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将邝图三人带到三楼,郁芊芊挑了张临窗的座位。
他们刚一落座,马上有另一个伙计端上四碟鲜果、四碟干果和一壶香茗。
那伙计离开后,领位的伙计殷勤的为三人倒上热茶;随后,满脸堆笑道:“三位先喝会儿茶,素宴很快就备好。趁这会儿,小的给三位贵客介绍一下。今儿个素宴的菜肴有:猩唇豹胎、熊掌飞龙、鲍参翅肚···”
铁磨脸上一变,“这儿不是吃素的地方吗?”
伙计谄笑道:“当然,当然。小的说的这些个菜肴,那都是用素斋的材料制作的。不过,口味和原物没有任何差别。咱这儿的酒,也都是用花果酿造的素酒。咱这儿的酒菜,连当今圣上都夸赞过呢!”
说完,他垂着双手笑眯眯的站在一旁,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邝图知道他是在等赏钱,便向铁磨看了一眼。铁磨却装作没看见一样,只顾拿着一串葡萄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邝图明白:铁磨并非在乎身外之物,而是恼这个伙计不僧不俗的打扮和一副奴才样的贱相。
于是,他故意对伙计说:“我们还要说话,忙你的去吧。”
伙计尴尬的笑了笑,灰溜溜的走了。
“这个人的表情好怪。”郁芊芊小声说。
铁磨狡黠的一笑,“嘿嘿,他想要赏钱。俺有的是银票,可就是不给他。”
郁芊芊点点头,指着桌上的干鲜果品说:“我明白了——这些就是饭菜,银票可以换来饭菜。我说的对不对?咦——邝图,你笑什么?”
邝图强忍着笑说:“你说的基本正确。不过这些只是是果品,真正的饭菜还没有上来。还有,银票是钱的一种,不但可以换来饭菜,还可以换来许许多多的东西。”
郁芊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问:“这么说,钱在人间是最重要的了?”
“很多人是这样认为的,包括我在九州的时候也是如此。这种理解在人间是理所当然的。因为钱代表着物,没有物,人就无法生存。不过,钱虽然是最重要的;不择手段的索求钱物却是罪恶。”
铁磨接话道:“大哥说的对。就算是不捉金钱的和尚,也是要吃饭穿衣的。不过,哪个和尚要想发财,那他就不算是佛门中人。”
郁芊芊忽然轻叹一声,“其实,天界和人间也并没有太多的不同;仙和人一样,都没有脱离‘欲’的控制。只不过,天界的‘钱’是各种宝物而已。”
邝图见她似有所感,便趁机试探道:“郁真王子是否就是被金孔雀王用宝物收买的?否则,以他第一重天大王子之尊,怎么肯轻易做金孔雀王的党羽?”
郁芊芊摆了一下手,“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先让我试一试人间的果品。”
说罢,她拿起一个块西瓜连皮一起咬了一口。
“嗯,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铁磨一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在三楼只有他们一桌客人,否则早已招来惊异的目光。
邝图连忙拿起一块西瓜示范起来,“公主殿下,西瓜是这样吃的!”
郁芊芊一看,自己也笑了起来:“人间的东西真是有趣,看来我没白来一趟。”
三人正在说笑时,邝图突然生出一阵奇怪的感觉。他用慧眼向大相国寺方向一看,不禁愣住了。
就在大相国寺前面的大道上,驶来一辆驷马大车;马车左右跟随着两个骑马的人。其中一人正是老爹邝一刀!
他穿着青布便袍,衣着打扮还和十年前完全一样,但相貌却衰老了不止十岁。原本一头黑发,已经在两鬓染上了白霜。
马车的另一侧是一位身穿白袍的中年人。他身上虽然没带着宝剑,手指因长期握剑形成的老茧却暴露了他剑客的身份。
马车内坐着仪表堂堂的锦袍男子,看得出是一位品阶不低的官宦。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老爹为什么会和他们在一起?
就在邝图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时,马车朝着功德林方向驶来。
铁磨顺着他的目光,同样用慧眼看着马车。
“大哥,你认得他们?”
“穿青布袍的是我爹邝一刀。”
铁磨一惊,“他就是邝大叔?”
