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声很好听,可晓湜却听得心惊肉跳,生怕惊动了周绍霆,恨不得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巴。
程奕远用手撑着下巴,屏着笑问道:“怎么,他有那么可怕吗?”
晓湜双颊绯红,无言以对,不时瞟一眼总裁办公室的方向,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尴尬场面。
然而,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程奕远收住笑声,然而眉眼间仍是呼之欲出的笑意,摇摇头说:“你太幽默了晓湜,这么点小事儿,我们总裁大人可没空理会!再说了,他根本就不在,一早就和钟恺出去了。”
听到这里,晓湜才算真正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舒展开来。
程奕远看她还站着不动,不由催促道:“别磨蹭了,现在阳光正好。要是你上司钟恺有什么异议,我来顶着。”说罢,又展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让人无从拒绝。
因为是上班时间,晓湜坚持不肯走远,这把程奕远佩服得五体投地,最后也只得随她,就近来到大厦二层的星空咖啡厅。
巨大的穹窿吊顶缀满了幽蓝色的小灯,有如璀璨悠远的苍穹,一张张别致的木桌沿着中空的天井稀疏地排列,给人以充足的空间。
来此午茶的人还真不少,多半是身着正装的商务人士,三三两两围桌而坐,表情严肃地低声洽谈。
晓湜环视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眼前的咖啡上,拿着小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慢慢搅动着,随口问道:“我刚看到,你桌上有好多铅笔,现在很少有人用铅笔了。”
程奕远笑了,看了看她说:“你还挺仔细的。”
“如果不是特别必要,我都喜欢用铅笔,写错了可以擦掉,没有痕迹,就像没有错过一样,还是很完美。”
程奕远说完,端起杯子呷了口咖啡,品了品,给出评价:“还可以,不过和我要带你去的那家还差得远,你不去真是可惜了。”
晓湜莞尔一笑,说:“喝咖啡又不是为了咖啡,不是为了聊天嘛。”
程奕远很赞同地点了点头,“言之有理!”他顿了顿,忽然换上一副无辜的腔调说:“可我周末邀请你共进晚餐,你却推说没胃口不肯出来……吃饭又不是为了饭,不是想叙叙旧么,你也太不给老同桌面子了!”
晓湜被他这话噎得哑口无言,敢情这人在给她下套呢!
其实,她不是不给他面子,而是周末父亲出院,她忙前忙后没有时间,而且父亲就要回永德了,她惦记着多陪陪老人家,也没有其他的心思。但她不打算把这些私事告诉程奕远,免得他一番张罗,她一向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于是,晓湜避重就轻地说:“没有的事,周末发懒,不想出来。”
“那好吧”,程奕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不是说你男朋友去日本了么,什么时候回来?大家一起聚聚。”
晓湜刚端起咖啡杯子要喝,听他这么一问,手抖了一下,有几滴咖啡泼溅出来。她赶忙又放下杯子,抽出纸巾擦拭着污迹,低声应了句:“可能要半年多吧,我也不太确定。”
“这么久?”程奕远做了个遗憾的表情,沉默片刻,又缓缓欠身过去,仔细研究着女孩脸上的神情,试探着问:“怎么,一提他你就好像不太高兴,上次也是。难不成,是藏着不想让我见?”
晓湜轻轻叹了口气,她又想起康宁临走前说的话——“我们都应该冷静一下,好好想想这段感情是不是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就不要再联系了”。
那样生硬决绝的态度,到现在也没有任何音讯,等他再回来时,说不定已和她划清界线。世事多变,谁又能说得准呢?
这样想着,晓湜的眼神便有点飘忽,最后落在程奕远的脸上,才被他那副刨根问底的表情又重新聚焦起来。
她用手指按了按眉心,也不想支支吾吾个没完,索性坦言道:“他临走前,我们闹了点别扭,一直没有联系。所以,我不是不想让你见他,是不保证你还能见得到他。”
程奕远听后,明显地惊愕了片刻,然后抱着胳膊把自己靠在椅背上,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突然,他猛地坐直身子,夸张地扶了扶垂落的额发,朝晓湜飞了个俊逸的眼风问道:“所以说,我还有机会?”
