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世双骄,一妃连城
第218章: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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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世人唾弃,遗臭万年是他自作孽得来的,怨不得旁人!只是可怜了无辜的幼儿,还有整个将军府诸人……

隔空解开古绍身上的穴道,就见其走至桌前,先是跪地,对着桌上的灵位连磕三个响头,方起身坐至椅上,提笔写起自己的罪行。

约莫过去两刻钟,他站起,转向顾祁: “你看看吧!”

顾祁抬眸看去,半晌后,道:“签字画押!”

古绍照做,而后道:“京中与那人联手的,应该不止我和曦和公主!”

“是不止你们,不过皇上皆已掌握,且今晚不止你将军府被屠,凡事所有参与者的府邸,都会被血衣卫血洗。”顾祁出口之语,平淡至极,但在古绍听来,却字字锥心。

许久,他叹道:“你多保重!”

顾祁没有吭声。

直至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他方回过身,便看到古绍躺在血泊中,脖颈上鲜血如泉鼓涌。

不对劲,很不对劲!

岑逍突然自睡梦中睁开眼,额上冷汗涔涔而落。

隐约间他有听到刀剑碰撞声,还有女人和孩子的哭喊声,可是睁开眼的一瞬间,又什么都没听到,是做梦了吗?

十多年前那晚,应国公满门被屠杀,他虽没参与,却是知情者,再有就是三年前发生的事,他亦是知情者,甚至有加入到杀戮的刺客中,对那些无辜的生命下狠手。

吸了口气,他抬手抹去额上渗出的冷汗,可下一刻,他感到浓郁的杀气在他周围弥漫了开。

具体有几人,又在何方位,他一时半会判定不出。

出事了!

府里出事了!

身子一震,他脑中突然划过一道亮芒,随之顿如跌落冰谷——血衣卫!

一定是血衣卫!

之所以有此断定,只因他相信与岑老丞相联手那人,万不会安排人来对付相府。

毕竟他们是伙伴,而非敌对。

由这,他方推测出周围袭向他的杀气,是皇帝的人,是皇帝手中的王牌,血衣卫释 放出的。

然,他不明白,不明白皇帝怎突然间对丞相府下手?

多年来,父亲行事缜密,而他,在朝堂上一直循规蹈矩,从未与皇帝为政事红过脸……

岑逍运转真气,一番思虑过后,仍想不通究竟是哪个环节出问题,招致血衣卫上门。

想突围,想立时前往夫人和尚不足十岁的幼子院里看看,照眼下的形势看,显然已来不及。

“岑相,你还是莫作无谓反抗为好!”

清冷的嗓音咋然响起,岑逍欲出手,与其打算一拼,却不成想,未等他的手抬起,数柄明晃晃的兵器已卡住他的脖颈。

岑相?

与他说话之人的声音很生疏,他会是哪个?

血衣卫都统么?

岑逍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皇帝可真看得起他,不仅出动血衣卫,且派血衣卫都统亲自带队,来灭丞相府!

“你的家人已全部身死,不过,老丞相倒是手脚够快,在我们来之前,就带着他的老仆已然逃得无影无踪。不知岑相对此有何想法?”想起连城身上遭受的种种,想起死在沙场上的数万将士,想起许许多多无辜枉死的人们,陆随云,以及岑逍屋里聚集的血衣卫,无不恨不得将岑逍当场剁为肉泥!

百年世家,开国功勋之后,竟是叛国罪臣,这实在令人很难想象。

陆随云没说谎,率血衣卫潜进相府,他的命令是,但凡见到活物,格杀勿论。

要快,要准,要狠!不让任何一人有机会逃脱,却没料到,岑嵩那只老狐狸是如何知晓他们今晚要行动,竟舍弃家人,早早不见踪影。

“我夫人和孩儿都……都……”岑逍收敛真气,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斗志。

老父不声不响逃离,他竟带着身边的老仆不声不响逃离相府,置家人于不顾。

难道在他心里,压根就没有他们这些家人……没有他这个儿子,没有他的孙子……

屋里灯火燃起,陆随云俊逸的面容被半边银制面具遮颜,他凝视岑逍,徐徐道:“岑相肯定有想过,皇上怎会突然出动血衣卫光顾相府?”

