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得很快,灯熄得更快,几声号响之后,看守所里面的灯全熄了。里面是鸦雀无声,外面是鸟鸣蛙叫,热闹得不行。
房间里又潮又湿,又枯又燥,而且空气里还夹杂着浓之又浓的人体异味,臭不忍闻。更加超低空里盘旋的那一架架生物战斗机没了命嗡嗡地叫,直叫人心惶惶,焦躁难安。
纵然是没心没肺身心俱疲的吴良同志,此时也是煎烙饼一样的,翻来覆去,一颗昏昏的头儿却始终落不下枕。
“老杨被提出去审讯三个多小时了,怎么还不回来?”
吴良等着问老头子的姓名咧!
有些内急,悄悄下了床,自言自语地出了门。突然他听到牢子里咯吱一声,好像床摇一样,迅即回头,却没有发现什么,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几声猫叫,倒是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空气还是闷得几乎让人窒息!
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夜幕,紧接着嘎嘎的撕布裂帛的声音,天空下雨了。
吴良慌忙走出厕所,厕所离住处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雨下得越来越大,他可不想在看守所里睡一夜还淋了个落汤鸡。
突然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脑海里面迅即闪过麻子狰狞的笑容,暗叫一声“不好!”,身子猛然往前一扑,漂亮的一个前滚翻,立即站起身来。
“好小子,身手不错啊,练过?”前面站的正是胖乎乎的麻子,右手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双眼圆瞪,闪烁着凶狠而且惊异的光芒。
说话的时候,他的出气有些急促,很显然,在吴良跌倒的时候,他已经朝吴良身上刺出了三刀,都给吴良一扑一滚给闪过了。
朱三刀,杀人不用三刀,那是他的成名绝技,“朱三刀”也是地下世界给予他的绰号,不管褒也好,贬也好,反正只要一提及朱三刀的名字,无数人都会为之胆寒。
今晚,面对这个手无寸铁并且毫无防备的年青人,本想一蹴而就,倾其毕生修为刺出了三刀,然而都告失手了。心里打着鼓,幸亏没有月色,看不见那张惊魂不定的脸和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练过?没呢!我只杀过猪!”
吴良貌似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
如果声音也可以杀人,那朱麻子今天是体会到了,吴良那漫不经心的话让他听起来格外感到恐怖,揪着他的心,一点一点得奔向崩溃的边缘。
这小子知道我姓朱,故意说杀猪的,好歹在滨河区也曾经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眼下受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后生轻视,朱三刀勃然大怒,喝了一声“操你的,你杀猪,猪杀人!”,身形一闪,明晃晃地匕首在黑夜里划出一道亮光,直向吴良小腹里刺来。
劲道十足!
两人相距不过二尺,出刀只在瞬息之间,麻子势在毕得!
只感到眼前黑影一闪,身后便挨了重重一脚,往前急冲,扑通,竟弄了个狗抢屎的姿势,翻过身来,却发现一只脚踏在了自己的胸口,一把匕首正蹭着自己的脸。
锋利!冰冷!
饶是玩刀的人,此时也感觉到刀锋的清凉!
“这样好玩吗?”吴良手上稍稍加了些力度,血便从朱三刀胖胖的脸颊上流出,顺着刀背一滴一滴地掉到地上。
“哼!”朱三也算硬气,两眼恶狠狠地盯着吴良。
“我认识你吗?”
“不?”
“谁指使你这样做的?”
“哼!打不过你,老子认栽了,想从我这里套出什么话来,做梦!”
“好!还算有种,我倒要看你硬气到什么时候?”
只听朱三刀一声尖叫,吴良手中的匕首已刺穿了朱三刀的手心。
恰在这时,几束电筒的亮光照来,正照在朱三刀那张血淋淋且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值班的两个干警赶了过来。稍高的干警看了一眼朱三刀,又看了一眼吴良,很是童叟无欺地问道:
“你们打架?知不知道这里的规定啊!”
“知道,知道,警察同志,我这是正当防卫!”
