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孙师傅在么?”墨茗芷的手指在眼前这扇看起来并不牢固的门上轻轻敲了两下。从湖南归来足有三个月了,她脸上的伤口早已愈合,只是原本那个面具已经不能用了,索性现在有点小钱了。换了个新的,上面还刻上了一些简单的花纹算是装饰。 今天,她跑到了z市,是 来为客户门定做新年极品的。送客户的,自然不像送领导的那样可以直接送钱,要好看,还要有些文化内涵。 唐小四建议她来z市定做一批剪纸。墨茗芷也觉得这个主意不 错,就在公司挂了个外勤坐火车溜到z市。之前,她在网上差了一些资料,大家都说y县的这位孙师傅的手艺是最好的,没想到,这样一位高人居然住在这种平房大院里。不过还好,看这门口的气派,应该是独门独院吧。
“请问,有什么事么?” 一个很好听的女孩声音从背后响起,墨茗芷回头一看,却见身后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容颜清秀长发飘飘,穿着一 件鹅黄色的羽绒服。 手上还拎着一个小小的保温桶。 看到 墨茗芷回头,女孩明显被吓了一跳,有些谨慎的向后退了两步。墨茗芷有些 无奈,想必她是被自己脸上的面具给吓到了吧 。
“哦,我是来找孙师傅的,想要定做一批剪纸。”看样子,这女孩应该是孙师傅家里的人吧 。 “我不是什么怪人,只是遇到过一些事故,脸被毁了,没法见人,所以才带着这么一个面具。” 说话间,墨茗芷将面具微微掀起一点,露出下面满是伤痕的脸给女孩看了一眼。
“这样啊……”女孩明显松了一口气,不过眉头 还是微微皱了一下,“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爸的身体不太好,现在在医院,短时间内可能没办法接您的活了。不过,如果不是很着急的话,还是可以先谈谈的。”说话间,女孩掏出钥匙打开了远门,引着墨茗芷走进了一间屋子,一进屋,一股纸张和油墨的气味扑面而来。客厅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精美剪纸,可见这孙师傅的手艺确实是不错。“家里没有怎么收拾,姐姐你不要嫌弃。”女孩谦逊的请墨茗芷坐下。
“哦,没事,孙师傅的病严重么?我是专程从l市慕名而来的,真没想到这么不凑巧。”人家生病了,订货什么的自然是要困难了,坐一坐,说说场面话,如果孙师傅年前不能接活的话,墨茗芷就准备告辞了。
“唉。” 女孩的眉间写满了愁苦。“我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爸爸最近成天说胡话,说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问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他又不说。在医院检查,大夫说他的身体完全没有问题,就是精神上受了刺激,恐怕是被什么东西吓得。” 女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爸爸就是个老实本分的手艺人,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能把他吓成那样。”女孩耸耸肩,“姐姐你要是不着急的话,陪我说说话吧,我剪个窗花给你做礼物。” 女孩似乎因为父亲的病忙碌了很久,很长时间都没和别人交流过了吧。今天有客上门,她竟是想跟墨茗芷先聊上十块钱的。
“额,好啊,刚好我也有些累了,就借你家休息一下。”累,确实是有一点,不过墨茗芷真正的目的却是想要跟女孩套套近乎,如果这笔生意谈不成,也可以让她给介绍个好一点的剪纸师傅。虽然说同行是冤家,不过,自家不能接大活的话,相信女孩不会介意介绍个人给她吧。
女孩去厨房倒水,留下墨茗芷一个人坐在客厅。卧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的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沓白色的剪纸。这是孙师傅家的老人吧,墨茗芷站起身子,冲老婆婆笑了笑,可是,那个老婆婆却连看都不看她,径自打开门,离开了屋子。墨茗芷有些尴尬,这老婆婆未免也太没有礼貌了吧。
“来来来,姐姐,喝点水,我叫孙浅恋,叫我小恋就可以了。姐姐怎么称呼啊?怎么想到到我们家来定剪纸啊?”女孩端出来两杯热水,一杯放在墨茗芷身边的茶几上,另一杯端在自己的手上。
“我叫墨茗芷,比你大几岁,不介意的话,喊我墨姐就好了,小恋妹妹长得真可爱,姐姐羡慕死了。”一记马屁奉上,逢人多说点好话,做什么都好张嘴,而且,墨茗芷说的也是实话。“找过来也不稀奇吧,现在互联网那么发达,我来之前在网上搜索了一下,都说你们家的剪纸做的是最好的,纯手工的活,我是要送给客户,送的就是这份细致,那些机器生产的东西我那些客户们可看不上。”
