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敏被他推得倒在地上，见他在撞墙，顾不上腰上的痛，站起来去拉开。
“雨扬，你镇定点……”
“滚……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都是你……你就那么恨我和我姐吗？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你滚……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发了病的佟雨扬力气大得惊人，他拽着佟敏的手将她往地上狠狠一甩，抱着自己的头又重重地朝墙上砸去。
那沉闷的声响，回荡在病房的每一个角落，尤为地让人心悸。
“医生，快进来，快进来……”佟敏朝着外面的医生大喊道。
很快，保全和医生跑了进来。
“快，去把他控制住。”医生边朝保全吩咐，边快速跑出去拿医药箱。
保全跑上来，一边一个分别夹着佟雨扬的左手和右手，将他的身体从墙边上拉开。
佟雨扬死死地抱着自己那正在被成千上万只蚂蚁啃噬的头，双脚胡乱地蹬着，“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啊……”
他浑身都在颤抖，冷汗已经爬满了他整个身躯，眼泪和鼻涕都下来，那个样子的他，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你们滚出去，都滚啊……”他不要把自己这副样子让外人看到。
佟雨扬挣扎的力气太大，保全几乎都快要制不住他。
佟敏不敢靠近，只在一边劝他，“雨扬，你镇定点……医生，很快就拿药来了……”
“大姐，你要么杀了我，要么就再痛快点给我抽点吧，只要一点点……”很快，佟雨扬的理智就被那噬心的毒·瘾给吞没了。
“大姐，我求你了，我真的要死了，你再给我抽一点吧……”他大声哭求着，脸上的表情狰狞而可怜。
佟敏站在原地，看着他在保全手下就像一条被戳中尾椎的蛇，全身都在惊鸾地抽搐着。
她偏过头，不忍去看。
医生火急火燎地推着医用推车走进来，保全咬着牙迅速地将佟雨扬压倒在*·上，一人分别摁着他的两只手，另一人则摁着他的双脚。
只有头可以动的佟雨扬，他拼命地把自己的脑袋往身下的*撞击着，仿佛只有借助那碰撞的疼痛，才能缓解身体被啃噬的那股剧痛。
铁架*被他撞得嘎吱作响。
医生拿出镇定剂，给他打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渐渐地冷静下来，可浑身还在打颤。
他蜷缩在*上，抱着自己的手臂，仍在呢喃，“大姐，再给我抽一点一点吧，就一点点……”
佟敏不忍去看他这个样子，扔下一句，“你们两看好他。”
转身就走出了病房。
她靠在走廊上，明亮的灯光洒在她那张精致的妆容上，尽是一片惨白，从包里拿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可点了几次，都没点燃，手指颤抖得连她自己都有些控制不住。
最后还是医生帮她点燃的，她重重地猛吸了几口，强烈的气息灌喉而入，才稍微压下了她心头的一点慌乱。
医生满头大汗地看着她，由衷地说，“佟小姐，佟少爷这样长久下去不是办法，这些镇定剂打多了对他的身体有很大的副作用，而且，这也只是暂时缓解了他的疼痛而已，根本治不好他，更何况，他本人根本就没有戒掉的意愿，反而只想着轻生，我们毕竟不是专业的戒毒人员，我建议你……”
医生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佟敏打断。
“他这个样子，继续让他吸，还能坚持多久？”佟敏偏头看向他，青色的烟雾缭绕在眼前，模糊了她的眉眼，让医生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却是被她这番话狠狠地惊住。
他摆手，“不，佟小姐，佟少爷的身体真的已经再也受不住那些东西的摧残了。”
“那难道就这样看着他眼睁睁地死掉？”佟敏压着嗓子吼了句。
医生瞪着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他不想活下去，我还不如让他痛痛快快地死掉。”
佟敏把手里那半截烟扔掉，尖细的高跟鞋狠狠地将它踩灭，抬眼，看了下房间，“我明天过来，会带东西过来，你今天看好他，别再让他再往自己身上动刀子。”
说完，收回目光，转身就走了。
病房里，佟雨扬还在痛苦的*着。
医生走进去，看着他那副模样，都有些于心不忍。
佟雨扬伸出一只手，揪着他的衣摆，“医生，求你把我杀了吧，我会感激你的！”
医生垂目看着他那只修长的手指，心里堵得慌，“佟少爷，你意志坚强些，还是有可能戒掉康复的。”
他劝着，可佟雨扬却是听不进他的话，只执拗地呢喃着。
“求你杀了我，杀了我……”
看着这么年轻的生命，就这样被毁了……
医生心中一阵唏嘘，不由得想起自己远在他乡的儿子。
张了张唇，还想要劝什么，可看着他那副神智涣散的表情，终是化成了一声长长地叹息……
人各有命！
………………………
韩昱抵达江淮已经是凌晨两点。
却不料，刚下飞机，就迎来了一场大暴雪。
的士大多都停运了，导致机场滞留了大片的旅客，幸亏，他的车放在了机场的停车场。
可他刚驶上高速没多久，就被堵在了半路。
他暗暗地低咒了一声，将车停稳，解开安全带就下了车。
