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坐在书房中,借着台灯柔和的光芒,伏案劳作,洁白的灯光像是细碎的初雪覆盖着他的额发,照亮他眼角细弱的纹路,像是薄雪之上碎裂的纹路,昭示着他人到中年的年岁。
宽敞的住宅似乎只有他一人居住,其余的房间毫无光亮,死寂无音,只有男人笔尖的沙沙声响,像是虫类在啃噬着食物。
白纸上只是写着人名,大概有十来个,散乱并无规律,却又被线条连接。有一些名字已经被红线划去,像是一抹凄厉干涸的血。
他在一些名字上,画上黑色的方框,又打上黑叉,仿佛那些名字所代表的生命只是弃子,在双方交战的旷野上,根本无足轻重。
白纸上有四个名字被写了两遍,和祺、成礼、德明、冠宇,宛如这些才是真正较量的开始。
他靠在椅背上,对着阴影横斜的天花板微笑着,像是在庆贺自己失去的不过是无足轻重的角色。
“是吗?您确定就是这个男人吗?他的名字是德明。”阿姨警官看向文云崖,再度确认着。
“没错,被困在平菇中,死于非命的就是这个男人。”文云崖笃定地看着手机屏幕。
“调查一下吧。”千良轻叹着,像是在为生命的逝去而哀悼,“霞琴说过她的丈夫冠宇曾经和德明通过电话,电话的内容是关于投资,并且冠宇似乎在关心德明的安危。
也许从那时起,德明就已经遭遇了一些事情,所以才让冠宇感到担忧。也有可能,冠宇为了德明,也深入了那些事件,于是他们双双被杀死了。
杀人者也许对他们怀有强烈的憎恨或者恐惧,于是将他们困在食材之内,希冀着他们被家人食用,死前遭受酷刑,意识在没有消亡之前,又要看到家人吃下自己的身体。这是何等可怕的折磨。
当然也许只是单纯地为了掩人耳目而施展异能,毕竟连环杀手的行径,很难用通常的思维加以解释。”
“连环杀手吗?”文云崖仿佛再度忆及往昔之时,语调焦灼,“那么还会有更多的死者吗?”
“这只是推测,线索太少,如果罪者已经达成目的,也许就不会再杀人,但一定会做足功夫,消灭所有的痕迹。
那么就是无头悬案,德明会很快死于时间的流逝,一切再也无迹可寻。”
“社会关系方面的讯息就由我们警方来做吧,以失踪案件的名义进行调查。“阿姨警官收起手机,望向不远处的垃圾集散地,彼处曾有尸身被随意丢弃,仿佛只是残羹剩饭,如果没有电缆的事故,谁又会得知生命亡故混合着暴虐的罪行。
“如果有需要,我随时恭候你们的调遣。”文云崖言辞恳切,“现在你们要和我一起离开吗?”
“请您先离开吧。”千良颔首表示谢意,“虽然我在周遭设下屏蔽结界,但谁又知道我们会不会被对方窥探。所谓的猎手,同时也会成为猎物,这就是查案啊!
所以,请您先行离去。以免在案件初始,就暴露我们各自的行踪。
另外,虽然有里会的守护术式,但是……”千良停住了,像是不肯再说下去。
“您不必担心这些,既然加入里会,我便已经拥有相应的觉悟了。”文云崖按动车子钥匙的按钮,在陡然明亮的灯柱中看着阿姨警官,”就像林警官一样呢,加入刑警的那一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不如我们去喝酒吧。”华顺走出电梯,回头向身后的同伴说道,“反正明天是周末啊,我们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好做。”
她说着“没有”二字,语调沾染了几分凄哀,那份悲伤让苏婉无法拒绝,她亦是感同身受之人,同样遭逢祸事。
“那么要叫上他们吗?”苏婉跟着她走出楼宇的大门。
“不必了,只是我们就好。就像读书时那样!”华顺回眸露出几许狡黠的笑意,对方亦是报以默契的笑容。
她们像是被今时的现实折磨太久,于是要躲进旧日的记忆,无论是简单的追忆还是再度重温。
“那么要去哪里呢?”苏婉接着问道,读书时就一直是华顺拿主意。
她一直记得,初见华顺的那一日。
大学报到的前夜,她因为突如其来的病痛,而彻夜难眠。于是很晚才到达学校。
宿舍的铺位都被挑空了,只剩下角落里的下铺。她一直是有些洁癖的,实在不愿意在四年里,只能睡在下铺。
室友们大概都去了食堂或者商场,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和下铺光秃秃的木板,窗外初秋的风让她浑身发冷,她不禁颓然地啜泣不已。
房门开合的声响陡然传来,一起到来的还有爽快的少女声音
“啊呀,你在哭什么?因为想家吗?这才刚刚到学校,就这样难过吗?”