“姐姐过奖了,如果要的量不大的话,我可以接下来,我的手艺也是跟我爸学的,不会让你失望的。”说着,孙浅恋放下手中的水杯,随手从一旁的窗台上拿了一张固定在蜡板上的红纸和一把雕刀一边聊天一边雕刻了起来。“我们这边啊,有剪纸的传统,据说很早以前,县城里有个王先生,还有一个张道士,二人常用剪子和刀子剪刻彩纸,技艺精湛。后来二人合作经营剪纸作坊,一个刻纸,一个染色,配合默契。所谓阳刻见刀,阴刻见色,应物造型随类施彩,便逐渐创造出手工精巧、绚丽多姿的剪纸形式。这种彩色剪纸的形式,随着交通的发达和频繁的民间往来,便流传到了各地。每年像墨姐一样来我们这里买剪纸的都很多,不过,我们这些手工剪纸比不了机器的工厂,产量其实并不高。”
“如果产量高了,就没有价值了,不是么?物以稀为贵。”墨茗芷笑了笑,“刚才出去那个老婆婆是你奶奶么?老人家年纪不小了吧。”
“老婆婆?什么老婆婆?”孙浅恋停下了手里的东西,狐疑的看着墨茗芷,“墨姐,你说什么啊?我家就我和我爸两个人,哪有什么老婆婆啊。”
“哦,那……可能是我太累了,看花眼了吧。”墨茗芷伸出手来揉了揉太阳穴,以表示自己确实很累,不过真实情况嘛……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她拥有着不弱于江户川柯南的衰神体质,虽然不至于所到之处必有血光之灾,也差不太多了,那个所谓的什么老太太,恐怕也是某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终究只是个贫困的小职员,不是什么英姿飒爽的捉鬼天师,有些事情,不该管的,还是不要管得好。
“墨姐,你不会真的看到了什么东西吧。”就在墨茗芷略微走神的时候,孙浅恋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这突然而来的一句话吓得墨茗芷浑身一个哆嗦。“哦,没有,没有,我想起来了,刚才是在你家门口等人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老太太路过,太累了,有点精神恍惚,弄混了,弄混了。”墨茗芷陪着笑,也不知道孙浅恋能不能感觉得到她面具后面的表情。
“我爸爸倒是成天说他看到了一个老头,问他要钱,一开始,他不给,那老头就缠着他要,白天黑夜的缠着他要,后来他受不了了,给那老头钱,谁知道那个老头根本就不要他递过去的钱,却是一直跟在他身边问他要钱,老爸就是因为这个才住院的,他在医院里还不停的跟人说那个老头在问他要钱,就在病房里问他要,可是医生、护士,包括我都没有看到什么老头,唉,医生说让我把他转到精神病院去做个检查,我这不就是回来拿钱的。”孙浅恋的脸上满是无奈的神色。听她话里的意思,这个家就是她和她父亲两个人相依为命,现在她父亲被怀疑有精神病,这个家就全要靠这个看上去不过是个高中生的女孩来支撑了……
墨茗芷微微的叹了口气,也许吧,眼前的女孩有点可怜,她家里的情况也有些疑点,可能,她爸爸真的是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吧,可是……这些,和她墨茗芷没有关系,她没有必要为了素昧平生的人冒险,最多……就是在经济上多少帮他们一把吧。“孙师傅住院了,你家里的经济来源主要靠什么呢?”墨茗芷在心中暗暗的算计着,能有多少订单给眼前的这个小恋妹妹。
“吃老本呗,我爸这样的手艺人,除了种点地外,就是在家里做剪纸,没有什么其他营生,还好吧,就像墨姐你说的,我们家的东西不错,买的人一向不少,多少有些积蓄……唉,墨姐,要是看得上我的手艺的话,就订几个吧,也算是帮帮妹妹了。”说着,孙浅恋把那块蜡板递到了墨茗芷的面前,那上面雕刻的是一个京剧脸谱,惟妙惟肖,看来,这小丫头的手艺是得了她爸爸的真传。
“好吧,现在十一月底了,元旦前你能做出多少我全要,价钱,就按你爸爸平时的价钱算,可以么?”说着,墨茗芷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孙浅恋,另外,还拿了一千块钱作为定金,“定金你先拿着,名片上有我的电话和地址,年前你能做多少就做多少,然后打电话给我,咱们一手打钱,一手发货,好么?”
离开了孙家,墨茗芷又在孙浅恋的指引下到附近几家下了订单,天色擦黑的时候终于完成了任务离开了那个村子。看着车窗外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小村,墨茗芷的心里涌起了阵阵忐忑,自己不想再陷进去了,可是……那些东西……会放过自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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