对上他的视线,岑逍面沉如水,没有生出丝毫波澜:“你是血衣卫都统沧澜!”他没有接话,也没有问陆随云,而是语气肯定,淡淡道出一句。

陆随云颔首:“我正是沧澜。”唇角微抿,他续道:“鬼幽这么个人,不知你知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因为他前些日子活动太过频繁,且时常出入相府,以至于让皇上确定丞相府与外人有勾 结,暗中多年筹划,欲对大周不利。再有就是那位莫小姐,她与岑大公子间的关系,也引起皇上注意……”

“莫小姐?洛儿?”

岑逍喃喃。

“她出现在京城,以羲和公主义女的身份现身京城,这已经令人感到诧异,后面,她又搅在诸位皇子之间,其目的更是显而易见,一系列事串起……”陆随云一句句说着,岑逍身子一动不动,静坐在*上听着,他脸上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可心里却如浪涛起伏。

那位与夫人样貌极为相似,又深得夫人喜欢的女子,与那人有关系……

也就是说,那女子有……有一半可能是他和夫人……当年一出生就被老父抱走的女儿。

以老父数十年来的行事手段,以及今日舍弃家人的逃离之举,他心里生不出奢望,奢望那可怜的孩子会在那人手里有好日子过。

经这么一想,岑逍心中骤然一痛,此刻,他有八成把握断定那位莫小姐就是他的女儿。

至于剩下那两成,只因他……只因他尚抱着一丝幻想,希望他的女儿不是那人手中的工具,现在正无忧无虑生活于某个地方。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此刻唯一的愿望,就是她能活着,能平平安安地活着!

岑逍陷入自我沉思,以至于没听到有人推门而入。

“血衣卫都统沧澜见过平阳公主!”看到来人,从其气度上,陆随云辨识出出现在屋里,面容上看约莫有五六十岁的妇人,是先皇胞妹,当今皇上之姑母——平阳公主。

如果忽略平阳公主两鬓染上的白霜,单看其面容,及整个人的精气神,她顶多也就是个五十出头的妇人。

她穿着简单,面上不带一丝笑容,眉眼中透着股子英气,是的,她的眉眼中有股子英气,与传说中的她,完全吻合。

岑逍的思绪被陆随云的声音拉回,慢慢的,慢慢的他将目光移向平阳公主。

母亲?

母亲没死,他该想到的,母亲是皇上的嫡亲姑母,怎会与他的妻儿一样,死在血衣卫手中。

眼眶渐渐泛起湿意,岑逍唇角颤抖,看着眼前不远处神色清淡,正与他视线相对的平阳公主。

血衣卫们拿离卡住他脖颈的兵器,但犀利的眸光,却一刻都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母亲……”

岑逍像孩童一般,光着脚,一步一步向着平阳公主走近。

“我不是你的母亲,你生母原是岑嵩的婢女,在别院生下你后,便被岑嵩去母留子……”似是没看到岑逍震惊的眼神,苍白的脸色,平阳公主声音平淡叙说着往事。

她做梦都想不到岑嵩会勾 结他人,暗中谋划多年,对大周行不轨之事。

但事实就是事实,皇上乃是明君,如果没确凿的证据,绝不会出动血衣卫,将丞相府,将这开国功勋之家连根拔起!

岑嵩……你所为可是为她……

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平阳公主又道:“我不想说岑嵩是个怎样的人,但我想,在你心里,应该对他有所定位。”缓缓转身,她朝门口走了两步,回过头,望着岑逍:“你是一国之相,应知触犯律法,会有怎样的后果,所以,别怨怪皇上心狠,也别一错再错,将你知道的,将你做过的错事如实相告皇上,从而减轻些罪孽吧!”

“母亲……”岑逍从打击中回过神,望着平阳公主即将消失在门外的背影,目光悲痛,颤声道:“你真不是我生母么?真不是么?”

平阳公主停下脚步,仅是摇了摇头,便头也不回地提步走出房门。

去母留子,从他懂事到今日,没有给过一个笑脸,也没温声说过一句话,为达他不知道的什么目的,终舍弃他,舍弃家人,带着老仆逃离相府,那是他的父亲么?

岑逍身子抖动,一时间很难接受平阳公主所言,但不接受又能怎样?

其一,她没必要骗他。

其二,他脑中清醒,有判断是非的能力。

洛儿说不想做工具,说只想做自己,打心底不接受那人。

此时想想,他呢?

他是工具,是老父手中的工具……哈哈……

岑逍心中大笑不已。

工具?他是老父手中传宗接代的工具,是其为达什么目的的工具!

