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疆的股东里,永晟集团的元老占去大半,但这些人除了拿着些股份,对公司的贡献已然甚微。而绝大部分中层都是周绍霆一手提拔上来的,与他共创事业,可以说是他这一阵营的人,这部分人才是推动公司发展的骨干力量。
程永晟正日渐感到大权旁落,他此番回国,便是要让亿疆重新处于自己的掌控之下。必要的时候,并不介意用永晟集团来收购亿疆,使它妥妥当当地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反正,董事会里基本都是他的人,亿疆的业务关系上也尽是他的势力,真要到闹掰了的那一天,只需召集董事会表决,再给他来个釜底抽薪,那周氏母子的本事就算再大,也占不到任何便宜!
会议结束后,周绍霆回办公室静了许久,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到过这种压迫力,真是让人很不舒服。
自从他接手家族企业与永疆地产的合并进入商界以来,只有两个人让他感到过压力。一个就是程永晟,另一个,是他的母亲朱萍。
门被轻声叩响,周绍霆立刻收起游离的思绪,端肃了神情,一看到进来的是程奕远,又稍稍放松下来。
程奕远把一份文件搁在他桌上,“看看这个,你最近关注的那个酒店管理项目的招标案,不是都看不上眼么?这家公司做的很专业,推的是英式服务的理念,高雅、严谨、规范,而且对我们旗下的酒店也很有研究,做了一套主打会展旅游产品的方案,我觉得很有可行性,预期利益也很好。”
他说着抱起肩膀,颇有些邀功的意思,“这件事,我可是上心了啊,你不在的这两周,我都要忙疯了,还抽空帮你物色了这么个合适的标的。”
说到这个,程奕远心里多少有点怅然若失,他大概知道周绍霆这消失的两周是去干什么了。
两周前,他听说颜晓湜辞职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周绍霆就和他打招呼说要休假,且归期未定,这可是破天荒的。他心中疑惑,再给晓湜打电话,却一直是关机。又听底下人风言风语,说什么小颜突然辞职惊动周总大驾,小姑娘超拽给总裁甩脸色,两人关系肯定非同一般云云。
他那时已经觉出了这两件事的关联——颜晓湜辞职失联,周绍霆出门度假。这背后一定是两个人共度的一段时光,而这也意味着他们关系的确定。
所以,他没有再主动联系晓湜,即便知道他们已经回来了。
既然晓湜已经做出了最后的抉择,那么他最好的态度便是远远地祝福,保持距离,不再打扰,也不再多问。
程奕远心里转着这些事,便有些晃神,周绍霆敏锐地察觉,抬起眼睛看他。
程奕远又立刻挂上玩世不恭的态度,打着岔说:“你用不着谢我。等过了这段,你也放我几天假就OK了,我要去把Divier Master考出来。”
周绍霆没再深思,无奈而笑,“让你父亲知道,又要说你不务正业了。”
“随他。”
周绍霆垂眸去看面前的文件——“佑桦酒店管理有限公司”,他眉心微微一皱,再看向程奕远的目光已带了些不明的深晦,“这家公司背后的股东,你知道是谁么?”
“文海集团控股的,怎么了?”
“文氏……”,周绍霆慢悠悠地念出这两个字,像是在思虑着什么,忽又转向程奕远,“你不是一直看不上文家么?”
程奕远连忙摆手,“我可没这么说过,再说了,我有什么资格看不上人家?我就是不太欣赏文鸿洋的为人,太势力。而且……”他略一踌躇,有些为难地说:“你也知道,我父亲总想撮合我和文鸿洋他女儿,我心里就觉着别扭,所以一直能躲就躲。”
周绍霆了然微笑。
“但这项目确实不错”,程奕远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我让李今他们做了很多功课,测评结果的反馈都很积极。”
周绍霆又翻了翻手中的文件,对着程奕远微笑道谢,说自己会好好研究。
程奕远是真的没有私心,而文鸿洋却在得知消息后就巴巴地领着女儿到程家登门致谢了。
程永晟自然是热情得很,他是真心喜欢文佳琦那孩子,性格柔婉、娴静淡泊、进退有度,一点也不像她钻营的父亲。而且,和奕远也还算熟识,思来想去,两人是再合适不过了。
可是这边,程奕远一见文鸿洋来,就冰着张脸,基本礼数尽到以后,就推说有工作要上楼。程永晟硬是要他留下陪客人喝杯茶,他这才事不关己地坐到了最远的一张沙发里。
文鸿洋感谢再三,恭维程奕远年纪轻轻,眼光独到,又说自己旗下的公司有很多都不错,以后要是有机会,都可以和亿疆,或者是永晟集团合作。
程奕远听着,一身鸡皮疙瘩。
文鸿洋却还不尽兴,对着他举起茶盏,“贤侄,我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吧。不简单呐,前途不可限量!我们这些老骨头就快退出历史舞台了,以后就是你们的天下了,到时候你可别忘了你文叔叔!”