“肖哥,你说好不好笑,这小子,他居然说是在正当防卫!”他指着吴良,对另一个警察嘻嘻笑道。
最后,吴良被带进了大房子,而朱三刀却被转移到另一边去了。后来,吴良才知道,在这里也不会例外,拳头大便是大爷!
干警一走开,海子他们一个个爬起床来,跪到了吴良的面前。
“大哥,以后我们就听你的了。”
“滚!”
吴良非常讨厌这些狗仗人势的人,一脚就把海子踢翻。没想到海子嘿嘿笑了两声说:“大哥说的对!大哥叫滚,咱就滚!”还真的一个个滚了回去。
一群杂粹!没有尊严的杂粹!
吴良两脚一伸,片刻之间便做起梦来。在梦乡里,他走进了布置得雅适而温馨的洞房,粉红色的灯光正照在床上娇怯怯的新娘子,美艳无比。
“醉了吗?”
“还好!凭他们几个还想弄倒我,哼!”
“那好!快来掀我的盖头啊!”
“哎,我说哪有新娘子催着别人掀盖头的事啊,羞不羞你啊!”
“你掀是不掀?”
‘‘不掀,要掀你自己掀!”
“气死我了。。。一枪。。。”新娘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双手竟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腰间。
“姐别激动!”吴良吓得两腿一软,此时红盖头已徐徐飘落地上。
妈也!哥这回摊事了,你道是谁?
暴力警花王敬彤!
今天是星期六,滨河派出所静悄悄的,王敬彤所长来到了办公室里,慢慢地从小包里掏出一把零粹物件儿――口红,眉笔,小镜子。。。
拿着小眉笔摆弄了几下,左手拿过镜子,仔细端详了一阵,只觉得眼儿太大,眉儿太细,睫毛太长,皮肤太白,嘴唇太艳,横竖都如一个小妖精一般,哪来半点飒爽英姿,突然叭地一声,小镜子给丢在了桌子上,小眉笔给掷在了地板上。
“人不人,鬼不鬼的,还女人味,姐才不稀罕这女人味呢!”
“老大,大清早的,哪个王八羔子又惹你老人家生气啊?那可是罪该万死啊!”
“李伟你不是说去打球,却跑大姐这里坐上了!幸亏老子留了一手,嘿嘿!”
门开了,李伟笑眯眯地走了进来,谁知他屁股还没坐稳,后面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小警察也跟了进来,表情活活气死人不偿命。
“妈的,胡年,你这小子盯我盯得挺紧的啊!”
“拜托!都说外盗易守,家贼难防!”
“没漱口?满口泡沫!”
“自然!自然!”胡年并没生气,只伸手往嘴角边一抹,那白泡沫便没了,又往鼻梁上推了推眼镜,瞟了满脸怒容的王敬彤一眼,又狠狠地瞪了李伟一眼,习惯性地在李伟旁边坐了下来。
嗨!习惯了!自从王敬彤去年接任这个所长职务之后,只要她前脚进了办公室,他俩后脚就跟了进来,形影不离,节假日也不例外!
所长不开口,谁也不敢作声,如此沉默了一会儿,胡年终于忍不住了。
“姐,你是不是要去祝贺楚老爷子的七十大寿啊?”
“哪个楚老爷子?”王敬彤一怔。
“嗯,今天!楚星云,楚哥的父亲啊,请帖摆在我办公室,都好几天了,要不要我现在给你拿来?”
胡年非常得意,冷眼看了一下李伟。
哼,别看你来得早,没用,这事啊多半还得靠细心!
“呸!楚星云他算个鸟,凭什么请我去参加他老头子的七十大寿啊!我都恨他生了个为害一方的烂崽儿子呢。”
“这不太好吧,楚星云可是咱滨河区的大佬,这地方治安很多地方还要仰仗他们这些人呢。。。以前咱所领导都会去的。。。”
“呸!谁爱去谁去,腿长到别人身上。反正我所里一个人也不准去!胡年,你快去通知全所的干警,就说是我的命令!”
这?这?
胡年站了起来,喃喃了好一阵子。突然这时电话响了起来,李伟抢先抓过话筒,递给了王敬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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