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雨念的阻止,朵朵的电话到底是没能打出去。
以至于,吃晚饭的时候,小妮子还撅着个小嘴,一脸不开心,心里却是暗暗地琢磨着,下次见到陆叔叔一定要把他的电话号码要到手。
陆柏昇从公寓回到别墅已是十一点多了。
管家和佣人们都睡了,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
他从车库上来,直接往楼上的卧室走。
还未踏上走廊的台阶,突然从厨房传来‘哐当’一声轻响。
他脚步一顿,警惕的目光下意识地朝厨房的方向看过去。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屋外庄园里那亮着的几盏路灯,投射进来的几许微光。
本能地,他脚步一转,直接朝厨房走去。
他的脚步很轻,在这静谧的空间里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雨念口渴了,不想麻烦佣人,便自己拿着水杯下楼来喝水。
可是不太熟悉厨房的摆设,几次撞到厨房的柜子和琉璃台。
好不容易,摸到热水壶。
正准备倒水。
陆柏昇推门而入,伴随着的还有他那道深沉而冷冽的嗓音一同落了下来,“谁!”
雨念被这突来的声音,吓得手一软,刚提起来的热水壶,啪地一声,从她手里脱落,掉在地上,应声而碎。
“啊……”滚烫的开水,飞溅开来。
现在正是夏秋交替的季节,身上还是穿着睡裙和凉拖鞋的雨念,小腿和脚背,一下子被烫得起了一长串的大水泡。
她疼得在地上乱跳,手没意识地胡乱一挥,又将琉璃台上喝水的玻璃杯给打翻了,玻璃杯落下来,正砸到她的脚趾下,这一下,疼得她眼前一黑,差点倒下去,硬生生地将她眼中的泪给逼了下来。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陆柏昇眉心一紧,连忙伸手将灯擎的开关打开。
通透的光亮瞬间洒满整间屋子。
陆柏昇这才看清楚对面的人,怔了下,这么晚她在这做什么?
还来不及多问,只见她站在那,整个人摇摇欲坠,寒眸一凛,几个箭步跨过去,牢牢地搂住了她的身体。
怀里,那娇弱身躯,颤抖得厉害,一脸苍白。
“念念,你怎么了?”刚才那几声碎裂声,他都听到了。
垂首,目光触及到那一地的碎片,他又是狠狠地一惊,刚才琉璃台挡着,他没看到她的腿。
这会,视线落在雪白的腿上,已经红肿了一片,触目惊心。
“……”雨念紧紧地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哼出一声,想要推开他,可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脸上微微抽搐的神情和那粗重的呼吸声,还是出卖了她。
腿上,火辣辣地一片疼,像是揭了一层皮一样。
陆柏昇重重地看了她一眼,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二话不说地将她打横抱起来,往外面跑。
管家一贯睡眠浅,听到院子里陆柏昇的车声他就醒了。
连忙起来,刚从房间里出来。
就看到陆柏昇阴鸷着一张脸,抱着佟小姐,疾步往车库的方向跑。
他惊了下,赶忙跑过来帮忙,“少爷,这是怎么回事。”
“赶紧开车去医院。”陆柏昇哑着嗓音吩咐道,又低头看了眼怀里满头冷汗,仍在颤栗不止的女人。
“快点!”他又低吼了一声。
“是!”管家也看到了雨念的那双腿,不敢怠慢,连鞋都没换,朝车库跑去。
陆柏昇这几声厉吼,将屋子里的佣人都惊醒了。
朵朵刚做了噩梦,被吓醒,正哭着从房间里出来,要去找雨念。
听到楼下陆柏昇的声音,她一边哭着,一边朝楼下跑过来。
“陆叔叔……陆叔叔……”
陆柏昇和雨念都听到了朵朵的哭喊声。
脚步一滞,朵朵已经跑下楼来,看到陆柏昇怀里的雨念,她愣了下,飞快地跑过来。
“妈咪,妈咪,你怎么了?”她踮着小脚尖来拉雨念的手,焦急的哭问着。
雨念想要告诉她自己没事,可是,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朵朵乖,快回去睡觉,陆叔叔一会带妈妈回来。”陆柏昇出言安慰她。
“我也要去,我要陪着妈咪,我要保护她。”朵朵一边哭着,一边说。
陈妈闻声,也跑了出来。
陆柏昇看向陈妈,命令,“把孩子带回去睡觉。”
陈妈过来抱朵朵,朵朵揪着陆柏昇的裤腿不肯撒手,“我不去,我要陪着妈咪。”
“朵朵,听话!”