有交警在前方指挥，他走过去，抓着一位问，“兄弟，这怎么回事？”
对方一回头，竟是郭子涛！
“怎么是你啊？”
“你这个点怎么在这？”郭子涛累得呼哧带喘的，看到是他，怔了下。
“刚从南城的家里赶回来，前面怎么个情况？”
这个点路上本应没多少车的，却因为堵车，放眼望去，目光所能触及的是一长串红色的尾灯，一眼望不到头。
郭子涛从衣口袋里掏出矿泉水瓶，灌了一口，“怎么，你没接到通知？”
韩昱摇了摇头。
“天气太恶劣，路太滑，有一辆油罐车翻了，导致后面十几辆车连环追尾，重大事故，情况十分危险。”
听到这，韩昱蹙了蹙眉，下意识问了句，“没人员伤亡吧？”
郭子涛没说话，只伸出五根手指头！
我靠！
韩昱抬手拍了下脑门，叉着腰在原地转了圈，“这今晚还不定能通车啊？”
“今晚别指望了，现在全城能出动的警力和消防都出动了，你看这天气，哎……”郭子涛叹了口气，看着韩昱脸上那副焦急的神色。
“怎么，有急事赶着回去？”
“恩！”
郭子涛想了想，问，“你车停哪呢？”
韩昱指着身后不远处那辆开着双闪的SUV。
“能不能受点委屈。”
“什么意思？”韩昱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前面有救护车在运送伤患，你想回城，可以勉强挤一挤。”
韩昱眼前一亮，拍了下郭子涛的肩膀，“兄弟，够意思哈！”
“少贫了，抓紧时间，我可事先声明啊，那些可都是重患，你别到时候犯恶心，吐人家车上了。”郭子涛看着他打趣了句。
“得了吧，死尸我都不怕，我会怕这些玩意。”
“得，我先去帮你协调下，你赶紧先把车停到应急车道上去，等路通了，我再想办法把车给你弄回去。”
幸亏，后面没多少车跟上来，韩昱很快便将车停到了应急车道上。
郭子涛接着韩昱递上来的车钥匙，“你直接过去吧，我刚打了招呼了，他们也应该认识你。”
“谢了，改天请你喝酒。”韩昱由衷地道谢。
“得得得，工作时间，别扯别的。”郭子涛严肃惯了，一脸不悦地抚开搭上来的手。
韩昱指着他笑了句，“假正经！”
郭子涛用脚狠狠踹了他屁股一脚，“赶紧滚！”
韩昱也没和他多贫，赶紧朝前面跑了去。
……………………
这一路折腾，韩昱到达雨念所在的医院，已经是清晨了。
*的暴雪，让整个城市都被披上了一层银装。
雨念*未眠，守在了柯念晶的*边。
因为担忧，加上哭过，红肿的双眼里布满了红血丝，脸色也十分地憔悴难看。
韩昱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柯念晶刚刚睡过去。
她拿着手机，小心翼翼地走进洗手间，怕惊醒了母亲。
“雨念，我到医院楼下了。”
“我马上下来。”
简单地说了两句，便匆匆挂了。
雨念从洗手间出来，走到沙发边拿起自己的包包，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一些，一贯浅眠的柯念晶却还是醒了。
“念儿，这么早，你要出去吗？”柯念晶伸手把*头的灯打开，一并看了眼时间，才刚过五点。
“恩，我朋友来了。”
柯念晶看着她，“如果找到雨扬，一定要告诉我，我想他了。”
“恩，放心吧，找到他，我就把他带过来，时间还早，你好好休息，我已经和邱阿姨说好了，今天她会来这里陪你。”邱阿姨就是那个保姆。
“恩，路上小心点，注意安全，不用担心我。”柯念晶细细地叮嘱了一句。
雨念这才安心地出了门。
这个点，医院里已经有不少人已经起来活动了，但还是十分地静谧。
到了楼下大厅，雨念一眼就看到满身是血坐在大厅里的韩昱。
她吓了一跳，连忙跑上去，“韩昱，你这是怎么了？”
韩昱摆了摆手，“没事，刚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车祸，帮忙抬了几个病人，就弄成了这样。”
“你没受伤吧？”听到车祸，雨念的心都揪紧了。
“没事，我们走吧，趁着现在时间还早，等医院上班了，人多了，我们找人就有些麻烦了。”韩昱站起来，就往外面走。
他的助理已经把车开过来了，一并带了一套他的衣服。
韩昱拉开副驾驶的位坐了进去，雨念则坐在了后座。
“现在医院那边什么情况。”韩昱边换衣服边问魏磊。
“佟敏已经离开了那里，昨天晚上，大概在里面就待了一个小时的样子。”魏磊边开车，边说。
“人已经找好了，是个管资料的护士长，等下，你们可以直接进去找她。”
韩昱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换好衣服，他回头看了眼后座的雨念。
她正把脸瞥向窗外，看不太清她脸上的神绪，“雨念，你放心吧，你弟弟一定会没事的。”
雨念回头，对上他的目光里有晶亮的眸光在浮动。
韩昱知道她是紧张，探手握住她放在腿上在隐隐作颤的小手，给她鼓励和安定的力量。
……………………
私人医院在郊外，加上路上结了冰。
开了快两个小时才到。
重新再回到这个地方，雨念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和慌乱来。
那是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就像是有一块大石压在了胸口，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雨念，到了，下车吧！”韩昱在前座提醒她。
她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才推开车门下去。
