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随云温润的眼眸与她澄澈的眸光相对,摇了摇头,在便签本上写到:“是她自找的,不怨你!”他的身子这一刻有些僵硬,那好不容易压下的心涩之感复又窜上心头,暗道:你真的接受熠亲王了么?我若对你表白心意,你可会给我机会,照顾你一生一世的机会?
连城没发现陆随云身上的细微变化,皇甫熠却是留意到了,拨弄着从连城秀发上取下的那朵石榴花瓣,他的心情很好。
“趁未陷得太深,你还是放弃吧!”
“我之前说过,你和她不合适。”
“呵呵,本王为什么就不合适?”
“你不知道?”
“我要知道还问你作甚?”
皇甫熠与陆随云脸上都挂着抹浅笑,实则正在用密音入耳之术进行着交流。
“皇上不同意,你便无法娶她。”
“他?你觉得他能阻止得了我么?”
是啊,皇帝能阻止得了他么?陆随云收起密音传耳之术,心中一阵苦笑。
“陆大哥,这会闲坐着也没事,要不我帮你诊诊脉。”抬起手,连城微笑着看向陆随云。
怔了怔,陆随云在面前的便签本上写到:“没用的。这么些年来,我没少服用汤药。”连城的眸光从便签本上划过,声音轻柔道:“试试呗,指不定我就能医治好你的哑疾和耳疾呢!” 见她眸色真诚,陆随云想了想,终将右手伸出。
半晌后,连城秀眉紧蹙,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陆随云听,道:“脉象很奇怪。”顿了顿,她抬眸对上陆随云的眼眸,续道:“张开嘴,我看看你的声带有无损伤。”陆随云照她的话, 慢慢张开口,连城探身上前,朝他喉中仔细看去:“声带好像没问题,你要不试着发声看看。”
陆随云抿唇,摇了摇头,眸色黯然,写到:“我有试过。”声音,十多年来,他有试过发出声音,却什么也听不到。
“从脉象上看,你应该是中了某种极为罕见的毒,可是那毒并未影响你的声带。”站起,连城走至陆随云身侧,简单查探了他的双耳,然后回坐到石凳上,道:“从表面特征看,你的双耳也没什么问题。”
皇甫熠闻她之言,暗忖:傻丫头,那厮的耳朵灵光着呢!
“你可有收好冰灵果?”转向他,连城问。
未加思索,皇甫熠眸光柔和,直接道:“在任伯屋里放着,我没动过。你要的话,我这就着人回王府拿给你。”
“那东西无论是皮,还是果肉,汁液都是宝贝,你就这么舍得送人?”
连城眨了眨眼睛,红唇微翘。
“我的就是你的,没什么舍不舍得。”
皇甫熠眸光*溺,嘴角噙笑道。
连城脸上一热,白其一眼,道:“冰灵果有解百毒之功效,希望它能对陆大哥有用。”陆随云很早以前就有听说过冰灵果,也知道宫中有一枚这样的奇珍异果,但他同时知道,那果子于皇室来说有多重要,因此,他从没想过自己有机会食用那异果,解除体内的余毒。
此刻,听到连城和皇甫熠的对话,他心潮起伏不已。
很快,他很快就能发出声,就能与常人一样,可以用言语与她进行交流。
“回王府将冰灵果取来给顾二小姐。”转向亭外,皇甫熠淡淡吩咐离涵一句。
离涵拱手应声是,接着双脚在地上轻轻一跺,人便没了踪影。
“你刚刚脸色很不好,来,我给你也把把脉。”不容皇甫熠拒绝,连城直接为其搭脉,过了会,疑惑道:“你脉息有力,一点毛病都没有。”
“我能有什么毛病。”皇甫熠浅淡一笑,温声道:“你放心,就算这世上所有人的身体会出现状况,我也不会有事。”连城哼声道:“别那么大口气。”人吃五谷杂粮,哪个敢保证自己 一生健健康康,不生个小病什么的,自大狂!腹诽某人一句,她撇了撇嘴,凝向皇甫熠又道:“那你刚才的脸色怎么有些不好?”
