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少女接连都被杀死了,听说她们的心脏都不见了,但衣服上连个破洞都没有。”木馨故意压低了声调,像是要故意营造出恐怖的气氛,“还有更诡异的事情呢,一位少女是在公寓大厦的天台被杀的,那栋大厦已经很旧了,天台一点都不安全,唯一的通道早就锁上了,但是门锁连一点打开或是破坏的痕迹都没有。”
“难道是密室杀人?我最爱的约翰.卡尔啊!(注:约翰.卡尔,推理小说家,密室题材之王)”端颜感叹道,“那么另一起呢?”
“她死在市图书馆后面的小花园,死在水中。”
“水中?那里根本没有河流与池塘啊!”端颜掩住了嘴。
“是啊,这就是最为诡异的事情!前些日子都是晴天,但她的尸身就躺在漫过脚踝的积水中,惨白惨白的,就像水鬼一样盯着你!”木馨忽而作势向端颜扑去,后者发出一声惊惧的尖叫,在充满少男少女打闹声的喧闹教室里,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恶作剧。
“喂,你们别闹了,快来帮忙挂饰物,事情哪有你说的那样离奇?说不定是自动喷洒设施爆裂呢!再说,你是怎么知道的?”一直沉默的那位男生开口了,名字大概是雷凛,英俊儒雅的面孔总是戴着一副质地精良的黑色哑光眼镜,此刻他神情严肃,倒是符合他学霸的身份。千良也很佩服他在理科上的天赋,说不定以后真能改变科学进程。
但现在他催促大家赶紧干活,让千良很想笑。因为他已经消失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只是方才大家都在搬桌子、清扫地面,整个教室一团糟。但他们这组,千良好像记得,桌子是自己和两个女生搬的。等他再看到雷凛时,对方的衣服还有些水渍。千良想,也许他是去了洗手间,然后因为燥热简单地盥洗了一下。也可能他在帮别人搬东西,衣服上只是汗水罢了。
“哦!这么说,你是认为我都是胡说的?我是有证据的!”木馨的声音打断了千良的思绪,她的嗓音中充满了傲慢,还有强烈的自信,她眼神中的毋庸置疑,足以感染在场的任何一人,“我一向对灵异事件感兴趣,我去案发地问了看见尸体的人,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这样年轻的学生去问人家凶杀案,别人会愿意告诉你?”雷凛一脸狐疑的神色,就像平时他在课程上的刨根问底。
“我多问几次,对方禁不住纠缠,就告诉我了啊”,木馨的神色十分得意。
千良看见式神笑了起来,他也笑了起来。他知道木馨也是异能者的后裔。原本是精通忍术的一族,极为擅长追踪与隐藏,但到了木馨这一代,已经不具备任何异能了,其实木家的上几代族人也没有觉醒异能的记录了。千良也是读过里会的档案,才知道身边的这些异能末裔。
然而,异能血脉的喜好大概遗留了下来,木馨依旧这样热爱各种讯息和情报。其实木家真正的异能是掌控人心的忍术,倒是和《吸血鬼日记》中的vampire们极为相似。不知道木馨到底是因为死缠烂打获得了目击证人的信息还是觉醒了异能。但雷凛既然会质疑,大概可以证明木馨还没有操纵人心的能力。
千良刚想移开视线,把式神带来的讯息全部化入脑中,却听到端颜惊恐的声音,“这些事情原来都是真的,雷凛,一会你能送我回家吗?我真的好怕”。千良几乎看得到端颜和木馨狡黠地对视一笑。木馨果然开口了,“我记得千良和我住在一个街区,也请护送我吧,这么晚回去,万一凶手再行凶呢!”
