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没有时间去悲伤,生命总归这样,以为繁花似锦,其实满目苍凉。
你爱的,你恨的,到最后不过是烟花一场。
你得到的,你失去的,到头来也只是一梦虚妄。
生命是镜花水月,可每一个人对其甘之若饴,舍不得这身臭皮囊。
二驴子的牺牲对于我的震撼极大,我没有想到他会真的为我们去死,我知道我们之间有友谊的存在,但那不过是四五岁小孩儿之间的情谊,中间二十年没有见面,你很难说会产生我可以为你去死这样厚重的感情。
当然我也知道,二驴子不光是为了我死的,在他的心里大爱小爱与小胖儿都要比我重要千万倍,但我无法会比他救了我这个事实,也无法抹去他最后的那个画面。
一个男人站在那里,用打火机点燃一叠钞票,然后把它丢到了装满炸药的桶里面。
有些事情我不敢去细想,例如那叠钞票的数目,例如他最初的心愿,例如那个你说不上到底有还是没有的诅咒。
我们这一夜走了很远,大家都在逃命,几乎没有人多说一句废话,这个时候对于我们来说,什么都不重要,只有活着最重要。
到天亮的时候,我们停了下来,大家开始第一次正式的休息。
我们已经走了五六个小时,中间只是短暂地休息一下,黑夜总是无法给人安全感,我们不敢在山里面逗留,而日出之后,大家默默地找地方坐了下去,所有人围在一起,望着彼此,我们面临另一个问题。
那就是我们没有食物。
水这个问题在山中是可以解决的,因为山上有植物,有露水,足够我们每一个人喝个饱,但食物我们却真的无法获得。
我们坐在那里,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儿,我知道肯定很多人想到了二驴子,而我则在心中悄悄地画了一个地图。
画地图这种能力是我所具有的唯一一项野外求生技能。
当然,这也是在游戏中学到的,当年玩仙剑的时候,镇魔塔这种变态迷宫困扰了我许多天,最后我就是靠画地图才过去的,从那之后,在心里面画地图找位置成了我的一项能力,而这座深山相对比我在游戏中那错综复杂的地形来说,还是简单得多。
当然我也只能画出一个大概的方位。
我最熟悉的就是旅店,以前知道花田在旅店的东南方,也就是说现在的旅店在我们的西北方向。而我们这一次是向东上了山,不过按照太阳出来的方向看,我们走的方向是东北方向。也就是说,我们离旅店的方向是越走越远的。
再说另一个地点,就是我们上一次从旅店出来往北走碰到的那条大河,它在旅店的北方,从理论上来说我们与那个地点的距离是拉近的。当然我们走不到那里去。
据我所知,我们最好的逃生地点肯定是旅店,然后就是那个进出的山洞。
但是我昨天晚上选择了相反的方向,理由很简单,那就是那个地点第一是毒贩进出毕竟的地点,也就是说我们很有可能会碰到从外面回来的毒贩。第二我们知道是逃生的最好地点,别人也不傻,如果他们追我们,第一方向肯定是往旅店去。
所以我们昨天晚上干脆选了一个反方向,在山里面迷路几天也不一定就饿死在里面,但是这一次让毒贩抓到,肯定是百分之百没有逃脱的可能了。
大家休息了半个多小时,时间有点长,但每一个人连日来又累又饿,昨天一夜没有睡,还真的是到了体力的极限。
半个小时之后,大家喝足了水,有容器的装了一点在路上备用,我们又开始了逃命之旅。
这石头山还真的是多,但凡上了一个山顶,举目望过去就是另一个山顶,一山还比一山高,这山似乎没有什么尽头。
我们利用了五个小时上了两座山,大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我看了看表,已经到中午了,没吃饭没睡觉,在这种情况之下,实在不知道我们还能够坚持多久。
最终停了下来,小胖儿掏出了打火机,又翻了翻兜,然后对我说,有烟么?
我摇头说,我不抽烟,不过既然你有打火机,我们不如生点火,找点吃的,这样下去大家估计先饿死了。
小胖儿说,生火?你不害怕有烟?
我说,有山隔着呢,估计那面也看不到,你看看她们,还能坚持么?
那几个女孩子脸色苍白,围坐在一起,病怏怏地,似乎连个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胖儿说,行啊,问题是吃什么?