程永晟在一边见他这么放低身段,实在过意不去,忙拦着他递出的茶盏说:“老文,你说这就见外了,他们这些孩子懂什么,还不都是靠着你苦心经营的成果,才能侥幸碰上这样的机会?”
程奕远倒不在乎,二话不说端起自己的茶盏,微微倾身与文鸿洋手中的茶盏相碰,也不知是真没眼力,还是心存故意。
“文总您客气了,我没想那么多,只是根据集团这次的招标意向,碰巧佑桦比较合适。”
一声“文总”叫得客套而疏远,言语之间毫无亲近之意。
文鸿洋一脸尴尬,笑容僵硬地喝光了手中的茶。什么破味儿?涩得喉咙发堵。
程奕远则优雅地将茶盏举到嘴边,浅尝一口,点了点头,“不错。”
程永晟看儿子摆明了不买账,脸上挂不住了,现出薄薄的愠意。
而坐在父亲身边的文佳琦看着这一切,却一直抿着唇角,默不作声,清灵的目光在程奕远手中的杯盏上定了片刻,又垂落回自己面前的茶盏上,透出一抹兴味的笑意。
程永晟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赶紧把注意力往文佳琦身上转,“佳琦真是出落得越来越出息了,记得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才这么高”,他比量了一个一米多点的高度,“你看看现在,真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毕业了吗?”
文佳琦还没答话,文鸿洋便抢着替女儿回答,“这不才刚毕业,跟她妈一样,选了学医,一进去就是八年,出来都成老姑娘了,把正事儿都耽误了。”
程永晟听后,与文鸿洋相对而笑。
程奕远觉得没一点好笑,长身站起,对着文氏父女微一点头,又对父亲说:“我还有个电话会议,先失陪了,你们慢聊。”
说完,也不待程永晟答允,便转身上楼去了。
程永晟望着儿子的背影,脸色一冷,但当着客人的面,也不好发作,只得又换上一副慈爱的笑容给文鸿洋解围:“你看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懂礼貌,和佳琦比差远了!”
“哪里哪里!年轻人忙是好事,有上进心!”
两人互相恭维,一唱一和地说了许久,文佳琦无聊透顶,十分后悔随父亲一起过来。她想见的人连话也没说上,却听两个老爷子在这儿打口水太极……
程永晟把文家父女送走后,越想越憋气,一屁股坐在沙发里,没好气儿地吩咐管家:“去把那小子给我喊下来!”
程奕远双手插兜从楼上走下来,看见父亲铁青着脸坐在沙发里,就知道一场口角又在所难免。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程永晟威严地打量着儿子,开始数落:“你这么大了,我不想说你,可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当着客人的面,怎么那么没礼貌?还让人家下不来台,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
“我这不是有事么”,程奕远想胡乱搪塞过去了事,“而且,我也没说什么吧。”
程永晟瞪了他两秒,点点头说:“好,好,你忙。那等你不忙的时候,和佳琦单独约着出去……”
“我的事儿您就别跟着瞎操心了!”程奕远不等他说完就不耐地打断了这个提议。
“我不操心,您大人倒是自己操心操心呐!老大不小的了,一天到晚晃晃荡荡的没个定性,你让我怎么放心?男人男人,成家,立业。我看你真是没一样成得了气候!”
程奕远已经听惯了父亲的这套说辞,无外乎是对他各种贬低,各种失望,各种苦心栽培付诸东流之类,所以就当听广播一样不走心地听着,既不反驳,也不辩解。
程永晟最反感儿子这副油米不进的德行,本来想骂他两句出出气就算了,现在却来了脾气,不肯再善罢甘休。
你小子跟我杠,那咱们就看看谁的杠子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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