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原来公主殿下是这么想念本太子啊,本太子还真是受宠若惊呢。”青石板的台阶上慢慢步上来一个墨色的人影,折扇轻摇,语调风流轻佻,正是南?晔。
凤栖毫不客气地朝天翻了个白眼,“南隋太子费了那么大功夫从南隋到星渺,又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将我请来这里,难不成就只是为了跟本公主耍嘴皮子?”凤栖微微抬手,拇指摩挲食指,手上沾染的淡淡的墨迹散去,她抬眸看着南?晔,脑袋歪了歪。
“公主殿下怎可以如此说呢,本太子可是很思念公主呢。”南?晔轻摇纸扇,一派的风流模样。他几步上前,坐在凤栖对面的位置上,看着凤栖,语笑晏晏。
“只可惜,本公主不是很想看见你。”凤栖撇头,不想看他。
“可公主还是来见了。”南?晔依旧笑得风流,不见半分尴尬与恼意。
凤栖冷哼,捻起茶糕一口咬下,狠狠地嚼着,“谁说本公主是来见你的,本公主不过是觉得这里的风景好,赏风景来了而已。”
看着凤栖被茶糕塞得满满的腮帮子,南?晔轻笑,带着几分没让凤栖察觉的宠溺笑意,顺着她的话道,“此处风景的确不错。”
“就是嘛。”凤栖咬一口茶糕,喝一口茶,没几下,小碟中的茶糕就尽数入了她的肚子。喝了一口茶,凤栖满足地轻呼一声。
放下茶杯,她抬眸看向南?晔,“登徒子,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可走了,本公主忙着呢。”
“知道你忙,我也不耽误你时间,就是想你陪我下局棋而已。”南?晔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副棋盘,摆放在石桌中间,“白子黑子?”
凤栖凝眉看他,“黑子。”
“好。”南?晔点头,将黑子放到她的面前,而自己的面前则放着白子,“你先行?”
凤栖看他,眉眼轻挑,带着几分得意,“你先下吧,你可是本公主的手下败将,本公主让你。”
南?晔听言微诧,随后又想起了什么,无声轻笑,“好。”
南?晔执子落下,一举中锋。
凤栖挑眉,执子,落于棋盘的对角。
凤栖的手刚离开棋盘,南?晔的手执子而落。
凤栖再次落子,这一次,与上次在净流湖与之对弈时一样,落于一旁,齐头并进。
很是熟悉的一幕,惹得南?晔好笑的摇头。从开口邀凤栖对弈起他就知道,这样的情景是绝对不可能会错过的。
他再落几子,凤栖一一跟进,与之并肩,没有落后分毫。几子之后,南?晔却突然棋风一转,不再温吞,反而犀利逼人起来,每一棋每一子,所落之位,极其刁钻,一个不小心,凤栖就有可能落入自己挖的陷阱之中。
我看你怎么破!
凤栖抬头看了南?晔一眼,复又低头看着棋盘,指腹摩挲棋子,温凉的触感丝丝缕缕渗入指尖。黑子落下,正所谓敌静我静,敌动我动,凤栖棋风也随南?晔变得犀利刁钻,如利剑出鞘,直逼敌军阵营。
南?晔见凤栖落下这一子,有些诧异地抬头,但见她依旧低头看着棋盘,凉薄的唇角微勾,风流轻浮之意散了不少。他低下头看向棋盘,眸中闪过几缕认真。执子,落子,一气呵成。
凤栖也不迟疑,在南?晔落子的一瞬执起白子落下。
两人皆低头不语,只簌簌落子,四周静静,只余鸟叫,虫鸣,风声,树叶婆娑声,以及玉子落入棋盘中的清脆响声。
一来一回,棋盘渐渐铺满黑白子,黑白子错落而置,争锋斗势,谁也不输谁。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黑白子落下的间隔渐渐大了起来,从一开始的毫不犹豫道稍有迟疑再到片刻思索。
凤栖捻着黑子,沉思须臾,落下一子。
这一回,轮到南?晔沉默。他眼睛看着棋盘,指腹摩挲温凉棋子,却是久久不曾落下一子。
恰风起,落叶飞卷,一抹若有若无的气息随风袭来。凤栖手腕一转,藏于袖下的银针就要发出,却在看清来人时堪堪停下。
无阳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眼珠子转转,看着置于颈间发着暗光的银针,额上冷汗慢慢渗出。从来就知道凤栖公主有武功,却不曾想她的武功既已高到这等境界。若是自己没能控制住,啊,不,若是凤栖公主没有控制住自己的速度,那他的小命,岂不休矣!