我说,这个季节树上未必会有果实,不过找一点蘑菇之类的吧,要是有可能,抓只兔子最好了,油光光的烤兔子,我光是想一想就……
小胖儿抹了抹嘴唇,点了点头说,好,咱俩去找点吃的,看看能不能打到兔子,让女孩子们找点树枝跟蘑菇吧。
大家分头行动,我跟小胖儿钻到了一小片树林中,女孩子们去了另外一片,这石头上上的树林本来就稀松,说是树林能有七八棵树聚集在一起就不错了。
我们两个进进出出好几次,连蹦带跳,又喊又唱,屁都没有钻出来一个。
小胖儿跟我有点丧气,我们两个走到了树林外面,找一个石头坐下来,小胖儿说,你说他们能不能找到蘑菇?
我说,这地方你看到蘑菇了?我看我们要饿死在这里。
小胖儿在怀里掏出了几叠钱,然后扔到了石头上,又从裤兜里逃出了几叠说,这些钱要是能买东西就好了。
我看了看那些钱,说,你还没有扔了?
小胖儿说,这是钱啊,人民币啊,我把自己扔了也不能把它扔了。话说回来,出来的时候掉出去不少,要不然我估摸着怎么也有几十万。这才,我数一数,一二三四五……才十六万。
我说,不少了,一会儿要是没有柴火,我就烧这个吧。
小胖儿说,你敢。
我说,命重要钱重要?
小胖儿说,一样重要。
我有些无奈,小胖儿眼睛定在了前方,然后说,你快看,那是个什么东西?会不会是野狗?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远处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明显与石头不一样,在哪里趴着,难道真的是野狗?
要知道人饿坏了,那是连同类都敢吃,别说一条野狗了。我对小胖儿说,拿着石头,狗肉也不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病。
小胖儿说,这时候你害怕有病?赶快吧,再等一会儿我们肯定追不上这条狗了。
我说,咱俩啥时候都追不上,那啥,靠近点,然后把石头扔过去。看看准头吧。
小胖儿说,我不同意,要是扔过去,那狗跑了,我们肯定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我说,这么半天一动不动,是狗也是个残疾,扔石头吧。
说话的时候我们两个一点点靠近,看到那黑影在我的射程之中,我举起石头刚刚要打,那个黑影突然站了起来。
我愣住了,黑影也愣住了,他突然发出凄厉的笑声,他说,你们都要死,你们都要死。
我一下子认出来这是哪个小斌了,这事情会巧到这种地步?他怎么会在这里?
小斌黑乎乎的一个人,一条腿一瘸一拐地向我们走来,嘴里面发出莫名的笑,他走到我面前,好像是看一条猩猩一样看着我,上上下下用鼻子闻我,然后又看了看小胖儿,他说,你们都要死,都要死。哈哈,红衣娘娘已经来到这里了,你们都要死。
小胖儿看了半天,然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这不是那个学生里面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我说,小斌。
小胖儿点了点头说,对,他不是死了么?
我说,他当时被我们遣返了,并没有回旅店,估计是被那个LSD弄疯了吧。这些天一直往南跑,所以跟我们碰到了。
小胖儿说,这也太巧了吧。
我说,就是太巧了,这让我有点……觉得后背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小胖儿说,是啊,好像有什么东西让我们聚在一起一样。这小子……他真的疯了吧,跟一条狗一样。
我看了看小斌,他还在那里嗅着我,上上下下地闻着,我推开了他,然后说,你到底能不能听懂我说什么?
小斌说,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要死了,你知道么?
我说,你这几天经历了什么?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小斌说,我?我一直往前走,然后我看到了一座村子,我走了进去,你猜一猜,你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说,不会是婚礼吧。
小斌说,你怎么知道?那么你知道新郎是谁么?
我说,是谁?
小斌哈哈大笑,然后说,就是我啊,我现在是红衣娘娘的新郎,我带着她来找你们来了,她就在你们身后,哈哈哈哈,你们都要死。
我跟小胖儿缩了缩脖子,我觉得后背冷风嗖嗖,我们转过了头,身后只有山风,什么也没有。
眼前这个果然是一个疯子,我刚刚松了一口气,那面小胖儿却发出了一声惊呼,我转头看向了他,他捂着自己的胸口,不停地在自己的身上拍打着,表情痛苦,神色慌张。
我吓了一大跳,还真是害怕小胖儿就这么死在我面前,我看到小胖儿好像一只兔子一样窜了出去,那灵敏度可不像是他这种体型能够办出来的。
难道又被附体了?
我听到背后的小斌阴森森地笑着,他说,你们都要死,这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红衣娘娘就在你们身边,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你们都要死,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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