皇甫熠心里一突,笑道:“你或许是眼花,才看岔了,我可是一直都好好的呢!”脉息强健有力,没生病,也没中毒,那他近些时日每每感到心口刺痛,是个怎么回事?连城对上他含笑的星眸,道:“要不你一会也食用些冰灵果,那果子不仅可以解百毒,还能让人增强内力,食用后没甚坏处。”
“我听你的。”皇甫熠笑着颔首。
离涵速度很快,不多会就将冰灵果取来,当着皇甫熠的面给了连城。
“走,和我去院里吧。”连城站起,抱着怀中的寒玉盒,就出了凉亭。
皇甫熠和陆随云对望一眼,跟着起身,随在她身后朝主院而去。
“陆大哥你有感觉吗?”踏入主院,连城一行进了那间简易手术室,随之,她用消过毒的针管和小刀,分别抽取些许汁液,再剜出两块有成人指甲盖大小的果肉,着陆随云与皇甫熠分别食用,约莫过去小半刻钟,她满眼希冀地看向陆随云,道:“能听到我说话吗?”冰灵果奇就奇在只要一经被人食用,就会立时立刻见效,基于此,连城才会在短短时间过后,便问陆随云是否能听到她言语。
“体内有股热流在涌动,我感觉内力在成倍递增。”双手抬起,皇甫熠慢慢调整内息,片刻后,他言语肯定与连城说了句。
陆随云这一刻亦是暗自调理内息,体内的感觉着实与皇甫熠说的一样,双耳倏然颤动了下,他眸中蕴出浓郁的欣喜,面向连城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本就可以听到的,正好借此机会,让她知晓他的耳疾好了,虽说有欺骗之嫌,但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能听到了?真的吗?陆大哥,你真的能听到我说话?”
由于情绪激动,连城忍不住伸手欲握陆随云的大手,却被皇甫熠这个醋坛子眼疾手快地拦截了住,攥着她的柔荑,皇甫熠微笑道:“陆大公子不会撒谎骗你的。”陆随云听他这话明显有些讽刺,但他只是淡淡笑了笑,并未当回事。
连城似是没听到某人之言,只见她朝着陆随云莞尔一笑,柔声道:“陆大哥你的声带好着呢,试着发音,而且你幼时不是会说话么,现如今就像你小时候一样,试着慢慢张口发音,说些简单的话。”陆随云不知什么叫声带,怔忪片刻,他垂眸在便签本上写下:“我不行的。”
他怕,怕自己发不出声会让她失望,怕万一发出的声音太过难听,吓到她。
十多年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他没信心,没信心张口。
“陆大哥你行的,我相信你,你一定行的!”
连城笑着出言鼓励。
懂唇语,此刻又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加之幼时也有与人正常交流,他不该这么没信心的,难不成他担心会空欢喜一场?收起心绪,连城又道:“既然你的耳疾都好了,哑疾应该也不成问题,你不会空欢喜的。”
陆随云摇头,薄唇依旧紧抿。
从皇甫熠掌心抽出手,连城眼神警告,道:“坐在一旁的椅上不许出声,也不许擅自起身。”皇甫熠摸摸鼻头,讪讪笑道:“好,我听你的。”他的小心思她多半已猜到,否则也不会眼 神警告他后,又出言警告。
看着皇甫熠落座到椅上,连城移步,在陆随云面前站定,抬起手,放在他的咽喉部位,道:“陆大哥,你放松些,先慢慢发出简单的音节,就是啊一声也行。”感触到她手上的温度,看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陆随云的心“怦怦怦”地直跳,有些不敢如此近距离的面对眼前的少女,于是,他倏然后退一步。
“陆大哥,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给你说,那里是声带位置,你学着我的样把手放在那,这样就能第一时间感知到自己的声音是如何发出的。”连城尴尬地放下伸在半空中的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陆随云强按捺住失去常律的心跳,神色温和,摇了摇头,意在自己并未多想。他只是在她那般近距离站在他面前,抽碰到他的咽喉时,一时不知所措,才无知无觉地后退了一步。
“那陆大哥自个试试。”连城看着陆随云,瞧其俊脸上的表情并未出现异样,微微笑了笑,手指陆随云的喉部,浅声说了句。
皇甫熠靠坐在椅上,双眼半眯,凝向陆随云传音道:“算你识趣!”