邝图点点头,压抑住复杂而激动的心情说:“咱们先不要惊动他们。”
一炷香的工夫过后,马车在楼下停了下来。三人跟着一位伙计上了三楼,径直走进了最里间的一间包房。那里已经备好了一桌素席,却只有两把椅子和两副碗筷酒杯。
伙计斟满两杯酒后,关门离去;房内只剩下邝一刀三人。
那位官宦模样的男子坐在上座,白衣剑客习惯性的站在他身后;邝一刀则有些拘谨的站在他们对面。
“邝师傅,快些入座,千万不要客气。”
刽子手的地位历来是官衙中最低贱的,从来没有人称刽子手为“师傅”。邝一刀却是唯一的例外。因为他的刀下不但斩过犯死罪的草民,更斩过朝中一品大员。所以,这位官宦称他为邝师傅并不为奇。
邝一刀拱了拱手,不卑不亢的说:“侍郎大人不必客气,小人习惯站着。”
原来这人是刑部侍郎,那可是刑部中仅次于尚书的第二号人物。
刑部侍郎并不坚持,和颜悦色的说:“邝师傅在刑部已经做了快四十年了吧?真是劳苦功高!来,卢某先敬你一杯!”
说罢,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邝一刀见状,也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个干净。
“好——痛快!卢某平时最喜欢爽快之人。看来,邝师傅很对卢某的脾气。”
“侍郎大人过奖了,小人不敢当。请问大人这次唤小人来,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交代?”
卢侍郎哈哈一笑,“邝师傅果然是个聪明人。”
说着,他转向白衣剑客:“欧阳笙,把东西拿出来。”
“是,大人!”
白衣剑客捧着一个盒子走到邝一刀面前,打开盒盖;竟然是满满一盒成色十足的金锭。看样子,至少有五百两之多!
这样一盒子金灿灿的黄金摆在面前,远比同等值的银票对人的诱惑来的强烈。由此可见,卢侍郎无疑是一位洞悉人性弱点的老手。
“大人,您只是——”
“卢某知道邝师傅一世清贫。这只是一点小意思,聊表敬意;邝师傅尽管收下。”
邝一刀正色道:“多谢大人美意。小人食衙门俸禄,为衙门做事——那都是理所应当的。大人的黄金,小人万万不敢收。大人有什么吩咐,小人洗耳恭听。”
卢侍郎脸色微微一变,很快恢复了正常。
“那也好,金锭先放着。咱们先说一说正事。”
说罢,他对白衣剑客点了点头。对方立刻又拿过来一个长条状的锦盒。
这个锦盒和刚才那盒金锭都是事先放在包房内的。看来,这件事卢侍郎早有预谋。
白衣剑客打开锦盒,里面赫然是一把黑色的齐肘短刀;样子酷似邝家祖传的刑刀“堆云斩”!
这把刀的材料非铜非铁,而是和老龙屯大石棺一样的寒泉石。
石刀被打磨的薄如蝉翼,寒气逼人。锦盒盖子刚一打开,邝一刀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连忙运起内力,勉强能够抵抗寒气。
卢侍郎和白衣剑客却面不改色,显然二人的内力远在邝一刀之上。
卢侍郎向前欠了欠身,压低声音说:“三日之后,朝廷会在午门外处斩一名要犯;届时,刑部会指派你去行刑。你只需用这把刀来行刑斩首,便可拿着这盒子黄金金盆洗手了。”
闹了半天,这卢侍郎是想收买老爹。
这时,铁磨用分音入密问:“大哥,那个当官的为啥要让邝大叔用一把石头刀来斩首?”
“因为用这样的刀来斩首,死囚的伤口会立刻被冻结;他所受的创伤会降到最低程度。如果再有一名高明的医者,就有机会接好他头,使他死而复生。”
接头术对仙家来说是小菜一碟。不过对人类来说,那可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几乎等同于妖术。
然而邝图知道,人间确实存在这样的医术;而且,这还是当初老爹告诉他的。
包房内,邝一刀沉思片刻,忽然问道:“敢问大人,三日后午门外问斩的是什么人?”
“这个嘛——”卢侍郎迟疑了一下,“告诉你也无妨——他就是含冤被打入天牢的佑隆太子。”
邝一刀疑惑的问:“佑隆太子不是歹人假冒的吗?这已是人尽皆知了。”
卢侍郎摇摇头,“你有所不知:佑隆的确是圣上的亲骨肉,也是圣上唯一的儿子。只是,他的生母是一个民间风尘女子。所以,佑隆的身份才一直没有被承认。”
“小人明白了。”邝一刀说,“后来圣上一直没有子嗣,所以才想起了佑隆太子。可是,这件事情圣上应该最清楚不过,又怎么会将佑隆太子处斩呢?”
“唉——”
卢侍郎长叹一声,“龙位之争最为复杂,个中曲折一言难尽。你只需知道:若是佑隆太子不幸身故,皇脉必将失去正统;天下大乱将无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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