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他当年出关之后,以其恐怖的号召力,召集天下阴阳先生齐聚东北,与羌乌决战于长白山北麓,那一役风云变色,血染江河,阴阳先生几乎死伤殆尽,羌乌也是元气大伤。
胡奉眼见羌乌势大,凭他们现有之力难以荡平,无奈之下与羌乌之主签下了鬼契,他与两千余名亲卫自裁为鬼,任由羌乌之主差遣,换得羌乌归寂,两千年之内不再为祸人间。
虽然这一做法实在有损阴阳先生的威名,却也是舍一身荣华功名,换苍生福祉太平的大慈悲之举,可惜阴阳道上素有绝不与妖邪计议,死不向鬼魅低头的说法,胡奉此举也就招致很多大先生的非议,甚至认为他屈膝于妖邪,不配做阴阳先生,尽灭其香火,不许后人效法。
时光荏苒,胡奉和羌乌的传闻终究湮没在历史长河中,是非真伪已不可考。
但迄今为止,东北的一些偏远地方,仍能见到狐仙祠中立一脚踏海浪的男子神像的怪异情形,据说那些狐仙祠其实都是胡仙祠,是当年胡奉麾下大军的后代所立。
一来因为他们未曾完成皇命,主帅却向妖邪投降,犯了忤逆天命的大罪,唯恐朝廷下旨追查,再者也怕有好事的阴阳先生借故寻衅,所以才假借狐仙祠暗中拜祭。
当年刘家先祖文成公尚未出世,这些传闻的真假自然也无从分辨,但这脚踏海浪纹的羌乌石翁仲的出现,却与刘希东那种不祥的预感不谋而合。
而汉朝距今已有两千年上下,也与传闻中的一人换一年相差仿佛,亡灵村的出现,村民中流传的关于阴兵的传闻、以及那些失踪的盗墓者,这种种线索,又无一不像是在印证着这古老的传说,如同一块块巨石不停的垒砌在刘希东心头,他又怎能不心烦?
传说毕竟太过含糊,没有任何关于羌乌族究竟生活在东北哪一地区的记载,只提到胡奉曾以长白山北麓为战场,但这也并不能说明,刘希东等人所处的深山中,就不曾有羌乌族人生活过,或许眼前这座大墓,就是羌乌族人隐遁的所在。
如果他这一切都被他料中,那么他带着杨树林等人进入古墓,就等于带着他们去送死!
但要是现在打了退堂鼓,他刘希东就枉为阴阳先生。
羌乌重现世间,必将为祸千里,若不能趁其立足未稳将之击退,后果不堪设想。
他刘希东虽没有胡奉那般道行,能将羌乌一封两千年,但既然被他撞见,他又怎能贪生怕死,龟缩无视?只是……
他看着前面对这一切都茫然不知的杨树林和刘山宗,极为罕有的犹豫起来。
就在他犹豫之际,杨树林在前边冲他招手:“姥爷快来看,又一个!”
果然,山坡上再次出现了石翁仲,只不过这一个却是人头鬼面,秃头獠牙的形象到与龙王庙中的巡海夜叉相差仿佛,令杨树林等人大为不解,无论是翁仲还是像生,哪有以这种匪夷所思的面目出现的?
刘希东只看了两眼,就淡然道:“不过是个带了面具的武士,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翁仲都位于神道两侧,想此处离明楼已然不远了,走,直接过去。”
杨树林只好继续向前,而刘希东却看着那怪异的石翁仲摇了摇头,转身而行,却忍不住喃喃自语:“或许,这根本就不是墓啊。”
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冬天本来黑的就早,此时雾气虽然散去,但仅有的天光也已经渐渐消失在山边,余光透过远处的山口,在他们的脚下洒出了短暂的一抹昏黄,让众人的心情也越发紧张起来。
众人加快了速度,几分钟后,前方山腰处,一片连绵的高大石峰呈现在他们视线之中。
这石峰乍一看与寻常山岩融为一体,可此时夕阳的光线透过山口,所映照的角度刚好将那一片苍白的岩石镀上了一层淡金色,好似从周遭的山岩中独立了出来,如同一座亘古以来便耸立在那里的巍峨城堡,那雄壮的气势令人心生高山仰止之感。
周轩忍不住叹道:“肯定是哪儿,错不了了!藏的还真够深的,要是换个时候来,恐怕很难从这一片石峰里把它摘出来,看来是老天在给咱们指路啊。”
杨树林也点了点头,但面带忧色的回头看了一眼即将没入山阴的太阳:“快天黑了。”
这话让众人心头的阴霾更重,刘希东想了想道:“看来今晚只能冒险在这里过夜了,甭管那里边到底有什么玄虚,都等明天白天再说。”
说着,他冲杨树林使了个眼神,示意他敲打一下冯满堂。
冯满堂倒也识相,见杨树林拎着刀冲他走来,就赶紧堆笑道:“小兄弟,你看,我现在不也跟你们在一起嘛,要是我存了二心,自己也得死,你们可一定要相信我啊。”
杨树林哼了一声,没再言语,只是冷冷的盯着他。
冯满堂赶忙往前方走了几步,指着石峰左方的一片松林道:“去哪儿,到了那儿咱们就都能挺过今晚,不过你们可得答应我,不能过河拆桥,到时候要是我一不小心叫出声来,那就,嘿嘿……”
“放心,只要你不耍花样,老子也懒得动你,快走!”