寒风拂过来，让她生生地打了个冷颤。
她定在原地，有些迈不开脚。
韩昱站在一旁，握住她冰凉的手，用激励的眼神看着她，“放心，有我在，没事的，走吧……”
雨念抬眼，对上他那关怀的视线，心头滑过一阵暖流。
抬脚，朝里面走了去。
雨念之前在这里住过院，有登记很快进去了，而韩昱的身份自然不用多说。
他们刚走进去，就有一位中年女子迎上来。
魏磊贴在韩昱身边轻声说了句，“就是她！”
“韩局长，你好，我是负责给两位咨询的医护人员，请随我来。”
韩昱和雨念相视一眼，跟着她走到了一间办公室。
“三位请坐。”中年女子指着沙发客气地说。
“长话短说吧。”韩昱直接道。
中年女子点了点头，从办公桌上拿出一份资料，坐到沙发的另一边，“韩局长，我查过我们医院近半年的入院资料，并没有查到你所说的那个人，而这个佟敏小姐，这里也没有她的住院记录。”
“不可能，会不会是你查漏了。”说话的是魏磊，佟敏不可能大半夜没事到这里来。
雨念提起的心，再次被收紧。
她紧紧地攥着手心，连指甲陷进了肉里也浑然不觉。
韩昱抬手制止魏磊的言行，示意，对面的女子继续说。
“虽然，并没有找到你们所说的人，但在我们这里入院的有很大一部分都不是用的本名。”
“你的意思是，还有人用假名入院？”魏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种地方他是第一次来，自然是不了解这里面的制度。
雨念却是不陌生，在这里有很多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就是采用的这种方式，但是这样做，必须付出更高昂的住院费，所以，一般都是名人或一些有着特殊隐情的有钱人才会这样做。
特殊隐情？
雨念脑海里的警钟被敲响了，她瞪大眼睛看着对面的女人。
心跳莫名地加速起来……
“你的意思是，他们很有可能用了假名住院。”韩昱拧了拧眉，这所医院，他也只是听说过，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没想到，在这里，什么事都能成为可能。
“在这里，钱能掌控一切！”女人只不疾不徐地说了这么一句。
韩昱心领神会，朝身边的魏磊使了个眼色。
魏磊立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推过去，“一点心意！”
中年女人扬了扬唇，毫不客气地将卡收了过去，然后，才继续道，“这里有三栋住院楼，一二栋为一般人所住的，第三栋就是供所谓有着特殊要求的顾客住的，一共五层，第一层到第四层，我已经打听过，没有这个人，第五层只有两间病房，一间空着，另一间住了人，但是我们这些人靠近不了，那里有专门的人伺候，而且费用高得吓人。”
说到这，女人没有将话再说下去。
话里的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雨念以前住的就是第三栋楼，对里面的情况还是十分了解的。
“如果我以病人的家属身份可以进去吗？”她拧着眉心问对面的女人。
她耸了耸肩，“这要看他本人愿不愿意见，或者这样说，要看供他在这里住院的人同不同意你去见他。”
“不过，我听说，在那里面的好几个护士和保全都被他打伤了，而且，他不愿意见任何人，情绪十分暴躁。”她又补了一句。
听着她的话，雨念的身体止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心里的不安在加剧地扩大……
雨扬从来都不是个性格暴躁的人，别说打人了，一贯温润如玉的他，几乎连脏话都不说。
听着中年女人口里的形容，她不愿意相信那里面住的会是雨扬。
她真怕等会见到的人，会让她崩溃……
感知到雨念的异样，韩昱暗自握了握她的手，看着对面的女人又问，“除了你说的那两种方法，还有没有其他方法能进去。”
中年女人一脸犹豫的样子。
“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如果是钱的事，都不是问题。”韩昱抿着唇，直接道。
中年女人笑了下，“能进那里的医护人员，你觉得他们会缺钱吗？”
她说的是事实。
但世事无绝对，“谁会怕钱多吗？就像你，在这家医院拥有这样的地位，你难道会缺钱？”
中年女人无从辩驳，吁了一口气直接说。
“那里面的人都是经过特定培训的，要用钱撬动他们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你要知道，也许他们帮了你这一次，被病人投诉，这个饭碗就丢了。我只认识里面一位医生，他是我大学同学，人还不错，他儿子最近在国外犯了事，急需要一大笔钱，你们可以从他那里下手看看，今天正是他值班。”
说着，她拿出手机，翻出电话号码递过来。
魏磊接过来。
韩昱看了眼，说，“你现在能把他约出来么！”
中年女人知道他在担忧什么，看着雨念那副失魂落魄的神情，叹了口气，“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吧！但我不保证，他会同意下来见你们！”
“谢谢！”韩昱道了声谢。
她拿着手机，站起来，走到里面的内室，打通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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