然,陆随云却并未回应他。
连城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上前一步,捉住他的手放在声带位置,道:“陆大哥,你试试!”陆随云目光微怔,于她的话没丝毫反应。连城秀眉微蹙,抬眼看向他,便发觉对方俊脸微泛潮红,怔怔地注视着她抬起的那只手。
稍加思索,连城忽然明白陆随云为何会这样。
他害羞了,呵呵!陆大哥这未免也太纯情了吧!心下摇了摇头,她道:“你现在是患者,我是大夫,有肢体接触没什么的。”她这话一出口,直接令陆随云的俊脸又红了一分。
扭捏作态!皇甫熠心里哼唧一句,干脆闭上眼,不再看陆随云。
连城很无奈,极其无奈,她都那么说了,这陆大哥还是放不开,忽而,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挠痒痒,她可以挠他痒痒,这样他肯定忍不住,就会禁不住笑出声,于是,她放开陆随云的手,在其从怔愣中没反应过来之际,双手齐上,在陆随云腰间一阵乱挠。
她不知道的是,陆随云从小就怕痒,因此经她这么一闹腾,陆随云终没忍住,扯开唇笑了。可是,他没笑出声,连城暗道,肯定是她力道不够,加油!她给自己鼓气,手往陆随云腰间的痒痒穴上挪去。
陆随云身形挪动,笑得脸部肌肉抽搐不停,连城见状,紧跟着他,手上动作一刻也不停息。
终于,陆随云嘴里发出了大笑声,那笑声初时宛若锯齿发出的声音一般,并不怎么好听,但慢慢的,慢慢的,那笑声竟醇厚有力,与皇甫熠那好听的声音有的一比。连城很兴奋,止住手上的动作,笑道:“陆大哥你听到了吗?你发出声音了,而且你的声音很好听,如山泉水潺潺流动,悦耳却又不失磁性。”
“我……我……”止住笑声,陆随云平复好刚刚起伏过甚的情绪,温润的眸中神光流转,看着连城渐渐张开嘴,用力挤出一个“我”字。连城怔住了,没错,她怔住了,望着眼前墨发如云,白衣似雪,俊逸出尘的男子,她眼睛一眨不眨。
“喂,顾二,你这样我会吃醋的!”在陆随云发出笑声那一刹那间,皇甫熠蓦地睁开眼,只觉眼前看到的一幕尤为刺眼,可是他有答应连城,不能出声,不能从椅上站起,然,这会儿他实在忍不住了,起身,三两步行至连城身旁,长臂一伸,揽其靠近自己怀中,一字字道:“只许对我一个犯花痴!”
连城顿时脸儿袖红,随之不好意思地朝陆随云笑了笑,道:“陆大哥,你很棒!你试着唤我的名字,说些简单的话!”狠踩皇甫熠一脚,趁其吃痛之际,某女得以自由。
“顾二,你这是谋杀亲夫!”