一口热咖啡还来不及在口中降温,就生猛地滑入食道,晓湜被呛得皱起了眉头,她用手轻捏着喉咙,疑惑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他的笑容还和从前一样,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然而又干净真诚,让人难辨真假。
晓湜往后缩了缩身子,故作出嫌弃的神情说:“你可别吓我。”
虽意在玩笑,但她柔和的目光却已开始透出隐隐的抗拒,像生出了许多细小的刺,防备着可能入侵的一切危险。
程奕远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眉开眼笑到不可收拾,用手指点了点她说:“你看看你,开不起玩笑!这点倒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晓湜的笑容有些僵硬,气氛一时很尴尬。程奕远见状赶紧打了个哈哈圆场道:“我发现每次我们在一起聊天,都是我在问你,你从来都没问过我什么,看来是不关心同学啊。”
晓湜的思维一瞬间有点短路,但她知道,自己并非对儿时的伙伴漠不关心,只是,她不能问。
昔日平凡无奇的“王宏远”之所以能成为如今声势煊赫的“程奕远”,不外乎是他母亲出于某种原因——希望不要是因为钱,而与他父亲离婚,改嫁给美国著名华商程永晟。
在那天的欢迎晚宴上,晓湜看得出,程奕远不想让人窥知这些秘密,所以,她也一直刻意避开这类话题,不去问及。
岂料,她这样乖觉和善解人意,竟还落了人家的口舌。
晓湜秀眉一扬,无关痛痒地说:“我不用问也知道,你的这些年,肯定是熊孩子成长为高富帅的奋斗史呗。”
“我倒觉得熊孩子挺好的”,程奕远笑言,“要是把我这几年的经历写成一本书,在别人看来可能是个励志小说,但对我自己而言,却是个充满了黑色幽默的冷笑话……”
他摇头轻笑两声,带着玩世不恭的嘲弄,忽又抬眼看着晓湜,换上一派神清气爽的神情说:“我最近要回趟云南,你有没有什么想带的?”
“你要回永德?”晓湜很惊讶。
“对,去看看我奶奶。”
他奶奶已经去世多年了,晓湜的情绪也随着低落下去,淡淡说:“我没什么想要的,其实我也想回去看看,虽然已经离开永德十年,但还是会想家。”
程奕远爽快地说:“这好办,我去和钟恺说一声,给你放几天假。”
晓湜略一思量,还是推辞道:“算了,我刚请了几天病假,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你这人就是太认真。”程奕远说完,也没再继续劝她。她这股认真的劲头从小就是如此,程奕远知道,他说了也是白费口舌。
阳光从天井洒落,像是一层淡金色的纱幕。女孩就坐在纱幕前,柔和的光线打在她的侧颜,勾勒出清晰的眉眼和绒密的睫毛,精致如同一针一线绣制而成的。
程奕远的目光最后定格在她捧着咖啡杯子的手腕上,不由在心里默念:晓,湜。
记忆中的她一直都是这样的,真如破晓山泉般清澈透明,单纯的眼神格外明亮,白白的小手露出一截细润的腕骨……
而此时的她,看起来虽安静适然,可在那淡若的外表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被压抑着,困顿挣扎,不得解脱。
这让程奕远不由得想去探究,去关切,哪怕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错觉。
晓湜父亲回老家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晓湜把韩冬和雪妹叫到家里来吃晚饭,一来是人多热闹,给父亲践行。二来,她一直惦记着她那天在饼铺对二人说过的话——“下次有机会一起吃饭”,她不想自己这样的话也沦为一句毫无诚意的客套。
韩冬一来,就霸占了厨房,煎炒烹炸,如鱼得水。他怎么能不起劲儿呢?旁边有晓湜、雪妹两枚俊俏妹子给他打下手,这大厨的待遇不是一般的高。
颜岳铭经过一个多月的悉心调养,恢复得不错,面带红光,神采清矍。此刻,他正乐呵呵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新闻联播。
韩冬把鱼放进油锅,碰了碰身边的晓湜,说:“你别忙活了,去陪阿叔吧,这儿有我就行了。”
晓湜笑笑,“没事的,这不就快好了?”
哪有主人大模大样聊天喝茶,把客人丢在厨房忙前忙后的道理?
雪妹偷瞄了两人一眼,心里又开始嘀咕:还真是处处为她着想……
菜陆陆续续上桌了,晓湜还在厨房进行着扫尾的清理工作。这时,门铃响了起来,离门口最近的郭雪妹跳着去开门。
然而,当她一拉开门,整个人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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