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溪再次醒来,天际有一丝微弱的光亮,月光依然清凉,却再没了温度,窗外依然狂风大作,窗户被打得啪啪作响。
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冰凉的空气里有血腥的味道,她的手和脚依然被束缚着,因为之前的挣扎,手腕和脚腕都不同程度地被勒伤,有血沁下来,此刻却已经干涸了。
她睁着苦涩的眼,怔怔地看着天花板,耳畔回荡着的还是陆奇骏那冷酷的声音。
他说,“林梦溪,你和陆柏昇的孩子已经被我杀死了!”
他的笑,是那样地猖狂和邪肆。
接着,他又说,“林梦溪,要和我离婚,除非是你死!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和陆柏昇在一起。”
他的话,是那般地歹毒和残忍。
临走前,他在她耳边撂下警告,“林梦溪,日后你再敢动佟雨念一根汗毛,我就废了你这一双手和这双脚,我让你这一辈子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记得自己在听了他这句话之后,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朝他回了句,“总有一天,我会把佟雨念的尸体亲手送到你的身前的。”
她的话刚说完,陆奇骏就煽了她一耳光,“你敢!林梦溪你敢!”
她被那一巴掌打晕了过去。
此刻嘴角还有血,就连这半边脸都是麻的,耳朵里也只有嗡嗡的轰鸣声。
林梦溪不知道陆奇骏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那一巴掌他用了多大的气力,她只知道,这辈子,她都不会再放过佟雨念!
永远都不会!
………………………………
清晨时分,护士按时进来查房。
推开房门的瞬间,她被眼前的一切,吓得尖叫了一声,浑身一软,差点跌在地上。
林梦溪身下不着一物,四处就这样大喇喇地敞开在空气里。
房间里虽然开着中央空调,可她的身上还是被冻得乌紫乌紫,这还不算是最吓人的,最让护士揪心的就是她身下那张被鲜血染红的*。
苍凉的地板上,散落着她的衣物和一地的破布。
护士不知道这里面之前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她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灭顶之灾正朝她袭来。
她惊慌失措地跑到*边,林梦溪正睁着双目,怒瞪着天花板,那样的神情分外吓人。
“林……林小姐,你没事吧!”护士伸手去她的鼻端探她的呼吸。
触及到她那微弱的呼吸,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人没死。
护士不敢怠慢,赶紧把她手上和脚上的布和领带解开,又到柜子里重新拿一*新的被子,替她盖上。
转身正准备出去叫医生,手腕却蓦地被林梦溪拽住。
她回头,朝林梦溪看过去。
对上她那双红得发紧的眼,护士心头一凛,下意识打了个冷噤。
“你之前去哪呢?”林梦溪的声音,暗哑得不像话,长睫颤了颤,眼珠子也瞪得很圆,看向护士的目光,森冷,阴暗,重得像利剑。
“我……”护士咬了咬唇,心虚得浑身都在打颤。
下一秒,扑通地一声就跪在了林梦溪的*前,“林小姐,对不起,是我的失职,我太困了,所以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对不起,都是我该死……求你,不要告我……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林小姐,求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护士哭了起来,她拉着林梦溪的手,央求着。
她知道这件事被院里领导知道了,开了她是肯定的事,若是林小姐还要起诉医院的话,那她就难逃其责了,以她的身份,想要捏死她们这种人,是轻而易举的事。
为了这份工作,她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她不求林梦溪能理解,只希望她能网开一面,放她一马。
“林小姐,日后无论你要我做什么,下刀山下火海,我都会义不容辞,求你不要告我……”护士到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林梦溪还没开口说什么,自己倒把自己吓没了魂。
她始终低垂着头,不敢去看林梦溪。
看着她这副摸样,林梦溪当真是连杀了她的心都有。
她说,她抵不过困意,睡着了。
呵,就因为她睡着了,所以,她平白无故地遭受了陆奇骏的一番羞辱。
甚至连孩子也没了……
巨大的恨意和痛楚盘踞在心头,让林梦溪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她撑起身子,一巴掌就煽到了护士脸上,她撑在*边上,头发披散下来,双目猩红,她抬手揪住护士的头发,嘶喊起来,“你知道你的失职,让我遭遇了什么,让我失去了什么吗?啊!”
林梦溪气不过,连着几巴掌又煽到了她脸上。
护士的脸颊被她的指甲划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直挺挺地受着,只哭着求饶,“林小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对,没错,都是你的错!都是你们的错!”林梦溪劈头盖脸又是一拳朝她砸了过去。
最后因为体力不支,她倒在*上,痛哭起来……
孩子没了,她再也没有机会夺回阿昇了……她连最后一个筹码也失去了……
上天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为什么……
“啊……”她抱着自己的头,揪着自己的头发,绝望的尖叫起来。
她不甘心,一点都不甘心啊!