“我不,我不回去!”朵朵的性子也倔。
拗不过她,不想再耽误时间,陆柏昇只好让陈妈带着朵朵一起去医院。
…………………………
车上,陆柏昇抱着雨念坐在后座。
朵朵趴在她的身边,一边哭着,一边替她轻轻地吹着腿上的伤,学着平时自己摔倒,雨念安抚她的语气说,“妈咪,你再忍一会就好了,一定要坚强!”
陆柏昇看着孩子这般天真的样子,眼里有几分动容,看得出,母女二人的感情很深厚。
垂眼,看着怀里已经痛昏过去女人,一眼愧疚和自责。
如果刚才不是自己突然闯进去。
也许她也不会被开水烫到。
………………………
到了医院。
秦千烨已经带着医护人员等在了门口。
“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陆柏昇把雨念从车里抱出来,放到推·*上,“被开水烫到了,快点!”
“什么!”秦千烨一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推着人往急诊室跑去。
陆柏昇和朵朵坐在急诊室外的椅子上,两人皆是一脸忧心忡忡,一双眼紧紧地盯着急诊室的门。
朵朵拉了拉陆柏昇的手,陆柏昇偏首看她,“怎么了?要睡了吗?”
朵朵摇了摇头。
陆柏昇伸手把她抱入怀中,朵朵乖巧地窝在他怀里,软软地叫他,“陆叔叔……”
“嗯?”
“我妈咪眼睛看不见,你能答应我,以后好好保护她不让他再受到一点伤害吗?”朵朵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睁着骨碌碌的大眼睛,一眼期待地看着他,似是请求。
一旁守着的陈妈和管家,听到她这些话,不由得相视一眼,扬起欣慰的笑容。
佟小姐有这么懂事贴心的女儿,真是她的福气。
“我保证以后会很乖的,我上学也可以不用管家爷爷送,我也不会轻易哭鼻子,陆叔叔你答应我,我不在的时候,你来保护我妈咪好不好。”朵朵又补了一句。
看着她那虔诚而又认真的眼神,陆柏昇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沉凝了片刻,才朝她点了点头,“叔叔答应你。”
“太好了,那我们拉钩!谁骗人谁就是可乐!”
陆柏昇被她逗笑,伸出小手指,“好,拉钩!”
得到保证,朵朵才算安心了些,她趴在陆柏昇的怀里,自言自语似的喃喃,“妈咪看不见,真的很可怜,以后我要做妈咪的眼睛,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小孩子郑重的承诺,就像是一块块大石压在陆柏昇的胸口,闷闷地疼,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俯首,看着孩子纯净的脸庞。
他真的能做的答应她的吗?