一瘸一拐坐回椅上,皇甫熠满目怨念,低语了句。
陆随云没于袖中的双手紧了紧,唇角浮现出一抹暖暖的笑容,张开嘴,慢慢道:“连……连城……谢谢,谢谢……”他能发出声了,也能说出话了,眼角微显湿润,陆随云转过身,望向窗外,待逼退目中的湿意后,他方回过头:“宴席应该已经结束,我便不多留了!”这句话他说的很慢,却是一个完整的句子。
“好。”连城点头,目送其身形消失在门外。
宴席结束,宾客们皆已离去,杨氏回到秋水居,累得忙招呼丫头给她捏肩捶背。
却不料,于妈突然从门外匆匆进来,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什么,登时,只见其眼神森然,脸色难看到极致。
“该死的贱婢,若是我的绵儿今个真有什么好歹,看我怎么收拾她!”恶狠狠地咒骂一句,杨氏下榻,疾步朝门外走。
于妈与翡翠迅速跟了上。
残阳透过纱窗,摄入落雪阁主屋。
顾绵发丝凌乱,蜷缩在*尾,她的眼睛哭得红肿,窗外吹进的风儿并不怎么寒冷,却让她瑟瑟发抖,身子直往紧蜷缩。
*周围的纱幔都放了下来,她不要人看到自己,看到自己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恨,她好恨,恨命运对自己的不公。
同时,她好无助,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怎么走回来的?她是怎么从那座假山后走出,又是如何走回院里的?想不起来,她此刻一点都想不起来。她只知自此后,再没未来。
突然,她扑向*边,恶心地大吐狂吐!
顿时,难闻的气味在屋里弥漫了开。
她不许丫头呆在屋里伺候,一个都不许。
等到腹中再无东西往外吐了,她迅速又缩回*尾。
他好狠心,不接受她的表白也就算了,竟让小厮点了她的穴道,将她丢弃在那处极少有人经过的假山后,从而导致厄运降临在她身上。那一刻,她哭着,喊着,挣扎着,却一点用都没有,因为嘴里发不出声,丝毫都发不出。
院里的下人,乃至整个府里的下人,这会儿定在无数的角落里,窃窃私语,说她如何如何。
“绵儿……”推开门,一进到顾绵屋里,扑面而来的难闻气味,气得杨氏当即就朝院里咒骂:“都是死人吗?不知道将小姐屋里打扫打扫!”不等落雪阁的丫头们应声,于妈和翡翠拿起笤帚和簸箕,就急忙走进屋,收拾顾绵*边的呕吐物。
“告诉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绵儿,来,娘在这呢!”待于妈和翡翠收拾妥当,杨氏这才走进内室,挑起*幔,看向那蜷缩在*尾,发丝蓬乱,双目呆滞,周身瑟瑟发抖的女儿。顾绵没有反应,杨氏见状,心中陡然一痛,坐到*边,朝女儿伸出手,满目怜惜道:“娘在这呢,你受了什么委屈,就给娘说,娘一定会帮你做主。”
“走开,你走开!”看到杨氏伸手过来,顾绵蓦地抡起双臂,发了疯似的乱打:“走开,你别碰我,你别碰我……我是这府里的小姐,你走开,你走开……”
杨氏见她这样,只得收回手,痛声道:“绵儿,你到底出了何事?是哪个给你气受了,还是……”后话没道出,她突然双目发直,盯着顾绵的脖颈一动不动。待她回过神,不好的预感顿如潮水涌上心头,“告诉娘,你是不是被人……被人……”她气愤的唇角颤抖,终没说出后话,而是一把抓过顾绵的胳膊,将其衣袖迅速往上卷起。
没了,那代表女子桢洁的守宫砂没了!
“嘣”一声,杨氏只觉紧绷的心弦倏然断裂。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这可是侯府,是他们的府邸,哪个该死的辱了她的绵儿?
“香茗!香茗你给我滚进来!”放下顾绵的手,杨氏微闭了下眼睛,冲着内室门外就怒声喊道。
香茗边应声,边颤颤巍巍走进内室。
“跪下!”杨氏面目阴冷,盯向她,恶狠狠地道:“说,给我说小姐到底出什么事了?”
