生死边界的阴冷来。
如果这一闹真的闹开了,那也是她走投无路才想出的办法。这办法,除了身旁的贴身侍女,她是谁都不曾说过的,便是莒王妃那儿,她也不曾开过口,所以即便赵卿欢去问,怕也问不出什么花样来。
而这条路,她确实是早就想好了的,只是原先她不曾想要拖谁下水,眼下,看着步步紧闭的赵卿欢,宋瑶心里突然生出了愤恨!
既她这般不避不让的,那反正自己是要做戏的,不如就做的干脆漂亮些,让她赵卿欢这块金字招牌也能顺便砸在自己手里,那才叫热闹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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