………………………
“怎么样了?”陆柏昇绷着一张脸问秦千烨。
“烫伤得比较严重,幸亏送医及时,已经处理好了,不过,回去一定要注意,千万别碰生水,别受感染,不然,很有可能留疤。”秦千烨沉重地道。
陆柏昇点了点头,脸色依然绷得紧紧的。
“我们出去聊一下!”陆柏昇看了眼病*上的人,拍了拍秦千烨的肩膀。
朵朵已经睡着了,陈妈抱着她坐在椅子上。
秦千烨的办公室。
“眼睛有希望复明吗?”陆柏昇点了一根烟,寒着眸子,问。
秦千烨坐在办公桌上,双手抱在胸前,面色皆是凝重,“说实话,并不确定,我不知道她失明,是由什么引起的,如果是手术的后遗症,很难,但如果是其他原因,不好说,总的来说,需要她这几年来的详细病例,才能了解。”
“详细病例……”陆柏昇仔细琢磨着这几句话。
“韩昱那,估计会有。”秦千烨提醒道。
陆柏昇好一会都没有说话。
秦千烨看着他,想说什么,顿了顿,最后只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
从医院回来已是深夜两点。
秦千烨说,烫伤有些严重,可能会引发发烧要多加注意。
一整夜,陆柏昇都守在了她的房间。
一直用棉球沾着水,在她惨白的唇上来回润湿着。
后半夜,雨念一直反反复复地出着冷汗,清秀的眉心也一直紧紧地蹙着,应该是伤口有些疼。
陆柏昇起身,走到*尾,掀开一些被子,蹲下来,在她受伤的小腿和脚上,轻轻地吹着,一下又一下,脸上的神情是那般耐心而又小心翼翼。
雨念浑浑噩噩地昏着,腿上那噬心的灼痛,陡然像是如沐春风般,消弭了些,紧锁的眉头和绷紧的身体在那轻柔的吹拂下,渐渐软下来,似是找到了避风港湾,她喟叹一声,而后,沉沉地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感知到她已经熟睡过去,陆柏昇才停止。
起身到衣柜里,拿了一套睡衣,把她身上已经湿透的衣服换下来。
重新安顿好她,又蹲到她的腿边,继续之前的动作。
就这样,直到翌日清晨。
陈妈推门进来,看见他那怜惜而又认真的神情,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感动,眼眶倏然就红了。
“少爷,你一宿没睡,你去休息一会吧,这儿我来看着。”
蹲了一晚,双腿已经麻木,脑子里也一阵眩晕。
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下,差点没站稳。
幸亏陈妈扶住了他,看着他那一脸浓浓地疲倦,陈妈替他感到心疼。
连夜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从意大利赶回来,忙完夫人的事,连眼睛都没有眯一下,又照顾了佟小姐一整晚。
陈妈担心他的身体会熬不住。
“少爷,我已经把早餐做好了,你下去吃点吧。”
陆柏昇点了点头,走到*头,抬手在她额头上探了下,好在没有发烧的迹象。
“记得等会她醒来,先让她吃点东西,再吃药,不然胃会受不了。”
吩咐完,他他才提步出去。
……………………………
从卧室出来,陆柏昇直接进了书房。
CICI刚晨跑完回来,还没喘匀气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Good morning!”CICI主动打招呼。
陆柏昇没和她寒暄,冷着嗓音说,“今天你跟着于拓去一趟南城,带着协议过去。”
“找韩昱?”CICI用毛巾擦了把脸上的热汗。
陆柏昇嗯了一声,他站在窗前,深邃的眸光,凝着那淡蓝色的天际,看不出在想什么。
好半响,才听他重新开口说,“顺便把佟雨念的病例带回来。”
“OK!”
…………………………
南城。
盛远的会议室。
“任总,很高兴你能改变主意,和我们陆氏合作,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于拓将双方刚签好的合同递给身后的秘书,礼貌地朝任司远伸出手。
“希望能愉快!”任司远邪魅地一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挑了挑眉和于拓伸出的手握住。
“还请你回去转告陆柏昇一句,看好他手里的东西。”
于拓怔了怔,不解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任司远勾了勾唇,淡然地收回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于助理,我在国府定了位子,请。”
“多谢任总的好意,心意已收到,公司还有事要处理,必须马上赶回去,这边,我们分公司的总经理会和你们进行后续洽商。”于拓不作久留。
任司远耸了耸肩,“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留了。”
任司远送他出去。
两人刚走出会议室,就听到韩昱的办公室传来一声厉吼,“混蛋!”