“奴婢……奴婢不知……”香茗声音低颤,回杨氏道。
杨氏森笑:“你不知?你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丫头,你竟不知小姐出了何事?”香茗被她恶狠狠的语气吓得额上冷汗涔涔掉落,磕头道:“奴婢在院里伺候小姐梳妆穿戴好,就一起出了院门,不料走到半途,小姐看到……看到岑公子在小湖边站着,就吩咐奴婢先行前往花园,说她一会就到……”怕杨氏治罪,香茗战战兢兢地将她知道的,尽数与其道出。
然,杨氏越听越是气愤,站起身,直接就给香茗一脚。
“你是死人啊?小姐失踪那么久,你不会与我说一声,啊?”
“奴婢有找过夫人,可是那会子花园里很乱,想着夫人还要照顾宾客,奴婢就自个在花园中寻找着小姐,结果,结果好久都没找到小姐。直至宴席进行过半,奴婢站在落雪阁外,才看到小姐失魂落魄地朝院门口走来……”
“既然看到小姐不对劲,你为何不早些去找我禀说?宴席散了,客人们都走了,你才想着通禀我,你是脑袋进水了吗?”杨氏目中如喷火,抬脚给香茗又是一脚。
香茗滚到在地,忍着身上的疼痛,重新跪好,磕头道:“是小姐不让……不让奴婢去找夫人,随后就将自个关在屋里……”
“小姐回到院里,都有谁看到了?”绵儿出事的消息绝不能在府里传开,更不能传到府外,否则,她这一辈子真就完了!杨氏此刻近乎怒到极致,但她尚未失去理智,她知道经今日这事,顾绵嫁入皇家已绝无可能,对此,她再不甘,再恼怒女儿不自尊自爱,也已于事无补。皇家是嫁不进去了,但丞相府,她的绵儿是进定了!岑大公子,你既已要了绵儿,就该对她负责!心中做了番计较,杨氏坐回*边,阴测测的目光落在香茗身上,厉声道:“凡是有看到小姐回院里的,都给我把名字说出来。”
“是。”香茗颤声低应,片刻后,向杨氏道出数个三个丫头,及一个老妈子的名姓。
良久,杨氏道:“就这几个,再没了?”
香茗脸色煞白,磕头回道:“没了。”
杨氏森笑,看向于妈道:“小姐屋里丢了支金簪,你知道该怎么做吧?”于妈会意,恭谨道:“老奴省得。”杨氏满意地点点头,森冷的目光挪向翡翠,又道:“香茗这丫头是个好的, 我得好好奖赏她,你去厨房吩咐一声,尽快做几道我平日里最喜欢吃的菜,送到小姐屋里来。”于妈和翡翠可是她的心腹,别人听不懂她话中之意,此二人却是心知肚明。
奖赏香茗,吩咐厨房做几道菜?就是香茗自个,此刻也不相信。
酒菜酒菜,有菜自然就得有酒,杨氏意在让翡翠回秋水居,准备壶毒酒拿到落雪阁,好招呼香茗。
至于是什么毒,不用她道明,翡翠也知道。
只因她没少替杨氏在这后院做腌臜事!
“夫人饶命啊!夫人饶命啊!”
香茗似是猜到了什么,“砰砰砰”地连朝杨氏磕响头。
“大呼小叫作甚,我只是奖赏你几道菜,犯得着你这么哭爹喊娘吗?”斥责她一句,杨氏挥挥手,于妈和翡翠转身匆忙出了内室。不多会,院里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喊冤声,听得香茗只差晕倒过去,“夫人,您就饶了奴婢吧,是小姐不让奴婢跟随,奴婢才先行一步,到花园中候着,夫人……”丢金簪,杖刑,是她,都是她多言,才,才……
夫人为何这般残忍?就因为小姐不知出了什么事,她便下令打杀掉看到小姐回院里的几个丫头妈子,还有她,还有她也难逃一死!香茗跪趴在地上,眼里泪水不断掉落,一颗心被悔恨填满。
她后悔不该回杨氏的问话,她恨,恨自个一句话,瞬间就断送了四条人命!