东窗事发,他这个工具被其毫不留情面弃之不顾。

权势,富贵,丞相府都有,多年来暗地里折腾,老父为的是什么?

杀死他的生母,与平阳公主多年分院而住……女人,他难道是因为女人,才做出这么多事?

而那个女人对他很重要,以至于让他铤而走险,置百年家业于不顾。

“岑相,走吧,皇上还在御书房等着你呢!”

陆随云凝向他,淡漠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岑逍对上他的目光,摇了摇头:“我不会去见皇上……”深吸口气,他隐去眸底的痛色:“我不配,我不配出现在皇上面前,但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告知你……”

低哑的声音在屋里回荡着,陆随云听完岑逍的话,目中涌上一抹愕然:“岑少卿……岑少卿不是你的血脉?”

“不是。”岑逍笑的苦涩:“他十三岁时,就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陆随云神色凝重,问:“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如果见到我父,请帮我问句,在他心里到底有无我这个儿子,有无我们这些家人!”思虑片刻,岑逍看着他,道:“顺便问他,值吗?”

“我会将你这些话转告给皇上。”陆随云应承。

“谢了!”

揖手一礼,岑逍移步,从一名血衣卫手中接过利剑,对准自己的心口,狠刺下去:“我很后悔一味愚孝,否则,我……”话未说完,他已重重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御书房中,顾祁,陆随云身形笔直,端立于一旁,二人脸上皆无丝毫表情。

皇甫擎坐在御案后,脸色冷沉,翻看着手中写满字的纸张。

许久,他一掌拍在御案上:“一个个真是胆大包天,勾结那人,做出一桩桩天理不容之事!”

“皇上,到目前为止,除过老丞相逃逸,其他人皆以正法!”陆随云拱手道。

皇甫擎平复好心绪,语声低沉道:“朕实在没想到十多年前,应国公一门被灭与丞相府有关,更没想到他将心思隐藏得那么深!”深吸口气,他又道:“今晚的计划很周密,他不可能提前知晓,着人给朕仔细搜,丞相府中必有密道。”

“臣有考虑到这点,想来血衣卫很快会有所收获!”发觉岑嵩不在府中,陆随云就已着数名血衣卫在其寝院,以及相府四处寻找密道,岑嵩可是只名副其实的老狐狸,必定留有后手。

皇甫擎颔首:“这就好!”

陆随云抿了抿唇,犹豫片刻,道:“皇上,忠勇伯府……”

不等他说下去,皇甫擎抬手制止:“忠勇伯府得先留着。”

陆随云与顾祁同时目露不解。

“有件事朕暂时不能告诉你们,但不久后,你们就会知道缘由。放心,朕不会对忠勇伯府手软!”皇甫擎说着,脑不由浮现出梅贵妃母子的身影,骤时眼底掠过一抹狠色。

“皇上英明!”陆随云与顾祁同声道。

半晌后,皇甫擎摆手:“去忙吧,朕独自坐会。”

陆随云和顾祁应声是,随之踪迹全无。

飘出皇宫,两抹颀长挺拔的身影落在街边一高耸的铺面屋顶之上,遥望庸城方向,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也不知二妹怎样了?”大约过去半盏茶时间,顾祁眼里染上一抹忧色:“若不是京中这些事,我真想亲自去寻她,去寻骏儿!”

“是我不好,没有看顾好她。”陆随云自责。

顾祁摇头:“怨不得你。我那二妹是个心里有主意的,她认定的事,即便再艰难,也会想法子去做。”

“她那样的性子会让自己很辛苦!”陆随云说着,心底倏然涌上酸涩之感:“想必熠亲王已找到她了吧!”

顾祁负在身后的双手紧了紧:“他还有脸去寻二妹,要不是他,二妹能伤上加伤,昏迷数日不醒。”

“他有苦衷!”陆随云如实道。

“伤我二妹就是他的错,我管他有无苦衷。”顾祁冷哼一声,微微顿了顿,收回目光,看向陆随云道:“我怀疑岑洛离京,也在寻找二妹……”言语到这,他的声音中不免夹杂几分担心:“以他的身份,我怕二妹一旦落在他手,势必会有危险!”

陆随云道:“连城能应付得了,你莫担心!”

顾祁薄唇紧抿,久久未语。陆随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以她的智慧,定不会让自己有事。走吧,那只老狐狸可还没伏法呢!”