任司远一怔,脸上闪过一抹讶异,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于助理,先失陪一会。”他抬脚,朝韩昱的办公室走去。
于拓抬手拦住他,“任总,不必担心,我们陆总的私人秘书找韩总有些事私事要解决。”
私事!
任司远隼眸一紧,心里便知,是为了何事。
精锐的眸光往于拓脸上一射,那幽冷的目光,锋芒似刃,让他背脊一僵,拦着他的手,也不由得颤了下。
是他的错觉么,他怎么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神情,像极了BOSS。
“不管是私事还是公事,既然在我们盛远发生的,我都不能坐视不理。”说着,任司远将他的手推开,径直朝韩昱的办公室走去。
………………………
“韩先生,这是不争的事实,你生气也无济于事,我的当事人说得很明白,只要你主动解除与佟雨念的婚姻关系,我们不追究你的刑事责任。”CICI平静且专业地说。
“陆柏昇人渣!”韩昱愤怒地骂了句。
他拾起办公桌上那份文件,一脸铁青的指着CICI,你回去告诉他,“我韩昱,死也不会解除与佟雨念的婚姻关系,你让他别做梦了,有本事,让他来直接一枪崩了我,否则,免谈。”
韩昱把手里的文件,狠狠地掷了出去。
CICI什么样的人都见过,胡搅蛮缠的,蛮不讲理的,威胁恐吓的,什么样都有。
却从没被吓到过,第一次,没有语言攻击,只是一个眼神,她感觉到了什么叫如芒在背。
韩昱不是她见过最凶的男人,陆柏昇狠起来,比他可怕上十倍。
可独独,他那双如鹰般睿智的眼睛,裹着怒火朝她看过来,她竟感觉有些无力招架。
她努力保持镇定,“韩先生,根据我国刑法规定,犯重婚罪的,可判处两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请您考虑清楚。”
CICI的话音刚落,任司远推门而入,听到了她最后这句话。
“你说什么重婚罪!”他走进来,沉声问,目光却是触到那抹身影时,猛地一颤。
CICI听到声音,回过头,见到来人,眸光皆是震荡了下。
既然决定过来,就知道一定会再见到他,来之前,她已经做够了心理建设。
可是,此刻,心跳还是紊乱了。
她很快回神,镇定自若地收回视线。
没打算和任司远解释什么,转身,拾起刚才被韩昱扔掉的那份协议,重新放到他的办公桌上。
“韩先生,这不是置气就能解决的问题,他们没有离婚这是事实。”CICI一字一句说得很重。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我会再来找你,希望你到时候已经想通了,另外,还有一事,请把佟小姐这几年的病例交给我,作为佟小姐的唯一合法的监护人,我的当事人,有权获知。”
“滚……”韩昱撑在身后的落地窗上,不想再听她多说一个字。
CICI看不到他此刻脸上的神情,只能看到他撑在玻璃上的手背,青筋暴起,带着莫大的威慑力。
他高大的背影,僵在那,隐隐作颤,即使隔着这么远,她依然能感受到那僵冷的气息,分外慑人。
看着这个男人,第一次,她的心里泛起了同情。
她没再多留,提着自己的包,转身离开。
经过任司远身边的时候,任司远拽住她的手腕,视线却是没有看她,“你刚说什么?”
“…………”CICI没有说话,只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仿似没听到他的话。
任司远的力气大得惊人,把她那纤弱的手腕握得发了红,像是要将她捏碎了一样。
CICI也咬着牙,尽管疼得冷汗都出来,也一句疼都不喊,只奋力地将他的手扳开。
最终,任司远还是松了手。
CICI提着包,落荒而逃似的,疾步走了出去。
一直等在门外的于拓见到她出来,“怎么样?”
CICI没说话,只冷着脸,唇角绷得紧紧的,大步朝电梯走去。
于拓见她脸色不太好,也没再追问下去,只扭头和任司远的秘书说了声,“我们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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