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林琰琰的失落,景辰无言以对。当一个男人肩上背负的责任太多的时候,就不得不舍弃私人感情,是他对不起她,他没法给她更好的,是他辜负了她!
林琰琰轻声说:“我要回A市了。”
“陆总也跟你一起回去吗?”
“是的,我们都在这里耽搁太久了。”
景辰再一次无言以对,大约沉默了一分钟,他才轻声道:“一路顺风。”
林琰琰的心抽痛了一下,反问他:“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景辰低下头喝茶,都不敢看她,害怕不忍心看到她失落的模样,许久才轻声说:“希望你过得更好!”
这话算是放弃了吗?林琰琰难过地别过头,忍者溢出的眼泪。她看到玻璃窗上映出来两人模糊的身影,他们相处得那么尴尬,只有桌上热茶的蒸汽还袅袅流动着,其他都陷入死僵,一潭死水。
林琰琰低头道:“好,我把移动磁盘交给你,你待会儿送我回酒店吧,我们一起走走!”
景辰点头。
林琰琰离开咖啡厅的时候一直走在前面,她也不敢回头,因为她害怕景辰看到她流泪的模样,她不想这时候了还让景辰看到她的留恋、她的脆弱。
而景辰也想着心事,默默地追随在她身后,从没有超越她,也不敢和她并肩走。
两人保持着尴尬的距离走到了酒店,林琰琰把移动磁盘交给景辰时,景辰的手明显地颤抖了一下,然后他很慎重地把磁盘收到公文包里了。
他苦笑:“我说过不想利用你为我受伤的劳动成果的,但最终还是利用了。”
“我能理解为你接受邢彭辉吗?”林琰琰已经非常伤心,但还是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他。
景辰迟疑地摇摇头,再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忽然想到接受它?”
“我……必须拿它做一件有意义的事。”
林琰琰也不再追问了,她知道他不会告诉他的。
果然,景辰没有接下去话题,忽然伸手来轻轻地把她揽到怀里。
林琰琰有点懵,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这么做。
景辰抱着她,逐渐用力,加深这个怀抱,好像即将生离死别,万般不舍,万般无奈。很久之后他低声说:“谢谢!你是个好姑娘,是我配不上你,好好照顾自己!”
他松开她,也不让她看到他的表情,就转身走了。
林琰琰呆呆地站在原地,隐忍已久的眼泪便掉了下来。
他说他配不上她,在她曾经仰望着他,认为她与他遥不可及,她不可能得到他的几年后,他忽然对她说是他配不上她。他为什么忽然有这样的感慨,而这话对她来说是不是讽刺?
林琰琰站了片刻,不甘心地追上景辰。
她看到他在打电话,似乎是打给他的母亲。
“妈,家里还好吗?”景辰孤独地走在街上,对着电话那端的人询问。
“还好,爷爷奶奶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一趟呢?”景夫人对他仍是温柔细致,并没有因为景万山与他的隔阂而对他产生任何嫌隙。
“嗯,我会抽空回家一趟。”
“唉……你最近过得好吗?你爸爸他……”
“妈……”景辰低下头适时打断她,“小时候你教过我,如果认定了一件事就勇敢地去做,现在我想做我认为正确的事不知道你会不会支持我。”
景夫人大概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沉默了一阵子才回答:“如果你认为是正确的事你当然可以去做,如果是正确的事妈妈也支持你,前提是,这件事真的是正确的吗?”
“妈……我必须是正确的,如果我也不正确了……我真不知道什么事情才是正确的了。”景辰仍是轻声道,语气充满了绝望,万般无奈。
景夫人又沉默,好长一会儿才说:“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你这么坚持一定有你的道理,我相信我的儿子不会判断出错,然而妈妈希望……不论你做什么,都给你父亲留一条生路。这个请求无关对与错,是与非,只是妈妈希望你们……能为我保留一个完整的家!”
景夫人果然敏感,或者母亲总是能理解儿子的想法,她果然都猜到了。
只是听了母亲这么说,景辰万般难过。他压抑了一下气息,低声道:“妈,对不起,打扰了,您好好休息吧,晚安!”
