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刘舸,莫玺也爬上了两处高房建筑的屋顶,连踩带跺脚地验证过了屋顶能顶得住两个成年人的蹦跳踩踏。眼见着莫玺利索地跳下了屋顶,将一挺机枪高举着朝趴在屋顶上的自己递了过来,刘舸顿时转悠着眼珠子,朝着提着背囊朝干河道走去的谢杲努了努嘴:“傻卖力气可不如眼到心到!”
扭头看了看踢腾着沙土朝干河道走去的谢杲,莫玺顿时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我去干河道那边转转,看看能不能找着些朽木!”
眼看着莫玺转身要走,已经伸手抓住了机枪的刘舸猛地一个翻身,轻飘飘地将抓在了手中的机枪搁在了屋顶上:“随身带个工兵锹!谢杲只是不爱说话,那脑子可比一般人伶俐多了。就你那点偷学的小心眼,人家眼皮子都不带动一下,已然是全部看穿了!”
顺手抓过了一把工兵锹,莫玺都顾不上朝指点自己的刘舸道谢,脚下生风地跑到了谢杲的身边:“谢老兵……”
看都不看莫玺一眼,谢杲抬手指向了干河堤岸上的一片空地:“先卖一把子力气——选土质相对松软的位置,按照品字形累积叠加的布局,挖二百个布雷坑再说!”
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莫玺才刚朝前小跑出去几步,却又瞪大了眼睛扭头朝谢杲叫道:“谢老兵,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品字形累计叠加布局的二百个布雷坑?按照七二式反步兵地雷的爆炸范围来算……这片河滩差不多就叫挖得遍地是坑了啊?咱们哪来这么多……谢老兵,你是要玩空城计?”
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谢杲却是在一处半埋在地下的大石头旁蹲下了身子。顺手从背囊中取出了个演习用手榴弹,谢杲用随身携带的工兵锹在大石头后挖了个不足二十厘米深的小坑,很是马虎地将那枚演习用手榴弹塞进了坑里,再用一根从军用登山绳上拆解下来的细线拴住了手榴弹保险栓,慢慢地拉伸开来,转眼间便制成了个简易版的绊发诡雷。
一边半跪在地上、飞快地挖掘着布雷坑洞,莫玺一边盯着谢杲手上的动作,很有些不解地朝着谢杲低叫起来:“谢老兵,你设置的这个诡雷……是不是太明显了点?”
随手抓起一把浮土,谢杲漫不经心地将那些浮土洒到了刚刚布置完成的绊发诡雷上,这才扭头看向了莫玺:“很明显么?那就对了——拿着这些细线,把你挖出来的那些布雷坑,全部都做成我这类型的绊发诡雷!”
一把抓过了谢杲扔过来的那些黑色的细线,莫玺只是愣怔了片刻,顿时恍然大悟般地低笑起来:“布置一大片假雷区?那我根本不用刨这么多布雷用的坑啊?”
提着背囊站起了身子,谢杲朝着莫玺微微摇了摇头:“假戏也要当真唱,这才能叫看戏的人觉得是那么回事!参加这次班排作战对抗考核的,基本上都是各连的老枪,都是经历过一些场面的。做得不当真,他们立刻就能看出来,到时候我们白费功夫也就罢了……”
话只说一半,谢杲已经走到了干河道的堤岸旁。探头看了看堤岸与干河道底部的高度落差,嘴角顿时浮起了一丝笑意:“这干河道的深浅,倒是刚好合适立姿射击所需要的依托!我先下去布置一下,你加快动作,一会儿还得要你帮忙!”
答应一声,莫玺顿时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一丝不苟地挖好了每一个布雷坑,再将一截细绳拴上一块石头之后,有模有样地埋进布雷坑中,这才慢慢地盖上浮土,尽力做好每一个布雷坑上的伪装。虽说河岸边的沙土相对来说较为松软,但将近二百个布雷坑的工程,也足足耗了莫玺将近两小时的时间,这才算是大功告成。
伸手揉了揉很有些发酸的腰杆,一直半跪着挖掘布雷坑的莫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干河道里已经传来了谢杲的吆喝声:“莫玺,下来帮忙!”
有模有样地避开了那些自己刚刚掩盖上的布雷坑,莫玺三窜两蹦地跑到了干河道旁。只是低头朝着干河道中站着的谢杲看了一眼,莫玺顿时低声惊叫起来::“谢老兵,你这是……你哪来这么大力气?”
拖拽着好几块大得吓人的朽木,谢杲满不在乎地抬头看向了莫玺:“这都是季候河发洪水的时候,从上游冲下来的朽木,老早就腐朽得没了分量,只是看着吓人而已——接着!”