轻“嗯”一声,顾祁提气,与陆随云疾驰向丞相府。

长夜漫漫,但即便再漫长,也抵挡不住黎明到来。

东方亮出一丝鱼白,文武百官各自怀揣算计,与往日一样,恭恭敬敬走上朝堂。

当他们步入朝堂的一瞬间,看到端坐于龙椅上的皇帝,齐惊得睁大眼,随之额上禁不住冷汗渗出。

皇上今个怎这么早就到了?

皇上的脸色很不好,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

“宣旨吧!”深不见底的眼眸自文武百官身上徐徐划过,皇甫擎并没像往日一样,着诸臣起身,而是神色淡漠,与梁荣说了句。

可就是这简单三字,却令跪地的文武百官无不战战兢兢。

出事了!

一定是出事了!

而且是大事!

朝堂之上,岑相没在,广武将军府没在,还有几位……

越是往下想,诸臣越是胆战心惊,整个朝堂内,气氛压抑而沉闷,几乎令人窒息。

皇甫烨修眼睑低垂,心绪不时翻滚,暗忖:“到底出了何事?为何同时有数位大臣未上早朝?这太诡异了!”

其他几位皇子心里虽也有疑惑,但面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接连数道圣旨下来,朝堂之上,诸臣皆瞬间脸色煞白,就是几位皇子,亦惊愕不已。

那些……那些未上早朝的大臣,全……全在昨夜被血衣卫血洗满门!

十多年前应国公满门被灭,先皇后宫中的雅贵妃,以及熠亲王胞兄六皇子的死,皆与丞相府有关。

开国功勋之后,竟伙同外人,意图颠覆大周江山,这,这太难以令人置信了!

还有广武将军,他……他竟然是三年前那件震惊朝野,轰动天下之惨事的罪魁祸首。

若不是他将大军的作战布署,暗中传递给东旬,有不败战神之城的宁远侯,及数万将士就不会枉死沙场。

皇甫烨修只觉自己完了,完了……

丞相府覆灭,支持他的那些个大臣,亦被血衣卫屠尽满门,就是忠勇伯府,他的外家,虽没被血衣卫血洗,但爵位被削,满门被打入大牢,将听候发落。

母妃,就连他的母妃也因忠勇伯府,被打入冷宫,任何人不得探视。

皇甫烨修跪伏在地,好想为母妃,为外家求情,毕竟丞相府犯的事,忠勇伯府并未参与,只不过因为姻亲关系,走得稍微亲近些,但当他抬起头,看到皇甫擎脸上无一丝感情时,话到嘴边,又全咽回喉中。

按着丞相府,及满门被血衣卫血洗的大臣所犯下的罪过,即便九族被灭都不为过,但那坐在龙椅上的帝王,他从小孺慕至极的父皇,没有那么做,没有下那诛九族的圣旨,否则,今日的京城将会血流成河。而忠勇伯府,他的外家也就不会仅被打入天牢,等候发落。

只因这等惩处,算不得什么。

就是母妃,就是他……

皇甫烨修强力抑制自己不往下想,因为越是想下去,他越是思绪紊乱,越是心慌……

身上渗出的冷汗,早已将衣衫浸透,他感到好冷,好压抑,只想立刻去个没人的地方,大吼数声,好释 放心中万般情绪……

储君之位与他无缘了,与他彻底无缘了……

努力这么久,却瞬间便与他无缘了……

皇甫烨文还是关心皇甫烨修的,虽然被其误会,被其冷眼以对,但他始终还是念着这位兄长曾经对他的好,微抬眼,他看向皇甫烨修,见其跪伏在地,煞白的脸上聚满痛苦。

他能感受到皇甫烨修此时的痛苦,可他却帮不上什么忙,父皇是一国之君,他已经够仁慈,仅下旨灭罪臣一族,并没残忍将那些罪臣的九族牵连上,不,准确些说,他没将那些罪臣的九族定为死罪,但这于一个帝王来说,已经够仁慈了!

投敌叛国,抄家灭族,文武百官对此震惊,错愕,在所难免。

可当最后一道圣旨在殿内被宣读时,他们登时只觉一股刺骨寒气,传遍全身。

他们都没想到,向来仁心治国的皇帝,连那些罪臣的九族都能免于一死,为何要对无辜的大皇子如此严厉,如此无情——逐出皇室,贬为庶民,终身幽禁皇子府。

皇甫烨修甚是震惊地抬起头,眼里有不可置信,有浓郁至极的痛苦,他唇角颤抖,却终没道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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