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战场的战争结束了,一代猛将孙坚兴起于长江南岸,也陨落于战船靠岸的地方。
孙权知道兄长死无葬身之地,父亲受万弩穿身而死,悲愤于吴侯府邸用一把华贵的短剑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马擎没有顾忌还在中原与曹伯父决战的父亲,传信凉州姜维快马赶来与董钝共掌江东权柄,与甘宁一同督军北上前往洛阳。
无论曹操能不能挡住父亲的攻势,当他在徐州与徐晃合并一初前往洛阳时,他知道自己将会是压垮朝廷的最后一根稻草。
曹操坚守着来自两翼的攻势,无论来自豫州的步弩大阵还是凉州的羌氐大军,都令他的两翼摇摇欲坠。
但最令他感到心惊的是,马越手中那支最精锐的凉王覆甲军始终在中军虎视眈眈,威胁着他却又不主动出击……侧翼从来都是薄弱环节,将军习惯于将两翼分配为不平等的军力,一部稍弱一部稍强,借机突破。
可马越的左右翼根本是两支截然不同的军队。
他们是大军中的两翼,可他们也是两支能够独自作战的军队。
这令曹操的两翼分外难受。
“丞相,出虎豹骑吧!”刘备立在曹操身旁,看着摇摇欲坠的阵线,眯着眼睛说道:“刘某可督率猛将直攻马越中军,若能取其首级,此战还有得打,否则一旦关云长自东边杀到,朝廷就完了!”
这场战斗已经不是个人的胜败问题了。
如果他们输了,大汉便再无可战之兵,四百年风雨飘摇的帝国便不在了!
四百年来,多少为了大汉抛头颅洒热血的先人,他们那些不计个人得失的付出,也就没有意义了!
刘备怎能眼看着帝国陷落?
曹**死咬紧牙关,手扣着战车的车辕,缓慢地摇了摇头,说:“还不是时候,再等!”
随后曹操招手。
前军再度分出两队,一左一右向着马岱与韩遂的兵马攻了过去。
两翼的防御已经快要被凉国兵马攻破,曹操别无他法,除非他愿意以虎豹骑兵压上战场。
但那是他最后的杀手锏,只能留到最有意义的时刻。
两侧的军阵不停被撞击着,汉军士卒像风雨中的一片孤叶,不停经历着雨打风吹。
就在这时,凉国的中军动了,两侧的兵马左右分开,接着露出狰狞可怖的矛弩炮,一字排开的床弩被凉国步卒推至阵前,随着传令官马铁的号令,上千只矛矢劲射而出。
眨眼间,丈二弩矢便跨越了数百步的距离,在曹军阵前扎成一排。
这将朝廷兵马吓了一跳,却发现即便射的最接近的弩矢离他们也还有十余步远的距离。
“上盾!敌军在调整距离,上盾!”将军的吼声不断在阵前喊出,朝廷士卒急忙上盾,接着第二阵夹着风雷之音的强弩激射而来。
伴着咄咄之音,这些长矛继续落在原点。
没有一根落在曹军的阵线当中,曹营将领面面相觑,曹操最先反应过来,大声喊道:“出死士,将长矛拔除!”
有这些长矛,他的虎豹骑根本无法在冲锋中提起速度!
开玩笑,遍地长矛,战马便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这仗还怎么打?
可是紧接着,在凉国中军阵前的弩车后的抛石炮再度发起轰鸣,巨大的飞石砸落在阵地之上。
马越根本就没打算与曹军接战,此时此刻他甚至汉军将士的想法,这种感觉就像他这个为大汉忠诚半生的男人脑海中所想象的一样,他相信汉军阵中的这些男人愿意付出一切来阻止自己前进的铁蹄。
这值得尊敬。
但他是凉**队的统帅,他有需要负责的追随者,他不能让他的部下死在胜利之前,他不需要他的部下为了自己的理想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只需要,他的敌人丧命战场就够了。
飞石落地,砸的曹军阵中一片人仰马翻,巨大的动荡与冲力将结成密集阵型的汉军碾出无数道血**渠。
马越终于抽出了手中长剑,向前挥出。
凉国的步卒开始向前进发,扛着绞盘弩的凉州武士一面上箭一面踏步,以一往无前的架势推进战线。
飞石越过他们的头顶,一刻不停歇地砸向敌军战线。
曹操等不了了,因为这是无望的等待,如果他不动,忠于汉朝的战士将会以极为憋屈的状态死在这里。
“冲锋,传令全军,向前冲锋,虎豹骑自左右翼杀出,迂回进发!”
最先动起的,是汉军步卒,在一片红色的汪洋中,汉军士卒挺着长戈与环刀奔跑而出,越过那片被飞石破坏的地带,向着床弩射击的地方进发,与此同时,汉军弩手纷纷原地上箭,随后向前冲锋。
“停下,射击!”
凉国弩手在两军相距五百步的距离停下,隔着床弩射出的矛杆,仰头向上遵照将军的要求角度射击。
弩箭在空中汇聚,像一片黑色的帷幕,泼洒向朝廷兵马的阵线。
“上箭!”
强健的手臂拉动绞盘,弩手身后的步卒为他们递上箭矢,再度听令射击。
“嗖!”
