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打量着她反问:“你希望我去多久?”停了停,他冷笑,“是不是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省得你们看着眼烦!”
“康宁!”晓湜终于忍不下去了,清秀的双眉紧紧蹙起,埋怨道:“你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
康宁满不在乎地轻笑一声,眯起眼睛端详着手里的象牙梳,那上面的纹饰仿佛是镂刻在他心上的,而那两颗红玛瑙就像从他心头滴下的鲜血,刺目的红似乎要把他的手灼烧起来。
他随手把象牙梳也丢在沙发上,再不去看一眼,就像扔掉令人厌恶的垃圾,然后转过身来,面对着晓湜,一字一顿地说:“好,我现在就和你好好说话。我认为,我们都应该冷静一下,好好想想这段感情是不是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他走到晓湜面前,抓过她的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小串钥匙放在她手上,说:“这个,先还给你吧。”
晓湜低头看了看,那是她公寓的备用钥匙,后面挂着的钥匙链也有点眼熟,好像还是在北京读书那时候,一次网购得来的小赠品,她看不上想直接扔了,康宁说还挺好的,扔了多可惜。她立马就很爽气地打赏给他了。
那些往事突然间变得很遥远。晓湜托着钥匙的手依然摊开着,似乎能感到往昔平静真实的日子正从掌心悄然流逝。
康宁临走前面无表情地说:“我们保持点距离吧,给彼此留一些空间,我出国的这段时间,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就不要再联系了。”
他走以后,晓湜呆呆地看着扔在沙发上的梳子和木盒,好像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一样。
她麻木地把梳子收进盒里扣好,又把盒子放回了酒橱下面的抽屉里。
一切归位,公寓里又恢复了安静,好像并没有人来过,也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而晓湜知道,这两年来离她最近的那个人走了,把她平平淡淡的安稳时光也一起带走了。
最近,她的生活似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动荡,一个又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应接不暇。
这一切,好像就是从和“那个人”重逢以后才开始的。
她曾经平顺行驶的生活现在正如一辆脱轨的列车,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疾驰而去,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内心充满恐慌却无能为力。
纷乱的思绪横七竖八地压在心头,她想拾掇清楚却找不到头绪在哪儿。
她快步走进洗手间,把水龙头拧到冷水方向,开到最大,用手捧着水泼了几把脸。
冰凉的水沾湿脸颊和发际,给混沌的大脑带来了瞬间清冽的空白。
晓湜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挂满水珠的脸孔因被冷水激过而煞白得近乎透明,湿漉漉的眉毛根根分明地贴在皮肤上,形成微微向下的弧度,显得她的表情有些懦弱无助。
她忽然觉得,这张脸孔有些面目可憎。
至于这样吗?
她暗自咬牙:不行,决不能这样!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因为别人而毁掉自己的生活。
她管不了别人的想法言行,但总可以控制自己的心。
晓湜进入亿疆工作后才知道,这才是生活给她埋伏的一个大招,在她历经变数、身心俱疲之后,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在阴险地等着她。
完全陌生的工作内容,根本不给她适应的时间;由各路精英组成的同事团队,让她感到压力山大;而最让她吐槽无力的,就是她的顶头上司,当然,不是周绍霆,她还没到那个级别,而是总裁秘书兼企划部总监钟恺。
这家伙给人的印象一直是温文尔雅、谦恭随和的,殊不知,工作起来根本就是个虐待狂!
晓湜来上班的第一天,他就把一大叠材料堆到她办公桌上,让她好好学习。
晓湜没有专业背景,在这个完全陌生的领域就像个文盲,连最基本的术语都弄不清楚。
她一边抓紧时间恶补,一边应付着纷至沓来的工作。高强度的用脑让她重温了高三时代的紧张,连日的案牍之劳让她苦不堪言。她觉得自己就像个被不停抽打的陀螺,麻木地快速旋转着。
然而,钟恺的要求却苛刻得要命,有时候,她真想冲过去问他一句:哎,你是不是处女座的?
一个跨国合作案,晓湜已经改到看着都想吐,可他还是不满意,脸上挂着可掬的笑容,温言道:“我听说你在学校时成绩很好,但你不能把学习的方法套在工作上,我知道你很努力,但是成果,离我们的预期还有很大差距。”
这根本就是委婉的嫌弃!意思不就是说她书都白读了,工作却做得一塌糊涂。
这天晚上,晓湜又是加班,最近她忙得把父亲都冷落了。
钟恺的评价,激起了她要强的心气。
她就不信了,她永远都做不到让那家伙满意,今晚就是在公司住一宿,也要把这份该死的企划案搞定!
