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死,不能死,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这时候,又一个大浪猛地打过来,两个人再次被海水淹没,还被惯性往上冲了一段,叶淮南被迫松开了手。
终于获得了瞬间的自由,秦安暖猛地坐起来,双手紧紧护着脖子,一边用力地咳嗽,一边大口大口的呼吸。
疼,好疼,脖子疼的连吸口气都疼了。
叶淮南的一身也全部被打湿了,他躺在秦安暖的旁边,双手紧攥着拳头,脸色依旧冰冷。
秦安暖一边咳嗽一边被海水呛地不停地落泪,终于,顺了气,可以说话了,她看着旁边的男人,说:
“你总是对我生气,让我害怕,到底我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
叶淮南站了起来,他那一身昂贵的西装已经被海水和沙子浸的弄脏,变了形,脸颊上,手上都是沙子,那手掌虎口的位置大约是被碎裂的贝类刺到了,一丝血流出来,低落在沙滩上,猩红的一块。
他看着面前那抬头用泪眼看着他的女孩,用最冷酷的声音说道:
“我希望你去死!!你不是说你最后会变成泡沫死掉吗?你现在,就变成泡沫,永远地消失吧!”
说着,他冷冷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往他的车上走去,沙滩上留下他一深一浅的脚印。
他上了车,毫不犹豫地将车开走,一路狂奔着离开了这片大海。
夜晚,海上一片黑暗,只有那遥不可及的地方有几处灯塔,若隐若现地闪烁着,海风呼啸而来,冷的人瑟瑟发抖。
叶淮南走了,整片沙滩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海浪一个又一个的扑过来,秦安暖的身体一次又一次被海水冲到在地,冷的她浑身的灵魂都出窍了一般。
他就这么走了,把她一个人留在这片偌大的沙滩上,她又冷又饿,脚深陷在沙子里面,用力地拔出来,艰难地移动着往岸上走。
如果她不快点离开,恐怕真的会被大浪卷走,变成泡沫消失在海面上了。
他好狠的心啊,真的好狠的心啊!她几乎是半跪在沙滩上,爬着到了路边上,那手撑在沙滩上,被细碎的砂石割伤了好些口子,整个手掌心都是血。
她掏出手机给呦呦打电话,想让呦呦打一个车来接她回家,但是她打了哈多好多歌,都没有人接。
秦安暖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那边,举目望去,黑暗的夜里,蜿蜒的马路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这里离她住的地方还有好远好远,但是,班车早就不发车了,也看不到计程车的影子。
她如果要回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走回去!
她坐在路边的地上,先把鞋子脱了,把里面的沙子倒了出来,然后重新穿回去,沿着这一望无际的路往回家的方向走。
“没什么的,加油吧,秦安暖,世界上没有走不完的路,这也不过是一条走的完的路,你一定可以回去的,一定可以。”
她一边走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自言自语地给自己打气。
天那么黑,几乎看不清楚地上的路,还不时有怪异的声音从两边的椰树林里传出来,她真的好害怕,好害怕。
秦安暖想起小时候一些可怕的记忆来了,妈妈因为生气,背着爸爸把她关在一个小仓库里关了足足一天一夜,一点光都看不到,还是笑颜偷了钥匙才把她放出来。
从那个时候起,她就特别特别的怕黑。
她脚下走的飞快,只想快一点离开这个可怕的压抑的地方。
越是怕什么就会来什么,她走了一段路之后,忽然听到一个很怪异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呼吸。
她吓得整个人的魂都差点丢了,立即停住了脚步,大着胆子大喊了一声,“谁?!”
果然,一个人影从椰林里走了出来,这是一个准备偷椰子的人,刚才叶淮南开着车到这里的时候就注意到秦安暖了,他是一路跟着她从海边到这里的,确定她是孤身一个人。
“嘿……”他的笑声在黑夜中听起来格外可怕,一步一步地朝秦安暖靠近!
一种强烈的求生的愿望,一种想要保持着自己完整的愿望让她心里生出一股莫大的勇气来,她猛地弯腰在地上随便抓起一根树枝,恶狠狠地说道:
“来吧,我现在是一个不怕死的人,你要是敢碰我,我会和你拼命,我打不过你我就咬死你,把你的肉咬下来吞到肚子里去,我不怕,如果你也不怕死,救过来吧!”
