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根本没有道路的戈壁滩上狂奔着，与刘舸跑了个并肩的莫玺大口喘息着，把手伸向了挂在腰间的水壶。可还没等莫玺将水壶抓稳，一直跑在队伍最前面的刘舸已经猛地伸手打在了莫玺的胳膊上：“节约饮水！尤其是不要在剧烈运动的时候喝水，那只会让你更难受！”
无奈地点了点头，莫玺大口喘息着看向了混若无事、压根都不喘大气的刘舸：“刘老兵，你怎么看着一点事……都没有？这都跑了一个多小时了，你大气都不出？”
颇有些自得地干笑几声，刘舸脚下速度丝毫不减，抬手朝着左前方的一处小高地指去：“再加把劲，占领那处小高地之后，也就能歇歇了。”
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莫玺紧跟在刘舸身后拔腿狂奔，不一会儿便冲上了那处四面缓坡的小高地，这才在制高点的位置上蹲踞了下来。
伸手在莫玺腰间挂着的水壶上轻轻一拍，刘舸一双眼睛四下打量着小高地周遭的动静，很有些漫不经心地低声说道：“只能喝两口水！第一口慢慢咽下去，第二口给我含在嘴里…….”
话没说完，迫不及待抓着水壶灌水的莫玺，已经张大了嘴巴看向了刘舸：“刘老兵……我给咽下去了，两口水都咽下去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刘舸抓起自己携带的水壶，轻轻啜了一口水：“从刚才跑过来的这一路地形判断，咱们附近估计是找不到能补充的水源了。咱们每个人携带的这一壶水，至少要支撑三天以上。节省着点儿吧……真到了要命的时候，一口水都能定胜负！发讯号，叫后面的人马跟上来！”
依言用随身携带的军用手电筒朝自己来时的方向发出了两短一长的灯光讯号，莫玺赶忙拧紧了自己水壶上的盖子：“刘老兵，方才问你的……”
扭头看了看满脸探究神色的莫玺，刘舸笑嘻嘻地摇了摇头：“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再说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天底下就没有白教手艺的事情啊？想学我这手，要不你凭着自己那点机灵劲儿好生琢磨领悟，要不……等这次考核结束之后，看你的表现再说！”
眼看着刘舸脸上那半真半假的嬉笑模样，莫玺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郭怒已经带领着其他的战士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劈头便朝着满脸嬉笑模样的刘舸叫道：“什么情况？”
飞快地端正了脸色，刘舸抬手指向了正南的方向：“按照我们出发的时候拿到的草图判断，再朝着正南方向走五公里左右，就能到达第一个任务交接点！只要是不在路上遇见其他连队的拦阻袭击，估计我们用不了多久就能赶到！可问题是……班长，空着肚子跑到现在，还真有点饿了。是不是……”
伸手摸了摸随身携带的那一块压缩饼干，郭怒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这是救命粮，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能动！饿了就扛着，一路上看看能不能找到点野食！？”
夸张地摊开了双手，刘舸顿时低声叫嚷起来：“就这样的戈壁荒漠地形，连口水都找不到的地方，哪儿还能找出来野食啊？”
伸手抓起了一把小高地上松软的沙土，喘息方定的郭国犹豫片刻，却是扭头看向了蹲踞在自己身边的裴伟：“班长，这地方说不定还真能找着野食？要不……我试试？”
诧异地看向了面带犹豫神色的郭国，裴伟顿时微微皱起了眉头：“郭国，这可不是瞎逞能的时候，你有把握么？现在可耽误不起时间啊？！”
再次伸手抓起了一把沙土，郭国毫不迟疑地将沙土塞进了自己嘴里，用力吸吮了几下之后，方才狠狠地吐了出来：“班长，虽说这大西北跟我山东老家的气候不一样，可这沙土的样子倒是差不多。小时候我在家里，常拿着馍馍渣滓在这样的沙地上诱沙鳖虫。抓住了之后用火一烤、要不就用油一炸，香的很啊！”
“咱们现在可不比你小时候过家家！油炸你就别想了，生火也肯定不行——就这样的戈壁地形，一个火星都能照出去二里地，肯定会暴露目标！还有你说的那……沙鳖虫，就算是能抓到，熟的能吃，生的也行？”
犹豫着摇了摇头，郭国吭哧着低声应道：“熟的我吃过，生的……倒是真没试过？”
话音落处，已经缓过来一口气的莫玺，倒是飞快地凑了过来：“生的肯定也能吃！我记得北京有个偏方，说的就是活沙鳖虫捣碎吞服，能治小儿夜尿惊风。既然小孩子都能吃了治病，那大人吃了肯定没大事！了不起……先让少数人吃，看着没事再大家一起上？”
略作思忖，裴伟飞快地点了点头：“给你十分钟，能抓多少算多少！其他人抓紧时间休息，同时也把装备整理一下！估摸着待会儿到了任务交接点，咱们根本就没时间歇着，很快就要面对其他连队的围追堵截了！”
看着围拢在一起的战士飞快四散开来，为自己腾空了一块地方，郭国赶忙从衣兜里摸出那块珍贵的压缩饼干，仔细地用牙咬下一块后嚼碎吐在了地上。说来也怪，几乎是在压缩饼干的渣滓掉落在地后的一两分钟后，从压根也看不出有生物活动的沙土之中，顿时钻出了一只只足有半个小拇指大小的沙鳖虫，扭扭摆摆地直冲着压缩饼干的渣滓爬了过去。