护士怕她再发生什么意外,连忙去阻止她,“林小姐,你有什么气,都朝我撒,求你不要告我……”
“我要告你,我要告死你们……”林梦溪失去理智一般,抓着她的头使劲地摇晃着。
护士被她晃得差点吐出来。
幸亏,她的手劲没多大,不然护士的脑袋肯定都会被她拧下来。
…………
不知过了多久,林梦溪才平静下来。
清晨的阳光已经穿破云层,绽放出了光芒,那明亮的光线越发衬托着林梦溪那张脸没有一点血色。
护士颤颤地站在她的*边。
良久后,她才开口,“这件事,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护士一愣,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林梦溪转眼看向她,寒冷的视线如冰凌般尖锐,咬牙,一字一句,“我说,我的孩子还在我的肚子里。”
护士恍然,连忙接口附和,“是,林小姐,您的宝宝还健康的在您肚子里。”
“这件事,若让第三个人知晓,你该知道你的下场。”林梦溪凉凉地警告她。
“林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护士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心头不免一阵庆幸。
“以后,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好你的。”末了,护士又补上这么一句。
林梦溪掀目看了她一眼,撇开她脸上那红肿的伤口不看,其实是长得挺清秀水灵的一姑娘,也还算是有点脑子的人,蓦地脑海里想起什么,林梦溪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下她,“多大了?”
“今年满20!”她大学才刚毕业,因为实习是在这所医院,所以毕了业就直接在这里任职了。
20,正值花季妙龄。
“有男朋友吗?”林梦溪又问。
小姑娘有些羞赧,怯怯地点了点头。
看着她脸上那小女孩的羞涩之情,林梦溪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心头不免划过一丝苦涩,抿了抿唇,直接扔出四个字,“尽快怀孕!”
“啊!”小姑娘一怔,吓得不轻。
虽然和男友在大学就在一起了,可他们还保持着纯洁的男女朋友之情,最大的尺度也只是接个吻而已,更何况,他们才刚踏入社会,以他们的经济情况,根本养不活一个孩子的,而且……
“林小姐,我和我男友还没有结婚的打算。”他们年龄尚小,一切都还没定。
林梦溪看着她那天真的表情,不免有些好笑,“我有说让你们结婚吗?我只是让你怀孕,没让你把孩子生下来,懂吗?”
她指着自己的肚子。
小姑娘一惊,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林梦溪。
她的意思是,让这个孩子在她肚子里长大吗?
不,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她接受不了!
“怎么,办不到吗?”见她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林梦溪反问了句。
“你要知道,这件事并不是非你不可,要找个像你这样的姑娘,我只要一通电话就可以办到,而你,我就不敢保证,你今天出了个门,明天还能不能再见到我。”林梦溪不疾不徐地对她说。
语气里威胁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小姑娘吓得脸色都变得惨白了,绞着手指,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
“我不强人所难,你出去吧,把你们护士长叫过来。”林梦溪不再看她。
小姑娘再次跪到了她的*前,“林小姐,我愿意,求你不要告我……”
林梦溪剐白的唇角扬起了一抹冷笑,“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后,如果成功怀上了,会有人联系你,这半个月,我会派人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你最好不要给我有什么其他心思懂吗?”
“我懂,我懂……”
………………
雨念大病了一场,浑浑噩噩地睡了七天,而那几个梦境,也就这样反反复复地缠绕着她。
真正醒来的那一天,窗外下起了大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在空中随风起舞。
看着窗外素白的天地,她恍惚了一瞬,自从怀孕后,她再没睡过一个超过三个小时的觉,更别说像这样一睡睡了七天。
她怀里还抱着那瓶血水,病房里没有郭子萱的身影。
医生正好进来查房,见她醒来了,惊喜了下。
“佟小姐,你终于醒了。”
雨念张了张嘴,想要同她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竟像是被刀割了一样,火辣辣的痛。
“我……怎么了?”雨念指着自己的喉咙,嗓音几乎轻得听不到声音,。
医生抬手安抚她,“你哭了七天,把嗓子哭哑了,好好休养就会恢复了。”
哭了七天!
雨念自己怔了怔。
“佟小姐,我有话同你说。”医生拉开*边的椅子,坐下来,一脸正色地看着她。
雨念看不懂她脸上的严肃,蹙了蹙眉。
医生看着她,抿了抿唇,才道:“我觉得你的身体你有知情权,这是你的头部造影,这块暗影就是你目前头颅里的血块,这应该是你之前撞到了哪里,所造成的,而这个淤血的位置相当敏感,暂时不能通过手术摘除。”
医生将手里的平板递到她的眼前,指着上面的CT照片说,“另外,虽然孩子没了,但因为怀孕所带出来的问题,并没有因此消散,即使不会对你的生命造成威胁,但不排除会给你引发相当危险的后遗症可能。”
“什么后遗症?”雨念攥紧了手里的玻璃瓶。
“失明或者失忆!”医生面色沉凝道,“按照检查结果分析,有这个发展趋势。”
雨念沉默着,没有再接话。
医生又连忙补上一句,“这只是我们的分析而已,只要你自己保持好心态,按时来医院复查,不再受什么刺激,应该不会有事的。”
听着她这些话,雨念抬头看向她,扬了扬唇,“没事,我不怕!”
