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大桌子的早餐，沈乔苍白着脸坐了下来，机械性地拿起那个被沈楚咬了一口的果酱包往嘴里塞。
想哭吗。
想，却哭不出来，嘴里偿不出果酱包的甜味，只有满满的苦涩。
两年前，沈乔怀孕了。也正是因为怀孕了，她和沈楚表面上的关系彻底瓦解了。
沈乔也姓沈，却是沈家从孤儿院领养的孩子。那年，沈乔才六岁，沈楚八岁。都说孩子的感觉最敏锐，沈楚不喜欢她，从第一次见面始起，沈乔就发现了。
这没关系，沈乔向来不服输，她生性倔强，她总是跟着他缠着他“小楚哥哥，小楚哥哥”地叫，即便他厌恶她。直到有一天，她喜欢上了他，他还是厌恶她。后来，她开始爱他，可他还是厌恶她，更重要的是，他快要结婚了，新娘却不是她。
爱与厌恶，巨大的反差，总是会滋生出阴暗的种子，这样的种子在久不见天日的罅隙中疯狂膨胀，外界再狠狠一刺激，终于有一天爆发，开始生根发芽，然后开出妖艳的黑色花朵，带着刺人的毒。
沈楚也曾说她是个疯子，她想或许吧。不然她怎么会为了嫁给他做了那么多疯狂的事呢，明明知道他不爱她，她还把自己给折腾怀孕了。
沈乔还记得她和沈楚结婚的那天，她看着沈楚只有面对她时才会变得淡漠冰冷的俊脸，没有再像小时候那样叫他小楚哥哥，而是直接叫他的名字，“沈楚，我怀孕了。”
沈乔幽黑不见底的眸子没有闪动一下，只发出低低沉沉的嗓音，“哦。”
沈乔笑了，唇角弯起丝邪气而又妖艳的笑，像朵带刺的黑色蔷薇，她口吻透着丝恶劣地说，“哦，差点忘了，那是你的孩子，沈楚，我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你的。”
于是，沈乔成功地见到了沈楚僵硬掉的表情，第一次他在面对她时没有了那丝厌恶，他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
沈乔继续露出妖艳的笑容，“你只是忘了，就在一个月前，家里没有人，我给你倒了杯水，水里面加了点东西，然后……”
那一刻，沈楚先是一愣，紧接着，他的脸阴沉得可怕，仿佛能滴得出水来，显然，他也像是想起了什么，然后非常恼怒，大手霍地一下紧扣住她的脖颈，望着她的那双狭长眼眸几欲喷出火来。
这是沈楚第一次掐沈乔，很用力很用力，但沈乔明媚的脸上始终带着那妖艳的无声的笑，像是在嘲讽他敢“做”不敢“认”。
终于，沈楚败下阵来，闭了闭眼，他问，“你想怎样？”
“跟我结婚。”似乎就是在等他的这句话，沈乔迅速回道。
“……打掉你肚子里的孽种，我们结婚。”
“……好。”
即便他称他和她的孩子是孽种，她也不悔……
“结婚以后，不可以怀有我的种，否则一律做了。”
“可以，结扎都行，只要你肯娶我。”
即便那一刻她的心几欲碎裂，她也不悔……
“沈乔，你真是个疯子。”沈楚眼神复杂难辨地睨着她，语气很是不可思议。
“谢谢夸奖。”沈乔的指尖早就已经陷进了掌心，手心里湿漉漉一片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她早已忘记去想，她只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说，“那现在你能送我去医院一下吗，我怕去晚了，民政局就关门了。”
那一天，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那一天，她如愿以偿嫁给了沈楚。那一天，她把他和她都锁进了婚姻的牢笼里……
沈乔和沈楚结婚附带而出来很多条件，比如说沈乔被剥夺了在布塔曼的项目总监职位，并且不能有工作，因为要随时方便配合沈楚在外面的各种各样的应酬。
这对于生性要强，自我观念强烈，工作能力出众，努力向上，不甘于平庸的沈乔来说又是一个致命打击……
可是为了和他结婚，连杀死自己孩子的事情都做出来了，沈乔，你还怕什么？
就像沈楚，因为清晰地知道哪里是沈乔的痛处，所以啊，他才经常以“无业游民”之类的词来狠狠刺痛沈乔，那代价时时刻刻提醒着沈乔，为了嫁给沈楚，除了职业梦想，她还失去了别的什么……
而沈楚口中“妻子的义务”于沈乔而言就是佣人的义务，这也是当初结婚定下的条件之一。
洗衣服做饭，修剪别墅花园里的树枝，扫落叶，擦地板，清洗游泳池……这是沈乔每天的工作，即便家里有佣人，这些事情也大多需要她来做，尤其是沈楚心血来潮想要折腾她的时候，或者他被她惹毛了，比如说今天早上。
早饭吃撑了的沈乔，是在擦地板的时候接到顾瑜的电话的。
“嗨，乔乔，昨晚睡得好吗？”
“……挺、挺好。”
“不对呀，瞧你这气喘的，你不会是还在做运动吧，大中午的，沈太太和沈先生夫妻俩感情真好！年轻就是力量，活力无极限呀~”
沈乔脸红了下，“停！少在那编排我，王婶回老家了，我在这打扫卫生呢！”
顾瑜停顿了下，语气惊诧地问，“……你的意思是你先生现在不在家？！”
“早晨上班去了，怎么了，有问题吗？”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顾瑜相当激动，“小别胜新婚呀，你这一个月不在家，昨晚刚回来他就应该来疼爱你啊，怎么着也得折腾一上午吧！我还特地为你留了时间，中午才打电话过来呢。结果呢，你说沈先生早上就去上班了，沈太太你说这不是大问题是什么？！”
沈乔真是被她说得眼角直抽抽，“顾瑜，你够了。”
而那边依然没完，“你说你先生不会是有外遇了吧。”
“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我跟你说，这年头偷腥的男人可不少，有钱男人更是厉害，小三小四小五小六……一个接着一个轮，那刺激感比当皇帝还过瘾着呢！不得不防啊！”
“还是不可能，沈楚不是那种随便的人。”沈乔斩钉截铁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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