那个男人原来以为秦安暖只是个柔弱的女孩,因为她只知道一直哭一直哭,没有想到,说起话来居然这么狠,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也散发着一种狠劲,让他萌生了退意。
他想着,自己只是来偷椰子的,没必要惹上一桩麻烦事,于是掉头走了。
而秦安暖看着她走远,浑身一个虚软,差点摔倒在地上,她不敢把树枝丢了,就这样把树枝拽在手里,快步地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只知道她一直不停地走,走了好远好远的路,那片海已经被她远远地丢在了身后,但是眼前还是一片黑暗的路。
她已经感觉不到冷了,浑身出了好多汗,一股热气从头顶冒出来,她的脚因为走了太远的路而伤了,每踩一步在地上都感到好疼,好疼。
这就是幻化成人美人鱼走在路上脚疼的感觉吧。
这股疼,深入骨髓,疼的她要涅槃了一般。但是,她不能停,她要一直走,走回家里去。
这时候,她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把手机掏出来一看,只见屏幕上闪烁着“叶然”这两个字。
她一咬牙,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继续往前走,那手机一直不停地响,但是她没有接听,也没有挂断,最起码,有那手机铃声作伴,她会没有那么害怕。
又走了好远,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麻木了,终于,终于看到城市的灯了,终于走到有计程车的地方了。
只有在这样热闹的城市里,她才不害怕了。
她不顾路人讶异在路边拦了一辆车,钻进车里,跟司机报了一个地名,然后浑身瘫痪了一般躺在座椅上,连动都不能动了。
“要去医院吗?姑娘。”司机师傅是个中年的大叔,看秦安暖这个样子,便问道。
“……”摇了摇头,任眼泪顺着脸颊流下,说,“不,不去,大叔送我回家吧。”
车子一路将她送回了她和呦呦住的公寓。
看到客厅里那一点橘色的暖光,秦安暖终于长长地吁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万分疲倦的笑容。
她下了车,沿着阶梯,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二楼,每在地上走一遍,都钻心的疼。
她走到门口,门没有锁,她拧开门把,走了进去,一进去就发现呦呦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她回来便转过头用一副冰冷的,陌生的眼光看着她。
秦安暖愣了一下,然后说,“呦呦,我现在好冷的,我浑身都湿了,我先去洗一个澡。”
林呦呦却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拦住了她往浴室去的路,然后狠狠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
秦安暖顾不上疼,惊讶地抬头看着她,“呦呦,这是怎么了,你在生我的气吗?”
眼泪从林呦呦的脸上滑落下来,她哭着说道,“原来,原来你即使秦氏的大小姐,是你爸爸,是你爸爸害死了我的爸爸!”
秦安暖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不祥的感觉攫住了她,“呦呦,你,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林呦呦冷笑了一声,激动地说:“你不懂?那我就来告诉你。我爸爸好可怜,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建筑工人,与世无争,老老实实,他背井离乡来到这个大城市里来打工,只是为了减轻我的负担,让家人生活的更好一点,他有什么,他到底有什么错,要成为你爸爸阴谋下的牺牲品!”
秦安暖呆住了,那头发上的水珠一颗一颗掉落下来,满脸的错愕,震惊,她懂了,她懂了,呦呦的爸爸是鸿宝楼倒塌事件中身亡的建筑工人。
而她和这个人,成了好朋友。
“呦呦……”可怜的呦呦!
林呦呦大声哭着,发泄似的,用力地一个巴掌一个巴掌拍在秦安暖的身上,一边打她一边哭着说:“你觉得你惨,可是你爸爸至少还活着啊,而我爸爸,却被那些钢筋混凝土把身子压成了两截,他再也不会活过来了,再也不会了啊。”
“呦呦,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个时候,秦安暖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还要对这个在她绝望之时向她伸出手的朋友说些什么。
呦呦平时总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没有想到她的心里竟然藏了这样的悲伤,而这惨剧和她有着莫大的关系。
“我真是个混蛋!我居然在和害死我爸爸的仇人的女儿做朋友,呵呵……”林呦呦笑着,哭着倒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呦呦……”秦安暖朝她爬过去,想要向她道歉,想拥抱着她,安慰她。
“你滚!”但是,呦呦一把将她推开,然后冷冷地说,“你走,你立刻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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