翡翠回来了,端着的托盘中放着两道菜,还有一壶酒,她垂眸走进内室,在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从秋水居过来的老妈子。
“送她上路吧!”杨氏冷瞥香茗一眼,冷声道出一句。翡翠点头,给那俩随她进入内室的老妈子递了个眼色,只见那二人立时到香茗两侧,将其强按在地上。
“夫人饶命啊……”
香茗凄声刚喊出一句,翡翠就将一壶毒酒灌进她喉中。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不想死,她一点都不想死,而且她也没做错事,香茗反抗,尽力憋气,不让那入喉的毒酒流入腹中。奈何那掰开她嘴巴的老妈子,用的手劲很大,她憋气根本就不顶用。
直至翡翠手中的一壶毒酒灌完,那俩按住她的老妈子才松开了手。
手指伸入喉中,香茗想将腹中的毒酒呕出,杨氏冷冷一笑,道:“别白费力气了,你就当是去给二凤作伴吧!”闻杨氏之言,香茗停止动作,圆睁双眼,直直地看着杨氏,一字一字道:“夫、人、您、好、心、狠!”
杨氏森笑:“我心狠?我若心狠,就剥了你的皮,饮了你的血,方解心头之怒!就因为你没看护好小姐,悔了她一辈子的幸福,也毁了我的希望,留你个全尸,算是便宜你了!”语落,她看着香茗毒发,抱着肚子在地上痛苦地滚来滚去。
入耳的惨叫声,她一点都没当回事,只是冷眼看着。
待香茗七窍出血,抽搐数下再不动弹时,她挥了挥手,那俩老妈子立刻抬起香茗的尸身出了内室。
“绵儿不怕,不怕了,娘已经帮你除去了后患,没人知道你今个出了何事。”着翡翠到门外候着,杨氏回头望向顾绵,柔声道:“你不是想嫁给岑公子么,既然他要了你,娘就要他对你负责,也成全了你的心思!”
顾绵似是将杨氏的话听到了耳里,但她却只是摇头,呆呆地摇头,嘴里道不出一语。
“娘今晚就和你爹商量,让他明日便去丞相府……”
“不,不是他,不是他!”
“绵儿,你终于肯出声了!”杨氏眼里泪水滴落,拽顾绵靠在自己怀里:“告诉娘,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以岑公子的人品,他不可能在白日里做出那种事的,而且是在咱们府里!”
“不是他,不是他……”顾绵的眸光依旧呆滞,神经质般不停念叨着“不是他”三字。
杨氏心火又涌上心头,但她强按捺住冲顾绵发怒,语声尽可能柔和道:“不是岑公子要的你吗?那是谁?”嫁入皇家已无可能,现在竟然连丞相府也进不去了,这是要气死她么?
如血残阳终于在天边一点点湮没了,皓月冉冉升起。
月华如水,信阳侯府,云幽居中。
陆随云负手站在窗前,凝望窗外漫漫月色,思绪不由回到连城鼓励他发声,再到挠他痒痒时的一幕。
清新淡雅的幽香自她身上散发而出,直沁入他鼻端,令他的心悸动不已,尤其是当她的手触碰到他那一刻,他顿觉身体微微发热,且有丝丝缕缕的异样感泛上心头。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种“折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迄今为止,他是没碰过女人,但他知道那种感觉,及身体上的不适,是因何而起。
他动 情了,对她,他动 情了,或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被她深深吸引了住,并对她生出了情愫。
怕被她,被那坐在椅上的男子察觉出端倪,他将身体上的不适感掩饰得很好。
这些年来,但凡他有心掩饰什么,其结果,就是谁也无法看透,即便是跟他多年的贺明,贺武两兄弟。
“连城,连城……”思绪慢慢回笼,陆随云无声呢喃:“谢谢你,谢谢你对我所做的一切!”
贺明这时走进书房,行礼道:“公子,侯爷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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