晓湜给父亲去了电话,说要加班,晚点再去看他。父亲自然是鼓励女儿好好工作,不要来回跑了。
钟恺条理清晰地向周绍霆做完近期工作的例行汇报,正准备先撤退,却听周绍霆突然问了句:“FND的合作案好了没有?”
钟恺心下一惊,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诺诺回复:“这个,可能还要两天。”
周绍霆有些意外,这不是钟恺一贯的风格,他做事向来赶早不赶晚。“效率钟”的绰号绝对名副其实,在他的带领下,亿疆的企划部还从没有压着期限交任务的时候。
“这次有什么困难吗?”周绍霆语气平和,并无责怪之意。
然而钟恺却心虚起来,解释道:“不好意思,周总,这次的案子我是交给新人做的,她刚上手,不太熟悉,所以,还要再完善一下。”
一听说是“新人”,周绍霆峻眉微挑,颇有兴致地说:“拿来我看下。”
钟恺很为难,他怎么能拿那种半成品来耽误周总的时间呢,当下便推脱道:“现在还不成熟,还在改。”
“现在还在改?”周绍霆特意强调了“现在”那两个字,他垂眸扫了眼手表,已经七点多了,当下便蹙了一下眉头。
钟恺并没在意他这个细微的表情,自顾自地说:“是,我跟她说明天下班之前要完成。”
周绍霆用手摸了摸下巴,明知故问道:“你交给颜晓湜做了,是吗?”
“是”,钟恺点了点头,尽职尽责地汇报新人的情况:“小颜人很努力,悟性也不错,就是没有背景和经验,所以写出来的东西比较……幼稚,不够专业。”
“既然这样,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文案交给个新人来做?”周绍霆不紧不慢地问。
钟恺讪讪地笑了笑,说:“您不是关照我,让我带带她么?我想,小颜是您钦点进来的,那肯定是我们重点的培养对象,所以,我特地找了很多资料让她学习。这次FND的合作案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我想让她尽快上手,好不辜负您的期望。”
周绍霆点了点头,好像很赞同他的说法,“不错啊,钟恺,你已经能揣测我的想法了。”
“周总哪里的话!”钟恺笑着看向座椅里的男子,却见他的目光并无赞赏之意,反倒有些冷。
钟恺的小心脏顿时抽紧,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真是太多话!周总的心思岂是别人能随便揣测的?
周绍霆微微叹了口气,他把颜晓湜安排在企划部,就是想让钟恺罩着点她,以免碰上个不对路的顶头上司给她气受。
岂知,一向自诩精明的钟大秘根本误解了他的心意!
周绍霆慢条斯理地开口,像怕钟恺听不明白似的,说:“这一个月,不要给颜晓湜安排任务,让她好好学着就行。以后,也不要给她太大压力,明白了?”
钟恺心里还没纳过闷儿来,但已点头如捣蒜,“明白,明白……”
“还有”,周绍霆笑了笑,说:“FND的合作案,就由你亲自负责吧,我明天中午之前要看到。”
钟恺从总裁办公室出来,鼻尖上汗涔涔的,连眼镜都架不住。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本来以为,周总特意从克林挖了个高材生过来,是看重她的潜力,想好好栽培一番。因此,他就尽力做好严师的角色,希望早日教出个高徒来。
可现在,周绍霆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不要给她安排工作,以后也不要给她压力。
这根本就是要在企划部底下养个闲人嘛!
甚至,老板大人还不无捉弄地把FND的企划案换给他亲自做——“明天中午之前要看到”,怎么感觉像是在给她出气呢?
钟恺猛然回想起,十几天前,周绍霆曾让他安排人把一个信封交给一位“严小姐”,难道,就是这位“颜小姐”?
想到这里,钟恺的头发里都冒汗了。
看来,他对周绍霆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他原本以为,在周绍霆眼里,根本没有美女与非美女这样的分别,甚至没有男人和女人的分别,只有可用之人与不可用之人的分别。
这么些年,在他们眼前来来去去的女人,比那个颜晓湜正点的,一抓一大把,却没见周绍霆对哪个上心的。他的不近女色简直已到了令人惋惜的程度,连自己的妻子也不甚亲近,成日里身边只跟着个靳昕,曾让人一度怀疑他的性取向……
如此看来,他真是大错特错了!
周总和那个小颜肯定颇有渊源,而他,这个搞不清状况的人,竟然对人家小姑娘那么苛刻!
上天保佑,千万不要让小颜记恨他!否则,万一哪天她真成了周绍霆心尖上的人,吹吹枕边风,那他可怎么受得了?
不论如何,以后都要把她好好供起来才稳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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