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谢杲扔过来的一大块朽木,入手时那轻飘飘的感觉,倒是险些让用力过头的莫玺一头栽进干河道里。忙不迭地朝前踏出了小半步,稳住了身形的莫玺一边顺手将刚接到手的朽木扔到了一旁,一边朝着谢杲摆出了准备接住下一块朽木的架势:“谢老兵,咱们要这么些朽木干嘛?”
接二连三地将一块块巨大的朽木扔到了莫玺手中,谢杲很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问你个问题——在发现突击路线上已经被布雷、且敌军火力完全可以阻碍排雷的情况下,怎么才能通过雷区?”
略一犹豫,莫玺看着纵身跳上了干河道堤岸的谢杲应道:“以往有过这样的战例,我小时候就听过——不论是当年的抗美援朝战争,还是后来的对越自卫反击战中,几乎都是硬生生拿人命填出来一条路!”
斜了莫玺一眼,谢杲抬手抓起了两块巨大的朽木扛在肩头,迈步朝着莫玺刚刚布置好的假雷场走去:“你说的那都是在总攻命令下达之后发生的情况。到了那节骨眼上,拿人命趟出一条路来,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儿!可要是在敌军尚未发现有人排雷的情况下呢?怎么尽快通过雷区?”
有样学样地扛起了两块朽木,莫玺亦步亦趋地跟在了谢杲身后:“那就得看隐蔽情况下排雷的功夫了!我记得军史资料上有记录,当年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有个号称地雷搬家大王的前辈,好像是叫……王显儒?”
赞许地点了点头,谢杲眯着眼睛看了看莫玺布置好的假雷区,慢慢将扛在肩头的两块朽木搁到了假雷区外围:“抗美援朝时期,玩地雷玩出了花样的顶尖人物,自然是非王显儒莫属。可在后来的对越自卫反击战中,还有另外玩地雷的好手,更是把地雷玩出了心得!从他总结出来的经验而言,想要把守株待兔型的武器装备摆弄得活了,就得把死物当成活物来用!”
眨巴着眼睛,莫玺似懂非懂地朝着弯腰摆弄着两块朽木的谢杲叫道:“谢老兵,这话我听着……好像有点明白,可又没全明白?我记得在一些军史资料上有记录,当时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时候,战场上布置的雷区都已经乱了套了,几乎是一层叠着一层的埋雷,双方的雷区图到最后全都失效了,只能靠工兵在战前排雷、打开冲锋通道。有些雷区甚至是在战后,才由咱们国家的工兵进行了彻底的清理?按照这个说法而言,布雷的密度,好像才是让地雷起作用的关键吧?毕竟地雷号称穷人的武器,主要还是起到威慑和封锁的作用?”
仔细地将两块朽木摆成了个几乎首尾相连的模样,谢杲这才站起了身子,转身接过了莫玺扛在肩头的另一块朽木:“你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可毕竟有几分纸上谈兵的意味。真正把地雷用活了的话,即使只有少数的地雷,也足以造成足够的杀伤和威慑。比如说当年抗日战争的时候,海阳地区的地雷战,可是把地雷都埋到了日军驻地里面去了,一颗地雷造成的威慑效果,就已经叫海阳地区的日军轻易不敢出炮楼!所以说……真正玩地雷的好手,就是要把地雷埋设到一般人绝对想不到的、甚至是认为绝对不可能有地雷的地方!”
眼看着谢杲用刚找到的朽木,在自己设置的假雷场中铺设出了一条断断续续的通道,莫玺猛然间福至心灵,指点着谢杲刚刚放下的最后一块朽木低叫起来:“谢老兵,你这是打算……在假雷场中留出一条通道?等进攻咱们的人马利用上了这条通道之后,再让地雷发挥作用?”
从已经空了大半的背囊中取出了最后几枚演习用手榴弹,谢杲翻手拔出了别在腰间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在一块朽木上挖了个算不得太大的窟窿,再将一枚演习用手榴弹塞进了那个窟窿中:“知道连环雷的典故么?”
飞快地点了点头,莫玺应声答道:“牵一发动全身,一般是用来对付在公路上行进的敌军。”
“每块朽木上都挖个窟窿,再塞进去一枚演习用手榴弹!记住了,把所有演习用手榴弹的保险栓都用同一根细线串联起来,最终的绊发线安装在最靠近村庄的这块朽木附近!如果我的预测没错的话,这个连环雷的布置,起码能干掉一个班的人马!”
看着谢杲提起空荡荡的背囊朝村庄方向走去,莫玺很有些惊讶地朝着谢杲的背影低叫起来:“谢老兵,这活儿……你叫我干?”
“眼见千遍,不如动手一回!怎么利用手头能找到的材料布置诡雷,新兵连里面你就应该学过,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赶紧的吧——估计其他连队的人马,也快要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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