景夫人依然敏感,揣摩他的话,然而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叹息一声说:“晚安。”
景辰挂了电话,便呆在原地不动了。
他所处的地方是十字路口,车来车往,人流量很大,夜景繁华。然而这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一般,所有的喧嚣与热闹都进不了他的心里,他是被孤立的存在。
景辰心里有一根绳索,一头是他一直以来坚信的信念,一头是母亲,两端牵引着绳索相互拔河,这样的状态维系了很久,他的神经绷得很紧张。往时不论他的信念多么强烈地谴责自己应该坚持正义,但考虑到母亲,他还是不向任何一方偏移,直到今天,绳索断了。
景辉集团是在不正当的条件下建立起来的,如今又以不正当的手段对外扩充。景辉所得的一切都是他们不应该得到的。不仅如此,为了维系这巨大的利益,景万山与何全还在不断地害人。
他不是第一个被害的人,被杀死的刘钧也不是最后一个,为了他们的利益,景万山与何全还会继续妖魔化,继续张狂地铲除异己。
他没办法改变景万山,但是他还有能力阻止他们。他真的不能再看着景万山继续走下去了,所以这一次,他真的没办法答应母亲。
在电话里他就没敢答应,那一声对不起,也是对她的道歉,他要辜负她了,他恐怕得伤他的心了,他没有办法了,只能让最后一个爱他的人也伤了心!
他很清楚他这么做的后果,这不仅仅是不给景万山一条生路,还有可能把景氏家族苦心经营几十年,已经发展成巨大规模的景辉集团推翻。他是景家的罪人,他不是他们的孩子,景家收养了他,如果当年没有景家可能今天已经没有景辰了,然而他还是不得不背叛他们。
也许从母亲、阿姨、爷爷奶奶,景心等人的角度里看,他就是忘恩负义,但他没办法继续纵容已经知道的罪人继续猖狂下去。刘钧对他而言即便陌生,那也是一条生命,而景辉集团也得到了太多它不应该得到的,这些钱都是建立在无数人的血汗甚至生命至上的,他既然已经知道了,就无法容忍下去了!
他没办法看着一个生命被杀害而无动于衷,他没办法背负他的良心做事,他真的做不到!
景辰恍惚地想着,也许顾虑太多了,他走路都异常沉重。
林琰琰看出了他的心情,她虽然不知道他想什么,但她觉得他的压力太大了,他最近一定遇上了很多事,而且心中纠结难以抉择的事情。
绿灯闪了,景辰即将过马路,然而前方忽然有一位老太太摔倒了,周围行人匆匆,竟然没有人敢上前扶老太太,即便有纠结犹豫的,也只是看看,看看几眼就走了。
路人都在匆忙地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有心情帮助陌生人。只有景辰大步上前,很紧张地扶起老太太,询问她怎么样。老太太唉声叹气,他又扶着老太太把她送到马路对岸,直到确认她安然无碍了才放手。
这一幕让林琰琰想起当年她初回A市时,在机场,她下电梯不小心推翻了行李箱,当时机场里也是行人匆匆,大伙儿都没有人上前帮她的忙,唯有他主动上来了,不仅帮她扶好行李箱,看到她的东西太多,还主动帮她推出机场,助她打上出租车。
景辰全程帮她的忙时,身后还有秘书跟随,可他丝毫不觉得这样有影响他的身份。
林琰琰当时想还有这么热心肠的年轻人?一般来说像他这样有一定身份地位,长得帅,又很年轻的年轻人多少有些自私自负,很少有这么坦诚又热于助人的年轻人了,因此林琰琰当时挺感动的。
后来进了他的公司,见到他的为人处世,看到他体恤下属,更加深了她对他的好感。她觉得景辰与众不同,似一抹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
这个社会节奏太快,每个人都掐点赶忙自己的事,而骗子也太多,精明的人已经懂得自我防守,实在很少热心帮助人的人,景辰的博爱与善良显得那么与众不同,因此她才对他产生好感,把他奉为男神。
有时候她非常埋怨景辰,但有时候她又不怪他,当初她不正是因为他神话一般的性格才喜欢他的么?只不过她没想到一个人太博爱,居然也会伤害到身边最亲近的人,景辰就是负担太重,以至于忽略了她。
她与他不是同一类人,她没法像他那么博爱,因此无法体谅他的处事风格。如今把本质想清了是不是很矛盾?她因为他的性格而喜欢上他,却又因为无法容忍他的性格而分手!
景辰扶了老太太过马路之后,在路边的休息椅上坐下了,他低着头双手捂着脸,陷入无限的悲伤之中。
林琰琰望着他,觉得这样的景辰很让她心疼,她也陷入了纠结矛盾的状态当中,她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喜欢景辰这样的性格,她是否曾经接受过景辰这样博爱的性格?
景辰一直这样坐了很久,半个小时,一个小时都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林琰琰在看不明白结果之后终于默默地离开了。
景辰一直坐到后半夜,便离开了此地,他不再有任何顾虑,坦然地去到警察局。这件事他必须做,即便后果不堪设想他也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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