真的,她一点都不怕!
她连孩子都失去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在失去孩子的那一刻,她对这个世界就没有了眷恋和期待。
失明或者失忆,于她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
医生出去后没多久,任司远就来了。
他怀里抱着一大束鲜花,娇嫩的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雪花,雨念正站在窗前,他没想到她醒过来了。
“念念,你醒了,怎么没披件外套下*?”他把花放在*头柜上,连忙从衣柜拿了件她的外套出来,几步走过来,替她披在了肩上。
因为流了不少血,她的脸色还惨白得有些难看。
任司远看着她怀里还抱着那瓶血水,没多说什么,只道:“回*上去躺着吧,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别又感冒了。”
雨念点了点头。
任司远帮她把*摇上来,又细心地替她盖好被子,“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她摇了摇头。
看着她瘦削的脸蛋和空洞的双目,任司远心尖泛疼,她住院的消息是郭子萱通知他的,当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她躺在病*上,像只孱弱的小猫,就闭着眼睛在那里抽泣,他叫她,她也不理,就这样,七天过去了。
七天前,她的眼睛里还充满着希望与活力,而如今,只剩满目的苍凉和悲伤。
任司远不想去追问她孩子是怎么没了的,亦不想再去揭开她这道还未止血的伤疤。
有的人就是这样,尽管什么都不说,他也明白,而有的人,即使说再多,他也永远无法理解。
“这些花都是你买的吗?”雨念指着屋子里那些还未凋零的鲜花,问他。
从小到大知道她喜欢花的人,也只有他了。
“喜欢吗?”任司远把新买来的那束鲜花插进花瓶,把昨天的拿出来,放到了一旁的花篮里。
雨念没出声,只是久久地将视线停驻在那些花上。
脑海里,想起医生之前那番话。
也许,未来,她再也看不到这些美好的东西了吧。
“念念,怎么了?”见她不说话,眼眶又泛起了红,任司远箍着她的肩膀,柔声问她。
雨念对上他那双写满关心的眼,轻轻一笑,“没事,就是想多看几眼。”
看着她这个样子,任司远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有什么话,别憋在心里,和我说,念念,你知道的,我最不愿看到你不快乐。”任司远由衷地说。
“司远,谢谢。”雨念心生感动,对于他,她不知道自己除了说谢谢,还能说什么。
“傻瓜,对亲人要说什么谢谢。”任司远*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听到亲人两个字,雨念眼眶再次潮润。
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他,她岔开话题,“公司情况怎么样了?股份抛了多少?”
“已经抛了百分之五,这两天会再抛百分之五出去,念念,你真的要这样做吗?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任司远不想她为了公司放弃所有,这样不值得。
雨念没回答他的话,只道了句:“辛苦你了!”
任司远看着她脸上那决然的样子,知道她一旦决定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暗暗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
转了话锋,“念念,想好以后要怎么办了吗?”
以后!
她本是做好了一切打算,可现在那些打算都变成了没有意义的一纸空谈。
“没有!”她如实以告。
“走一步算一步吧,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呢?”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的。
“念念,我们回去吧!”任司远握住她的手,突然道。
回去?
雨念知道他口中的回去是指的哪里。
“不……我不回去……”她都变成了这个样子,她还有什么脸回去面对母亲。
“念念,也许柯姨也会想着我们回去的呢?”任司远实在不想看她再这样不快乐的生活下去。
虽然小时候,没有父亲的陪伴,她至少还是会笑的,自从回到佟家后,她就像头木偶,连笑都不会了,更别说是所谓的快乐。
“她不会……”雨念忘不了上次回去,母亲是怎么对她的,她的那些话还清晰地在脑海里回荡。
她又想起沈心榕那天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她不相信沈心榕说的是真的,可潜意识里又觉得她所说的那些并非凭空捏造。
她不知道母亲对陆柏昇的母亲和沈心榕都做了什么,可是,她能感受得到沈心榕对母亲的痛恨是浓烈的,亦是真实的,那种激愤的眼神,是装不出来的。
联想到母亲对她的种种态度,雨念心里那道不安的漩涡就越来越大。
她突然害怕去面对那些残酷的过往,她宁愿就这样和母亲老死不相往来。
见她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任司远怕刺激到她,连忙安抚,“好,我们不回去,你不要去想,我只是随口说的。”
“司远,我要出院,你去帮我办一下出院手续好不好。”雨扬至今下落不明,她不能再在医院躺下去了。
“不行,你身体还这么虚弱。”任司远想也没想的拒绝。
雨念握着他的手,恳求,“司远,我求你了,我答应你,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任司远最受不住的就是她的撒娇和眼泪,他拿她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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