箭矢齐发有一种别样的美感,伴着毁灭的风声,落在朝廷兵马的头上……一片中箭的哀嚎。
凉国弩的射程远超朝廷制式汉弩对军阵造成的威胁,朝廷弩手顶着数次箭矢齐射向前冲锋,倒在冲锋路上的弩手不知凡几,直至两军相距三百步,汉军弩手才开始射击。
可这个距离,对凉**队而言已经太接近了。
凉州根正苗红的最强骑士冲锋而出,凉王覆甲军英勇的骑士挥舞着他们的弧刀,铁面甲下带着羌地特有的呼哨卷起数百道烟尘向着数百步外的汉军弩手奔去。
巨大的凉国马字大纛迎风飘扬,尽管被弩矢穿透,却去势无前,就像凉国强大的骑士。
踏平一切!
曹军的虎豹骑晚了一步,在这个时候才堪堪绕过凉国弩车射出的阵线,十余个千人队的骑兵在各路猛将的率领下向着自己的弩阵之外冲锋而去。
他们要救下这数千弩手!
凉国覆甲军的铁蹄踏过阵线,以锋利的弧刀切碎汉军弩手薄弱的防御,强健的马蹄踏碎汉军的头盖骨,直挺挺地从汉军弩手四散而逃的阵线碾压过去……踏碎阵线,这是仅属于凉王覆甲军的战场权力!
随后,在凉国将领的率领下,保持怒火的凉王覆甲军发出怒吼,朝着冲锋而来的汉军虎豹骑冲锋而去。
那些军队里有这个时代最闪耀的将星,有同时代最强大的骑兵,同样重甲重骑的虎豹骑兵发出怒吼,两支钢铁洪流带着滚滚而起的烟尘碰撞在一起。
金石之音仿佛响彻战场!
一场血与铁的鏖战。
马越面容古井无波,即便虎豹骑再骁勇善战,都无法挽救汉军两翼被凉国主力击溃的现实。
但是紧接着,他的眼睛眯了起来,虎豹骑面对凉王覆甲不但拥有还手之力,甚至十几个千人队在付出很大伤亡之后仍然坚韧地凿穿着覆甲军的阵形。
甚至要突出来!
在那人仰马翻的混乱战场上,有横矛怒吼的张飞、有枪出如龙的赵云、有挥刀断血的黄忠、有折戟狂战的曹洪、有弃马狂奔的曹仁、有倒提长缨的张颌……有太多太多,在帝国轰然倒塌之时发出怒吼的血性男儿!
可是覆甲军太多了。
仿佛人山人海。
马越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中央,他不在乎韩遂在远方呼喝着羌兵登上洛阳北门的城头,也不在乎侄子马岱纵马踏入曹操阵中,他甚至不在乎解下铠甲的刘备以老迈的身体持着鼓槌坚定地锤在战鼓之上!
他只在乎,那些战马骑兵厮杀在一处之时,那些时而被玄甲淹没,时而突出怒吼的面孔。
张飞的战马被覆甲军的骑矛戳穿,这一次他不会再像冀州战场那样栽落马下,在乱军中持着蛇矛左冲右突。老迈的黄忠被人以将死只身从马背上拽下,攥着羽箭插入敌人的眼中,随后厚背大刀挥出怒吼:“杀啊!”
曹仁早已没了马匹,被覆甲军团团包围起来,兜鍪也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此时披头散发地被奔驰而来的骏马撞翻,可手中那柄战刀还未落下,兀自吼叫着冲杀不停。
曹操下令全军冲锋了!
其实他们早该败了,在马越大军压境,在凉国兵马突破潼关之时,他们就该降了,可他们没有,谁都没有想那些关于投降的鬼事情。
这些自司隶一代应募而来的大汉子民没有忘记告别妻儿出征时他们说过的话。
放心,大汉不会亡。
他们对翘首以盼的妻儿承诺,放心,大汉不会亡!
刘备舍了鼓槌,操持着一双汉剑率领那些击鼓的汉子冲向战场。
他们不再需要什么军乐了,这是一场不需要鸣金收兵的战斗。
赵云自军中突出,他的身上带着伤口,肋下的断矛上还有血液流出,但他没有选择后退,单骑挺枪冲向凉王的大纛,他不是没看见前方重重叠叠重弩手与军阵,但他只有冲锋。
如果后退了,大汉就亡了啊!
“上弦……瞄准……射!”
马铁面无表情地挥动战刀,前阵已经杀地乱套了,到处是你追我砍.
“兄长等我!”
可那个挺着蛇矛的黑汉子还是杀穿出来。
“主公,云……先去了。”
可那个白马银枪的男人还是杀了出来。
“使君,黄某来了!”
可那个白胡子老头还是攥着大刀杀了出来。
“兴复……兴复汉室啊!”
“我们,要兴复汉室啊!”
“汉室……不亡!”
甚至就连光着膀子长着一双大耳朵的男人也握着双剑杀了出来。
哪怕他们的身上带着剑刃砍开的豁口,带着骑矛透体的窟窿,可他们还在冲锋。
马越不忍再看,别过头去。
从身后传来万弩齐发的声音,那是大汉龙脉四百年中箭的声音。
他曾为大汉流血与奉上忠诚,而今日,他亲手叩响帝国的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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