她抬眸,隔着婆娑泪眼,看到容貌秀丽的少女,一头乌发仿佛锦缎一般。她尴尬地用手帕擦去泪水,“对不起,打扰到您了,我并不想家。”
“您?真是奇怪的用词啊!”少女一面将铁盆中的衣物晾在绳子上,一面回应着她,“都是同学,何必用您呢?我叫华顺。”
华顺打量着她,像是看到她连铺盖都没打开,也不愿坐在床板上,径直从上铺拿下自己的棉被和垫褥,“下铺我要了,我可不喜欢爬上爬下,夜里说不定还会掉下来。”
“这怎么好意思呢!上铺分明会更好……”她变得结结巴巴,像是坏掉的磁带播放机。
“你好啰嗦啊!”华顺附在她的耳边,发丝的清香像是庭院中盛放的桂花,“我看得出来哦,你有洁癖吧,很怕别人会坐在你的床上!”
她不记得自己后来又道谢了多久,直到华顺威胁要揍她一顿。但从那之后,她们便成了死党。
熄灯之后,她们亦翻越学校的围墙,像鹏鸟一样疾驰过校门外的马路,一路奔向霓虹闪耀的市区,那个年代,酒吧可是新鲜事物,她们去喝过酒,也去录像厅熬过通宵。真是恣意妄为的年少啊!
她垂下头,像因为旧日的种种而心有感怀。后来她们又遇到民善、岸明、达铭、井生、老宁,七个人宛如兄弟,如果不是因为临近毕业之时的那桩变故,整个大学都是灿若阳光吧。
那是他们第一次手染鲜血,虽然也算迫不得已,但如果事涉性命,又岂能是一句“迫不得已”可以获得赦免。
她甚至想过,今日种种,会不会是彼时的报应,又或者是不是漫长岁月之后的复仇……
“去哪里都可以啊!如今的通宵酒吧根本不是稀罕物了!”华顺的声音将她唤回此时燥热的炎夏之夜,“如果当真没有地方,麦当劳也是24小时营业啊!现在的我们,还在乎喝些什么吗?”
“那么如您所愿。”她低声笑答,亲昵地挽过对方的手臂。
“你说我的孩子和祺,你的儿子成礼,如果这世间当真存在冥府或者阴间,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会愉快吗?他们会再入轮回吗?我已经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再从头养育一个孩子了!”华顺接着说道,嗓音有着哽咽般的沙哑。
“他们一定会很愉快,一定如同往昔一般欢笑。至于我们,我们都一样,会怀着凄凉与寂寞,孤苦以终生吧。”她的声线像是腊月的冰雪,掩埋了所有的感情。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看上去要比华顺更加坚强。
也许是因为变故发生后,自己歇斯底里地发泄了太久。而华顺一直把汹涌的悲恸藏在坚硬的堤坝之后,不知何时便会泛滥成灾。
“你说,他们真的是自杀吗?我是指死亡的表现形式,抛开外界因素不谈,他们仅仅是自杀吗?”华顺的声音再度冷硬,像是利剑的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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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警官,麻烦您再经历一次瞬移吧!”千良向身旁的女警官伸出手,脸上带着孩童般调皮的笑容。
“哦!终归是孩子呢!”阿姨警官终于笑出声来,“我的适应能力可是很强的!”
像是要故意阻断他们的行程,手机铃声宛若被雷雨惊起的夜鸟,发出尖锐的嘶鸣。阿姨警官滑动着屏幕,渐渐露出赞许的笑意。
“他们真是做得越来越好了!关于德明的初步资讯已经找到了,他曾经因为涉及食物中毒事件,而到警局配合过调查。”
“食物中毒吗?”千良收起瞬移的术式,“请问有没有人员伤亡?中毒的场所是学校、工厂还是餐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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