杨树林推搡着冯满堂,离开了山坡正面,从侧面林中朝石峰左侧摸去。
林木到了此处逐渐密集起来,在林间穿行也相对吃力,明明只是一眼就能看到的距离,但是等众人到达那片松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好在天色放晴,新月初升,四周景物还依稀可辨。
冯满堂此时也有些急了,连忙指点众人分别爬上了两株紧邻的粗大老松。
这些松树枝桠繁茂,几可相连,爬树的时候虽然费了点工夫,但上到树冠里之后,是坐是仰都有粗枝可倚,到不怎么觉得吃力。树冠上都盖着厚厚的积雪,微弱的山风也透不进来,好似天然的大帐篷,待在里边颇有轻松舒适之感。
杨树林跟刘山宗押着冯满堂爬上左手的老松,周轩和林铁军则拉着刘希东藏身右边,两树之间虽说相距五六米,倒也算声息可闻,而且众人将松枝稍加修整后,透过缝隙恰好可以看到那片石峰,可以监视那边的动静。
但杨树林却有些疑心,抓着冯满堂低声问道:“这就是你说的保命之法?藏在树冠里就不怕被阴兵看见了?”
冯满堂嘿嘿笑着,一边笑一边抹着刚才爬树时蹭得漆黑的脸:“阴兵的脖子都是一根棍儿,没法儿抬头往上看,只要别出声,就算它们打咱脚底下过,也绝对发现不了咱们。”
杨树林半信半疑,估摸着冯满堂也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但他还是觉得好像是疏漏了什么,却又一时想不起来,索性一脸狞笑的盯着冯满堂。
如果这老东西心里有鬼,肯定会被他盯得发毛。
果不其然,杨树林这么一看他,他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更加干涩了几分,忍不住把身子往后缩了缩,可他忘了身在树上,不小心一脚踩空,顿时哎哟一声往下栽去。
杨树林一把扯住他衣襟将他扯了回来:“到现在还敢跟老子玩心眼,信不信我弄死你?”
冯满堂居然不怎么害怕,反而笑道:“小兄弟怕是不知道,这些阴兵的鼻子灵着呢,哪怕有一点血腥味,都会把全都它们招来。”
说着话,冯满堂把手按在了一根折断的树杈上,只要用力一按,手掌自然会被戳破见血。
杨树林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缝,抬手轻轻拍打他的脸:“你敢威胁我!”
“不敢,不敢,我也是只求活命。”
杨树林没再理会他,皱眉抽回手,轻轻捻了几下手指。
冯满堂的脸上不知沾了什么东西,黏糊糊的,仅是拍两下就粘了他一手。
他把手指放在鼻端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松香味飘过,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气味?对,就是气味!阴兵是昼伏夜出,只在夜间捕猎,鼻子自然灵的很,岂能嗅不到人味儿?”
他心里一阵发寒,差一点就被这老东西给坑了!
要是他没想到这一点,他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恐怕很容易招来阴兵。
到那时,冯满堂身上涂了不少松树油,自然目标要小得多,只要他找个树杈躲上去,剩下的他们就会成为阴兵捕猎的目标,等阴兵把他们掳走了,这老东西不但能重获自由,还能得到他们的财物,真是条一箭双雕的妙计!
想及这些,杨树林看向冯满堂的眼神里射出了咄咄凶光,而冯满堂此时已经笑不出来了。
但犹豫片刻,杨树林最终没有动手。
“这次就先饶了你,再让我发现你藏心眼,我有得是不见血的办法让你挺尸!”
说完,他立刻将这个发现告诉了刘山宗等人,众人也都听得心惊不已,要不是身处险境之中,冯满堂就算不被活活打死,一顿胖揍也肯定也是免不了的。
当下所有人一起动手,寻找松树油往身体暴露在外的部分使劲涂抹,好在此处别的不多,就松树油随处可见,片刻之后众人就全都变成了大花脸。
而冯满堂此刻却垂头丧气的往树干上一倚,不吱声了。
其实他心里正在暗骂,这个阴险的小崽子咋就这么奸呢,什么都瞒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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