伸手抓下了头上戴着的头盔，郭国一边伸手将那些沙鳖虫抓了扔进头盔里，一边很有些欣喜地低声叫道：“好家伙！这大西北的沙鳖虫，可是要比我老家那边的肥实多了！可惜是不能生火……要不然朝着火堆旁边一扔，烤的焦黄了朝嘴里一扔，嚼起来比鸡蛋还香呐！”
凑到了郭国身边，裴伟眼睁睁看着那些在头盔里扭动攀爬着的沙鳖虫，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方才抬手抓起了两只沙鳖虫扔进了自己嘴里，闭着眼睛大嚼起来。
很有些愣怔地看着面容扭曲、一副想要呕吐模样的裴伟，郭国都忘了要继续抓捕爬了满地的沙鳖虫，只是一个劲地朝着裴伟急声低叫：“班长，你咋吃了这个……要试也是我来……”
一把按在了郭国的胳膊上，裴伟努力将嘴里还在弹动着的沙鳖虫咽了下去，老半天方才睁眼长出了一口气：“酸溜溜的……不过吃着还成！赶紧抓，五分钟后出发！”
顺势将自己那块还没拆封的压缩饼干塞到了郭国怀里，裴伟一把抓过了郭国咬过的那块压缩饼干，顺手朝着自己口袋里一塞，扭头看向了正要凑过来尝试沙鳖虫的郭怒：“有一个人试过就成了，犯不着两个人都这么以身作则！万一我们俩都吃坏了，谁来带队？”
犹豫片刻，郭怒随手将自己的水壶递给了裴伟：“喝口水顺一下！”
“用不着……郭国，抓了多少了？”
几乎是同时将各自捧着的头盔朝裴伟一亮，郭国与莫玺异口同声地叫道：“差不多一头盔……”
“行了！没时间再耽误了，出发！”
漆黑的夜色之中，只是在小高地上小憩了片刻的战士们，再一次在刘舸的引领下狂奔起来。借助着稀疏的星光照亮，走在最前面的刘舸敏捷地避开了前行道路上的一块块稍大些的乱石，不一会儿便依稀看见了任务交接点方向传来的灯光。
扭头看了看一直紧随在自己身后的裴伟并无异样，其他的战士也开始分吃着郭国抓到的沙鳖虫，刘舸犹豫片刻，方才伸手从跑在自己身边的莫玺抱着的头盔里抓了一把沙鳖虫，赌气般地塞进了自己嘴里。
眼见着刘舸一年狰狞地咀嚼着塞进嘴里的沙鳖虫，莫玺很是同情地朝着刘舸说道：“刘老兵，你就别捞想着自己嘴里吃的虫子，估计就没那么难受了？你就想象着，你现在吃的是一根大肘子…….”
伸长了脖子将还没完全嚼碎的沙鳖虫咽了下去，刘舸一脸狰狞地看向了莫玺：“新兵蛋子，你给我闭嘴成么？这玩意就是再想象，那也不能跟大肘子比……说起来我倒是奇了怪了？你一个北京城里长大的孩子，怎么吃起活虫子来，倒是眉毛都不皱一下？没听说现在新兵连就开始上异食训练呀？”
把头盔里最后几只沙鳖虫抓了扔进嘴里，莫玺顺势将头盔扣在了脑袋上：“天子脚下、四九城中，什么样稀奇古怪的吃食没有啊？打小我就跟着胡同里住着的那些老爷子满天下的吃，别说是吃活虫子，那就是……”
话没说完，刘舸却是猛地停下了脚步，一把拽住了跑在自己身边的莫玺：“不对劲！蹲下！”
敏捷顿蹲下了身子，莫玺与刘舸几乎是同时朝着身后尾随的小队人马打出了停止前进的战斗手语。而在片刻之后，郭怒与裴伟也飞快地摸到了刘舸身边，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朝着刘舸说道：“怎么回事？”
抬手指了指远处若隐若现的灯光，刘舸低声朝着郭怒与裴伟说道：“说不上来！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按照咱们拿到的那张行动路线草图，咱们应该是从出发地一直向南。可是……草图上还记着两个地标啊？按照咱们现在所处的方位，那应该是有一座小高地在任务交接点左边，右边一公里左右的位置，还应该有个废弃的道班板房？可现在……小高地怎么在左边？”
盯着隐约闪动着灯火的位置看了好一会儿，郭怒也颇有些纳闷地低声说道：“我也觉着不对劲……太安静了，连个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任务交接点上等着咱们的人，应该都是团里的一些个参谋或是干事，他们不可能是单独行动，更不可能就这么傻乎乎的等着咱们，连话都不说呀？而且咱们已经离得不远了，你们闻到一点汽油味和汽车尾气的味儿没有？荒漠地带，这种气味可是格外明显的……”
略作思忖，裴伟猛地抓紧了手中的自动步枪：“我摸过去看看去！要是不对劲了，我一打响，你们就撤！”
一把抓住了裴伟的胳膊，郭怒急声朝裴伟说道：“你过去看个屁？万一要是陷阱，你一过去就说明咱们离你不远。到时候人家撒开来布置成了搜索网的大半个连人马杀过来，以逸待劳之下，你当我们跑得了？”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干耗着？”
眼看着郭怒与裴伟争执不下，蹲踞在一旁的莫玺倒是猛地开了口：“班长，要不……我去看看？”
扭头瞪了莫玺一眼，郭怒很是没好气地低声吼道：“你去看看？你个新兵蛋子，除了大功一连的人你认识，突击英雄团里你还认识几个人呀？就算是其他连队的军官坐在那儿，你看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陷阱……”
很有些诡谲地低笑着，莫玺伸手在地上抓了把沙土，三两下便将自己涂抹成了个灰头土脸的模样：“没错呀——班长，我不认识他们，他们可也不认识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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