凤栖缓缓收回置于无阳脖颈间的银针,无视他额上的冷汗,若无其事地转身坐了回去。南?晔执着棋子依旧沉思着,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无阳的到来,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片刻之后,南?晔落下一子。
凤栖看着他落子的地方,抬头看了他一眼,樱唇轻启,“你确定如此下?”
南?晔回视她,嘴角依旧是那样风流的笑,眼眸中流转的却不再是凤栖看得懂的肆意轻挑,“自然。”
“不悔?”
“不悔!”
凤栖听言,闭上眼睛。四周又静了下来,只能听见他们三人浅浅的呼吸声。
须臾,凤栖睁眼,似有似无一声轻叹。她执起一子,毫不犹豫落下,全盘局势骤变,杀气凌然,嗜血逼人。
江山局,天下谋,生死不定,沉浮谁主?
南?晔抿唇,眸中暗光大盛,嗜血之意骤然而起。他落下一子,杀伐果断,斩艰披靡,所向无敌。
凤栖亦毫不示弱,落子,果断坚决,干净利落,风云叱咤。
无阳瞪大了眼睛,看着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回,杀得不亦乐乎。他眨眨眼,看了看凤栖,又看了看南?晔,嘴巴微张着,有些不敢相信。
这样激烈的对局,他只在公子与风公子对弈时方才见过,公子与风公子皆受教于当年被称为第一圣棋手的风王,二人都是棋艺超群之人,这世间棋技能出其左右的人本就不多,不想今日就让他看见了两个。
就在无阳震惊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无阳警觉地转身,却见来人已在瞬间逼近眼前。
还不待无阳腰间的长剑拔出,来人就已单膝跪地,双手一供,“禀太子,星渺东南两位藩王与前日相继入了东孚郡。东孚郡匪祸成灾,东南两位藩王遭遇匪祸,又因东孚连月阴雨,山体滑坡,将藩王极其亲属与一干祸匪尽埋于无尽山谷之下。”
南?晔眉头轻挑,“星渺如何?”
“消息传入星渺皇宫,因云世子遭逢刺杀重伤,御帝命北藩王彻查此事,北藩王及北藩王世子已启程前往东孚郡。”来人立即应声。
“是吗?”南?晔若有所思地转眸看着凤栖,却见她在听见苍云代是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眸中闪过幽光。
南?晔迟迟未言下文,来人见此,隐身离去。
凤栖静默一会,执子落。
南?晔执子,思索片刻,落子。
时间飞逝而过,日头渐渐升高至头顶,凤栖执棋的手却是迟迟未曾落下。南?晔没有催促,而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待到许久之后传来了子落棋盘的一声脆响,他才缓缓睁眼,目光稳稳地落在凤栖方才落子的地方。
凤栖手指离开棋盘,缓缓闭眼,留南?晔独自沉思。呼吸浅浅,四周寂寂。日头升到至高处,又缓缓向西落下,南?晔在凤栖睁眼的那一刹那落子。
凤栖抿唇看着他落子的地方,久久不语。
日暮西斜,不知不觉已到了黄昏时分,晚霞如火,蔓延了半边天际,如血妖冶。
晚霞的红光落下,镀上她木槿紫的云罗锦,凤栖抬头看向已经闭上眼睛的南?晔,如血的霞光镀上他如刀雕刻的俊朗容颜上,风流,倜傥,邪魅,流转着她看不真切的情绪。
耳边似乎传来了一声轻叹,微微的无奈叹息。鼻息传来淡淡的女子体香,又慢慢飘远。
无阳无声地看了眼南?晔,眼里透着几分古怪,随即转身离去。
浅浅的脚步声消失在这半山的平台上,南?晔缓缓睁眼,目光落在布满黑白棋子的棋盘上,一颗黑子落在棋盘的线外,安静地躺着,静静地看着棋盘内战火纷飞,天下割据。
他抿唇,许久之后忽而轻笑,只是不复以往的风流邪魅,好似暗嘲,又好似松了一口气一般。
凤栖缓步走下青石板的台阶,她截来的那匹马正安静地留在原地,低头吃着地上的草。她不觉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看着那匹马。
身后传来脚步声,凤栖没有回头,“漱阳和一书都在东孚郡吧。”
“是。”身后的人没有半点迟疑地回答。
“去将她们接回来吧。”凤栖随手折了一根狗尾巴草,拿在手中把玩着,“不要与北藩王父子正面碰上。”
“是。”无阳应了一声,随即身形一闪,离开了原地。
凤栖低头玩了一会手上的狗尾巴草,随后翻身上马,朝来时的路走去。她御马飞驰,没有安分停歇,终于在落日最后一缕余辉沉入西山时看见了京都城门。
城门口高高挂着两盏灯笼,烛火跳曳着落在停在城门下的莞香木马车上,朦胧,如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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