千良终于知道为什么式神回来这么晚了。身为里会的异能者,他自然是无法拒绝常人的求助。但他几乎可以相信,木馨是故意说起那些灵异凶杀案的,端颜也在配合着演戏,然后再各自找人一同回家。他想雷凛也会答应吧,面对那样美丽的面孔和声音,怎么会拒绝呢。端颜的先祖拥有塞壬的血脉,虽然端颜没能觉醒那摄人心魂的声音,但她的嗓音依然宛如天籁,听说她在荔枝FM开辟的节目,听众众多。
千良摇了摇头,把式神的讯息全盘收入脑中,这烟火尘世的人间真是有趣啊。他也隐约知道自己在女生中很受欢迎,大抵是因为自己的相貌吧。几乎所有的巫者都天生拥有俊美的面孔和清瘦的身形,毕竟是能与神明发生共鸣的人类,拥有美貌也是对神明的尊重。
但千良向来没有关注这些事情,毕竟他一直没和任何神明发生共鸣。所有的战技只是来自他觉醒的战巫血统,失去神明庇护的巫者,一切只能依靠自己的苦修罢了。又怎会有时间去关注那些风花雪月之事呢。
千良揉了揉太阳穴,他想自己很快就要再度忙碌起来。灵异凶杀本来应该全部由里会处理。奈何战争结束至今,里会的人手一直严重不足,渐渐形成了不成文的规矩,只有当灵异凶案超过三件或者伊始就有蔓延的危险,里会才会介入。如今凶案已经两件了。像这样只猎杀特定对象的凶手,一定会再次作案吧。而现在里会空闲的执律者,也只有他一人了。
像是回应他的预感。窗外的守护结界尖利地鸣响起来。一众护卫式神刹那间集结在千良周围。
守护结界上不过振动着一个光点,像是夜间常见的飞虫,贴在纱窗上不停地振颤着翅膀。
千良挥手遣散了周遭的守护者。他走近窗户,伸手取下那折成纸鹤形状的信使。他不禁哑然失笑,这蹩脚的信使一定是里会的实习生做出来的。
如今科技昌明的时代,其实通过加密讯号就可以使用手机、电邮来彼此通信。只有里会中的那些长老,总是以为电子讯息会夹带恶意诅咒,一旦打开,难以防备,于是一直坚持使用以秘术加持的式神。由他们负责指导的实习生也被迫使用着式神。其实很多实习生一开始都是极有兴趣的,一直生活于凡世的平淡无奇之中,任谁都会希望自己多见识些奇门法术。
所谓的实习生,便是那些家族中已经数代未曾觉醒异能,或者从来就是常人血脉,却突然拥有了异能的年轻人。家里不知所措,里会一旦听闻,便担负起管束的职责,也算是避免常人社会被异能所伤吧。
眼前的这只纸鹤做的也太差了,完全不能与千家的结界频率匹配,连讯息也充满噪声,像是阴雨天的收音机,需要仔细分辨才可辨识。
纸鹤在千良手中晃动了几下,就在陡然升起的白色冻气中化成了粉末。灯火通明的卧房内,已然没有少年清瘦的身影了。空余地板上一小块惨白的冰霜,像是灯光的投影,又仿佛千良面前这具少女尸身的苍白面色。
与之前的案件一样,少女的心被取走了,手法干净利索,连胸前的衣物都没有丝毫破损。现场残留的血量也不多少,大概是心脏被取出时,难免滴落的血液。暴雨之后,只有天台湿润的低洼处还残存着依稀的淡粉色血迹,更夺目的却是女尸身边的那束黄金,像是饱满的麦穗。
“良少爷,尸体是保洁阿姨发现的,因为看到顶楼的教室在漏水,便走上天台看一看。黄金没被取走,凶手应该不是劫财杀人吧。”身边里会联络者的声音平淡如水,毕竟他们通常是凶案现场的第一位勘查者,可以说是见惯了凶杀。
千良戴上一副手套,俯下身去。他依次触摸过黯淡的血渍、耀目的黄金,最后阖上女子依旧洞开的双目。与之前的案件记录并无二致,凶手的印迹全被抹去了,无法感知到任何讯息。遇害者的异能也同样弱小,没有任何足以自卫的攻击技艺,幻化黄金的能力仿佛也只是一次性的,一生大约也无法施展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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